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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门(种田文)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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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宅门(种田文) 作者:ruroushu

    两人一面跑着,一面隐约听到身后三人的谈话。

    “别追了!不过是两个毛孩子,咱们要找的可是刘阿三!”

    “……”

    “啧啧,两个臭小子下手倒重……”

    “……”

    再后面便只听见几个字眼,“拖走”“九娘”“要他好看”之类的,隐约不清了。

    金沐生脑子聪明,春水巷这边半条是直巷子,他生怕跑进王家学馆时被身后三个男人瞧见,为王先生和其他同学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伸手拽住了佟福禄,一路跑出了巷口。

    虽然不见身后有人追赶,但两人仍是在几条巷子间绕了好大一圈,最后才回了金玉巷。

    两人伤成这般模样,学馆是去不了了,先生定要啰啰嗦嗦说教一通,两个小混蛋都怕脑壳疼;佟家的三水纸马铺也不敢去,佟福禄的娘死得早,佟掌柜就是半个娘,一张嘴比先生还啰嗦。

    想想还是回金家,虽然人口多,倒都是好说话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有金秀玉在。

    佟福禄一直就羡慕金沐生有金秀玉这么个姐姐,按他的话说,“豆儿姐那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了,又不管教你,又不使唤你,还最护短,你在外面打架,她从来不跟你爹娘背后告状,这样的姐姐上哪找去!”

    虽然金沐生嘴上总是不在意地说一句:“婆婆妈妈的娘们儿。”心里还是对这样的姐姐很满意的。

    因此,两人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金玉巷。

    刚进了院子,才走几步,就让正在厨房做蜡烛的金老六、金林氏和金秀玉看见了。

    先是金林氏一声尖叫:“老天爷,你们俩这是跟谁打架了?”

    然后就是金老六沉着脸来了一句:“俩小子不学好,成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而金秀玉马上就跳出来护卫道:“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娘别一惊一乍的!爹,你只管跟娘做活,我先去给他们上药,你有什么话,等上完了药再问!”

    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快步出了厨房,一手一个揽过了金沐生和佟福禄,快步往堂屋走去。

    金沐生和佟福禄躲过了金林氏的唠叨和金老六的盘问,互视一眼,都偷偷贼笑着,果然回金家是最明智的。

    第二十七章 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金秀玉一手拉了一个,将两人带进堂屋,按在椅子上坐好。

    她先打水给两人擦干净头面手脚,然后寻了跌倒药,给两人细细涂抹揉搓起来,一面揉药一面才问起来。

    “说吧,你们俩,这一身伤都是从哪里来的?”

    金沐生和佟福禄疼得龇牙咧嘴,将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

    果然,金秀玉听完后,只骂刘阿三是个黑了心的狗东西,就知道欺负小孩子。听得沐生说后来出现了三个男人,像是什么赌场的打手,便道:“刘阿三这样儿的,吃喝嫖赌哪样不沾?必是欠了赌场的钱,被人家追债呢。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金沐生和佟福禄都点点头,最后提了一提两人是如何逃走,如何回来的。金秀玉不住点头,赞他们聪明,好汉不吃眼前亏。

    只是想到一桩,两人都没去学馆,王秀才一定疑惑,只是他二人伤成这般,一顿罚是免不了的,罢了,还是自个儿去替他二人求个假吧。

    她这么想着,便将药酒往金沐生手上一塞,吩咐他给佟福禄搽上。

    “我去学馆里,替你俩向先生请个假,省的回头他罚你们。”

    佟福禄立马跟金沐生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瞧你姐,多够意思,多义气。金沐生挑挑眉,耷拉下眼皮,自家也觉得姐姐是个宝。

    金秀玉没看见两人的眉来眼去,径自出了堂屋,路过厨房的时候,跟金老六道:“爹,我都问清楚了,就是那刘阿三寻他们晦气,打了一架,错不在他们身上。我现去学馆替他们跟先生求个假,你可别回头又教训他们!”

    金老六懒懒撇了一眼,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还省得闹心。”

    金秀玉知道自家老爹其实最是爱护小辈,便笑了一笑,出了院门。

    金林氏侯着女儿出了门,才对丈夫碎碎念道:“你瞧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这沐生打架,怎能由着他?这时候不管教,往后大了,也跟那刘阿三似的,可怎么得了!”

    说着,便拍着身上的柴屑,站起来yu望堂屋去。

    金老六不耐烦道:“你只管烧你的火,豆儿做事有分寸,瞎操什么心!”

    “你这说的什么话,沐生可是你儿子,你能不管教?”

    “沐生是个什么样的,我这做老子的能不清楚?你到跟前只会唠叨些没用的,倒招你儿子厌烦,何苦来呢?”

    金林氏脸上顿显不满,嘟囔道:“我这做娘的教儿子,怎么就是惹人厌烦了?”

    金老六只拿眼睛冷冷看着她,金林氏虽是抱怨着,却没敢真出了厨房,只是往前走也不对,往后退也尴尬,倒是左右为难起来。

    正在这时,院门乒乒乓乓响起,恰好为她解了围,提起裙摆便跑去开门了。

    “呀!是少爷小姐来了!”

    金林氏惊喜地叫起来,金老六在厨房听见,不由无奈地摇摇头。

    说来也好笑,做女儿的金秀玉只管人家叫阿平阿喜,当弟妹似的对待;做母亲的金林氏倒是每次都恭恭敬敬地称呼少爷小姐,好不谦卑。这大约是抱着不同心思的缘故了,一个坦荡荡,一个有所图。

    敲门的确实是李婉婷和李越之,不过这次的情形倒跟前几次都不同。

    前几回来的时候,总是三辆马车,浩浩荡荡,一下车,便是一院子奴才,好家伙,弄得金家每回都比过年还热闹。

    这回倒奇了,人只有他们兄妹两个,身后就空荡荡一辆马车,除了一个车夫再无其他人,车上也是一片静悄悄。

    李婉婷见金林氏一开门就大声嚷嚷,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她的嘴。

    “别叫别叫!快噤声!”

    她扇着手,急的跳脚。

    金林氏吓得忙闭了嘴,讷讷不知所以。

    李婉婷小胸脯一起一伏,嘟着小嘴恨恨地瞪她。

    李越之竖了一根手指在嘴上,嘘了一声,然后才低声道:“金奶奶,金豆儿在么?”

    金林氏不敢再高声,也捏着嗓子道:“出门去了,过会儿就回。你们请进来等吧。”

    李婉婷和李越之互相看了一眼,似是达成了共识。

    只见李婉婷回头对那车夫说道:“你可看着他呀!我们进去了!”

    车夫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少爷小姐只管进去歇息,我保管将人看得牢牢的。”

    李婉婷和李越之点点头,径直绕开金林氏进院去。

    因那车夫答话从容,金林氏不由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对方大约中年,穿着一身葛纱夏衣,头发整整齐齐挽成一个髻,白白净净的,倒不像个普通的车夫。

    车夫见金林氏看他,又是抿嘴一笑。

    金林氏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大把年纪的,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看算怎么回事,忙收回目光,转身进门。想想有客人在外头,虽说是人家不想进来,但若关了院门倒不妥当,不如且敞开着。

    于是便留了半扇门不关。

    李婉婷和李越之手挽着手,兄妹俩如今在金家就跟自家院子一个样,熟得很,也不用人招呼,径直便进了堂屋。

    金沐生和佟福禄正互相给对方抹药,上身的衣裳都脱了,打着赤膊,青一块紫一块的。因自个儿揉着疼,下不去手,都是给对方揉。正龇牙咧嘴呢,冷不防两个瓷娃娃一般的男孩女孩闯进门来,一看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由得都愣愣地张大了嘴。

    李婉婷和李越之来了金家几次,都不曾见过金沐生,只当金家只有金老六、金林氏和金秀玉三人,今儿个突然撞见两个男孩子光溜溜地坐在屋里,不由也都愣住了。

    李婉婷在家虽是混世魔王,到底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在她面前赤身露体,哪怕是只露胳膊的也不曾,如今见了两个跟自己一般大的男孩子光光的上身,不由傻了眼。

    这时候,李越之伸手一抱,用两只手捂住了妹妹的眼睛,继而对金沐生和佟福禄大叫道:“你们两个,快把衣裳穿上!”

    金沐生和佟福禄齐齐一惊,又是面面相觑,最后愣愣地问道:“为什么?”

    李越之怒道:“我们家阿喜可是云英未嫁的女孩子,你们竟敢在她面前赤身露体!如此伤风败俗,成何体统!”

    “啪嗒”——

    金林氏正抬着脚进门,听到李越之的话,不由一脚绊在了门槛上。

    第二十八章 那是一个男人

    “快把衣裳穿好!”

    金林氏一巴掌拍在金沐生后脑勺上,打完还用眼睛瞟了瞟李越之和李婉婷。

    佟福禄已经是把衣裳穿好了的,此时正窃笑着。金沐生瞪了他一眼,在母亲威胁的眼神下,慢腾腾地将衣服拉上。

    李婉婷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腿,眨巴着眼睛,一脸兴味地看着金沐生和佟福禄。

    而另一个人李越之则气鼓鼓地瞪着眼睛,一脸不善地盯着金沐生,还不忘偶尔再瞪一眼偷笑的佟福禄。

    “咱们是穷人贱体,看一眼都玷污了贵人的眼睛……”

    金沐生不满地嘀咕着,立刻又被金林氏拽了一把。

    将脸转过来对着李越之和李婉婷,金林氏讨好地笑道:“这小子没规矩惯了,少爷小姐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

    李越之哼了一声,李婉婷反而不赞同地横了哥哥一眼。

    “金奶奶,这是你儿子呀?”她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金沐生,说道,“他长得真好看!”

    金林氏心里得意,面上仍故作谦虚道:“也就这副皮囊还能入眼。”

    金沐生这是第一次见到李家兄妹,往日只从家人口中听过描述,本对这两人毫无兴趣,此时见母亲一味讨好对方,更加觉得无趣,便走到佟福禄跟前,两人互相挤眉弄眼,做出各种怪脸。

    金林氏眼角看见了,忙回头暗暗拧了他一把,然后在儿子不满的眼神中,推推搡搡将二人撵到厨房去给金老六打下手,省的在跟前招人烦。

    大约所有做哥哥的人,对于妹妹初次感兴趣的男人都会有莫名的敌意,尽管这个妹妹、男人包括自己,都还只是小屁孩。李越之就看金沐生不顺眼,连带着也不喜欢佟福禄,两人不在眼前,他是乐的清净。

    而李婉婷,则略微有些失望,她觉得金沐生长得很好看呢,尤其他身上鲜活的野性让她觉得新鲜,当然以她这个年龄,还不懂什么是野性。

    尽管各怀心思,但两人今日是带着心机来的,都显得有些紧张,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金林氏说着话,同时不停地往院门方向看。

    正等得不耐,在外面看车的阿东走进院来,两人顿时眼前一亮。

    李婉婷最是心急,跳起来问道:“可是金豆儿回来了?”

    李越之也一脸期待地看着阿东。

    阿东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俏皮地道:“少爷小姐真是料事如神,确是金姑娘回来了。”

    李婉婷和李越之立刻跳起来往外跑去。

    出了院子,站在大樟树底下一看,巷口一人脚步轻快地走来,正是金豆儿。

    李婉婷忙回头对阿东摆手道:“快去车上准备。”

    阿东点头,跳上马车,掀了帘子进去,不知鼓捣了什么,不过一会就又跳了出来。

    这时候,金豆儿已经走到了跟前,疑惑地问道:“阿平,阿喜,怎的不进去?”

    她一面说,一面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儿个云厚,将日头层层挡住了,倒显得比平日凉爽。况且看那云层走的快,显见的风大,怕是下午有雨呢。

    李婉婷和李越之互视一眼,抿了抿嘴,都有些紧张,又同时抬头看了看阿东,后者眨眨眼,给了兄妹俩一个放心的眼神。

    李婉婷这才扭过脸,对金秀玉道:“你怎么才回来呀?我们给你带了好东西,就在车上。只是眼下有急事要回府,不及与你细说,车子先留在你家,车上的东西,你自个儿去瞧吧。”

    她背书一般匆匆忙忙说完几句话,也不等金秀玉的回答,便慌张地招手。

    金秀玉方才远远瞧见兄妹俩身后站着个人,原以为只是普通的下人,还在纳闷今日怎么只来了一个随从,及至此时正面看到阿东,才有些吃惊。

    这应该不是一般的下人,他的衣着穿戴都算得上十分考究,神态又是十分自信从容的,做下人的绝不会有这样的表象,于是便有些疑惑。

    阿东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李家陈东,见过金姑娘。初次来访,本应将身份职务向姑娘一一交代,只是两位小主人急于回府,不便逗留,只得失礼告辞了。”

    “你们,这……”

    金秀玉还来不及问一声,只见阿东一手一个挟了李家兄妹的胳膊,一抬腿,也不见他怎么用力,几个跨步便移出去好大一段距离。李越之和李婉婷好似被他提了起来,足不沾地,轻飘飘移了出去。

    金秀玉不过眨了下眼皮,三人已经刷刷到了巷口,一转身便消失于视线外。

    这,这也太神了吧!

    金秀玉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巷口,张大了嘴。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她连阿东的脸都还没看清楚呢。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李家人的行事为何总是这般奇怪!

    她摇着头,转过身见马车静静地停在家门口,又是一阵纳闷。

    李家有什么急事?为何李婉婷和李越之连交代一声都来不及,连马车也不要,便急匆匆回去了?而这马车上又是什么?

    她一面想着,一面抬腿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光线透过青色的窗帘,将车厢内映成一片浅蓝,显得朦朦胧胧。

    一丝极浅的香气从鼻间滑过,快的难以察觉。

    金秀玉忍不住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用手揉一揉,然后又再眨了眨,努力将眼睛张大了,然而看着眼前的场景,仍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一身浅蓝色的葛纱长衫,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于枕上,男人半躺在车厢内,慵懒如猫。

    刘海散乱,狭长的眼睛紧闭着,细细的睫毛微微抖动,鼻梁挺直如同雕刻,稍嫌薄了一点的嘴唇微微张开着。

    这,这不是画上的男人?

    金秀玉的视线忍不住从男人的眼睛,移到鼻梁,再移到嘴唇,顺着微微仰起优雅修长的脖子,一路往下移到胸前。

    如同画中情景再现!

    男人的衣襟微微敞开着,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胸膛,骨肉亭匀,肌理分明,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宽松的长衫掩不住他匀称的身材,两条修长结实的腿搭在榻沿上,弯出流畅的曲线。

    金秀玉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不知是不是光线朦胧的缘故,男人的肌肤显出一种玉一般的色彩和光泽,隐约从他鼻间呼出的酒气,混合着特有的雄性体息,变成一种醺然欲醉的奇妙气息。

    脑海深处关于那卷画轴的记忆,和眼前的现实,滑动重叠,产生了奇异的结合。

    仿佛有只小手在心房最柔软敏感的地方,轻轻挠着,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玉一般的肌肤,微微开启的嘴唇,轻浅的呼吸,都形成了一种诱惑,若有似无,绵绵密密。

    金秀玉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何时抬起来的,她只觉自己像被蛊惑了,身体不受控制,缓慢地,缓慢地向男人靠近着。

    指尖在空中微微颤抖,一点一点,最前端的地方,一丝一丝触到了那玉石般的胸膛。

    悚然一惊!

    金秀玉猛然回神,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男人,这个画上的男人,不正是李婉婷和李越之的兄长,李家年轻的家主,那个传说即将娶她为妻的男人——李承之!

    第二十九章 往女儿房里放人

    金秀玉此时感觉自个儿脑子里装的是水,一层一层地泛着涟漪,一波一波地荡漾着。

    她用手指按了按太阳|岤,感到车厢内的气味有些浑浊,连忙将两边的车窗都推开了。

    新鲜的空气灌进来,很快将车内的气味都冲淡了,金秀玉这才能够开始清醒的思考。

    她往前挪了挪,闻到了李承之身上浓重的酒气。

    原来是喝醉了。

    阿平阿喜这两个小混蛋,将这个醉醺醺的男人扔给她,可谓司马昭之心,昭然可揭。

    “李承之,李承之。”

    她用手推了推,李承之睡得极沉,连眼皮子都未曾一动。

    光照在他脸上,金秀玉几乎能看到那一层浅浅的绒毛。

    这个男人,是真的好看。

    细细地端详他的脸,不得不说,李家的基因是相当优良的,李承之的俊秀,李越之和李婉婷的精致,都让人赞叹。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李承之的脸。

    睡梦中的李承之皱了皱眉,无意识地一抬手,将马蚤扰他的物什一把握住了。

    金秀玉吓了一跳,男人温热修长的手指抓着她的手,拇指就按在她的掌心。

    她动了一下,喝醉的李承之并没什么力气,很容易便将手抽了出来。

    金秀玉飞快地掀开车帘,从车上跳了下来。

    用手按了按心口,她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跳。

    天上的云走的极快,且慢慢夹杂了许多乌云,怕是真个要下雨了。

    可不能把李承之就这么留在外面。

    金秀玉想了想,便走进了自家院子。

    金沐生和佟福禄虽说在厨房里帮忙,但两个半大小子哪里安稳地下来,不过一会便心浮气躁,打坏了好几只已成型的蜡烛,被金老六各拍了一巴掌,扔了活计便跑出来了。

    正好便见到金秀玉进门。

    “豆儿姐!”佟福禄欢喜地叫了一声。

    金沐生忙拉住金秀玉,一面朝门外看,一面问道:“李家那对兄妹,可走了?”

    “走了。怎么的?”

    金沐生松了口气,道:“走了才好。这两人烦得很,放着有钱的少爷小姐不当,做什么要老往咱家跑!”

    他抱怨着,不妨金林氏正好走到后面,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上打了一记。

    “胡说些什么。李少爷李小姐肯来咱们这小院,还不是冲着你姐姐的面子。”

    金沐生撇嘴道:“我知道娘的心思,不就想把金豆儿嫁给李家大少爷么。打得好算盘呢!李家倒是有钱,我却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做我的姐夫。”

    他平时油头滑脑,只顾玩耍嬉闹,今日说出这般正经的话,已是罕见了,金秀玉不由拿怪异的眼神多看了他几眼。

    金林氏却是失笑道:“你个半大孩子,懂得些什么识人之道,罢了罢了,还是与福禄出去做耍吧。”

    母亲的笑话,让金沐生着恼,只是一时无辩驳之语,只恨恨道:“都当我不懂事,我便什么也不说了。佟福禄,咱们走!”

    他拽了佟福禄,一路冲出院去,见门外停了李家的马车,犹自恨恨地踢了两脚。

    金秀玉问母亲道:“爹可在厨房里?”一面问着一面便已经往厨房里走去。

    金老六刚做好了一批蜡烛,正拿了颜料调色,准备做下一道工序。

    金秀玉挽了父亲的胳膊,道:“爹,你且放一放,随我来。”

    她将金老六拉到院门外,走到马车前掀了车帘。

    金老六看了一眼车厢内,波澜不兴,问道:“这是谁?”

    “李家大少爷,李承之。”

    金老六挑着眉:“李家那两个小孩子扔下的?”

    金秀玉点点头。

    “这李家的人,做事就是不靠谱!”金老六淡淡地说了一句,摇着头,登上车去。

    李承之在男子中算得上高的了,尤其喝醉了酒的人又显得比平时沉重,然在金老六手中,倒不成什么问题。他一手扶了腰,一手抓了肩,便将人提溜下了车。

    金秀玉忙上前扶着,帮着父亲将人抬进院去。

    “呀!这是怎么了?”

    金林氏惊呼着迎上来。

    金老六骂道:“大呼小叫做什么!你只管将门外的马车拉进来,这天眼看着要下雨,别让马受了惊。”

    想了想,自个儿夫妻的房间不合适,金沐生那屋又实在乱的很,只有金秀玉的房间最是干净整洁。有钱人家的少爷,不说锦衣玉食,必定是爱干净的,还是去女儿屋里吧。

    虽说女儿还是未出嫁的闺女,不过自家夫妇都在,也不怕有忌讳。

    这么想着,便将人往西厢金秀玉那屋扛去。

    金林氏瞪大了眼睛,暗骂这老头子真是疯了,怎么能平白无故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往未出嫁的女儿房间里弄。

    她忙拉住了金秀玉,道:“你快跟我说,那是什么人?怎么往你屋里弄呢?”

    金秀玉道:“是李家大少爷李承之,吃醉了酒了。娘还是快去照料那马车,我得去烧水,还得给他煮醒酒汤呢。”

    她怕金林氏说写有的没的,忙忙地解释完,便拨开她的手,跟在父亲身后进了自己的屋子。

    金林氏愣了愣,突然喜上眉梢。

    这事情的进展太叫人难以预料。前几日女儿还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如今连未来女婿都上家来了。这还不是板上钉钉!

    金林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丈夫金老六实在太聪明不过,这将人往女儿屋里一放,等于是生米做成了熟饭。那李大少爷还不得娶金豆儿过门?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想起外面还有辆马车,只觉得这李家的物什如今都算得上自家的,可得好好照料着,便忙往外走。

    金老六将李承之放在床上,替他脱了鞋子,安置好。回头见金秀玉打了盆水进来,便说道:“你且照料着,这房门,别关上!”

    金秀玉知道父亲在避讳什么,说道:“爹放心,我有分寸的。”

    金老六点点头,走出门去。

    金秀玉将毛巾在水里浸湿拧干,站到床前,见李承之修长的身躯将她的床占得满满的,一张俊脸侧靠在绣花枕上,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在枕边。

    她还从未曾这样照顾过一个男人,前世没有,今生也没有,金秀玉捏着手里的毛巾,一时竟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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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女儿是娘的心尖子

    金秀玉先轻轻地将黏在李承之脸上的发丝都拨开,露出了他俊秀的五官。

    眼眉均狭长,鼻梁挺拔,嘴唇略显薄了些。人都说薄唇的男人显得薄情冷酷,但是李承之的嘴唇反倒显得秀气。

    金秀玉俯着身,拿毛巾细细地擦拭他的脸,动作都放得极为轻柔。

    她脑后的大辫子从肩膀滑落下来,垂在胸前,一晃一晃,偶尔扫过李承之的脖子与脸颊。

    痒痒的感觉让李承之睡得有些不安稳,无意识地发出了一些呓语,嘴唇蠕动着,显出一种与本人不相符的孩子气。

    金秀玉帮他松开了领口,又仔细地擦拭了脖子、胸口、小臂和手。

    天上压着乌沉沉的云,地上卷起一阵阵的风,吹着那枇杷树叶哗哗作响,原本有些凉爽的天气如今变得很是闷热。

    酒醉的人容易燥热,李承之躺了没一会,额头、颈下,以及背上便出了一层细汗,金秀玉又给擦拭了一遍,在床位拾了自己素日常用的蒲扇,坐在床边轻轻地扇了起来。

    都说李家的家主是全淮安城最年轻的,原来便是这样一个玉一般的男子。金秀玉一面扇着风,一面静静地看着李承之的脸。

    眉头总是皱着,可见平日极其劳心。

    想起阿平阿喜总爱说,哥哥辛苦。一个人操持一大家子的生意,自然是辛苦的,金秀玉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眉间的褶皱。

    他若是平日睡觉便是如此模样,管师傅那画儿又是怎样才将他画的那般,那般……

    金秀玉用牙齿咬住下唇,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回过头,金林氏端着一个小碗,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金林氏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将女儿对李大少爷的态度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按她的想法,作为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女儿能这般细心地照顾一个陌生男子,能守着这个男人睡觉,不是对人家有意,还能是什么。

    金家和李家这门亲事,还不是板上钉钉?

    “豆儿,娘煮了醒酒汤,等李大少爷醒了,你就让他喝了啊。”

    她将醒酒汤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挪了几步,摸着床帐,磨磨蹭蹭。

    金秀玉回头,疑惑道:“娘还有事?”

    “没有!没有!”

    金林氏连连摆手,却又期期艾艾,嘴唇蠕动了半日,仍是怯怯开口道:“豆儿啦,你跟娘说,你对这李大少爷,可有意?”

    金秀玉慌忙道:“没有的事,你别瞎猜。”

    她嘴里说了这话,心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虚虚的没个着落。

    “才说嘴,便打嘴。你既是无意,却为何面上发红?”

    金秀玉一惊,忙用手捂住了脸,暗自惊疑不定。

    金林氏看着自己女儿,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金秀玉抬头,愕然发现她脸上有着不同于往日的慈母温情,不适应这突然显现的亲情,她不由扭了下身子。

    “别动,让娘好好看看。”

    金林氏捧住了她的脸,仔细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一眉一眼一颦一笑都刻入心底。

    “我们豆儿,真的是个大姑娘了呢!”

    她叹息着,抿了抿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娘……”金秀玉耳根有些发酸。

    金林氏一下一下抚o着她的头发,柔声道:“豆儿啦,娘知道平日你不爱听我唠叨,咱们娘俩一年到头红眉毛绿眼睛,却从未好好说过贴心话。今日娘便说上一说心里的话儿,你便是不耐,也与我听一听。”

    金秀玉默默点头。

    “咱们女人的一辈子,幸与不幸,全在姻缘二字。为娘的,所思所想,不过是为女儿找个好女婿,嫁个好人家。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娘又怎会不知。若是凭空攀龙附凤,那自是异想天开,做梦也梦不来的。只是今时并非娘一厢情愿。这李家,若是个天残地缺,又若是已有妻妾,便纵有天大的富贵,娘又怎忍心让你去做小,受那等人下人的委屈。娘俩个往日纵有千般仇恨,到底女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做娘的心尖子,娘又怎舍得让你过苦日子!”

    “娘……”

    金秀玉又是惭愧又是心疼,往日她总是看不起母亲的市井俗气,说话行事不曾有半分敬畏之心。如今听她一番话,到底自个儿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小时候也曾抱在手上哄过,揽在怀里爱过,也时时刻刻担心着,怕摔了,怕病了,全天下的母亲都是最无私地爱护着儿女,她又怎能忘记了这一腔孺慕之情。

    “娘之所以盼着你嫁入李家,不只是因那富贵繁华。你年纪小,许多事情还未经过。嫁人做媳妇同在家做姑娘是天差地别,谁不盼着能夫妻恩爱,婆媳和睦,妯娌敬重?只是这天下的事,从来没有十全十美。那李家,李老夫人虽传言性子泼辣乖张,却从未有过恶名;李家仆从上百,却从未欺过乡邻;李大少爷年轻有为,又是这般俊秀男儿,是人人都欢喜的好女婿人选;上无公婆要你伺候,下面一对小叔子小姑子,如今又与你相厚,便是将来娶妻嫁人,也不易与你分疏,且难有妯娌之争。这般顺心顺意的人家,打着灯笼又能到哪里找来?豆儿,娘是真个为你着想,那李家的富贵姓不了金,我又何苦惦记着。我这苦心,不与你说,你便不知;你爹倒是知晓,只是他顺着你惯了,最不愿意背你心愿的。今儿个,娘便讨你一句话,你若是对李大少爷有意,便与我吃个定心丸。咱们是清白人家,娘便是拼了一张老脸,也为你争个正室的位子。然若是你真个对李大少爷无意,那些混账话儿,娘从此便再也不说!”

    金林氏一番话真个是剖了心肝,坦诚相待。

    金秀玉动情地看着她,眼里止不住泪水盈眶。前世今生,她两辈子的年岁加起来,都及不上金林氏经过的年月。从前她也想过爱情想过婚姻,却从来没有人像金林氏这般,为她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母亲为她计算好了一切,将这一腔的心血捧到她面前,她只觉一股酸楚袭上眉间,心口的疼痛与温暖如同一波一波的浪潮,将她包围得越来越密。

    第三十一章 你不算外人

    “娘,我……”

    就是金秀玉一时激动,忍不住开口之际,金林氏抬手阻住了她。

    “婚姻嫁娶到底是一辈子的大事,娘不愿你将来懊悔,必先仔细思忖,再与我答话。”

    金林氏握了握女儿的手,转身出房。

    金秀玉用指尖拭去眼角的一点湿意,默默地盘算着母亲的一番话。

    走出西厢房的金林氏,则用手捂着胸口,长长地呼了口气。

    真是难呢!这逢场作戏,真个不是一般人做的了的,方才一番话,如今一回想,倒差点酸倒自个儿的牙!

    “真是个蠢的,放着李家这样的富贵不要,还想要哪样的人家!到底还要良言苦劝,才能与我得偿所愿……”

    她一面嘀咕着,一面低着头往自家房里快步走去。

    金秀玉思忖良久,终是觉得母亲一番话确有她的道理,只是说到感情之事——她抬头看了看李承之的睡颜——这却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单论相貌人材,便是抛开了那万贯家产,李承之也是个上等的女婿人选。金林氏说的没错,即便是前世,这嫁汉嫁汉,图的依旧是穿衣吃饭,这女人的婚姻,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道理。

    也许,嫁给李承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她拿了一个垫子,跪坐在床头,支起手臂托着腮,细细地看着李承之的脸,连一个细小的毛孔都不放过,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假如李承之是醒着的,必要被这样灼热的目光给炙到了。

    若是能够晕过去,李承之倒是真想晕过去算了,只是早在金林氏拿醒酒汤进来时,他便已经恢复了知觉,母女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都听在耳里,记在了心上。

    早就听说,奶奶与他相中了一个姑娘,做妻还是做妾,尚在观望,他只晓得这姑娘姓金,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产生第一次的会面。

    阿平阿喜两个小家伙,且等着吧!

    金秀玉入了神,只管痴痴地看着李承之的脸,像是着了迷。无论男女,这美人总是让人百看不厌。

    李承之只觉浑身上下都有几百几千只蚂蚁在咬,那目光仿佛透过衣裳皮肉渗透到了身体更深处。

    忍无可忍!

    俗话说,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虽则放在他身上,有诸多不贴切,道理却是一样的。

    先是轻轻地动了动眼珠,听着轻微的声响,猜测对方应该是发现了,这才慢慢地张开眼睛。

    “你醒了?”

    入耳是一把轻柔清亮的女声,眨眨眼皮,一张干净清秀的小脸映入眼帘。

    这是一张让人感觉很舒服的脸。

    金秀玉轻扬嘴角,一笑。

    李承之的目光先是落到她月牙儿一般的眼睛上,然后滑到她嘴边深深的两个梨涡上。

    她笑起来,很美!

    “你是?”他明知故问。

    金秀玉笑道:“我姓金,叫金秀玉。我想,你大约听过我的名字。”

    她落落大方地介绍着自己,李承之忽然觉得这样的开场白一点都不像想象中那般困难。

    “金姑娘。”

    李承之抬起来上身,金秀玉伸手扶住了他。

    背上的肌肉有瞬间的紧张。

    “阿平阿喜两人实在是淘气,明知你喝醉了酒,不将你带回家里,反倒拉到我家这小院子来。你回到家,可得好好管教,省的他俩愈发无法无天。”

    明明是第一次相处,但她说的话,却让李承之觉得十分舒服,就像是家人一般自然。

    “喏,这碗醒酒汤,是我娘煮的,你赶快喝了去。”

    金秀玉端了汤碗给他,李承之接过一口气喝碗。

    “多谢!”

    金秀玉一笑,接过空碗,走出屋去。

    李承之忙穿好鞋子,整理好自个儿的衣裳。

    外面的天比刚才更加阴沉了,院子里灰暗灰暗的,风卷起地上的细沙石,几片落叶在地上翻滚。

    李承之刚走到房门口,一道闪亮的银蛇撕破乌压压的云层。

    雷声不过数响,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头顶的屋瓦上顿时噼里啪啦响做一片。

    金秀玉用两只手护着头顶,三步并作两步从院子那头跑过来,一头冲到廊下。

    “雨真大!”

    她惊叹了一句,像李承之一样抬起头看天。

    “这雨来得急,想必不会太久。你且等上一等,雨停了再走罢。”

    李承之答了一声“好”,转头对她笑了一笑。

    金秀玉微微一愣,回他一个微笑,却咬着嘴唇低下头去,耳根浮起一丝可疑的红色。

    两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阿平阿喜,近日多有叨扰了。”李承之慢慢地开了口。

    金秀玉道:“谈不上叨扰,爹娘与我都挺喜欢他们兄妹,虽有些蛮横,倒也有可爱之处。”

    她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绞住了衣角。

    李承之低下头,看到她乌黑的头顶,还有底下那条长长的辫子。许是方才跑得急,有一绺头发凸显出来,显得不整齐。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将碰之际,金秀玉抬起头,忙趁她还没看见,缩回手来。

    “听说前些日你病了,是什么症候?如今可大好了?”

    李承之面上微微一红,因着天色晦暗不甚明显。

    “倒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被两个小混蛋给暗算了!

    “那就是大好了。这我就放心了,阿平阿喜两人在我跟前说了好几回,最担心的便是的病情。”

    “是么?那我倒要好生谢谢他们,两个小人难得关心别人一回。”

    金秀玉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咬牙切齿,只是笑道:“你们兄弟姐妹之间倒客气,还谢来谢去的。”

    李承之下巴有些抽紧。

    “今日也是两个小家伙胡闹,累你照料了半日,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没什么的。阿平阿喜来去自如,将这儿当家里一般随意,我也拿他们当自家弟妹看待,你是他们的兄长,也不算外人……”

    金秀玉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叫不算外人?难道还是内人不成?

    这话却让李承之的心动了一动,低头又一次看到她头上那绺淘气地跑出来的发丝。

    这回却是没忍住,终于抬起手来,勾住了那一绺头发。

    金秀玉头皮一紧,僵硬着脖子,只觉身子麻酥酥,动弹不得。

    第三十二章 闭门家中坐

    头皮上传来轻微的触碰,金秀玉只觉身子麻酥酥的,脖子以上一动不敢动。

    乌黑顺滑的发丝在修长的指间缠绕滑过,李承之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喉结不经意地上下动了一动。

    “好了。”

    他声音暗哑,比平时显得更加低沉。

    金秀玉抬手抚了抚头发,红着脸,呐呐道:“谢谢。”

    李承之侧过脸,看着院里渐渐聚起的小水洼,袖口掩饰下,手指轻轻摩挲着,似乎在回味那顺滑的触感。

    金秀玉心口乱跳,慌乱地抬眼乱看,只见金林氏的脑袋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倏地缩回东厢房的门后。

    “这雨,停得真快。”

    “啊?”金秀玉先是茫然一愣,继而看着天,果然雨丝已经渐渐小了。

    “这雨,停得还真是快呢!”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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