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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搭话,便对身边儿媳盛氏道:“你看我把二姑太太家外甥媳妇冷落在这里,也不帮忙招呼。老太太别怪她,我这儿媳妇素来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倒不是存心怠慢。”卜老夫人听了不以为意,反随和道:“你也别怪她,我看她是个老实孩子。我这孙媳妇也是头一次来,故而拘谨了些。”王氏遂接道:“还是咱们珠儿机灵,嫌我们年岁大了无趣,早早的找她姐姐去了。外甥媳妇既是第一次来,不如也去后头逛逛。难得来一遭,光陪着我们这些婆子有何趣味。”说着王氏便吩咐盛氏带着程吟去后院大姑娘那里逛逛。程吟听见,忙推拒说这里甚好,不必劳烦。倒是卜太夫人说不用她立规矩,去里头逛逛也无妨。盛氏遂领了命,吩咐平素常跟的两个丫头好好伺候着,自己则携了程吟的手,往花厅西边夹弄走去。
路过东南边一个小小的角门时,程吟留心,见有两个婆子正在门廊下瞌睡,盛氏倒满不以为意似的。三人一路到了东边假山旁,却有一个丫头从后头追过来,对着盛氏叽咕了几句。程吟见盛氏脸上神色变了变,似有为难之处,便道:“嫂子有什么急事去办就是了,只是还烦这位姐姐仍领我回去。”盛氏见她体贴自己,不免心生好感,便说:“前头确有件事赶着要我去处置。横竖这里也不远了,就叫这丫头带你去便是。”说毕便急急地去了,独留程吟与那丫头在湖石旁。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时分。假山这里虽与花厅那边只一墙之隔,但因树木繁茂,一片幽深,倒是一点声响也不闻。程吟跟着这丫头,又跨过一顶只一步距离的小桥,便来到一条石子穿花走道上。程吟见前头有个穿堂,因还未到掌灯时候,远看里面便是黑黢黢的。因那丫头前面领路走得极快,她倒有点不辨方向了。小丫头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便停下脚步道:“刚才角门那里是园子东南角,沿着这走道往北,过前边穿堂就是我们大姑娘的院子了。这会子天色晚了,穿堂里有些暗不好走。夫人请略站站,我到守门的婆子那里提个灯笼来。”说毕,也不等她答话,便飞也似地往假山那去了。程吟待要叫住她时,哪里还有人影?于是只得在原地等她。却半日也不见人回来。
既无人引路,程吟本欲自行先回到花厅处,又怕累这小丫头挨骂,毕竟她也是出自一片好心。可半日了也未见一个人影,程吟心中倒有些疑惑起来。于是她便仍是沿着来时路回到了假山边上,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想再找个人细细问问。谁知甫一站定,身后山洞里便突然跃出一个人来,从身后将她口鼻捂住就往里拖。程吟毕竟练过,如今虽功力虽是,但五感毕竟要比寻常女子灵敏些。因此她一个闪身便挣脱了,来人只来得及撕裂了一处衣帛。但因身子到底是虚的,她方才又使力大了些,所以脚底便没站稳,整个人生生跌入了山石边的那条水道之中。此处地势甚高,当时凿井通河时便挖得深。所以这水道看去虽窄,却极深。程吟又不会水,兼之身上装饰繁复,惊慌之中又大失了方寸,所以入水后只扑了一会儿,脑中便失却了清明。
幸好这落水之处和内院只一墙之隔,便恰有一人听见了动静。原来那钟回知道舅母在园中设宴招待姨母家的女眷,便很留心只呆在自己房内,免得不小心有所冲撞。他是从小在祖母这里和糜家孙女孙子们一处养大的,所以虽成年了,也并没搬出内宅,只和自己表妹隔着院子住着。且因他自小生得弱,祖母怕不得养大,便寄名在本地一道观出家。这观中道长倒也通些内外家功夫,见他生得伶俐,身世可叹,偷背着人倒也肯教他一二,令他好作防身健体之用。因此这边程吟落水,别人虽没听见动静,倒是惊动了这位正在房中打坐的表少爷。他翻墙出来一边往这边赶,一边便心中纳罕:糜家虽主家人丁稀薄,但家下人口众多,怎的一路行来,半个人影也未见?
待他将人拉上来时,方才依稀闻得湖岸西北面隐约似有呼救之声叫起来,便更觉诧异。又联想到前日偶然间听到的话,心中便不欲叫人知道这事。他一则是怕于眼前这女子名声有碍,二则看这情形,恐怕此时将人送出去便是羊入虎口。横竖见四下里也是无人,便索性将程吟抱起,一路往自己表妹院中去了。
程吟本来只觉得头顶似有千金压来,自己身子只不断下沉,心知今日怕是大大不妙。恍惚间却身子一轻,只闻得似有龙涎香的味道萦绕于口鼻。之后她便觉出自己是卧于一张松软的床榻之上了。她此时虽非清明全失,但那眼皮竟似有千金重似的,任她如何用力,横是无法睁开。最后终于耗尽了力气,复又归入昏暗。
钟回原想的是要将程吟置于自己表妹房中救治,但走近了却听见里头传来珠儿的声音,便又觉得不妥。毕竟那小姑娘年纪尚幼,就这般模样送过去,若吵嚷起来,岂不是生事?况且这女子落水之事,只怕大有蹊跷。他看那水道虽深,但只一人宽,若是脚底一时失滑,断不至于慌张至此。而自己虽有少爷身份,终究只是外姓,在这里不过仰赖祖母庇佑。若是真当面遇上什么不堪的事情,也不知要如何自处。于是他便咬咬牙大胆将程吟带回了自己房中藏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