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门(种田文)第5部分阅读
小宅门(种田文) 作者:ruroushu
之惊叫一声,继而怯怯道,“可是金豆儿疼爱我们,我们可不该瞒着她。”
李婉婷闻言,用手轻轻摸了摸尚且有丝丝隐痛的屁股。
奶奶说,会打他们屁股的人,都是真心疼爱他们的。金豆儿打得这样用力,对他们的疼爱一定是很真心很真心。
“那,那,那金豆儿,你是喜欢银子,还是喜欢美人?”
李婉婷咬着嘴唇,怯生生地问。
一说美人,金秀玉脑子里立刻浮现出画中的李承之微醺的喘息,半开的衣襟,肌肤细腻的触感,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她只觉心里慌得很,面对李婉婷,还有李越之期待的目光,顿时觉得讨厌至极,抬手啪啪在两个小脑袋上各敲一记。
“小小年纪不学好。你们那青玉姐姐不是好人,以后再不许听她的馊主意!”
李婉婷和李越之一人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脑袋,茫然地看来看去,一头的雾水。
“好了好了,这天可是到正午了,你们赶紧带着这群奴才回家去,我家穷,可供不起你们这几十个人的饭。”
金秀玉打完了人,反而更加心虚,慌里慌张地开始赶人。
她扔了一句话,也不管李婉婷和李越之怎么回答,扭身就进了院子,低着头径直穿过院子,往自己住的西厢房里闯。
路上撞到了好几个人,连母亲金林氏一叠声叫她的名字,都没听见。
“这丫头怎么回事,横冲直撞的,没个体统。”金林氏一面抱怨,一面冲林妈妈和张妈妈讨好地笑道,“我们家这大姐儿平日里最是懂规矩知体面,今日不知遇见了什么,这般的慌张也是少见,两位妈妈可别笑话。”
林妈妈和张妈妈忙摆手,连道不敢。
她们自家知道自家事,两个小主子不过见了这金姑娘两回,便腻得跟什么似的,今日巴巴地带了许多礼物上门来讨好,在老夫人跟前也是一个劲地说要娶人家来做嫂子;老夫人虽说没见过正主儿,倒是左右都使了人打听,这金姑娘爽利的禀性也合她的喜好;更何况还有那大好的八字命格摆着,这就是头母猪,老夫人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抬到李家去。
这金姑娘的富贵,是跑不了的!
正说着,李婉婷和李越之跑到跟前来,扭股糖似的嚷嚷着肚子饿了,催着两个||乳|娘回家去。
林妈妈和张妈妈只得慌忙告辞,带着一众的家丁丫鬟,风风火火出了金家小院,忙忙张张地分别上了马车,吆喝声一起,鞭子一响,车轮骨碌骨碌滚动,就出了金玉巷。
金林氏站在院门口,皱眉叹:“这一回两回,每回都跟打仗似的,这哪是回家吃饭,分明是赶着投胎呢。”
她嘟嘟囔囔地关了院门,站在当地喊了声:“豆儿,快来收拾东西,我可得做中饭了,你爹和沐生转眼就到家呢,可不能饿着两位祖宗。”
一面嘀嘀咕咕说着,一面便往厨房里走去。
金豆儿趴在床上,脸埋在软软的枕间,手边丢着那卷画轴。
方才躲进房来,才发现画轴仍握在手上没还给人家,忙跟烫了手似的扔在床上。
然而满脑子仍是画中男人衣襟微开轻喘微微的影像,只觉得自个儿脸上发烧,羞得埋到枕头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幅画,便如此心猿意马不能自抑,难不成,骨子里竟是个色胚么?
不对!
金秀玉忽地抬起头,双眼炯炯盯着那画轴。
她明白了。
这所谓管师傅偷画的画儿,李老夫人之所以不让李承之看到,之所以怕他生气,不过是因为,这画不是普通的画。
这分明,是一幅春宫图!
第二十二章 伺候祖宗们用膳啦
李家的宅子坐落在淮安西市富贵坊碧玉巷。碧玉巷本就不长,李家宅子又大,恰恰好占了一整条巷子。
李家大门在巷子东段,门口老大一片空地,李婉婷和李越之三辆马车停在门外,绰绰有余,可不像金玉巷,每次都得堵着整条巷子。
李婉婷和李越之的行动素来风风火火,一下了马车便手拉手往里闯,跟两头小牛犊一样横冲直撞。
慌得林妈妈和张妈妈拼命跟着,嘴里不住地嚷:“小心些,我的祖宗!”
一路进了老夫人所居的长寿园,正院正房门口恰好站着真儿。
“两位小祖宗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念了有半日,厨房都来问过好几回了。”
真儿一面说着,一面掀起了竹帘,将两个小家伙让了进去,又问了林妈妈张妈妈好,三人一同进屋。
李婉婷和李越之早已一头扑在了李老夫人身上,扭着身子叫奶奶。
“这又是上哪儿疯了,瞧着一脑门子的汗。你们这些懒鬼,还不快取帕子来!”
李老夫人抱着这对孙子孙女,只觉心肝肉啊无处不疼爱,这可都是她的心尖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青玉早命两个小丫头端来水盆,亲自动手,同真儿两个绞了帕子,分别给李婉婷和李越之擦脸擦手。
李越之安安静静地由真儿擦脸和脖子,李婉婷则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青玉轻轻捏了捏李婉婷的脸,说道:“阿喜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若是其他人捏她的脸,李婉婷必定勃然大怒,但青玉是自小就带着她的,亲姐姐一般,自然不以为意,只管嘻嘻笑着,没个正形。
青玉趁着帮她擦脖子,用身体挡住了李老夫人的视线,偷偷地对她眨眨眼睛。
李婉婷人小鬼精,立马会意地点头,笑得如同偷吃了油的小老鼠。
擦净了脸手,两个小家伙仍是腻在李老夫人身上。
“奶奶,我饿了。”李婉婷撒娇道。
李老夫人摸摸她滑嫩的小脸,道:“阿喜饿了呀,中饭早就备好了,就等你们俩呢。先告诉奶奶,上午去哪里耍了?”
两个小家伙没有立刻回答,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随即李婉婷大嚷起来:“要饿死我了!青玉,快叫人摆饭呀!”
一面嚷着,一面便从李老夫人膝头跳下来,跑到素日摆饭的圆桌上,抢了个位子坐好,晃着两条小短腿,拿两只手肉肉的手拍打着桌面。
李老夫人也不管她,只搂住了孙子李越之,眯着眼睛笑道:“阿平上午去哪里耍了?”
李越之一笑露出一口细细的白牙,答道:“驾着马车跑了半个城呢。奶奶最近都没有带我们出去跑马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呀?”
“哦?阿平喜欢跑马么?”
李越之用力地点头:“喜欢。”
李老夫人开心地笑道:“既然阿平喜欢,咱们改明儿就去。”
李越之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抱着李老夫人的脖子,撅着小嘴凑上去,吧嗒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李老夫人只笑得满脸桃花纹都开了。
那边李婉婷一叫,青玉便已经让人去吩咐厨房摆饭,这边又走过来,说道:“老太太可不许胡闹。上回不过上马跑了半圈,回来躺了两日才好,那会子的酸疼难耐可都忘了?”
李老夫人顿时脸色一囧,上次的疼痛可还记忆犹新呢。
青玉又道:“老太太也不顾着自个儿的身体,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呢,还当自己是小年轻,也没个顾忌。”
李老夫人讪讪笑道:“不是有你在么。”
青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道:“我倒是能陪着您一辈子,只要您别大扫把子赶我就成。”
坐在李老夫人怀里的李越之,忙拉住了青玉的手,说道:“若是没了青玉姐姐,奶奶可就活不成了!阿平不去跑马了,姐姐别生奶奶的气。”
几句话说的李老夫人心肝发疼,青玉眼睛发酸。
“我这小孙孙,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呢!”
青玉眨眨眼睛,将一腔热意堵了回去,伸手摸摸李越之的头,柔声道:“阿平若要跑马,只管去,让大少爷带着你们便是。老太太也去,只是不许上马,只能在车上看着。”
李老夫人无奈道:“不上马便不上马,我看着阿平跑马,过过眼瘾也成。”
正说着,那边的李婉婷耐不住寂寞,又跑了过来,嚷道:“你们商量什么好玩的,也不带着我!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她抓住了李老夫人的衣角,扭来扭去。
李老夫人被晃得头晕,忙一连声道:“都去都去,阿平也去,阿喜也去,把你们哥哥承儿也拖去,省得他一天到晚地忙生意,成个死气沉沉的小老头儿!”
李婉婷和李越之想到哥哥板着脸的模样,果然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不由都捂嘴笑起来。
青玉不得空,自然是真儿盯着丫鬟仆妇们摆饭,待整理好了桌面,便笑道:“老太太,少爷小姐,饭得了,三位祖宗快请用膳吧!”
李老夫人牵着孙子孙女的手站起来。
青玉等人忙忙地服侍三位主子坐下,在旁伺候布菜添饭。
古人虽有教导,要食不言。只是有李家两位小祖宗在,想安静地吃饭,那比登天还难。
顿饭工夫,就听得李婉婷不停地叫着要这个要那个,碗筷敲得叮当响。
这时候的李越之也跟平时的文静不同,只拿筷子挑着碗里的菜,这不吃,那不吃,挑剔得很。
青玉、真儿都是不耐烦伺候这两位祖宗用饭的,只有林妈妈、张妈妈耐心,一会给这个夹菜,一会给这个将那不爱吃的配菜都给挑出去。
下人伺候地都尽心,但李老夫人仍旧不停地吩咐着。
“别给她吃那个!”“阿平不喜肥肉,挑出去挑出去。”“拿汤来拿汤来,别噎着她。”
半晌——
“呀,这甜饼子可口,与我夹一个过来。”
青玉忙用力咳了一声,沉声道:“老太太,大夫可说过,你这身子,甜食不宜。”
帮着布菜的丫鬟也是有眼力的,忙将那甜饼子放下,换了一道鲜笋,放到李老夫人面前。
李老夫人撇撇嘴,嘟嘟囔囔道:“成天家,啰啰嗦嗦,连我老婆子吃饭也要管着……”不拉不拉不拉。
青玉只管帮她布菜添汤,毫不理会她的不满。
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热闹,于下人们来说倒似打了一场仗,人人都是一脑门子的汗,连青玉也不例外。
这三个祖宗,哪一个都不好伺候,哪一个都得拿眼睛牢牢盯着,可不累神么。
刚吃完了饭,撤了众多盘盏碗筷,便有下人通传,大少爷回来了。
这本是一件平常事,只是到了这一屋子人跟前,大家不由都噤了声,人人都拿眼睛望着李婉婷和李越之,人人都是一脸的同情。
(今日例更)
第二十三章 给孙子找可心人
“遭了,哥哥回来了,他还生着我们的气呢!”
李婉婷和李越之都是一脸土色,忙忙地往李老夫人身上靠,揪着她的衣襟连声叫着“奶奶救我”。
李老夫人赶紧张开双臂搂住两个心肝,鼓着脸道:“放心,有奶奶在呢,别怕。”
青玉嗤了一声,道:“老太太,可不是青玉瞧不起您。阿平阿喜上回闯的祸可不小,大少爷直到今日还未消气,他素日的禀性您也是知道的,以您一人之力,可未必护得住他们兄妹。”
李老夫人一思忖,也觉有理,自家这大孙子,自从接管了家里的生意,本事见长,这脾气也跟着见长,她这奶奶还真不一定压得住他。
“那可怎么办?”
李婉婷和李越之一见连奶奶都怕了,更是心慌,忍不住眼里都泪汪汪起来。
青玉说道:“依我看,阿平阿喜还是躲一躲的好。大少爷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不见着他们俩,自然就不会生气了。”
李老夫人深觉有理,忙忙地叫人带孙子孙女下去。
林妈妈张妈妈忙迎上去牵住两个小主子,跟着伺候的小丫鬟们也都慌忙收拾起他俩的衣服用品,满屋子的仆妇丫鬟团团乱转,都好像要找点什么东西藏起来,以免露出蛛丝马迹。
屋内正叮当乱响,一片混乱。
门外脚步已近,只听有个人沉声说话,声音传进屋来。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老老实实认错受罚的好。”
李婉婷和李越之一听这声音,来不及多想,便先大哭了起来,一个劲地叫着“奶奶救命”。
李老夫人也离了座,慌慌张张地道:“快!快!”
自个儿也不知道要快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是神色慌张,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叮叮咚咚碰翻了好几个架子,好几个小丫鬟因忙乱中踩掉了鞋子,摔做一团。
青玉眼睁睁瞧着这片兵荒马乱,一时也慌了手脚,倒不知先怎么办才好。
“哗啦”一声,竹帘被大大掀开,一个人迈步进了屋子。
人人都吓了一跳,都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停住不动。牵着孩子的,抱着衣物的,扶着老太太的,抬着手叫人的,坐在地上的,捡着鞋子的,甚至还有个抱着花瓶的,人人都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
“扑哧——哈哈哈”,来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看来少爷威信不小,竟将你们都怕成见了猫的老鼠一般,哈哈哈!”
他中等身材,白净面皮,穿了一身青色长衫,头上戴一顶帽子,镶了一块软玉。明明是个中年男人,哪里是大少爷李承之了。
李老夫人将手中的帕子一摔,大骂道:“我把你奴才阿东,蔫坏的,真是坏透了!”
随着她这一声喊,人人都好似解了|岤道回了魂,人人都松了一口气。方才吓出了一身汗,如今都觉得手脚无力,捡东西的捡东西,抓着人松开手,抱着衣服的往箱子上放,摔倒的互相搀扶爬起来。还有那个捧着花瓶的,才反应过来,忙将花瓶放回架子上,尤其迷惑地想着,为何自己要抱着一个花瓶。
青玉瞪着眼睛,拿手指着来人,恨声道:“好你个阿东,胆子肥了,连老太太都敢吓唬。真以为有少爷撑腰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啊,你的月银可还捏在我的手里呢!”
陈东忙抱着手,大大作揖道:“青玉姐姐,神仙姐姐!您可是我衣食父母,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回,我再不敢造次了!”
青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回头扶着李老夫人坐到罗汉床上。
那边李婉婷和李越之也都在林妈妈和张妈妈的服侍下坐了。因方才着急哭闹,两张小脸涕泪纵横,都成了花脸猫,林妈妈张妈妈忙着吩咐人打水来洗脸,又另外命人取衣服来换。
李老夫人喝了茶,喘匀了气,开口问道:“你家大少爷呢?”
陈东已收起了脸上的玩笑,恭声道:“少爷同人谈生意,酒席上多饮了几杯,正醉着,已让人抬进院子去了。故而阿东代少爷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并替主子告声罪。”
老夫人摆摆手,道声:“罢了。”
说着便叹了口气,慢慢道:“我这大孙子是个好的。只是老子娘去的早,我又是一把老骨头,帮不上他。论年纪,还不到二十,人家的少爷还是个孩子呢,偏他要操心着一大摊子生意,天天劳累。这孩子,真是难为他了……”
说着说着,她便红了眼眶,拿帕子按住眼角,哽咽起来。
屋内众人都沉默了。
青玉冲陈东摆摆手,陈东会意,躬身向老夫人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小丫鬟递上来干净的帕子,青玉接过递到老夫人手上,将那浸了泪的帕子换了下来。
“老太太不必伤怀,大少爷是个能干的,一家子都指着他呢。与其伤心落泪,老太太倒不如想想,给大少爷物色一个可心人,也好体贴他照顾他。”
李老夫人也是一时的伤感,此时已止了泪水,擦干净脸,点头道:“到底你是个明白人。别的不忙,先准备好醒酒汤,吩咐人去那院子照看。”
青玉道:“就是真儿吧,往日里给大少爷送东西,都是她去;照料大少爷,也是她做得多。”
李老夫人点头,对真儿招手。
真儿走过来,轻声道:“老太太。”
“你且去那边院子里,仔细照看着大少爷,酒醉最是伤身,别让他再添了病。”
“奴婢晓得,老太太放心。”
李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摆了摆手。
真儿点了两个小丫鬟,出屋而去。
这时候,李婉婷和李越之已是换好衣服洗好脸,因着屋内气氛沉重,林妈妈张妈妈便命小丫鬟带了二人出去玩耍。
方才也是听见了青玉的话,此时林妈妈便开口道:“要说可心人,还得是女儿身。大少爷身边不是也有一位么?”
张妈妈道:“你指的可是清秋苑那位?”
听她们两个的话,李老夫人只是摇头。
青玉说道:“那位姑奶奶,瞧着是个知冷知热的,到底不合大少爷的心。你们没瞧见么,自从她进了门,大少爷去她那院子的次数,掰着一只手便能数过来。”
林妈妈、张妈妈都忍不住点头。
李老夫人叹道:“还是得另外找人。对了,那金家的姑娘,可派人打听了?”
青玉忙道:“我已经使人打听了,金姑娘的禀性倒是爽利,最合老太太的口味。大少爷也是经惯了咱们家的行事作风,清秋苑那位就是因着缠ian柔弱的性子,才入不得他的眼,金姑娘的性子说不定倒正合他的意。况且,还有那八字命格放着,最是旺咱们家的寿命运道。”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好叫老太太知道,这两日,阿平阿喜天天往外跑,就是去了那金家。这两个小祖宗的脾性,您也是知道的,旁人轻易不得他二人的欢心。倒是这金姑娘,头一天就收服了他们。今日,兄妹俩还带了几车的礼物去讨好人家。”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怕告诉老太太,阿平阿喜还跟我露过口风,要娶那金姑娘来做嫂子呢。”
这一句话,这“嫂子”二字,顿时让李老夫人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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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少奶奶的必要性
“他们说的,真是做嫂子?”
李老夫人不敢相信地追问了一句。
青玉点头,郑重道:“是。是做嫂子,不是做姨娘。兄妹俩,连姨娘二字都不曾提起,开口闭口只有做嫂子。”
李老夫人沉默不语。
青玉也没急着说话,只在心里暗暗盘算。
半晌,老夫人才慢慢开了口,一字一字道:“做嫂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青玉这才说道:“老太太,青玉斗胆猜一猜您的心思,若是说的不对,您只管当个笑话听就得。”
老夫人看她一眼,道:“你只管说便是,咱们娘俩还用这般客气?”
青玉笑笑,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金满斛粮满仓,虽不敢说富甲天下,却也用不着那富贵亲家来扶持。依我看来,金姑娘这样的家世倒正正好,既不怕她贪了咱家的生意去扶持娘家,也不必因那亲家势大而行事顾忌。金家虽是小门小户,但家世清白,脾性又与咱家投缘,何况还有那福寿相宜的八字命格摆着。便是娶她做正房奶奶,那也没什么不合情理。”
她一口气说完,拿两只眼睛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抚o,叹息道:“我早有言在先,咱们虽是博了个淮安首富的名号,又虽说你那故去的二老爷是做过官的,然在这一辈上,到底只是平头百姓,不必以高贵自居。听你说来,那金家倒是合心意的,只是那金姑娘,我到底不曾见过。”
青玉道:“老太太要见她也不难,只管交给我来办理。待时机成熟,我便安排那金姑娘到咱家一趟,让老太太考究考究这位女子。”
老夫人点点头,道:“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
青玉笑一笑,又问道:“那阿平阿喜那边?”
“他们既喜欢那金姑娘,只管让他们去折腾,咱们只看着双方相处便是。阿喜看着跳脱,实则是个笨的;倒是阿平,面上木讷,心里跟明镜一般,到底还是像他哥,叫人放心。”
提起大孙子李承之,李老夫人既心疼又欣慰。
青玉是最理解她的,嘴里宽解着,底下打着眼色与手势。跟着她伺候的小丫头们都是伶俐的,便都凑趣地讲起笑话来,很快便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将那一番惆怅都冲了开去。
却说李婉婷和李越之,虽然是虚惊一场,不过到底已经是十岁的孩子,虽然有个育人不淑的祖母,但于人情世故上到底也懂得许多道理。
哥哥李承之在外经营,总有许多辛苦之处,今日又酒醉回家,兄妹俩觉得自己应该去看望看望。
在家里的时候,林妈妈张妈妈并不像在外头似的亦步亦趋跟着,不过让小丫鬟小厮们看着而已。
兄妹俩撇开了身边的下人们,独自来到李承之居住的明志院。
院中林木森森,即使是炎热的盛夏,也自由一股清凉之意。许是因主人酒醉沉睡的缘故,虽也有下人们在廊下穿梭,但人人高抬脚低落步,噤声不语,即使是见到这两位小主人,也都只低声地行礼打招呼。
李婉婷和李越之到了李承之的房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扒着房门悄悄地探出两双眼睛,打量房中的情况。
李承之的房间摆设十分简单大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单身男子的居所。
床榻处,纱帐低垂,隐约露出一抹平躺着的修长身影。帐外站着一名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正是真儿,她将替大少爷换下的衣物交给一个小丫头,命她出去盥洗。
“嘘——嘘——”
真儿听到嘘声,扭身见到李婉婷和李越之,忙将一个指头竖在嘴上,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哥哥他怎样了?醉得可厉害?”
真儿心中欣慰,脸上却装着严肃,道:“怎么,不怕大少爷见到你们,要你们受罚么?”
李婉婷和李越之羞愧地低着头,半晌,才嗫嚅道:“我们,我们知错了。”
真儿摸摸他俩的头,柔声道:“放心罢。大少爷睡得很沉,你们若是想看他,便随我进来。”
李婉婷和李越之顿时眼睛一亮。
真儿牵住两人的手,一起蹑手蹑脚走到床前。
真儿挽起纱帐挂在钩子上,李婉婷和李越之跪在地上,将下巴用一双手臂垫着放在床榻上。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床前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倒不怕跪伤了膝盖,真儿便也由得他们。
见两人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床上的大少爷,真儿晓得他们是真心关心兄长。平时吵吵闹闹的兄妹俩,今日这般温馨的孺慕之情实在少见。她不忍心打破这份祥和,便端了水盆,悄悄出了房门。
“咱们哥哥长得真好看,阿平你说是不是?”
“恩。”
“哥哥鼻子真挺,皮肤真滑。”
“恩……你别摸他,会吵醒他的。”
“哥哥是不是瘦了?”
“恩,脸上没有我们这样嫩嫩的肉。”
李婉婷和李越之轻声细语地交谈着。
微风轻吹,拂动纱帘一角。窗外淡淡的花香传进来,混着床上人儿呼出的淡淡酒气,变成一种奇异的气息,却意外的很好闻。
“阿喜,奶奶说,哥哥少了个可心人。”
“什么是可心人?”
“就是能好好照顾哥哥的人,就像青玉姐姐照顾奶奶一样。”
“那就去找一个。”
“不好找,这个人来我们家不仅做哥哥的可心人,还要做我们的嫂子。”
“可是,嫂子已经给金豆儿做了。”
“……阿喜你怎么变得这样笨,金豆儿既可以做我们嫂子,也可以做哥哥的可心人呀!”
“哼!”
“好,我不说你笨,你别生气。”
“我们现在就跟奶奶去说,让金豆儿做我们嫂子。”
“等一会,等一会。我想再看看哥哥。”
“恩,好吧,我们一起看。”
真儿悄悄抹了眼角的泪水,抿了抿唇,将已经换了干净清水的水盆放到了廊下,自己做到了水盆旁边。
不知是哪个看门的小丫头,留了一柄葵扇在廊下,真儿拾起来,轻轻地摇着,耳朵里仍听着屋内细细的碎语。
家里,是该有个少奶奶了。
(题外话: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陶苏这两日生了病,身体好疼,一点力气都没有。身边又没有会照顾的人,好想回家。陶苏勉强撑着码了一章上来,希望亲们看的开心。
另外,出门在外工作的朋友们请记得一定要保重身体。么么大家)
第二十五章 惹祸的画儿
金秀玉昨夜睡得极不踏实,不停地做着梦,梦里全是相同的影像,都是那个男人,那个画轴上如海棠一般春睡的男人。
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她就起了。
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决定扔了这画儿。
那个李婉婷和李越之所说的管师傅,绝对是画宫的高手。画轴之上的李承之,脸并没有画的很写实,只是一个浅浅的轮廓,却能让人感受到那微醺的慵懒之态;还有那微开的衣襟,只不过是露出一小片胸膛,便能让人仿佛触摸到那缎子一般的肌肤和细腻分明的肌理。
这画儿,看一眼便让人脸红心跳;多看几眼便让人夜不能寐。
它绝对是个祸害!
金秀玉抱着画轴出了院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她低着头,径直出了金玉巷,七弯八拐地,过了几条巷子,一路走到了木鱼菜场。这个菜场是东市最大的菜场,也是她跟母亲惯常来的菜场。
及至站在菜场门口,看着稀稀拉拉的小摊贩准备开张,她才悚然一惊。
她来这里干什么?
金秀玉抚了抚额角,一晚上没睡好,把脑子都给糊涂了,竟没头没脑地跑到这里来。
除了这一点叫她自个儿觉得好笑,另外还有件糊涂的,就是她竟不知道要将画儿扔到哪里?
似乎哪里都不合适。
她捏起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暗骂一声糊涂,既是不想留着这祸害,又何苦千方百计找地方扔了它,只管一把火烧了,岂不干净。
想到这里,她赶紧地又转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春水巷是去金家的必经之路,金秀玉低着头,怀里抱着画轴,只管闷头走着,不期然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胸口。
“呀!哪个不长眼的……”
金秀玉抬起头,对方一看清她的脸,立时便换了表情。
“这不是金姑娘么?这是去哪儿呀?”
金秀玉皱起了眉,这人她认识,便是东市有名的二流子刘阿三。
刘阿三生平最爱好的便是在大街上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尤其是像金秀玉这样水灵灵的姑娘,更何况这金秀玉的弟弟金沐生还揍过他,这笔账合该着落在姐姐身上讨回。
金秀玉不想搭理他,往左边让了让想过去。
刘阿三往左边一动,拦住了她的去路。
金秀玉往右,他便也跟着往右。
“你想做什么?”
刘阿三涎着脸嘿嘿笑道:“咱们好歹是街坊呢,这路上遇见了,总该亲近亲近不是!”
他说着便将脸凑了上去,金秀玉忙退后一步躲开。
“嘿嘿。我倒是忘了,金姑娘如今可是金贵人,不久就要嫁进李家享福了呢!这话说回来,你能攀上李家这门亲,可得好好谢谢我那姨母刘媒婆呢!”
金秀玉微微一惊:“原来刘媒婆是你姨母。”
“是呀,若不是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李家哪能真的娶你过门呢!”
金秀玉暗自纳闷,刘媒婆自从头次上门被气走后,便再没有来过,李家也未再派媒人上门。莫非是李婉婷和李越之几次来访,让有心人都以为李家是诚心要结金家这门亲了?
她这边思忖着,刘阿三摸着下巴乜斜着眼瞧她,暗暗地朝她的腰伸出手去。
好在金秀玉机灵,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对方的禄山之爪。
“刘阿三,你再动手动脚,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阿三嘿嘿笑着:“我就是喜欢姑娘这泼辣的劲儿。来来来,你要怎么个不客气,尽管朝我身上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往金秀玉身上挤去。
金秀玉左躲右闪,一脚踹了过去。
刘阿三打惯了架的,反应快着呢,她哪里踢得着,倒把自己摔了个趔趄。
怀里的画轴一下子颠了出去,掉在地上,滚出去一多半,露出了画里的大半内容。
刘阿三顿时眼睛一亮:“啊哈!原以为是个良家妇女,原来大白天竟抱着男人的画像!”
金秀玉大急,她虽自家清楚自家的品格,然这古时最重女儿家的名声,若是被刘阿三四处宣扬,她就别想清白做人了。
趁着刘阿三俯身去捡画的当口,金秀玉在地上抓了一块断砖,一咬牙砸在他的脑袋上。
“额……”
刘阿三只来得发出一声闷哼,便扑通倒地,昏迷不醒。
金秀玉忙忙地将画儿捡起卷好,抬脚想走,又担心将人砸出个好歹,便回头在刘阿三鼻下探了探,探到对方仍有气息,便放了心。
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这才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家去。
到了家门口,刚推门进去,迎面金林氏正挽着头发往厨房走,见她回来了,只嘟囔道:“死丫头,大清早跑哪去了,还不快来烧火!”
金秀玉也不理她,只管回房,先将画儿藏好,又对着镜子整理了头发衣裳,这才出门进了厨房。
金老六和金沐生一向起的比娘俩晚,起来洗完脸便坐等早饭。
早饭吃的是白粥玉米饼,配着自家腌的小菜,十分可口。
只是金秀玉心中有事,有些食不知味。
等到全家人都吃完了饭,金老六和金林氏又忙忙地抬乌桕脂,预备做蜡烛,金沐生拿了书包随便往身上一挂,便出了门。
金秀玉忙小跑追出院门,拽住了弟弟。
金沐生问:“做什么?”
金秀玉俯耳过去,低语了几句。
金沐生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揍了刘阿三,让我看看他死了没?”
金秀玉抬手给了他一个凿栗,没好气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我就是让你路过的时候看一看,他若是不在了,那就是人没事,自个儿离开了;他若是还在,就是有点砸狠了,你且叫个大夫给他看看。”
金沐生失笑道:“姐,你也太小看刘阿三了。你能有多大力气,把他砸晕,不过是瞎猫碰了死耗子,能出什么事!”
金秀玉沉着脸,瞪着他。
“行行行,我路过的时候看看就是。”
金沐生无奈地应了,摆摆手只管上学馆去。
金秀玉这才放心地回了院子。
原本让弟弟沐生帮着看看,不过是以防万一,但没想到的是,她这一砸,当真砸出一桩祸事来。
第二十六章 这回不揍你,改砸了
佟福禄照例是在半路上等着金沐生,两人会合之后勾肩搭背去王家学馆。
王家学馆就在春水巷,金秀玉砸刘阿三的地方,就在春水巷拐角处,金沐生路过的时候,将周围都看了一遍,却没发现一个人影。
佟福禄见他左顾右盼,便疑问道:“你找什么呢?”
金沐生见人不在,料定是没砸出什么事,刘阿三自行离开了,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没什么,看有没有金子捡。”
佟福禄大笑,扑上去勒住他的脖子。
“我看你是家里蜡烛太多,蜡油蒙了心,做梦天上掉金子呢!”
金沐生也笑起来。
两人都是闹惯了的,遂又打闹起来,嘻嘻哈哈扭作一团。
佟福禄正用拳头抵着对方下巴,不提防后领被人捉住,一提溜扔到地上,摔了好大一个屁股墩。
“哎哟!你爷爷的……”
佟福禄头还未抬,先骂了一句,一抬头,见金沐生正被一个人从后面挟住了肩膀和脖子,动弹不得。
“刘阿三?!又是你!”
他跳起来骂道:“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老跟我们过不去!”
刘阿三咬着牙,斜着嘴扯了一声冷哼:“不是我跟你们过不去,是金家跟我过不去!”
金沐生脖子被勒得生疼,怒道:“你胡说什么!”
“你们两个臭小子,上回揍我的那笔帐,我还记着呢!今儿个你姐姐金秀玉居然也敢拿砖头砸我!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金秀玉那个臭娘们儿我暂时逮不着她,先找你这个弟弟讨点利息!”
刘阿三说着,手臂一紧,金沐生的身体不由又往后仰了几分,因脖子被勒着,话也说不出一句。
佟福禄看的血气上涌,眼睛都红了,一个猛子扑上去,一拳打在刘阿三脸上。
刘阿三跌出去几步,金沐生这才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嘶!”
刘阿三摸了一下嘴角,见手上沾了一丝血迹,竟把内里的邪性都给勾了上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步一步往两人走去。
佟福禄和金沐生见他今时不同往日,眼睛里散发出的嗜血和狰狞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不由心里一阵阵发紧,脚下也不由慢慢往后挪动,然越是后退,心头的重要便越重一分。
刘阿三突然大喝一声,扑了上来,先一拳狠狠挥在金沐生脸上。
佟福禄的反应也算是快的了,立刻扑到他背上勒住了他的脖子。刘阿三甩了几下竟没甩掉。
金沐生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一拳打在刘阿三的肚子上。
刘阿三发了狠,腰一拱把佟福禄从头顶甩了出去。
佟福禄只觉腾云驾雾,“吧嗒”一声掉在地上,顿时浑身几百块骨头都似散了架,抬也抬不起来。
金沐生呐喊一声,胡乱挥着拳头,扑向刘阿三,脚下还有空闲踢出几脚。
只是他这样没章法的胡打,哪里比得过刘阿三正经拳脚打架出身,没几下就被掀翻在地上,只觉腰都要断了。一面咬着牙,一面扭着身子抬头,骇然见头顶上刘阿三嘿嘿冷笑着俯下身来。
这时候,佟福禄突然窜起,一把将刘阿三扑倒在地。金沐生顾不得疼痛,随手捡起一块断砖,劈手砸在了刘阿三后脑。
只听“咚”一声闷响,刘阿三前脑撞地,浑身一瘫,便一动不动了。
“死了?”
金沐生给了佟福禄一巴掌:“瞎说什么!”
他伸手在刘阿三鼻下探了探:“只是晕了。”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无一不疼,互相撩衣一看,都是一块一块的青紫,金沐生尤其比佟福禄惨,颧骨上青了一块,差点破了相。
沐生扔掉手里的砖块,四周一看,发现周围竟再没别的石块,只有这半块断砖,暗想着不会就是姐姐之前砸了刘阿三的那块砖头吧。
这么一想,不由觉得好笑。
佟福禄怪异地看着他:“你傻啦!被揍得这么惨,还笑?”
他揉着身上的痛处,叹道:“要是有上次那位大哥那样好的功夫,就不会被刘阿三这么一个混混给揍了。”
金沐生知道他说的是谁,就是上次在东市大街救了他们的那个中年男人。那天之后,两人一直对那人十分仰慕,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上一面,向他请教功夫。
“喂!你们两个小子!”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巷尾响起。
金沐生和佟福禄一回头,见三个男人正向他们跑来,都是劲装短打扮,露出肌肉纠结的粗壮胳膊。两人虽然还是孩子,但正是叛逆期,也老爱往那龙蛇混杂的地方钻,一看这三个男人就觉得像是赌场或青楼之类处所的打手。料想没好事,顿时拔腿就跑。
后面三个男人自然立刻追了上来。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