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闲第27部分阅读
美姬妖且闲 作者:rouwenwu
半晌,白苏才止住泪水,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哭够了就喝水,吃药。”
白苏艰难的撑起身子,多日不曾进食,连做这一点动作都直在颤抖。
妫芷上前扶住她,一碗清水端到她面前。
白苏却没有喝,哇的一声扑到妫芷怀里,再次哭了起来。
妫芷却没容她抒发感情,揪起她的衣领往后一拽,把水送到她嘴边,“喝水,刚醒过来,你可是打算再哭死过去”
白苏委委屈屈的啜饮碗中的水,心里却因这种熟悉的妫氏风格,而涌起丝丝温暖。
“医女,粥已经煮好了”十二笑盈盈的进屋来。
白苏看着她,仿佛一切都还如从前,什么不幸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过,那段时间,真真如做了一场噩梦。
梦中的她,表面平静,内里却歇斯底里,每一步都走的惊险无比,不留退路。
“都还在,真好。”白苏喃喃道。
这段时间,十二已经将恐惧淡忘不少,加之白苏醒来的喜悦,她恢复了些往日的活泼性子,跑过来跪坐在白苏榻前,喜极而泣,“小姐,您可醒了。”
十三和香蓉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也都止不住的掉眼泪。
十三放下盆子,也过来拉住白苏的手,一边拭泪一边道,“真是醒了,真是醒了真像做梦似的,方才奴婢跟香蓉端水进来,都生怕刚才是我俩梦魇了。”
白苏笑着流泪,目光落到妫芷身上,“谢谢你。”
妫芷清冷的眸子微颤,却没有说话。
白苏目光转到十三身上,却发现她身后站着一个俏丽的少女,圆圆的脸,笑起来两个酒窝,很是讨喜,白苏怔了一下,诧异道,“二丫?”
“小姐。”二丫应道。
白苏忙问道,“我昏睡了几年?”
十二笑道,“小姐,二丫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长的快着呢,您才睡了大半个月。”
白苏向二丫招招手,拉着她左看右看,仅仅大半个月,二丫足足长高了两三寸,容貌也更好看了,连原本平平的胸脯,也有了凸起的小丘。
白苏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里头,还是平平的,连凸起的小丘都没有。
算起来,二丫比她这身子还要小两三岁呢
“唉”白苏叹了口气,就她这副小身板,怎么能让顾连州多看一眼呢。
“小姐,先漱漱口。”十二把茶碗端过来。
白苏含了口水,只听十二又絮叨,“听医女说啊,小姐醒了以后啊养上两个月,然后再阴阳调和即可大好了。”
噗
一口水生生喷了出来,洒了十二满身。
白苏仰着头,表情呆怔,“你,你说什么?何谓阴阳调和?”
阴阳调和,这四个字实在太邪恶了,委实不能怪她多想啊
“就是和公子圆房呗”二丫接口道。
这下白苏真的呆了,磕磕巴巴的道,“我还,未,及笄啊。”
妫芷冷不丁的道,“不必忧心,连州公子未必愿意和你圆房。”
白苏狠狠剜了她一眼,妫芷每每必中要害,顾连州确实未必会同意。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零四章安分了?
第一零四章安分了?
欢喜过后,白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思——为何她都十五岁了,还没有一点发育迹象?
“妫芷,我怎么好像不生长了?”白苏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询问高人。
妫芷跪坐在廊下看十二炒茶,听见屋里白苏的话,淡淡道,“不过是久病。你若是闲着无聊,不妨问问十三,最近发生的趣事。”
十三听了妫芷的话,便就到白苏榻前,“小姐,最近尚京趣事倒是没有多少,但发生了不少大事呢。”
白苏知道妫芷的性格,若是没什么事,她是不会如此说的,便认真的听十三讲。
“烛武大巫仙逝了。”十三第一句话便说了这件事情。
白苏因注意妫芷的目光还未收回,明显的看见她身子僵直,心下不由诧异,忙细细问十三道,“怎会忽然去世?”
她见过烛武一回,虽然那次神智有些不大清楚,却还能够分辨的出,烛武比顾连州大不了几岁。
“不知道,那晚”十三的话头刚启开,妫芷冷冽的声音传来,“纳兰修的死讯,不是比烛武之死更有趣吗?”
妫芷虽平素性格冰冷,无论何时却看不出她动火气,今日,白苏隐隐觉到,她的声音中有了些怒气。
白苏看着妫芷的背影,把疑问放在了心里,顺着她的意,转而问十三,“纳兰修的死讯何事传出?”
话刚问完,白苏才忽然惊觉,声线陡然提高,“纳兰修的死讯?”
十三被她惊得愣了一下,道,“您昏倒那日,是连州公子令婆七传出去的,还办了丧事。”
白苏张了张嘴,渐渐收起惊色。
其实顾连州做的事也正合了她心意,本来她的意图便是让纳兰氏成为众所瞩目的门第,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也该是纳兰修功成身退之时。
只是,白苏很好奇,“丧事总要有尸体啊,否则怎样应对前来吊丧之人?”
十三看了白苏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分明是:您不就是现成的尸体吗。
“我?”白苏指着自己的鼻子,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顾连州拿还在昏迷的她,去充当了尸体
十…点头道,“当日您脸上的妆未卸,还穿着男装,公子便直接把您放在棺木里了,吓得奴婢几个哭了好几宿呢”
当日,吊唁之人尽是尚京权贵名流,纳兰修这一死,顺便把纳兰氏名扬四海了,倒也值得。
“夫主不在府中吗?”白苏转而问,都快到晚上了,顾连州应该早就知道她醒了吧。
十三道,“奴婢不知。”
白苏也知道此事急不来,既然她活了下来,自然便有了更长时间等待,想到这里,她咧开一个笑容,又问,“有什么趣事吗?”
香蓉端着恰好端着药走了进来,听见白苏问这话,便接口道,“奴婢倒是听说一事。”她在白苏面前跪坐下来,将药放在几上,“听说宁国的昭德公主后天便会抵达尚京呢”
昭德公主啊那是宁温的皇妹,年方二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终究无法选择自己命运的女子。
白苏庆幸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商人庶女的身上,若成为宁秋那样的人,受天下的供奉朝拜,便要担起天下人的生死存亡,恐怕她就是有通天的才能,也无法逃离宿命吧。
白苏叹了一声,躺在了榻上,兴奋了一天,她有点筋疲力尽了。
闭眼静静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十一。
那天本是派婆七去杀十一的,可是十一哭诉说她有了身孕,婆七便将她带回了西苑,请示白苏。
白苏终究是心软了,又一次的放过了她。天雷不击有孕女子啊,白苏又怎么狠得下心,弄出个一尸两命呢。
“十一还有多久临盆?”白苏道。
等了半晌,也无人应声,白苏转过头,懒懒的睁开眼睛,却见一袭青衣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几前,香蓉正大气不敢喘的给他端茶。
他来看我了终于来了
白苏脑海里全是这一句话,眼里也尽是顾连州清风朗月的风姿。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他,都是这般丰神俊朗,令人目眩神迷,完美的侧脸连接着如玉的下颚,然后是修长的脖颈,每一寸,都完美的令人自惭形秽。
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端起茶杯,轻撇了几下水的浮叶,菱形的唇微触杯沿,抿了口茶水。杯子离开的时候,原本丰润的唇愈发诱人。
只是几个细微的动作,便让人心跳加速,白苏咽了咽口水,此时此刻,她才深刻的理解“秀色可餐”一词的真谛。
“你倒是很有闲情逸致。”顾连州偏过头,清贵的声线便犹如他的人一般,令人忘俗。
白苏再次咽了口口水,却还没忘记自己之前把他给得罪的狠了,如今他能不计前嫌的来看她,实在应该感谢上苍。
当下起榻,规规矩矩的凑到他身侧,小声叫了句,“夫主。”
顾连州盯着她问,“安分了?”
白苏笃定的点点头,“安分绝对安分夫主,妾发誓。”
从此以后绝对安安分分的呆在清园,专心致志的在后院中求生存,专门清扫你那些姬妾,绝不向外发展
顾连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要洞悉她真实想法。
“嗯。”顾连州喝了口茶,“那就好好把之前惹下的烂摊子收拾了,若是留下半点痕迹,休怪我不容情面。”
他说罢,起身拂了拂衣襟,背手向外走去。
白苏看着他落拓清俊的背影,一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以顾连州的性格,即便原谅她的所作所为,肯定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那么,他会不会觉得烂摊子不够大,而故意给捅大一些呢?
毫无疑问,他一定会
白苏一个激灵,顿时瘫软在几上。她扒着几,狠狠挠了几下,尤不能排解心中苦闷。
回望那些事情,她不得不感激自己遇见的这些人。
白苏不是一个懂得生存的人,在她那个世界,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让父母操心,顺便学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但如果时光倒回去,事情一定还会重演一遍。
因为那些禁书禁图,有幸让这个如天上皎月的男人对她侧目,因为得罪了陆离,而机缘巧合下遇见了他因为,在短暂的生命里活的有色彩,即便当时死了,却也是值得的,白苏唯一后悔的是,把顾连州也算计了。
她对第一个动心的男人,掺杂了谋算,且不可能再重来。
“可是,怎样才能配得上你”她努力了,努力成为一个耀眼的人,努力的想让顾连州看见她的不同。
白苏不懂爱,可是她敢确定,若她只是默默无闻的做个普通姬妾,也许到现在为止连远远看他一眼都是奢望吧,毕竟就连白老爷苦心经营许多年的人脉,也都够不着他一片衣角。
铤而走险扮作白莲公子,是为博利,赚取足够的金好安身立命。
弄出个纳兰修,是想经营起纳兰氏之名,日后好有个能企及他一星半点的后盾,也给求不得之后的自己,留下一条退路,而不必老死在少师府的后院,或者又被送给某个权贵公卿。
然而,经营起一个族氏岂有那么容易?如婆氏、妫氏、姬氏,哪一个不是有历史支撑?哪一个家族,不是人才辈出,才存得他们今日的荣耀
白苏只能用非常手段,让一个籍籍无名姓氏被人重视。
“一将功成万骨枯”白苏叹息,何况是一个氏族,数不尽的白骨啊。
如今,纳兰一姓因为纳兰修的惊才绝艳以及英年早逝,而被人铭记,可能这个记忆只存在三年两年,也许更短,但这对于白苏来说,已经是成功了。
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若要让她从头再来,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的去经营一番事业,她倒是有许多计划,可是若想谋求那个如云月之人的心,该怎么办?
白苏手指敲击着几,低头审视一遍自己骨瘦如柴的小身板,看着自己扁平的胸部,摸摸自己苍白瘦削的脸,心中实在茫茫然。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零五章七步诗定杀十一
第一零五章七步诗定杀十一
白苏趴在几上盯着顾连州饮过的茶水,定定出神。
十三过来收拾,白苏又问一遍,“十一还有几个月临盆?”
十三见十二还在外面晒茶,便压低声音道。“还早,上回听医者回报,才怀了三个半月。”
白苏点点头,“拿纸笔。”
十三不明缘由,却飞快的将笔墨纸砚摆上了几。
白苏摊平纸,垂眸顿了许久,终于落笔,飞快写下一首诗:
煮豆持作羹,
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
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你亲自去把这首诗拿给她。”白苏将这首《七步诗》推到十三面前。
此诗用同根而生的萁和豆来比喻同手足骨肉相残,十一和她们虽不是骨肉至亲,但相互依靠扶持的感情还是有的。
如此血淋淋的揭露,和沉痛不能自已的心情,让十三看的触目惊心。
白苏目光转向外面正在晒茶得十二,看她笑靥妍妍,也渐渐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佛说: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十三虽不懂她为何忽然说这种话,却也不问,只是静静听着。
白苏看见十二把晒至半干的茶兜进衣兜里,挪放到有太阳的地方,阳光刺眼,白苏眯着眼睛,依旧能明显的发现,十二的双腿比一般人看起来沉重的多。
白苏握着笔的手陡然一紧,“可我既然不能定心,便要学会狠心。”
她在经历这场生死以前,尚还存着善念。白苏是个极护短的人,她的善心,也从来只分给亲近之人,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楚辰,却对十一心软了。
然而,这对十二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狠心?既然非要对谁狠心的话,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十一。
“去向医女要堕胎药。待她看完这首诗,告诉她十二曾经的惨状。如果她痛心悔过,便在入夜时将她丢弃城北乱岗,若是她不思悔改,便先告诉她楚辰的死讯,再让她服下堕胎药,灭口之后,令婆七把尸体丢到齐姬院中。”白苏的声音渐渐蒙上一层肃杀。
城北乱岗,那个地方是人间地狱啊,入夜后猛兽丛生,即便是丢进去时还是活的,也终究逃不掉被野兽啃食的结局。
这也是白苏能给十一的最后一丝仁慈,她那样胆怯的人,若是能活着从乱岗中出来,那么也只能是苍天放她一条生路了。
然而,十一,她也未必会有被丢到乱岗的机会。
十三惊讶的看着白苏依旧闲适的侧脸,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了,从前的小姐也是一派淡然,然而每临大事之时,总会不安,总会不自觉地用手指敲击,可是这次她下达一个杀令,却依旧如春风和煦,平静而淡然。
白苏站起身,走道廊下与妫芷并排而坐,一起看十二蹲在院中铺茶。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妫芷原本冰冷的声音有些淡漠的意味,她听力极佳,是以方才白苏和十三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她耳中。
可惜了,在她还没有抛却这颗心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心,于是伤身痛骨。
“那就将心丢弃吧。”白苏虽不知道妫芷与烛武之间的种种,但她也猜出几分,于是笑道,“丢不掉的就狠心,丢掉的就无心,在这个世上,这两种人活的最长久。”
妫芷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我没有看错,你果然诡诈歹毒。”
步步都是给人选择,却是步步都在算计之中。
十一的死活,其实只在她一念之间,然而她却偏要找个合情合理的方式,让自己心中毫无歉疚。
十三将一条白绫折好,放进袖中,走到廊上之后,还未曾开口,妫芷便道,“第一排书架左边第三格。”
拿了药,十三站在门前远远的朝白苏欠了欠身,然后转身出门。
马车中,十三紧紧握着袖中的白绫,心中反复对自己道:不可心软,不可心软
十三终究是真正的古代人,她看惯了生死,比之白苏,能更快的下定决心。
城西的一个别苑,有六七名剑客看守。
十三还在门口的时候,便看见十一在院中捶衣。她怀孕近四个月,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撑起粉白花青的衣裙,浅淡而文雅的色彩,衬得她雪白的皮肤越发晶莹。
十三微微叹了口气,看来,那楚辰待她是极不错的吧。
十一闻声,抬起头来,看见十三,声调有些发颤,“小姐命你来的?”
“是。”十三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给十一,“这是小姐给你的信。”
十一用绢帕拭了拭手,接过信,她虽故作镇定,可是拆信封的手却不可抑制的在抖。
信纸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她却来来回回的看来许多遍,愈看身子抖的越发厉害,“小姐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心下失望,那首《七步诗》浅显易懂,连她都能看明白,更何况十一是出自宁国的书香门第,自然不会不懂,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悔过的神情。
“那日十二偷偷放你出来,你可知道她之后被谁带走?”十三没有直接说明十二的情况,却是试探着问,希望能借此唤回她一些愧疚之心。
十一雾气盈盈的眸子不安的转向别处,急急否认道,“我,我不知。”
见她这副形容,十三便已经得到了答案,“你知道她被须风掳走了,是否也知道,她四肢筋脉被挑断,七窍被毒所侵,有眼不能视,有耳不能听,有口却不能言?”
十一震惊的看着十三,脚下一软,瘫倒在地,泪水决堤而出。
她拼命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当真不知道她会被伤成这样那须风,明明是说只迷晕她的”
泪水冲刷着她清秀的脸庞,一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十三却觉得厌恶,厉声打断她的哭泣,“我相信你不知但是你明明知道小姐把你当做亲人姐妹,却依旧同楚辰合谋,背叛了她最终害的医女、十二,还有小姐都险些丧命十一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你不觉得亏心吗你不会被噩梦缠身吗”
十一听着她的质问,眼泪无法停止,神情却渐渐转为凄厉,反驳道,“她真的把我当成亲人?哈你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待你好,什么都信任你,连你妹妹都调到成妆院,她什么时候同我和十二说事?也就只有十二那个傻子才会被你们蒙骗”
“十二天真活泼,小姐是不忍让她去背负这些。而你,你自己胆小怕事,连让你冒充小姐一会,都抖如筛糠,试问,谁能放心将事情交与你做”十三被她气的气血翻涌,直恨不得上去掌把她打醒了。
“我不能成事,可我终究还是脱离奴籍,成了楚夫人,可你十三还是侍婢”十一满面涨的通红,心中却找回一点平静。
对了,她现在是楚夫人,肚子里怀着楚家的大子,楚辰是不会不救她的
十三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升起的希望,和迅速回复平静的脸色,叹了口气,“楚辰死了。早在半个月前,被小姐亲手杀了。”
这一句淡淡的话,却如惊天之雷,狠狠的将十一刚刚升起的希望击碎,只剩梦幻一般的粉末,消失之后,连渣滓都不剩。
她方才还涨红的俏脸,顿时血色尽失,如疯子一般,扑上来抓住十三的衣角,“不可能不可能我夫君有财有势,凭什么会被一个商人庶女所杀,你骗我你定是骗我的”
十三没有任何回应,十一渐渐缓了下来,她珠钗散乱,鬓发凌乱,满面凄楚的跌撞在院中的树干上,身子顺着树干滑下,喃喃道,“是了,她是连州公子的姬妾”
院中静了一会儿,十三正欲掏出堕胎药,却闻十一一声尖叫,“大子,我的大子”
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她身下坐的地方流出一滩血水,那血越流越多,在粉白花青的曲裾之下汇聚成血泊,宛如一朵盛放的绛色牡丹。
“我的大子不能死,十三,救救他,救救他呀”十一不顾身下的剧痛,朝十三爬过来,“十三,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儿”
十三缓缓将手中的瓷瓶塞了回去,十一本就胆小,接连刺激之下情绪不稳,竟是连堕胎药都未曾用上,孩子便流掉了。
十三站在原地,压下心中隐隐泛起的一丝不忍,高声道,“来人”
两名剑客眨眼之间便站在十三的身后,她掏出袖中的白绫,递给剑客,淡淡吐出两个字,“缚杀。”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
剑客们的剑下最不乏亡魂,缚杀区区一个弱女,更是不在话下。
十三在院外听着十一凄厉的叫声陡然变成暗哑的“呃”“呃”声,索性闭上了眼睛。
回想起方才十一听见楚辰死讯时的凄厉疯狂,还有看见她腹中孩儿化作一滩血水时的绝望悲痛,这才明白,小姐为何要让她先告诉楚辰的死讯,再堕胎,最后才处死。
她的小姐啊,对人好的时候可以为他人两肋插刀、不惜性命,可是真要是伤了她,让她狠绝了,即使杀人尤不解恨,便教你的心连粉末都不剩下,最后,连尸体也要被彻底的利用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零六章借妾一点阳气
第一零六章借妾一点阳气
当晚,十一的尸体便被丢进了齐姬的院子。
至于齐姬的反应,果然不出白苏意料,她未敢将事情闹大,只令身边亲信偷偷将尸体运出顾府,丢弃乱岗。
楚辰被杀,十一被杀,云雾茶舍暗中转卖,齐姬想必早就有了危机感。
齐姬虽然只是在十一耳边说了几句煽动性的话,让她下定决心与楚辰勾结,但无疑,齐姬的作用是决定性的。
“小姐只打算吓唬她一下?”香蓉觉得这样有些便宜齐姬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香蓉效忠白苏的心越发坚定,便也愿意设身处地的为白苏着想,有一个愿意不惜性命去救你的主子,还要奢求什么呢?
廊下,白苏披着大氅跪坐在软垫上,周围摆满了各种鲜花,她正凝神一支一支的往一个细长的瓶子中插,听闻香蓉的话,淡淡道,“吓唬她?我可没有那种闲情。”
白苏比着一支根茎弯曲的鸢尾花,用剪刀咔嚓一声,从恰当的部位剪掉一截,正好作为这瓶插花的最高点,这才又道,“齐姬这个女人可不简单,聪慧,又比楚辰沉得住气,伺机而动,用最小的代价制胜,这种人,需徐徐图之”
被这种人顶上了,当真是如跗骨之蛆,若不能一击毙命,那结果实在是后患无穷。
若说白苏败在楚辰手中,还不如说,是败在十一的背叛上,然而究其原因,十一那么决然的背叛,同齐姬有着莫大关系。
那个女人,十分的会抓人性子中的弱点,并且利用的恰到好处。
“小姐,药好了。”十二将药端了过来,妫芷也随后跟了过来。
白苏接过药,便如喝茶一般,小口小口的饮着。
妫芷坐到廊上,开口便道,“我将云安殿的暗卫都打晕了。”
“啊?”白苏一惊,连忙问道,“为何打晕他们?”
香蓉和十二也都好奇的看向妫芷,医女行事向来只凭喜好,但也没有闲到去寻几个暗卫的麻烦。
“你身体里的元气太过强盛,然你这副破身子无法承受,须得借助外力缓一缓,待到身子养好之后,才能真正接纳。”妫芷声音冷冷淡淡。
妫芷的生命乃是巫命,比常人的精神力旺盛,若是普通人得了便如大补,可白苏的身子弱,经脉又曾受损,物极必反,身子未养好之前,需要外力的中和才行。
白苏却是理解岔了,“你让我去霸王硬上弓?”
妫芷睨了她一眼,“这倒是你的心中所想,但他武功不在我之下,你有那本事吗?”
一语中的,但是究竟如何借助外力?白苏眼巴巴的望着她,等待个答案。
妫芷却不曾说话,一把拽起白苏,如风般的向云安殿奔去。
直到在云安殿站定,妫芷才道,“你搂着他入睡即可。”
话落,便不见了人影,白苏张大着嘴,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道:霸王硬上弓不成,难道硬要抱着他,他便会允了?
云安殿十分空旷,站了一会儿便觉冷飕飕的,白苏只好往东西多的地方挪,挪到几前,白苏蹲坐在冰凉的席子上。
已是入秋了,顾连州竟然还是用席子。
白苏蜷成一团,又将身上的大氅紧了紧。
沙漏中的沙子一点点漏下去,殿中的光线越来越暗,白苏身子还很虚弱,又经过一天的劳顿,瞌睡渐渐涌了上来。
正在她半睡半醒之间,殿门被推开,方无的声音传来,“公子,可要沐浴?”
顾连州清贵的声线嗯了一声,“退吧。”
殿门被关上后,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白苏顿时精神百倍,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顾连州所在的方向。
顾连州站在床榻旁,外袍放在榻上,他此刻身上只着一件中衣,并且正在解着中衣的衣带。
白苏蹲着的地方甚好,案几上书简堆成了小山,她蜷缩成团,恰好被遮了严实,只露出一双堪比夜明珠光亮的眼眸,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看。
只差一点,再一点,便能瞧见他光裸上身的模样
殿中未曾点灯,只有塌边一颗夜明珠散发着萤火一般光芒,借着月光,也看不仔细,白苏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顾连州六识敏锐,即便从几到塌处隔了几丈远,他依旧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白苏细微的动作。
他回过头,看见白苏藏在书简之后,伸长脖子张望,脸色一沉,冷冷道,“出来。”
白苏乖巧的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跑到他面前跪下来,心里却在思量,究竟如何解释她出现在殿中一事,眼下连这件事都摆不平,又谈何要抱着人家睡觉啊
“夫主。”白苏声音低微。
“说罢。”顾连州坐上塌沿,那架势,摆明是说:你最好给我想个完美的解释,否则便等着领罚吧
“妾偷偷前来,是想问夫主求点东西难以启齿所以”白苏胡乱说了一通,却也不敢抬眼去看顾连州的表情。
顾连州垂眸盯着她的头顶,清贵的声音丝毫听不出情绪,“所求何物?”
“夫主。”白苏一咬牙,跪伏下来,“求夫主借妾些许阳气吧”
妫芷不曾说过究竟是要用什么外力中和,不是说阴阳调和吗?白苏就暂且理解为阳气吧。
顾连州实在想看看,她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时,究竟是何表情,“抬起头来。”
白苏满面尴尬的抬起头,还未曾看见顾连州的脸,便听外面方无的声音急急道,“公子公子张丞相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正在清风殿等候”
顾连州微微蹙起眉头。
白苏见他站起身来,极有眼力的拿起床上的外袍帮他穿上,好在他也不曾拒绝。
外袍方才披上,顾连州便不耐等她系好,只道,“你在我榻上歇着是一样的。”便出了云安殿。
听他话中意思,是允了她住在这里?
白苏心下一喜,她倒是没有急于求成,本已经做好了被他赶回去,甚至惩罚的准备,得了他这句话,反倒是惊喜了。
白苏脱下大氅和外袍,爬进被子里。
暖暖的,有顾连州身上苦涩的茶香味,闻着十分舒心。心微微定下之后,便想到刚才方无说张丞相有要事相商。
这张丞相大晚上急慌慌的找顾连州作甚?
难不成,太子出事了?白苏一个激灵,猛的坐了起来,越想越有可能,张丞相力保太子刘熙,而顾连州又是太子少师,下一任的丞相,两朝丞相深夜聚头,若不是太子出事,那便是雍国发生了大事啊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顾连州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零七章散步
第一零七章散步
白苏强支着精神等顾连州,但是困倦袭来,她还是很快入睡了。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白苏睁开眼,便看见了身边空空的床榻,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穿上衣服,白苏径自回了清园,守门的侍卫看见她从殿中出来,纷纷惊讶的盯着她,直到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中。
该知足了,他都不曾允其他姬妾在云安殿过夜呢白苏强压下自己心中小小的失落,回到清园,也顾不得吃饭,便用食盒拎着清粥小菜往清风殿去了。
秋高气爽,空气微凉,白苏顺着林道慢慢走着,心情大好。
即使到了清风殿时,被侍卫拦在了外面,白苏脸上仍旧笑盈盈的,那些侍卫见这么个孱弱清丽的少女天才微亮便来送早膳,心中怜悯,竟是破例去帮忙通传了。
“公子令姬进去。”那侍卫不禁多看了白苏一眼,能让公子屡屡破例的姬妾,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白苏笑呵呵的从袖袋中取出六金,“侍卫大哥,妾身出身低微,仅有些资财,几位大哥拿去买酒吃,莫要嫌弃啊”
这些侍卫都是顾连州的亲卫,但见白苏出手如此阔绰,也还是略有些吃惊,为首的侍卫却也不曾推辞,将六金接了过去,“属下便代兄弟们多谢姬美意了。”
白苏冲他们欠了欠身,便拎着食盒上了石阶。
方无正在门外,见白苏来了,一边给她推开殿门,一边小声道,“丞相才走呢,公子昨晚食的就少,姬送的极是时候呢”
白苏点了点头,进入殿中。
一堆竹简之中,顾连州一只手支几上,掌握成拳状撑着额头,虽是一夜未睡,墨发还是一丝不苟的在头顶挽着一个发髻,丝毫不减凌乱。
从白苏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头顶和光洁的额头,然而,饶是如此,白苏心跳还是加快了几拍。
“夫主?”白苏轻声唤道。
顾连州“嗯”了一声,清贵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沙哑,宛若柳絮一般轻轻挠过人的心底。他抬起头来,羽睫缓缓张开,露出底下那双还带着少许迷蒙的墨玉眼,只是淡淡的扫过,白苏便呆怔住。
“公子,先净面吧。”方无领着四个侍婢端水进来。
白苏回过神来,立刻把食盒中的粥和菜摆上旁边空的几。粥是用特制的砂锅熬制,因砂锅不大,她便连锅一起端了过来,一路上歇了几歇才弄到这里。
摆好饭菜,白苏偷偷抬眼,顾连州刚刚用盐拭了牙齿,接过一名侍婢递过来的帕子擦脸。他的动作随意自然,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顾连州将帕子丢进盆中,转过身来,正对上白苏飞快收起的眼神,“你平素胆大妄为,此刻怎么目光躲闪似贼?”
“妾见夫主仪容高华,不敢直视。”白苏说的是实话,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顾连州的姿容所迷,若仅仅如此,算不算爱慕呢?
顾风华在桌旁跪坐下来,白苏掀开砂锅盖子,香气顿时逸散满屋,连那几个侍婢都不禁偷眼瞧过来。
这是白苏最爱吃的鸡丝百合粥,香而不腻,百合清火润肺,顾连州一夜未睡,吃这个粥倒也恰好。
第一回同顾连州一起用餐时,白苏还不知道要伺候夫主先用,现在她不会那么没有自觉了,更何况,之前惹怒了他,现在要好好表现才是,于是甚贤惠的把粥盛好,又双手将勺子递了过去,细声细气的道,“夫主,这是鸡丝百合粥,清火润肺,您试试?”
顾连州淡淡瞥了她低垂的头,伸手接过勺子,心中却是实在纳罕,昨晚惊世骇俗的说出“借阳气”的女人,怎么今早便成礼仪规范的淑女了。
“一起吃吧。”顾连州道。
“是。”白苏乖巧的应了一声,给自己盛了一碗。
顾连州用餐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对事物也没有特殊的偏好,几乎每个盘子里的菜都会夹一些,却也都不会夹许多。他平素便是对任何事情都很淡漠的模样,想从日常生活中看出他的喜好,实在很不容易。
纵然顾氏也算是比较有名望的氏族,白苏也很难想象,政阳王是武将出身,怎么会教养出如此优雅清贵的儿子。
大殿中静静的,只有白苏偶尔碗筷相撞的声响,白苏放下碗时,便看见了几名侍婢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
白苏却也不甚在意,吃个饭而已,既然没有那么良好的教养,何必装着让自己浑身不自在呢若不是她想讨好顾连州,怕是根本不愿做出一副贤淑模样的。
几名侍婢服侍完两人漱口,便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出去走走吧。”顾连州起身。
白苏应了声,“是。”然后乖乖跟着他身后出门。
十三说,不可以与夫主比肩而走,更不能走在他前面。虽则这是因为身份等级的差别,可白苏却觉得十分惬意,走在身后,便能肆无忌惮的看着前面那个风姿翩然的身影,而不会慌乱。
往花园去的林荫道上,青石板砖铺就,十分规整,白苏也不必担心脚下磕绊,可以放心的欣赏眼前美景。
道旁的古银杏叶子变成的漂亮的黄|色,落叶如蝶儿一般扑簌簌的旋转飘落,顾连州一袭青衣落拓,颀长挺拔,身材是漂亮的倒三角,肩膀宽厚,宽衣带系住的腰部并不粗壮,却显得极为结实。
白苏目光落在他背在身后的手上,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很干净,白苏忽然很有冲动上去握住这双手。
不能,不能啊白苏强压下内心的叫嚣,把目光移向别处。
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一段距离,前面百余步之处便是少师府花园中心的小湖,岸旁栽植了许多红枫,碧绿的湖水映着火红的枫叶,清风徐徐,晨光大好。
顾连州在湖边止住脚步,静静看着眼前的一株红枫。
白苏忍不住去看他的侧脸,山岳河川的俊朗,在阳光下愈发显现出无可企及的魅力。
“很久不曾到此处了。”顾连州回过头,看见白苏的模样,忽然忍俊不禁。
顾连州本就极少露出笑颜,这一笑,濯濯如春月柳,耀眼如日光逼人,清俊如月晖皎皎,白苏的形容越发呆滞,心脏却跳的极是欢快。
白苏方才经过林道之事,只顾着看他,扇形的黄|色杏叶落了满头,却不自知,又加上她眼下这番呆呆傻傻的模样,着实好笑。
顾连州上前几步,抬手帮她把头上的落叶一一摘下。
他身形高大,纵然白苏也有一米六左右,却依旧只能平视他的心口。他身上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晨露的清新,十分好闻,白苏的腿脚几乎要发软。
她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如此没出息,却一边止不住陶醉。
“当初,我便是被你这副形容给骗了。”顾连州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若有若无的喷洒在耳廓,白苏倏地红了脸。原本只是清秀的容颜,却因为这一层血色,变得明艳起来。
顾连州声音略带笑意,“明明是只狐狸,却总学兔子。”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零八章访陆府
第一零八章访陆府
第一零八章
他这般明朗的笑容,温和的语气,白苏不禁想对以往的作为忏悔了。
“这些日,我不会再进宫了,你从今日开始便到清风殿伴读吧。”顾连州道。
白苏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果然是太子出事了
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丝毫不落的落进了顾连州眼中,他道,“想必你昨晚便猜到了吧。”
白苏老实的点点头。
“昨日传来消息,七王遇刺,生死未卜,倒是射杀了一个刺客,那刺客是太子府上剑客。”顾连州声音淡淡。
白苏倒是不曾被这个消息惊到,反而有点奇怪,顾连州怎么会对她一个姬妾说起这些。
太子刘熙素有贤名,又如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刺杀正奔赴战场的七王就算他怕七王历经此战之后名声会胜过他去,但事情有轻重缓急,刘熙毕竟不是个蠢人,否则,顾连州也不会选择扶持他。
“夫主这是在试探妾?”白苏道。
试探她还有没有别的隐瞒身份?j细或者别有图谋?
顾连州侧过头,看见她苍白的小脸上满是肃然,唇角微微勾起。
这个女姬啊,在认真的时候,任何事情都入不了她眼了,即便方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