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情郎第2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人群中的某人双手捧着心口,猛烈的吸了几口气,长发扬起黑色的弧度,锦袍袖口飘荡,姿态极其优美的——昏了过去。
☆、我的男人,要耐操的
巴洛克的华丽建筑,亮丽了她眼前的世界,富丽堂皇的弧顶、格窗上层层叠叠繁琐的雕花延伸着,优雅又浪漫。大门边的扁平壁倚柱,恢弘庄严。雕着天使的洁白拱门立柱,弧顶镶嵌着彩色的玻璃壁画,传递着极尽奢华的气息。
暖暖的壁炉中燃烧着火堆,红红的炭火煦热了叶灵绯的脸颊,她困坐在椅子上,不在意自己上上下下被捆了最少十圈的绳子,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前方床榻上的人。
床榻上的人手执起面前白玉细瓷,宽大的袖袍飘飘垂下,又是一阵细碎的咳声,面前药盏一碗,苦苦的药汽在房间里弥漫。
不过是红唇微启,浅啜慢饮,手指在烛火摇曳间更比瓷碗莹润细腻,更添了羸弱的美。
“啧啧。”叶灵绯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手如玉笋肌如冰,怜君腰瘦不胜衣,青丝缠绕指中掬,怎堪翻云覆雨欺。”
被电视电影各种明星养眼长大的她,居然也会被眼前人震撼到,而震撼她的不仅仅是眼前人出色的容貌,更多的是那种病美男的气质,乘风欲归,尘埃不染。
这样的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惊人魂魄,若是能替他梳发,替他宽衣,手指顺着胸膛的弧度抚摸腰身,真真的蚀骨。
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想下去。
人影停在她面前,衣衫拂动间浅香魅动,“这算是调戏吗?”
叶灵绯嘿嘿一笑,“还好,还好。”
她一时忘情,本以为身为蒙古人的他,是不太会懂汉文的艰涩,没想到对方居然听得懂。
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么一个动作,又是气喘连连,咳声阵阵,倒给那莹白面容添了几分红潮。
“你想和我翻云覆雨?”露骨的直接,出自不染凡尘的人口中,那种冲击和震撼,差点让叶灵绯一口气提不上来。
手指冰凉,透着玉质的温润,触碰上她的发边,“你还偷看我沐浴,对吗?”
“不是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她在对方的动作中下意识的想躲闪,“看都看到了,你不是想我对你负责吧?”
狭长的眼尾侧面微挑,手指掩着唇边细细咳着,缓落搭在桌畔。桌面上,大小十余种药丸药片,种种颜色甚是惊人。
拈起一枚药丸纳入口中,喉结滑动,带着水渍的冰唇轻开,“如果我说是呢?”
“那你捆着我,也是为了怕我跑了没人负责?”叶灵绯看看身上的绳圈,轻轻的嗤了声。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烛火晃了晃,墙上的人影也晃动着。
叶灵绯似笑非笑,眼中写着嘲弄,“你不过是想审问我和那群偷袭你的人会否为同伙,何必放低身份?”
男子不言,手指又拈起一枚药片,就着水杯一饮咽下,水渍滋润了双唇,很有些悠然,清冷的目光里噙着些许的赞赏。
“你应该知道,无论我是或者不是,我的回答都一样,没有人会傻的承认自己是刺客。”叶灵绯呆望天花板无奈着,“虽然我真的不是。”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执起药盏啜了口,手指自然而然的拈上药片,衣袖垂掩桌角,如水滑下。
看到他的动作,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如果要调查一个人是不是刺客,最好的办法是放了他,然后跟踪他。”挣了挣身上的绳索,嬉皮赖脸的笑了笑,“所以你还是放了我吧。”
他优雅拭去嘴角的药汁,放下手中的绢帕,“如果你肯说出真相,我答应与你一番。”
“对不起,我没空。”她毫不犹豫的拒绝,脑子里想着的,是两人见面时的那潭碧波。
既然那里是时空交错的出口,那她理论上也能顺着那再回到自己的世界,而不是留在这里对一个病怏怏的男人负责,即使他美的惨绝人寰。
越是急切,口中的话也越是飞快,“我心目中的男人是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要上得了床。你适合供在堂上,挂在墙上,却绝对不适合放在床上,懂?我,我喜欢耐操的。”
她叶灵绯就算不要猛男,好歹也要个正常的,眼前人这身子骨,一场怕不就要摆灵堂了。
“耐操的……”男人手捂在唇边声声咳着,宽大的袍子也是细细抖动。
叶灵绯要不是双手被绑着,只怕就要掐死自己了,脸上红色乍现,“我的意思是,好养活会干活的。”
清润的目光在烛光下闪烁,“那银子呢?五百两银子买你的真实身份。”
“五、五百两?”叶灵绯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心头飞快的计算着。
现在白银的价格一克八块二到八块五,五百两银子就是十二万五的人民币。
眼睛在闪亮,心头的热血在沸腾,她开始犹豫。
眨眼之间自己能从个贫民变成富婆,十一长假的旅游钱也赚到手了,如果他给的是清朝的银锭,那么当做古董带回去,似乎还能发更大一笔。
男子观察着她神色的变化,冰白的唇淡抿,“你刚才救了我一命,若是跟在我身边,我再付你五百两的赏钱。”
再……五……五百两……
椅子上的人猛一哆嗦,摇了几下才稳住身体,“啊!”
笑意渐起,药丸在手心中滚动,黑白强烈的对比冲击着视线,“答应了?”
低垂的脑袋慢慢抬了起来,眼神颤抖,直勾勾的光芒停留在男人身上,“我……不……答……应。”
那叫一个泣血忍痛,那叫一个悲愤含恨,却终是死死的咬住。
“我爱钱,但是更爱命。”平静的面容下是属于她独特的睿智眼神,“我只赚有命花的钱。”
她的真正身份,就算她看在二十五万人民币的份上肯说,眼前的人只怕也不肯信。
单薄的清俊身影停住她面前,细长的眼睛眯出魅惑的弧度,“那就是拒绝?”
“你不是笨蛋。”叶灵绯迎向他的目光,口气一如既往的懒散,“我是不是刺客你若是心中没数,如何做得汗王?”
温柔的笑容绽放在唇边,身上的清冷气质一扫而空,春风拂面的清新,“你知道我是汗王?”
“你部下不是这么喊你的吗?”叶灵绯幽幽长出口气,“我没有功夫不懂阴谋不会刺杀,您老人家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要回家。”
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修长的手指,剔透的指尖,薄薄的指甲流着粉白的颜色,完美无瑕。
来不及赞叹,那手指已经捏上了她的鼻子,清冷的温顿顺着两人肌肤的触碰传了过来。
“你……”干什么还没出口,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顺着她张开的嘴溜了进来,在她吸气间顺着喉咙一路滑了下去,瞬间到了腹内。
而他的手掌干净雪白,刚才的那丸药已不见了踪迹。
大惊失色,她干呕着,“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轻飘飘的声音,连笑容都不改,“慢性毒药,只有我能解的慢性毒药。”
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清水少许,叶灵绯呼吸急促,水灵灵的大眼中满是愤恨,“我说了我不是刺客!!!”
“我知道。”他漫不经心的开口,“但是你来历不明,突然的出现连我的护卫也寻不出半分蛛丝马迹,能听懂蒙文,让我不得不怀疑。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中,我希望能听到我要的答案。”
男子目光隐在长睫毛之后,无形的穿透她的身体,“你从哪来?”
“你们口中的大清。”
“你怎么来这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你来,是为了找谁?”
“我说走丢了,不小心来的这,你信吗?”
一问一答,谁也没有半分停留迟疑,两人身体相贴,眼瞳相对,无形的气势悄然展开。
他捂上唇,退了两步,剧烈的喘息着,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珠,脸上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从现在起,你就呆在我身边,尽量保护我的安全。”他扶着床沿缓慢坐下,闭着眼睛靠在床头,胸膛起伏,“记住,你的主人叫渥魃希。”
“靠!”叶灵绯粗鲁的甩出字,“你他妈的这是强/j老娘吗?”
莫名其妙的来到陌生的世界,无缘无故的被他困住,还被强灌毒药,这是一个怎么混蛋的世界,这是一个怎么操蛋的人生,还有眼前这个王八蛋的人。
眼角轻睁开一条缝,手指在空中虚晃了晃,“我从不强/j人,因为我……”嘴角拉起小小的弧度,“不耐操。”
☆、情人?暗涌(上)
叶灵绯站在窗边远眺,雪霁后的天空晴蓝明丽,阳光落在涅瓦河上,波光淋漓,闪烁着的金光一时无法分辨出究竟是阳光,还是冬宫明丽的倒影。
视线,顺着额特拉斯神像延展着,喷泉的珠玉四溅中,隐约一道彩虹在水池上飘荡。她闭上眼睛静静的呼吸,就连空气中,都是隐着浓浓的艺术气息。
这里,就是俄国建筑史上最伟大的纪念物之一。就是世界上五大博物馆之一以欧洲绘画艺术品文明世界的冬宫。
而她,就在这座宫殿刚刚落成不久的最精美时期,站在其中,细细感受着它的美,它的辉煌。
更主要的是,在这座宫殿最深处,住着三百年后依然为人津津乐道的尊贵女人。
她的手指,抚摸着墙上的壁画,天使在蓝色的天空飞翔,展露着洁白的翅膀。叶灵绯的心也飞了起来。
从金色的圆桌前走过,勾了下桌边的竖琴,清柔的声音幽幽响起。不需要曲调,只是声音便醉了她的心。
深深的弧顶长巷,雪白的雕花栏杆,弯曲的楼梯,在光影的重叠间交错了灵魂,犹如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穿着美丽的蓬蓬裙,踩着水晶的玻璃鞋,奔袭在一个又一个房间之间,眺望着她心中英俊的王子,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重重拱门石柱间,消失在白色的精雕阶梯扶手之后。
又或者,顶着精致的桂冠,在无数人艳羡的神情中,踩着红色的地毯步步而下,将手放入等待人的掌心中。
幻想,稍纵即逝。因为在公主与王子美好的幻想出现时,那王子的脸庞,竟然是渥魃希……
再看看身上灰扑扑犹带泥巴渍蒙古袍,大大的挂在身上,袍角在雪中打滚后的脏污化成水,在雪白的羊毛地毯上托拉出可怕的痕迹。
清醒,因为她不是白雪公主,而是灰姑娘。不,现在她连姑娘都算不上,只是个脏小子。
冬宫,任何一个对着俄罗斯风情充满向往的人心中梦寐以求的地方,叶灵绯无数次幻想能够来的地方。
买一送一,一趟蒙古之行附赠了她的圣彼得堡之旅,但她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喷水池后的大道延伸向远方,可是她根本无法走出去,就连这个房间的大门也无法离开。
苍白的男子陷在枕间,黑色的长发披散垂落床畔,虚弱的只看到胸膛的起伏。
她,就这么成了眼前人的贴身护卫兼保姆,那池温泉水潭,成为此时心中唯一坚持的力量。
目光,转向桌上满满的各种药,叹了口气,端起药盏推了推昏睡的人,“喂,起来喝药了。”
手腕轻抬接过药盏,在相触瞬间,冰凉的温度顺着手指传递。
她摇摇头,“药不是这样吃的,中药西药一起吃,中和在一起会产生毒素的,最少也要隔半个小时。”
“那我只怕一天都吃不完这些药。”他轻轻的扬起笑声,忽转为剧烈的咳嗽,一声接一声的揪心,手指也攀上她的肩头,似是要借她的力量支撑。
三个小时一次药,剩下的时间就是昏睡,身边除了她再没有旁人,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不得不尽心尽力,甚至半夜醒来,下意识的就去摸他的气息,就怕他嗝屁了。
两天了,她除了知道眼前人叫渥魃希,属于蒙古土尔扈特部的汗王之外,其余一无所知,甚至在她搜刮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之后,也想不起有这么个部落。
“怎么会又严重了?”女人急切的声音伴随着大敞开的门,华丽的人影踏着庄重的脚步,华丽的宫廷长裙撑起强大的气势,一步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她的身后,是颤巍巍的御医,“快去诊治!”
叶灵绯惊诧转身,看着那美丽的身影在地毯上优雅行来,金色的发蓬松秀美,梳着繁杂的发式,点缀着宝石和蕾丝镶嵌的发网,钻石镶嵌而成的精致桂冠插在发间,耀眼夺目,项间同色的项链垂坠着,在行走间散发着璀璨光芒。优美的颈项下,蜿蜒的锁骨滑出美妙的弧度,渐隐在蕾丝下。
她美艳,丰腴的胸膛纤细的腰肢被紧致的宫装勾勒的恰到好处,但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气势,让人无法对视,却又不能挪开眼。
这就是她,传说中张扬又内敛的女子,流穿着众多故事的一代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
这就是自己崇拜的偶像,瞻仰了无数次,近乎创造了女尊传奇的大帝。
人在眼前,叶灵绯的呼吸急促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女皇的脸,有种恍如梦中的不真实感。
在他们的身后,一名身着笔挺军装的男子不远不近的站着,冷静的看着场中慌乱的一切,上翘的三角帽沿遮挡不住他评估的眼神,始终不曾有半分表情的变换。
他很英俊,高挺的鼻梁,金色的发丝,健硕的肩膀,欧洲雕像般的身材下,雪白的丝绸衬衫镶着花边,贵气中不乏高傲,绸带系着他卷曲的金色发尾,犹如欧洲宫廷画中走出的人物。
若是以往,她一定会仔仔细细的欣赏欧洲男人的俊美,发出巨大的赞叹声,但是现在,她所有的注意力,只停留在他的腰间。
华丽的服饰,精美的绣工,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他腰间一柄细长的剑和悬挂着的火枪来的刺眼。
诊病在静静的进行,她紧紧的扒在床边,双手紧握着渥魃希的手掌,传递着无声的讯息。
“这是风寒感染。”颤巍巍的老人终于收起他老式的听诊器,“如果再不降温,只怕会感染肺部,那就糟糕了。”
“请您尽快配药。”女皇的命令不容反驳,御医飞快的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还有床上气息虚弱的渥魃希。
“奥洛夫中校。”女皇面沉如水,“你是宫廷护卫队长,为什么汗王出宫游玩你不阻止?”
“汗王陛下是您尊贵的客人,拥有宫廷中自由行走的权利和自己的护卫队,我不能擅自干扰。”奥洛夫斜了眼床榻上的人,不卑不亢的开口,“这是陛下您的命令。”
“那为什么不向我汇报!?”女皇的声音带了些质问,“为什么两日后才告诉我?”
“您正在司令官商议军情,您说不让任何人马蚤扰的。”奥洛夫低垂的眼角闪过一丝愤恨,正对着床上昏睡的渥魃希,一闪而过的锋芒被叶灵绯不经意的捕捉了。
昏沉沉睡着的渥魃希睁开迷茫的眼,挣扎着起身,安慰的笑容刹那展现,“索菲亚,不关奥洛夫中校的事,是我自己想出去走走。”
叶灵绯顿时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不仅仅是因为渥魃希流利的俄语,更因为他话中无羁的称呼。
索菲亚,这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闺阁中的名字,女皇的尊严绝不允许他人称呼她从前的名字。而他,就这么轻飘飘的出口了。
而女皇的表情,是嗔怪,是担忧,却不是恼怒,“你的身体,怎么能在这样的日子里跑出去?”
浓烈的香水味侵袭着她的呼吸,一如它主人的气势,不经意间就强占了整个空间,久久凝望着之后,低喟浅浅,“别让我担心。”
靠着床头,他笑容清雅,“你知道我不喜欢困在床上的感觉,听说你又派军队远征了。”
高傲的女子眼中散发出兴奋的色彩,精致的妆容下,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他的目光极自然的滑下,从她握着自己的手上一闪而过,“你做到了。”
“我还知道,你一定会看着,看整个沙俄在我的手上。”
不着痕迹的放开手,他坦然微笑,“如果你能活两百年,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你的脚下。”
“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从来都相信。”
他们娓娓交谈,一旁的叶灵绯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
如果我能活两百年,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熟知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她清楚的记得,这句话,是叶卡捷琳娜二世最为标志性的话,也是她为后人津津乐道的豪迈之言。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为什么熟知女皇生平的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索菲亚,我听说你为我准备了舞会。”他低哑的嗓音听上去细致温柔,雪白的中衣泛起丝绸的珠光,露在袖外的手腕竟不逊分毫。
此刻的渥魃希是内敛而尔雅,语声缓缓,纵然是病榻在卧,依然难掩气度风华,苍白的容颜不但没消弱他的俊美,反而添了种风骨出尘。
“是。”莞尔中,凌厉的气势敛了。
“可惜去不了。”
“改期好了。”
“辜负你好意了。”
“没关系。”
一问一答,客套中偶尔划过眼神的交流,也是稍稍触碰即分,没有更深的传递。
渥魃希捂唇咳嗽着,歉然开口,“对不起,有些难受。”
被褥遮掩的角度下,他的手盖在叶灵绯的手背之上,仿若无意的捏了下。
裙角略动,鬓影飘香,叶卡捷琳娜女皇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探望你。”
颔首,绅士的握上面前女子的手,在手背处蜻蜓点水吻落,“谢陛下。”
房中英俊的欧洲男子弯腰,手臂恭敬交于另一肩头,“女皇陛下,请您允许我留下。”
女皇的脚步略停,钻石桂冠流动着光辉轨迹,“好,以后汗王殿下有任何情况立即向我汇报,无论什么时间。”
最后几个字,几是一字一句而出,清晰的不容质疑。
男子表情平静,“是!”
☆、情人?暗涌(下)
娉婷的背影,带着明媚的光环,艳丽的逶迤而去,脚步离去中,辉煌的灯光因她而亮丽,在华美的衣裙飘动间,踏着犹如圆舞曲的滑步,所有的光芒都围绕着她而明灭,消失在红白相间的远处。
叶灵绯痴痴望着那空空荡荡的大门在眼前阖上,直到敲出闷闷的回声,才恍然回神。
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和脖子都好酸好疼,从女皇进门起,她居然保持着跪在渥魃希床脚的姿态一直到现在,连手指头都不曾挪动过半分,直到此刻才觉得全身麻木,连眼珠子都酸胀难耐。
那女人的压迫感,好强!
她揉了揉肩膀,长长的吐了口气,平复着激动的心情。
短短的一刻钟时间里,她领略到了太多,多到瞬间难以消化掉,脑海中片段如定格的照片,一张张从眼前飘过。
似乎,那靠着鹅毛软枕的人,也很浅的透了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养神,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身体慢慢往下沉。
“你怎么样?”急切中,她索性伸手环抱上他的腰身,让他靠着自己的身体。
“啊……”才刚刚抱上他的身体,她就发现自己的掌心中是满满的汗水,渥魃希衣衫早已被汗浸透,犹如水中捞起来似的。
发丝贴在额头,苍白的脸上,唇色青紫难看,他重重的呼吸着,无力的靠着她的身体。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甚至能感觉到手心下他肌肤不正常的抽搐,无形的手捏着她的心口,拉拽着。
长长的睫毛在浓重的呼吸中颤抖着,蜻蜓折翼前无力的挣扎般,渐渐虚弱,渐渐无声。
他又该吃药了!
叶灵绯的目光寻向桌边,双眼正迎上一对阴鸷的蓝色双眸,那森森的寒意,顿时让她背后寒毛根根倒竖,顺着脊梁一路而下,阴冷冰凉。
男人的脚步很快到了床边,眼神停留在渥魃希的脸上良久良久,唇角不自觉露出诡异的笑。
“你!”他的手指向叶灵绯,“去御医那取新配的药。”
她?她去?
不去想各种可能和不可能,身为护卫队长和女皇贴身侍从的他,也不该让一个外人在皇宫里随意乱走吧?
她挪了挪脚步,却是挡在了床榻前,眨了眨如水两眸,闪烁着纯真的不明白。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他应该明白吧?
她“听”不懂,她只想呆在这个房间里,只愿意在渥魃希的身边!
奥落夫,如果她不曾记得他的名字,也在他的身份提示和与女皇之间的态度时猜到了一二。
他是女皇的情人,帮助女皇登上宝座的功勋人物,宫廷中职位不高,地位却非同凡响的人物。
方才的眼神,分明是嫉妒,嫉妒那个病弱的男人。
现在她无心去好奇渥魃希究竟和女皇间是什么关系,她只能先守护在这里,绝不能让眼前的男人去触碰孱弱的他。
男人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手指指着大门的方向,全身凝着暴戾的气势,眼睛死死的瞪着她,声音蛮横而粗野,“出去!”
还是无辜可怜,清水明眸;还是双臂紧抱,这一次,她坚定而缓慢的在噬人的目光中摇头,再摇头。
“当……”
一声脆响悠长荡开,时针指着半点的方向,继续咔嚓咔嚓摇着钟摆。
叶灵绯捏着手继续装傻,脑子则飞快的转动着,眼睛望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的变化。
男人脸上的肌肉抖动着,毫不犹豫的掏出枪,指着叶灵绯的方向,“出去。”
这是个莽夫!
这是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句话。
对付这种人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屈服,要么比他更横!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表情委屈害怕,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在对方逼视的目光中,她颤抖着伸出腿,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人。就在这回头的瞬间,她的脚踩上了长长的袍角,惊叫中,整个人四肢扑腾着扒拉向面前的人。
奥洛夫的眼中露出嫌恶的表情,下意识的往身边挪了一步。但是这一步,并没能躲开那个踉跄的脚步。叶灵绯跌跌撞撞的冲了几步,身体更加不稳,两手抓着对方华丽的衣袍,直直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个人身体的冲撞力,将他的手臂撞向一边,手中的枪也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而落了地,掉在地毯上弹了弹,落在她的脚边。
直觉的想要把怀里的人推开,他的手按上她的肩头,推搡着。
就在同时,她飞快捡起落下的枪,冰冷的铁管顶上了他的腰身,流利的俄语婉转悠扬,“奥洛夫中校,我是你的话在这个时候不会动,因为你不可能快过我手中的火枪。”
男人的脸色青紫变换,眼神的红血丝迸开,甚是吓人,傲慢的开口,“你敢行刺宫廷护卫队长?”
冷冷的动了动唇角,“您可以反击我,也可以夺枪,但您应该知道这是不明智的,只要这里发出响声,门口我部落的侍卫一样来得及冲进来,您是没有办法在女皇面前掩盖事实的,至于我敢不敢……”笑声更冷,笑意也更寒,“只要面见女皇,事情起由一定瞒不了她,您要不要试试?”
对面人的脸色变了变,手指轻动了下。
叶灵绯撇了眼,再度将目光移回他的脸上,“他对我的重要,就像女皇之于你。为了他,我什么都敢,您要是再动下,我保证开枪。”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擦撞着,表达着彼此的决心,叶灵绯的手平抬在胸前,黑黝黝的枪管没有半分颤抖,“您是聪明人,能助女皇夺位的人决不会做出不智的举动,现在请您离开,大汗要休息了。”
奥洛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阴沉沉的,转身大踏步而去。
门板,敲出重重的回声,墙壁颤了颤,归于平静。
她靠着床栏杆跌坐在地,手心中一片粘粘的汗。抛下手中沉重的火枪,她才发现,那手掌竟一直不停的颤抖,无法控制的颤抖。
唯有脸上的笑容是放松后的释然,低头凑上那昏迷中男子的耳畔,“该死的,你居然没告诉我这些情况。”
飞快的拿起药丸,半趴在他的身上,却又呆滞了。
现在的他半昏迷,这么大一颗怎么喂?
掐下巴掰嘴唇捅进去?万一他要是被药丸噎死了怎么办?
化在水里灌里进去?万一要被水呛死了她岂不是也要赔命?
俊唇紧闭,她捏了捏他的下巴,怎么也无法让他张嘴,眼见着他渐白的可怕脸色,耳边一点一滴流逝的时间似是丧钟前的催魂。
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会不会电视了点?会不会狗血了点?会不会占便宜了点?
望天飞出个白眼,她狠狠地鄙视了下自己。她,她居然认为是自己占便宜,而不是被他占便宜?
内心叹了口气,她不敢再磨蹭,药丸抬手纳入口中,手抚上渥魃希的脸,垂首在他的唇上柔柔印下一吻。
舌尖,挑开他的齿缝,药丸顺着方向滑了进去。
柔韧的唇瓣,带着男子独有的气息,舌尖无意的微微一触,就引着一痕温热划拨过她的唇缝。
药香满溢,散开在彼此的唇齿间,苦苦的涩味化为清凉,晕开幽幽甘甜。
忍不住的偷吮了下,不是想象中的柔软,带着些许韧性,像是咬着qq糖。她不厚道的又咬了咬,有些意犹未尽。
唇,颤颤的回吮了下,她心头一凛,迅速抬头,坐在床沿,一副什么也没干过的无辜表情。
床榻上的人抿了抿唇,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摸摸对方的脸,“既然你□过我,我要点利息不算过分吧?”
不过是喂药,什么时候成了狼女的法式深吻学习课程,还非礼病弱睡美男到舍我忘情的地步,她好歹也是见过无数电影明星,看过人间极品的现代好女儿,居然如此不淡定。
她撑着下巴,望着床上的人口中念念有词,“上次五百两,刚刚救你好歹再来个五百两?对了,你别死啊,死了这些债我问谁要啊?下次再这么出生入死的,我要涨价了……”
☆、冲突,汗王显威
当清晨的阳光顺着洁白的窗纱洒落床畔,无形的手拂动了床边阳光暖意,投射在床上水晶王子般沉睡的人,还有蜷曲床脚的一团身上。
那绒绒的一团动了动,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在阳光的刺激下又眯了起来,软软的瘫在床上,扯过被褥盖在头上,撒开手脚架着。
手臂一展,搂上了个拱起的所在,脚丫踹开,伸入了暖暖的被窝中。缩了一夜的身体展开,她舒坦的低喟,朝着温热散发的地方挤了过去。
浓烈的气息在她寻找到最舒服的角度时团了上来,熏染了她的呼吸。手臂下的感觉,满满的填补她的拥抱。
这被子真舒服!某人迷糊的想着,整个身体都挂了上去,脑袋蹭了蹭,傻傻的甜笑。
不对!
那双迷糊的眼猛的睁开,她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机械的低头,又木然的抬头。
身边,渥魃希肌肤莹白,乌丝披散,陷在雪白的鹅毛枕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印出小小的阴影,黑白的鲜明对比,王子般。
她忍不住的伸手蹭了蹭那几近透明的脸颊,顺着下巴的弧度感受着他肌肤的触感,啧啧出声,“王子啊王子,你大可以乖乖的睡着,等姑娘我他日翻山越岭,蹚过大河,屠杀巨龙,消灭敌人,再回头来吻醒你。”
美是人都喜欢欣赏的东西,与性别无关,尤其是这么放在手边上,不占点便宜怎么行?
她的手掬起一缕垂在床沿的发丝,柔顺的感觉顺着指缝滑下,上好的缎面光泽让她再度赞叹称奇。
一直以来她见过的长发男子要么是某些标榜艺术家的一扎马尾,要么是发廊小弟的可怕爆炸发式,长发男人在她的印象中是不修边幅和邋遢的代名词,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曼妙风情。
青衫飘荡竹笛横,仙音乌丝水波扬
这样的潇洒风流,她以为只有武侠小说中才有,原来竟是自己的坐井观天。这个世界不但有,而且是绝对超越了她在电视电影中的认知。
美人倾城是真的,还是个男人。
没有了淡漠疏离的气场,她可以大咧咧的欣赏面前的人,没有那了然冷静的目光,她更是可以随便的摸摸捏捏。
看看脸,深邃立体,精工雕琢的美玉般,肌肤无暇细润。她的手指顺着下巴的弧度来回的游移,舍不得抽回手。
什么叫秀色可餐,大清早的看看帅哥美男,神清气爽,疲惫全消,连饭都不想吃了。
不过,他也睡的太久了吧?
叶灵绯推了推他的肩膀,“你睡够了没?你还没告诉我下面要怎么做呢。”
睡梦中的人发出细微的呼声,香甜不醒。
门外,细细碎碎的声音隐隐传来,有渐大之势。叶灵绯皱着眉头,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快醒醒,外面似乎有事。”
……
“对不起,没有大汗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这里是冬宫,不是你们的部落。我是禁卫军队长,这里应该是我说了算,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让开!”
细碎的争执变为清晰的吵闹声,夹杂着各种凌乱的脚步声,武器摩擦出鞘的金石声,乱哄哄的揉成一团。
是昨天晚上那个人!蛮横的语调,高傲的态度,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讨厌。
渥魃希不醒,那只有靠她了。
叶灵绯无奈,拽了拽自己皱巴巴的衣服,随意的耙了耙头发,快步朝着大门而去。
手指刚碰上门把手,一股大力从门上传来,雕花精美的金丝白门就这么被人从外面硬生生的踹开,险些将她撞了个跟头。
叶灵绯踉跄着退了两步才险险站定,抬头看去,一排卫兵站在大门前,手中紧握武器,人群之后,正是昨天被她赶出门的奥洛夫。
原来他不仅仅是骑兵队长,还是这宫廷里的禁卫军队长,再加上叶卡捷琳娜女皇的宠信难怪如此嚣张跋扈。
从昨天听到他名气起的时候,叶灵绯就对他起了重重的戒心,甚至根本不想得罪他。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是如此一个小心眼的莽夫,而自己昨天的冒犯,只怕是想再要解开仇怨很麻烦了。
看眼前黑压压盔甲兵刃在手的护卫,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人站在门口,俏脸寒霜,冷冷的目光落在侍卫队身上,从一张张的脸上扫过,“女皇下了命令给你们马蚤扰尊贵的客人吗?”
冷然的声音让人群愣了下,脚下的动作不由退了两步,就是这两步的迟疑,叶灵绯飞快的走出门,“刚才是哪位破门的,我好向女皇大人禀报你的尊重举动。”
最前方的人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看向最后的指挥者。
叶灵绯的视线随着他的引领,与奥洛夫的眼神在空中相撞,她晒了晒嘴角,“奥洛夫中校,大清早的您有何贵干?”
人群之后的奥洛夫一改昨日的爆裂,居然对她露出一丝笑容,“我奉女王之命,前来探望大汗。”
她扬扬下巴,目光示意着门上裂开的痕迹,“果然是强大沙俄帝国的宫廷侍卫队长,生怕我们不够安全,所以大清早的试试房门是不是坚固,您真是劳苦用心,不过这是下人干的活,您如此自贬身价只怕我们大汗会不好意思的。”
破烂的门堪堪虚掩在她的身后,叶灵绯双手抱肩看着他快挂不住的笑,回以同样虚假,“大汗还在休息,您要换门的话,等我通知好了。”
手握重刃,不请自来,呼喝吵闹,她根本不相信这家伙会安什么好心。渥魃希未醒,她只能拖,拖得一时是一时。
奥洛夫分开人群,高大的身影欺近她的身边,危机感顿起,“你要知道,这里是冬宫。”
她抬起头,声音冷冷,“什么意思?”
“冬宫之内,除了我的人,是不允许任何人携带武器。”他手指向旁边站立的蒙古侍卫,“交出兵刃,然后离开,我要保护大汗。”
不等她开口,手指已点上她的脸,“还有你,也走开。”
她就知道,昨日受辱而去,今日再来必不报好心,再联系他昨夜看着渥魃希的眼神,叶灵绯就更不可能顺从了。
“我是大汗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离开?”她不卑不亢,对峙着,“是女皇的命令还是私人的做法?”
“我是侍卫队长,所有与安全有关的事都由我负责,你该不是认为让个下人滚开也需要女皇手谕吧?”他反击着,鄙视她的身份。
她抬起眼,清清亮亮的双瞳看看他身后的人,又看看他,嘴角一缕漠然的笑,哼了声。
就这么一个蔑视的神情,竟无人敢上前碰她,奥洛夫看看身后人的胆怯,面前纤细少年的笑容在他眼中分外的刺眼。
“冬宫之内不准任何人携带武器,昨日事急匆忙,今日为了女皇的安全,我必须要进行全面搜查。”他冷硬的开口,“让开。”
叶灵绯瞥了眼,身边的蒙古护卫正露出询问的眼色,她面色平静,不露痕迹的轻摇了下头。
渥魃希未醒,就不能让这些人进去,更不能让他们夺走自己手中的武器。
“大汗重病在身,你惊扰大汗,若是病情加重你是否一力承担?”面对着眼前的人群,自己和这么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可她,也决不能让这人进去。
她想拖延时间,对方却不再给她拖延的机会。
奥洛夫手中的剑忽然抽了出来,“你们私藏武器,图谋暗杀女皇,我不过是抓叛乱分子,上!”
一句话,身后的人顿时拥挤了上来,他的剑颤着寒光,直刺向叶灵绯。
“当!”身边的蒙古侍卫手法灵快,飞速的拦在叶灵绯身前,两剑相交声音清脆。
西洋剑,讲究的是点、刺、挑,而蒙古侍卫手中的则是蒙古弯刀,无论从力量还是速度上都占了上风,这突然的一下,顿时将奥洛夫手中的剑压制,将叶灵绯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叶灵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动武,而且是如此的狠辣下手。
脚下飞快的退着,还不及喘息,她的眼角瞥到,那双刃交错的缝隙间,奥洛夫眼中得意的神采。
不好!
念头才闪,奥洛夫大吼着,“对宫廷侍卫长动武,全部抓起来,上枪!”
栓锁声齐刷刷响起,黑洞洞的枪眼指着中间的几个人,气氛刹那凝结如冰点。
带着胜利的微笑,高傲的奥洛夫指着蒙古侍卫,“让开。”
没有人动,面对着森森火枪的枪眼,蒙古的勇士们坦然冷峻,握紧手中的剑怒吼着,“他想要不利大汗,我们不能投降!”
一连串的蒙语,豪迈激昂,跳动着血液勃发,每一个人都昂首站立,抬起了手腕。
剑光明亮,在黑黝黝的枪眼下跳跃着寒光,奥洛夫的行为不仅没能震慑到他们,反而更加激起了草原汉子的血性。
生死的搏杀,就在眼前。
纤弱白皙的手臂搭上,叶灵绯紧紧的抓住他们的胳膊,“不准动手!”
冷静的声音在沸腾的血液中投下冰块,浇灭了豪情万千的视死如归,细小的胳膊更是不堪粗壮手臂的半分力道,可偏偏就是这小小的胳膊,喊住了人群的冲动。
“你们都是大汗最忠心的侍卫,你们要死在这里,谁保护他回归部族?”她的手,轻轻握上侍卫的剑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