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情郎第14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慢慢的吐出几个字。
叶灵绯被震的脚下退了两步,半晌说不出话,只是愕然的望着那张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书洛的脸上,有平静,有超然,有愁思,就是没有玩笑。
傻笑挂上脸,她连连摆手,“大人,您玩笑开完了么,开完了我回去了,不然没人伺候大汗了。”
想也不想,她掉转头,拔腿就欲跑。
“渥魃希问过我很多次土尔扈特部的将来,可是我看到的结果是灭亡,十余年来不曾改变。他是不世奇才,我不想告诉他这个结局,所以我一直让他等待,等待土尔扈特部复兴的那一天。”书洛凝重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我一天天的在等待,等待灭亡的临近。”
那脚步,提起又放下。
预知命运,果然是件悲惨的事情,他看到族群的灭亡,却只能在无奈中等待,这种绝望与痛苦,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些年,我不曾踏出寺门一步,不曾寻找过活佛圣子的下落,一直想在佛法平静中逃避,因为我知道,土尔扈特部都没有了,其他的不过都是空谈。”
“真的会……”她嗓子有些干,声音也是颤颤的,“灭亡吗?”
如果土尔扈特部灭亡,那渥魃希呢?这个心思如海,才华惊绝的首领又会是什么结局?
他所有的一切努力,他所承受的十几年的委屈,他默默隐忍的日子,都因为书洛短短的几个字就这么结束了吗?
忽然她笑了,没有等书洛开口,便已笑出了声,“大人,我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你,我不信命。你知道什么是部落的灭亡吗?灭亡是,要么因为落后被兼并,要么因为懦弱被征服,要么因为残暴被推翻,可是这些我都不曾在渥魃希的身上看到。如果我可以选择,我选择相信——渥、魃、希。”
她前行两步,站在书洛面前,近的几乎贴上他的脸。高高的仰起头,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坚定,“我会记得你今天的话,然后在这里看着,看着土尔扈特部怎样一步步的走向强盛,看着渥魃希如何实现他的理想。”
再也不管书洛的反应,她转身大步而去,慵懒与散漫不知何时已悄然的从那纤细的背影上离开。
颀长的身影被月光拉的越发的清隽,长长的发丝落在青草尖上,沾染了些许夜露,凝在发梢,双瞳中的温柔又添了些许的安慰,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至人影在视线中渐行渐小,才无声的笑了。
“我想求你的,就是留在土尔扈特部。”他单掌竖在胸前,朝着她离去的方向顿首,“我说过,你是神明的指引,这也是你的宿命,不可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4211673(你没填昵称,只有读者id号)兔宝宝f你们砸的火箭炮,还有大猪猪、葬的手榴弹,一只猫、iaoiao、洒洒、不語、落尘的地雷,啵啵……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书洛的到来,无疑将渥魃希的威望推倒了顶点,这个在部落中最接近神祗的人走出寺庙亲往祝福,汗王的地位与威严再无人敢有半分质疑。
天亮时分,渥魃希下达了他身为汗王之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寻找已经十六年前转世的活佛圣子。一令出,百姓雀跃,众部落的首领尽皆垂首默思。
活佛圣子,一个部落民族的灵魂,所有人的精神领袖,无论出自五部中的哪一部,这个分部都将成为部落中最风光的所在。
各部的首领一大清早便匆匆的告辞赶回,昨日的热闹转眼成了冷清。
“汗王哥哥。”娇俏的嗓音回旋着红色的衣裙,轻灵的飞到渥魃希的面前,“阿瓦让我在这里住上阵子,过些日子再接我回去,您不会嫌弃我赶我走吧?”
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达什敦的脸上,渥魃希清泠泠的眸光流转,笑容淡淡和煦,“当然不会,你愿意住到什么时候都随意。”
“住到被你娶过门的那天。”这话,是站在他身后的某个看热闹的人笑出来的,当然只有他们两人听到。
站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瞬间扑上自己身体的冷冽,仿佛是在警告她闭嘴。
达什敦的表情看不出半分破绽,和蔼笑着,“塔娜一直说没玩够,可惜我又要急急赶回,只能叨扰汗王了。”
“无妨。”渥魃希的声音平和温柔中透着笑意,“塔娜昨天的舞姿可是迷倒了草原了上所有的男子,她肯屈尊留下,只怕整个鹰部的汉子都要高呼沸腾了。”
“可是汗王哥哥昨日不是没看到塔娜跳舞么。”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一丝红晕,带着几分的羞怯,轻轻的嘟起了嘴。
不等渥魃希说话,她已扯上了他的袖子,“汗王哥哥,是你说要看塔娜跳舞的,可你不仅没看,还拒绝了塔娜的哈达,你要补偿我,待会陪我骑马好吗?”
直爽的性格,干脆的话语,顿时让渥魃希轻笑出声。
“塔娜,汗王有很多公事要处理,不可随意耍性子。”看似呵斥的样子,达什敦的眼瞳间却只见深深的笑。
塔娜跺着脚,娇憨姿态尽显,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默默的送行。
初夏的草原,没有炙热的阳光,没有闷燥的空气,有的只是清风徐徐白云悠悠,有的只是绿草绵绵,马蹄声声。
一金一红,在广阔的飞驰中闪耀着光芒,塔娜漂亮的发辫在风中跳跃,轻灵的笑声飞扬,“渥魃希哥哥,我的骑术怎么样?”
金色的人影没有回应,马鞭炸响在空中,转眼超越了她的马。
两个人忽前忽后,似是在互斗,实则嬉戏,塔娜红色的衣裙飘飞,映入草地上女子的眼中,只有平静。
叶灵绯面无表情望着远方两人的纠缠,口中咬着草尖,懒懒的撑着下巴。
“你还真奇怪。”放大的俊容近在咫尺,笑脸比阳光更加灿烂,“以你的性格,不会如此大方吧?”
她抬了下眼皮,扯了扯嘴角,“大哥。”
坞恩崎的下巴扬向塔娜的方向,“草原女子奔放,只怕要不了两日,塔娜就会主动要求做王妃了,你如此淡然倒出我意料之外。”
“你以为我在意一个王妃的地位?”她抽笑了下,倒在草地间。
“那你也不在意那个人?”坞恩崎歪在她的身边,碧蓝的双瞳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目光远望那金色,她悠悠然的闭上眼睛,“那张榻我睡不起,还是留给别人吧。”
“为什么?”他渐逼渐紧,“因为你要回家所以必然放弃他是吗?”
“大哥。”她无奈苦笑,“能不能不要问了?”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坞恩崎的手抚上她的眉头,轻轻舒展她紧拧着的眉间,“如果你放弃了他,而最后又回不了家,那是不是很亏?”
闭着的双瞳忽然睁开,看着面前深邃的容颜,咬了咬唇,却说不出话。
“你不是只赚便宜不吃亏的么?”他吹了个清亮的口哨,“这笔帐你不可能不会算吧。”
他捧着她的脸,吻上她的额头,“去吧,面对你自己的心,即便你有一天离开,也没有遗憾,是不是?”
他的话,让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潭水中将双手伸向渥魃希的那一刻,让她想起大帐中自己亲手撩起渥魃希衣衫的那一瞬,那时候的自己,分明是下定了决心。
“谢谢你,大哥。”她笑颜绽放,亲上他的脸颊,“你也不怕我到时候人争不到,家也回不去?”
笑声豪迈,他重重的拍了下她的肩头,“那我养你一辈子。”
沉重的感觉从心头飞去,她站起身,“大哥,容我再想想。”
两人亲密的低声交谈,她心头微动,抬头远望。
不远处,金色的人影早已勒停了缰绳,默默的注视着他们,深沉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久久不收。
红色的裙角从马背上跳下,旋转在绿草如丝间,大辫子跳跃在身后,和她的身影一样快乐,娇嗔着,“汗王哥哥,那日你没看到我跳舞呢,现在跳给你看好不好嘛?”
渥魃希拔开酒囊的软塞,默默的饮下一口,狭长的双眼微眯,抿唇。
“不许喝了。”塔娜的双手捂着酒囊口,鼓着脸颊跳脚,“那天你就是喝醉了,才连我的哈达都不接的,今日可不许喝。”
她几是整个人扑在渥魃希的大腿上,螓首蹭在他的腰腹间,不依不饶的扭着,直到把渥魃希手中的酒囊抢到手中,这才胜利般的退开。
衣袂飞扬,笑靥如花,塔娜优美的身姿旋转在白云绿草间,悠悠的蒙古长调飘渺在她的舞动间,坎肩上银亮的纽扣熠熠闪耀,勾动着视线随她一起旋转,珊瑚额饰叮当脆响,伴随着姑娘玲珑的嗓音,情烈如火,手中的荷包同样艳丽如火。
“八岁的姑娘绣呀绣到一十六岁,像是班禅援给僧人的荷包……
九岁的姑娘绣呀绣到一十八岁,九条金龙转动着眼睛的荷包……
十几岁的姑娘绣呀绣到二十整,十只孔雀衔着的荷包……”
从头至尾,她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就不曾离开渥魃希身上半寸,手中的荷包在优雅的舞蹈间伸到渥魃希的面前。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坞恩崎掩唇淡笑,“不是两日,只怕她现在就要向汗王求婚了,现在连情歌都唱出来了。”
“了不起吗?”叶灵绯哂晒了嘴角,“不就是唱歌么,我也会。”
“是吗?”坞恩崎甩镫上马,表情颇不以为然,甩动马鞭间蓝色双瞳如湖水晕染,“那就唱来听听。”
说是听,人影早在马儿的跃动间前驰,对象,前方数百米处的奔马群。
手中,长长马竿扬起,在野马奔腾间追逐而上,俊朗的背影伏在马背上,曲线优美。
这不是鄙视,是完全的无视。无视她的话,更无视她的表现欲。
看不起她是吗?觉得她完全没有女人味是吗?
叶灵绯深吸了口气,扯开嗓门,直吼吼的声音冲出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塔娜手中的荷包正递到渥魃希的面前,情思如水等待着渥魃希的回应,冷不防这一嗓子,惊诧间肩膀忽然扭了下,姿态扭曲的摔坐在了地上,手中的荷包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形,从手中飞了出去。
坞恩崎冲入野马群中,滚滚的黄沙中冲到头马的身边,手中的套马杆正好甩出,冷不防这一嗓子,手中的动作一僵,套马索生生从马头边滑过,错失了绝佳的机会。
他惊愕回首,下巴好悬吓脱臼。
总算没有破空的嚎声再出,他深吸了口气,身体微夹马腹,再度冲了上去,第二次甩出套马杆。
这一次,准确的套中了马头,只是……
叶灵绯插腰,仰首向天,“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咻!”套马杆从坞恩崎的手中飞出,被头马奔腾的力量带出老远,就这么飘飘荡荡的挂在马颈上。坞恩崎身体一晃,从马身侧面跌滑而下。
滚滚的黄沙遮掩了他的身体,只有不断的马蹄飞踏咆哮如雷马身曲线律动,互相挤搡,追随着头马的方向。
半晌,才看到那套着马鞍的马背上伸出一只手,艰难的撑了起来,坞恩崎狼狈的爬上马背,金发凌乱无比。
叶灵绯笑容灿烂,扯开的嗓门似是在发泄般的叫嚷着,“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这一次,马儿飞奔,却不是在歌声的鼓励中冲向头马,而是疯了般的朝她奔驰而来,马背上的人哀嚎着,“我求你,闭嘴,闭嘴!”
就在塔娜手中荷包落地的瞬间,某人的马儿扬起前蹄,漂亮的跃起,当坞恩崎手中的套马杆被拉脱的刹那,马背上的人影恰好赶到。
贴靠,弯腰,藏镫,抓住套马索,一气呵成犹如闪电。
跃上马背,在光滑暴烈的头马身上粘住,手指紧握套马杆,勒住马颈。
头马的速度越来越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马背上金色的衣衫飘荡,霸气之姿凛然浑厚。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希望我在玛丽苏金手指里写出不一样的东西,我只能说要让你们失望拉,这书写成于去年早期时间,很多内容都是按照老的俗成,所以肯定是很玛丽苏很金手指的代表了,真没啥特别特别的特色了。
该死的文,我更了20遍了,你到底出来不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情择,冷战
当所有的马儿慢下脚步,随着头马臣服在他身后的时候,嚣张的某人已经被马背上苍白的人狠狠的捂住了嘴巴。
她放声歌唱,只顾着仰首头顶蓝色的天空,根本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冷不防的巨灵神掌天外飞来,将她所有的声音给拍回了肚子里面。
“你这是歌吗?”坞恩崎扭曲着脸,“差点被你吓的坠马,我的一世英名啊。”
她眨着无辜的眼睛,“你不是说要热情奔放才符合草原的性格吗?”
坞恩崎一脸欲昏过去的表情,“有你这么唱歌的吗?”他垂下头,轻贴上她的耳畔,“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她恰到好处的呆傻表情让人分不清真假。
“渥魃希哥哥……”地上的塔娜终于爬了起来,手中的荷包不知道落在了何处,艳丽的裙摆沾着黄沙,发丝上挂着杂乱的草屑,在青草如丝间低头寻找着,“荷包不见了。”
微勾了唇角,狭长的双瞳扫过叶灵绯的脸颊,“心意我领了便行了。”
“那渥魃希哥哥愿不愿意娶塔娜为你的王妃呢?”
这一嗓子,沉默了所有人。
叶灵绯抬眼远望,背手而立;坞恩崎若有所思,眼神游移;而渥魃希只是轻抖了马缰,飞驰而去。
当房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叶灵绯的笑声终于忍不住的扬了起来,清脆的飘散在空气中,“人家连王妃都打包好送到你面前了,你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黑瞳凝沉,深深的看着座位上随意歪倒的人,“你似乎很乐见其成?”
心头,被他话中的冷静狠狠的敲了下。叶灵绯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又很快的变成了满不在乎,“你的事,轮不到我赞成或反对,不是么?”
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唇边微勾,“也是。”
这,已经成了两人间不言的默契,不说爱,不谈情,不问过去不讲将来,明明亲密却刻意将自己推离对方的生活圈外;明明相依偎却始终没有承诺之言。
这是她的选择,是她定下的相处之道,但是此刻,这种坚持在动摇,本就在他的笑容间渐渐被蚕食的决定,更因为书洛的话开始摇摇欲坠。
“如果你真的如此洒脱,今天又何必破坏呢?”他的手抚过她的掌心,鲜红的荷包就堂而皇之的躺在她的掌心中,“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捡了她的荷包?”
“我替你捡的。”她懒懒的表情没有半分改变,顺势塞入渥魃希的掌心,“人家的一片心意,记得保管好。”
渥魃希眼神从荷包上带过,薄唇轻抿,将荷包揣入怀中。
他的眼睛很俊美,尤其是眼尾在微笑的刹那挑起,有些坏有些邪气,在深邃敛尽间又有着说不出的魅惑感,轻易的让她沉溺。
但是此刻这般的神情映入她的眼中,却犹如一根刺扎上心头,不致命却疼痛,一下下撩拨着肌肤下脆弱的骨血,随着收缩的力量一寸寸的深入,越是想要忽略越是急促,越是想要平静越是抽搐。
以她超常的捕捉力,分明在他伸手的刹那,看到了他眼神间的柔情。
还有捏上荷包时瞬间紧了紧的手指,若说不是郑重与珍惜,她都找不到其他的词语可以代替了。
“夜了,睡觉。”她重重的别开脸,将所有的沉重感甩到了脑后,脸上淡然的表情已僵硬。
抬腿迈步,血液仿佛都凝结,只剩□体的麻木,手脚的感觉都隔阂朦胧了。
腰身忽紧,还来不及回首,背心处贴靠上了温暖如火的胸膛,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撒在她的耳边,“你妒忌了?”
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低垂眼皮看着自己腰间的那臂弯,眼神猛窒间咬上唇,僵硬数秒后,声音散漫,“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如果你不妒忌,证明你对我没有感觉。”那声音低沉磁性,撩拨着她的耳垂,痒痒的,“至于有没有感觉,你需不需要我再次证明下?”
他的唇,贴在她的颈项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感受着经脉的跳动。而她,竟不知如何反应。
“如果我推开你,你会说我害怕你的接近;如果我放任你,你会说我抗拒不了你,是不是?”她的声音冰冷,嗤笑:“渥魃希,你也会对我玩弄手段。”
“都不是。”他环抱着她的身体,“我根本不需要试探你,因为所有的答案早已在心中,你我之间何曾需要试探?”
是啊,她不是一向自负了然于心明白于腹,追求彼此默契的感觉吗?
“我珍重这个荷包,不是因为是塔娜的。”他扳过她的身体,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而是因为你那时的动作出卖了你的心,更是因为它是你送我的。”
认识这许久,他从未表露过心思,纵然她明白也是猜测到的,而不是从他口中吐露的表白。
毫无疑问,她被震撼了。默默的望着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直静静的望着。
“你愿意为我留下吗?”他的手指抹过她的额头,仔细的理顺她凌乱的短发,“如果我愿意送你回家,你会走吗?”
表情一僵,叶灵绯有些答不上来。
如果她寻到了回家的路,可以回到属于她的时代,她是走还是为了这个绝世惊才的男子留下?
他希望她留下,他亲口请求她留下,可是她……
手掌捧着他的脸颊,指尖细细摩挲着他的肌肤,笑容乍起间深深凝望他的眼睛,苦涩中的坚定不见她习惯的散漫,“会。”
渥魃希不是她的责任,只是她路遇的最美风景,无论她多想为这风景停驻,都不能改变最终的归宿。
她不能想象父母一生活在对自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悲伤中,如果可以回去而不回去,她不仅仅是自私,而是不孝。
她与渥魃希,本就是时空错乱下的刹那交集,不该继续的。
不舍,所以亲密更多,亲密更多,愈发不舍。这就是传说中的饮鸩止渴吧?
如此缠绵的姿态,如此决绝的字眼,她却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没有震惊,没有诧异,平静的似乎一早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回答,甚至在她涩涩的笑容中回应了一个温柔纯美的笑意。
“决定了?”他的笑容犹若三月春风拂面,却让她的感到了一丝冰寒,“今日之后,渥魃希不会再问相同的问题,不会再有半分勉强。”
忽然明白,他不曾给予她任何爱语任何承诺,甚至任何眷恋的挽留,因为他知道,知道她的心。
给了,不过是在她艰难的抉择中划下深深的伤痕,不过是让她在亲情与爱情的抉择中更难落定。
但是,他终究还是问了,终究还是挽留了。
这般男子,世间怕是寻不到第二个了吧,便是寻到了,也不能替代他了。
她缓缓的弯□,对着他行了个标准的礼,“叶灵绯希望汗王信守今日之承诺,他日送返家乡,定然祝愿汗王和王妃一世恩爱,白头偕老。”
这一句话出口,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甚至不敢面对他,因为她知道,是自己亲手将这世间绝秀的男子推离了身边。
金色的衣袂从她身边掠过,丝质的衣袍打在手背上,冰凉。只感觉到夜风送入间,房中再也感觉不到那个人的气息;只听到,塔娜娇俏的叫声迎向某人。
第一夜,她的身边没有他。
原来一个习惯的养成可以这么不经意,一个习惯的戒掉却如此的艰难。
当决定坐下,她才发现,想要保持两人间的距离有多么难,想要无视掉他的存在,更是难上加难。
她是他名义上的护卫,彼此寸步不离的关系现在而言只剩下尴尬。以往的亲密在她决绝的选择之后,变成了相对无言的冷漠。
明明知道渥魃希发誓一世效忠俄罗斯帝国,绝不踏入大清境内半步,只要他不愿意,她绝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为什么还要拒绝他呢?
她害怕,害怕自己全情的投入之后,面对的是分离的结局。
她恐惧,恐惧让这个男人占据了全部心思后,她要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
怕忘不了,怕放不下,怕舍不得。
这不是做生意,可以讨价还价,可以商量着谁吃点亏谁占点便宜,她无法用坞恩崎的话安慰自己,只能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沉静了所有的气息,偶尔悄然注视他,又轻轻的挪开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by6211和蓝毛毯的地雷,╭(╯3╰)╮么么,爱你们。
☆、谁去送死?
“汗王……”
急切的奔马踩踏着草地,人影远远的开始高喊,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朝着他们追赶而来,正是巴特尔。
不等马儿停稳,巴特尔从马鞍上滚下,“汗王,书洛主持请您立即赶回,有要事相商。”
渥魃希眉头微皱,“什么事?”
巴特尔迟疑了下,“前几日来参加那达慕大会的北方百户中人,有十余人突发高热,本来已经在归途中,但是得不到治疗只好返回这里求医,可是经过检查,他们的病……”
“什么病?”渥魃希眉头紧锁,纵身下马,三两步冲到巴特尔的面前。
巴特尔深深的吸了口气,艰难的开口,“因为路途往返,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人身上已经开始出现红疹,逐渐遍布全身,三两天时间红疹便变为了脓包疮,大夫说,说,说……”
一连三个说字,他的脸色也变的惨白无血色,完全没有了一贯的冷静沉稳,“大夫说,可能是天花。”
“什么?”
两个字,三个声音。不仅渥魃希,就连他身边的坞恩崎和塔娜,都瞬间变了颜色,唯一平静的,只有叶灵绯。
厅中
气氛凝结沉重,书洛静静的坐着,口中的经文低低喃诵着,拨转着念珠。
“巴特尔,派人立即将各部首领传回,所有起程的人群一律拦回,按帐篷安置,不准走往。”渥魃希一踏入大门,一连串的命令已下,“只说是我的命令,不要惊扰人心。”
书洛手中的念珠停转,缓缓睁开那双褐色的双瞳,“不必了,我已经传了话。”
“这么说你已经确认了?”
书洛秀美的长发轻晃,轻轻一声低叹,“灭族之灾。”
眼神似有若无的扫过渥魃希身后的叶灵绯,悲悯的双瞳沉沉深幽。
或许,对他人来说这句话不过是对事态严重性的悲观之语,只有叶灵绯的心,被那眼神狠狠的震了下。
别人或许听到的只是他表面,唯有她,深深的明白这其中是什么意思。
天意不可违吗?这是土尔扈特部的命运,他说的灭亡的命运。
“我已经将他们隔离安置了,所有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焚烧了衣物,淋撒了药粉沐浴。”书洛抬起眼,定定的望向门外,“但是他们在那达慕大会上究竟接触了多少人,我无法估算,如果疫情蔓延,只怕要不了一个月,我们部族便会灭顶。”
“那便全部杀了。”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策伯尔大步迈入,呼吸声略有些急促,显然是匆匆赶回。
“那如果还有人发病呢?”巴木巴尔亦是风尘仆仆,急急的冲入厅中,冲着渥魃希行礼,“汗王,你召我们全部回来,让我们身处你这瘟疫的中心,我希望你给个合理的解释。”
“他们是在三日前发病,按照天花的病情而言,最少在十日前便已感染,若是在那达慕大会上已传染给了你们,回去不过是多一个部族的灭亡。”渥魃希冷冷的看着巴木巴尔,“你真的想让整个土尔扈特部消亡吗?”
“可我们若是留下,却在这里感染了疫情,你又如何向各部交代?”巴木巴尔低低的吼着,脸色微有些涨红,“若是战场杀敌无所谓,你将我们关在这里等死却太难受了。”
“那你只需远离这里数里地的地方安扎帐篷,任何人不得随意来往,待过个十余日,确认没有感染天花,便可自行离去。”达什敦慢悠悠的跨入厅中,“身为部族之汗,您似乎太过激动了。”
“我激动总好过某人的冲动。”巴木巴尔将目光瞥向策伯尔的方向,“病情未蔓延,已准备动手杀害自己的族人,这难道就是汗王应该有的选择吗?”
策伯尔平静的听着他们彼此之间的言论,对于巴木巴尔锋利的话语,只是冷冷一笑,眼神森森的瞥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巴木巴尔叫嚣着的声音忽然黯淡,在策伯尔冰寒的目光中讷讷的说不出话。
一声冷哼,将厅内的气氛再度降至冰点,“妇人之仁,以部落十万户人性命相抵,还是损失千百人,保我部落安康?”
他说的无情,但是无人敢反驳,良久之后,达什敦才干笑了下,“策伯尔汗似乎想的太过严重,说不定……”
“十余年前,天花席卷十数国,死亡人数一亿五千万人口,达什敦汗似乎忘记了?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土尔扈特部,日耳曼帝国、法兰西帝国差点举国兼灭,而隔离和杀掉感染者,是至今为止唯一阻止天花蔓延的计策。”策伯尔再度开口,将达什敦的话给顶了回去,“如若将人留下救治,势必要照料,那结果就是照料的人再度感染,再救治,再感染,恶性循环之下,我部落中有多少人可以用来填充?”
“放弃族人,您不怕背负一世骂名?”巴木巴尔冷峻着面容,从牙齿缝中迸着字。
“送族人去死,让我土尔扈特部再无后裔,就对得起铁木真汗留下来的传承?”策伯尔高昂着头,针锋相对,“若要选择,我策伯尔愿背这骂名。”
巴木巴尔还想再争,渥魃希轻抬了下,他抿了抿唇,终于将话憋了回来。
渥魃希的目光转向书洛,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形成了深深的沟痕,“那支北方百户的人马可都召回了?”
“没有。”书洛淡淡开口,“我不知道该派谁去送死,只能等汗王下令。”
书洛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仿佛看透了生死,不带半分情感,却远比策伯尔的话更让人心寒。
他不是推诿责任,只是无从选择、因为接下这任务的人,不仅要有必死的勇气,还要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不会在追逐车队的半路间临阵脱逃。
“更何况,这个人选不仅仅要阻拦下那只回程的队伍,因为……”书洛手中的佛珠线忽然断了,木质的佛珠顺着莹润的指尖滴滴答答的落下,滚落他的脚边,“天花的潜伏期有十余日,我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是在来时的路途上感染上的疫病,还是从北方出发时便已沾染。”
至此,所有人终于明白他口中送死的意思了。
纵然追赶上那只人马令他们折回这里,可是深入到北方百户中去调查,只怕生还的希望不过一线间。
“往返最少十日,书洛主持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渥魃希长长一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低垂下头。
站在他身后的叶灵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苍凉的悲壮之气,难以抉择的取舍。
“何止是勇气,还要有过人的身体和驾驭马匹的能力,即使路上发病,也要坚持回来的决心。”她低低的说出了所有人心中想到,却没有说出口的事实。
“大汗!”沉厚的声音在无声的大厅中回荡,巴特尔单膝跪倒在地,“这个任务给别人我不放心,请您交给巴特尔。”
叶灵绯看到,渥魃希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手上青筋突起,苍白的骨节咔咔响,发丝垂在肩头,轻轻颤抖。
巴特尔抬起头,声音坚定,“巴特尔马背上的骑术好,身体健壮,八日往返绝没有问题,恳请汗王下令,让巴特尔去阻拦那只队伍和深入北方百户居民间探查情况。”
大厅间,无人阻拦,也无人接话。
“巴特尓,你是先汗王的侍卫。”渥魃希慢慢的开口,声音艰涩,“我身为汗王,不能让你……”
“巴特尔曾对先汗王起誓,以性命护卫汗王一生,为汗王死而后已,这才不负先汗赐我勇士之名。”巴特尔不等渥魃希说完,从容起身,“汗王,巴特尔告辞。”
才提起脚步,冷不防旁边伸来一只脚,生生绊上巴特尔的腿,将那悲壮离去的人硬绊了个跟头,所有凝重的气氛都在巴特尔的滚地葫芦中化为乌有。
一骨碌翻身站起,巴特尔瞪圆了双眼,冲着脚横生出来的方向怒目而视,“您这是什么意思?”
吊儿郎当的抽回腿,懒懒的笑容挂在唇边,蓝色的双瞳没有半点紧张的自觉,而是轻轻抽了下嘴角,“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如何安排自己的行程?”
“如何安排?”巴特尔愣了愣神,有些无措,显然没想到坞恩崎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你该不是准备一路狂奔,拦下车后再直奔北方,看到情况后立即返回,不管自身不顾安危,只求能将结果回报给大汗吧?”他弹了弹手指,闲散的靠在椅背上,“然后病发壮烈,让大汗为你一辈子内疚?”
巴特尔直着嗓子,“为部落牺牲,是勇士的行为,大汗只会为我自豪。”
“啧啧啧……”坞恩崎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勇猛之下的结局就是没有半分生还的希望,莽撞的下场就是不懂半分防御的措施,与他们一起陪葬。”
手指一撑椅子扶手,矫健的身体跃了起来,落在巴特尔的面前,“你脑筋太直,行事也不懂转弯,如果他人有三分生还可能到你手中便是一分也无。而我,他人纵是有半分可能,我也能做到五成,你认为这场事你合适还是我更合适?”
巴特尔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也要去?”
手指竖在巴特尔的面前,慢慢摇了摇,“不是我也去,是我一个人去,你太累赘我可没兴趣带着。”
拍了拍巴特尔的肩,他冲渥魃希行了行礼,还是那副懒懒的笑容,“我知道汗王要什么,我会尽量保命而回。”
巴特尔不赞同的抓向坞恩崎的手,“您是汗王的安达,而我只是个侍卫,我去。”
可惜他的手还在空中,面前却空了人影,徒劳的停留。
坞恩崎的身姿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大厅门前,潇洒的挥挥手,背影被斜斜的阳光投射,拉伸着俊帅的残象,长腿迈动,人出厅堂。
就在他跨出大厅的瞬间,身影忽然站定,侧首右边。
一只小手,细细白白,两根手指,葱葱尖尖。指尖处,正是他衣衫的下摆,就这么随意的捏着。
作者有话要说:欧洲杯啊,哇哈哈哈,看球看球……好多帅哥!!!这个天抱着笔记本真不是人干的事,好烫好烫,呜呜呜,一身都是汗。
每次更文都要更5次以上才能出现章节,太郁闷了,死能不能不抽啊。
☆、独身上路,秘密任务
他目光从腰际滑向手的主人,厅门的阴影中,一张笑的没心没肺的脸灿若艳阳,“大哥急什么?”
“太阳要下山了。”他示意天边那轮红日,“乖,等我回来送你礼物。”
手指依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她从门边行近他,歪着脑袋打量,眼中的深沉与脸上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哥刚才告诉我说有五成的把握,我能听听吗?”
坞恩崎眼睛微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暗潮涌动。
他的手轻轻搭上她捏着衣角的手,“放手吧,妹子。”
“其实你一成把握都没有是吧?”叶灵绯的手拥上他的腰身,静静的贴在他的耳边。
笑容重回,坞恩崎揉上她的发,“你想多了。”
松开手,她默默的退后,在坞恩崎以为一切仍将继续的时候,那轻灵的声音倏忽飘起,“大哥你还说让我吃你一辈子的,想赖账不成?”
声音又清又亮,让人想忽略都不行。甚至不等任何人回过神来,她已经平静的开口,“所谓送死,不过是你们没有免疫力,换一个人不就行了。”
叶灵绯站在门口,遥望着渥魃希的方向,“我驾驭马匹的能力勉勉强强,十日回不来,给我十二日时间,但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是……”
在与渥魃希视线交缠间,她悄然扬起笑容,“我绝不会感染天花。”
由始至终,渥魃希的面容都是冰冷如水,沉静如潭,一双眸光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哑然开口,“理由。”
这么久,她一直默默在站在一旁听着,脑海中搜寻着关于天花的所有记忆。
这个在十八世纪被喻为无药可医的痘状病毒,除了在史书上留下了恐怖的书签外,她是无缘见到,唯一的印象,便只有自己胳膊上那个点状的伤痕。
沉思着,她才慢慢开口,“天花是传染病,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对吗?”
“莫非你种过痘?”一旁的达什敦忽然跳了起来,“还是你出过痘?”
“不可能!”渥魃希眼中威光闪过,“出过痘的人会留下满身的伤疤,脸上亦是坑洼不平,至于种痘的技术,似乎只有大清古法才有。”
他捏着她的手腕,手中的力量让她感觉到渐紧的疼痛,“你脸上和身上,都没有那种可怕的疤痕,你骗不了我。”
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胳膊,隔着衣衫摩挲着那个小小的伤疤,笑容更加的淡定,“你答应过不过问我任何事。”
目光扫过坞恩崎,静静的停留在渥魃希的脸上,“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我不会做,没有十分利益的事我不会碰。我也和你说过,我是个惜命的人,所以我绝不会让自己涉及半分危险中,你信不信我?”
渥魃希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中的锋芒仿佛要看穿她的身体,看透她的心思。
她仰起脸,任他看着,不变的只有眼眸深处的轻松,声音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我还没有回家,没拿到你给的金银珠宝,怎么舍得死?”
沉默许久的渥魃希终于开声,只有短短三字,“十二日?”
“是,十二日必回。”她重重的点头,还不忘调皮的冲他挤挤眼睛,“到时候别忘了我的好处。”
握着她的手,终于放开,回应她的唯有他坚信的眼神,默默注视。
清冷淡蓝衣袍带着檀香,停在她的身边,那双小手被一只温润的掌心牵引,“我想为你诵经祈福,可好?”
两人的脚步性出大厅,她偏脸看着书洛出尘的身姿,一声低叹,“你,赢了。”
“没有。”书洛没有半分得逞的笑容和轻松,而是用一双悲悯的双瞳远眺天际,袖袍在风中微微拂动,说不出的飘逸。
“你不是逼我为土尔扈特部效力么,如今我应下了差事,你别说现在你是真的想为我诵经祈福,而不是想与我私下交谈。”她憋在心头的话噼里啪啦的爆了出来,也不管书洛会有什么反应,“我只是不想看大哥他们去死,冲着你拿别人的命威胁我的话,我只能说你赢了。”
“没有!”书洛加重了语气,俊美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我叫你出来确实不是诵经祈福,而是想求你。”
叶灵绯冷冷一笑,“又来?这次又想拿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