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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明朝当王爷 作者:rouwenwu

    了君臣尊卑的兄弟之情,当今世上,也唯有杨凌,能给他这种感觉。

    “臣向义妹一仙学过箫技,只是造诣不高。皇上既有雅兴,臣便现丑,与皇上合奏一曲如何?”

    “好!奏什么曲子?”

    “就奏皇上所谱的那首……《杀边乐》!”

    戴义、苗逵见机,连忙自室中又取出一捧玉琴、一管竹箫。

    苍凉激越的琴声又复响起,铮铮铿铿,充满慷慨之气。杨凌一身儒衣,手执竹箫,在左掌心中轻轻击打合拍,听到琴声婉转幽幽,袅袅直上九宵之际,忽的在阔室中踏步而行,举箫于唇,一缕应和的箫音随之而起。

    箫声与琴声你高我低、你低我高,彼此应和斗趣,恰似一双鱼儿,水中畅游,自得其趣。

    正德抚琴,目注杨凌,笑微微指下如飞。杨凌箫技虽差,但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但见正德双眉一挑,杨凌箫音立即转低,娓娓而来,琴声果然高亢而起。若见杨凌脚下一重,正德指下琴音也便趋弱,应和箫声扶摇直上。

    这一曲奏来,虽不及与唐一仙合奏的娴熟韵味,但洋洋洒洒,心意相通之乐,却令人更觉畅快……

    不知何时,张永悄然来到殿中,瞧见这番情景,连忙辑着一捰东西在殿边上站住了不敢惊扰。正德旁若无人,一曲奏罢,方按琴大笑道:“快哉!快哉!郁郁十余日,就只今日今时,朕心中最是快乐”。

    他说罢转向张永,收敛了笑意,平静的问道::“审完了?”

    张永诧异的看看皇帝镇静自信的模样,又瞧瞧站在他身旁的杨凌、戴义等人。不明白自己去午门时还一脸忧伤悲愤、彷徨失措的皇帝,为什么突然变了模样。

    他不敢再看,忙躬身道:“是,果如皇上所料,刘瑾在午门飞扬跋扈,呵斥百官如训家奴,无人敢予应答,幸赖皇上天威,老奴带了人去,刘瑾才有所收敛。三法司会审,共计大罪三十五,小罪六十八,刘瑾供认不讳,现皆抄录于此。”

    张永恭恭敬敬呈上那叠卷录,说道:“这些罪状,还需三法司逐项核对,调问案件相关人员,收集口供、物证、人证,并且从天下各地把一些受其乱政酷法迫害,以致家破人亡的受害者调来京师……”。

    正德淡淡的道:“不必了,照你们这么审,旷日持久,要审到什么时候?他家里巨量的黄金白银、违禁的兵器甲胄、被他迫害致死的文武官员、乱政枉法下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一桩桩一件件,任其一都够取死之道了。”

    他刷的扯过一张信笺,戴义苗逵眼睛一亮,就象阎王面前两个小鬼儿,嗖的一下扑了过来,一个捧墨,一个递笔,眼巴巴的盼着这位小爷朱笔一勾,生死薄上涂了那老鬼的名字。

    正德擎笔在手,刷刷刷写下三个大字,略一沉吟,一咬牙又写下三个大字,然后把笔一丢,信笺向张永猛的一拂,白纸飘摇而起,亏得张永眼急手快,抢上一步跪接在手中。

    白纸上墨迹淋漓、森森然六个大字:“毋复奏,凌迟之!”

    张永一见,心中大喜,皇上下了中旨,那就无需再审再查,刘瑾老儿死定了。

    皇帝的旨意,必须要经过中书省才能奏效。一代女皇武则天睥睨天下,也得把中书省改为凤阁,门下省改为鸾台,旨意不出于凤阁鸾台,便不算诏命。至大明,废中书省而建内阁,旨意就得经过内阁下达。

    不过律法归律法,事实是事实,皇帝的手谕、密诏在任何朝代都存在。正德偷偷去大同,留下的旨意就是中旨,杨凌在霸州接获的秘旨还是中旨,此刻的旨意仍是如是,只要没有人反对,它就能执行,有人反对,它一样能执行。

    问题是,下旨杀刘瑾,谁会反对?

    杨凌已觑见那六个大字,斗了这么久的对手,时时想着致自己与死地的冤家终于到了授首之时,他的心中却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儿,轻松,但是绝无欣喜。

    张永已捧旨退下好久了,杨凌才趋前一礼,轻轻道:”皇上,臣……想去探视一下刘瑾,乞皇上恩准”。

    正德转身,凝视着杨凌,眼神儿十分奇特。

    戴义和苗逵顿时捏了一把冷汗:“一个试图弑君造反的逆贼,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威国公居然要去看他?这不是犯糊涂吗?”

    杨凌坦然迎着正德皇帝的目光,正德渐渐溢起一眼笑意。起身说道:“好,带些酒菜,替朕为他饯行”。

    杨凌躬身道:“恭送皇上”,直起腰来,戴义和苗逵已亦步亦趋的随着正德皇帝离开了。

    池中春水荡漾,两只鸳鸯浮波,架上藤萝爬满了新绿,几盈鲜艳点缀其中。杨凌长长叹了一口气,亦缓步离去,太芓宫重新陷入沉寂之中。

    一张小桌,摆满了酒食,刘瑾、杨凌对面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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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心平气和,好似多年的好友促膝而谈,看不出一丝生死大仇的味道。

    “咱家现在,真怀念在钟鼓司的日子啊。早上起的是早了点,钟鼓一罢,喝杯热茶,吃些点心,就可以去睡个回笼觉。下午,陪着皇上逗逗乐子,一天也没什么大事,不操什么闲心。教坊司隔三岔五还有点孝敬,得上三五十两银子,往箱子里一放,眼瞅着它满起来,乐呵啊”。

    刘瑾蓬散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望着高高的透气窗儿射进的一束光柱,阳光中有浮尘飘浮,还有些小飞虫忙忙碌碌的飞来飞去。

    刘瑾惨笑两声,说道:“瞧那小东西,多快活。我呢,官儿做大了,谁见了都哈腰。风光!金子银子山一堆一堆的往家里放,倒没了感觉。就记着搂、搂、搂,咱家一个废人,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为了这堆破铜烂铁得罪人,现在想想,真是不值啊”。

    “公公今日的想法,或许是真的,可是如果你能离开这个牢笼,你还会想尽办法回到皇上身边,变本加厉的祸害天下。人的想法啊,唉……,当初离开杨家坪,我就想着攒上三五百两银子,置个小康之家,让爱妻衣食无忧。

    后来,官儿做大了,我就想着不能辜负了这一身权力、不能庸庸碌碌混吃等死、不能只顾自己的小家,得为百姓们做点实事儿,人的想法,没有一成不变的。”

    刘瑾被他揭穿了乞怜假象,不禁恶狠狠的瞪着他,杨凌若无其事,自斟而饮。

    刘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神色,随即又垂头丧气地道:“我是自作孽啊,当初还是我去鸡鸣驿传旨,把你杨大人请回京来的,谁知道,我是为自己请了个灾星啊。”

    他一拍大腿,恨道:“告咱家谋反?我家里藏些盔甲兵器有甚么用啊?外四家军掌握在你的手里,京营掌在张永手中,御马监是苗逵的,兵权你是始终不放啊。我家里藏几件盔甲刀枪,拿来干什么?百十个家将,一群乌合之众,我就能杀皇上?我不信,我不相信皇上会信!”

    杨凌淡淡一笑,说道:“不可置信?的确不可置信,但是事涉皇权,就不需要那么多质问了。况且,刘公难道不记得曹吉祥造反之事了么?”

    刘瑾一听,脸色不由一白:怎么忘了这位老前辈啊。曹吉祥,那是英宗年间的大太监,继王振之后第一权阉,这个猛人篡位谋逆的计划,也就是领着一帮子家将,准备进宫杀了皇帝,然后举行登基大典。

    有这么一个缺心眼的老前辈树在那儿做榜样,皇上能不信么?

    杨凌继续道:“你也知道兵权不在你的手中,于是拉拢都督神英等一批将领,于是在三厂一卫中安插亲信,于是把宫中锦衣卫首领杨玉、石文义引为亲信,收为干儿子,你在家乡为父母盖坟,规格超越王侯,这些事,在御史翰林们的手下足以织造出一张毫无破绽的天网,刘公公,不要痴心妄想了”。

    刘瑾直勾勾的望着他,半晌半晌不发一言。

    杨凌提起壶来,为他斟上一杯。缓缓道:“公公,说实话,你清丈土地,做官员离任考核。改变定期考核为随时突检、改革盐政,凡此种种,许多许多对我来说,都深为赞同,很多年之后,你今日的办法,一定还会有人用的。

    如果你仅仅是为了政事改革,纵然身死,也不失为一条汉子,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可惜你做这种种事情,都是为了一己私利。清丈土地,是为了讨好皇帝,自己从中渔利。离任考核,只是为了逼着贪官给你送礼,根本不去惩办他,使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变三年一考为随时考核,只是为了把你的对手赶下去,把你的亲信、家奴们扶上官位。你所做的这些事,全是为了巩固你的个人权力,为了往你的库房里收罗钱财!

    你可知你刘公公不曾亲手杀一人,天下因你而死的不计其数?你可知你不曾亲手毁一家,天下因你而家破人亡、卖儿卖女者有多少家?

    你,欺君误国、祸害无穷,罪大恶极,实无可恕!”

    刘瑾面如土色,身子微微发抖,却不发一言。

    杨凌语气放缓下来,说道:“你和我不是政争,如果只是政见不同,我或许忍不下心杀你。不过现在,你不要妄想了。今日来,我是替皇上,也是代表我自己,送你最后一程”。

    杨凌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颗朱红小丸,轻轻放在桌上,说道:“这是三步追魂的剧毒药物,是我唯一能为你、一个头顶上有无数冤魂在哀嚎的恶人,所做的好事”。[天堂之吻手打]

    刘瑾惊慌后退,从床上一直退到墙角,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你要毒死我?来人啊,来人啊,杨凌要杀人啦,快救命啊!”

    声音在牢狱中回响,远近却不闻一点声息,望着杨凌怜悯的目光,刘瑾忽然跪在床上连连磕头:“杨大人,国公爷,您大人大量,您不要杀我,我不想死、不想死,您不要杀我……”。

    杨凌轻轻叹了口气,慢慢下了床站直了身子,刘瑾又吓得象只耗子似的缩到了墙角,杨凌轻轻的道:“皇上判了你凌迟之罪。凌迟,你该知道,那样的酷刑实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吃了这颗药,自寻一个痛快吧”。

    “刘公公,告辞了,你……好自为之!”

    杨凌当头一揖,拉开门慢慢走了出去。片刻功夫,两个如狼似虎的牢子冲了进来,哗愣一声又将大门锁死。

    刘瑾看到那番子也走开了,连忙手脚并用的爬到桌前,拈起那粒药仔细看了半晌,忽然嘿嘿的笑起来。

    “我就不信,皇上会杀我?他是咱家看着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他的为人秉性?嘿嘿嘿,姓杨的,你这j诈的小贼,一定是皇上要饶了咱家,你想诓我自尽,哈哈哈哈……,我会上当?我会上当?哈哈哈哈……”。

    刘瑾披头散发形同饿鬼,把那药丸儿一扔,咕噜噜滚到了草堆之中。刘瑾望着透气孔上的阳光,两眼熠熠放光:“明天,皇上一定会放我出去!一定会!”

    大明的死刑五花八门,但是最常用的死刑有三种,一绞二斩三凌迟。绞刑最轻,可以容人留个全尸,以白绫束颈,三收三放,气绝始罢。其次是斩,杀了头,自己家属找皮匠再缝合起来,也勉强算个全尸。第三种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才使用的重刑:凌迟!

    凌迟,又名“脔割”,俗称为“剐”,根据恨有多深爱有多深定理,妇女同志又称之为“杀千刀的”。凌迟是要把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使人痛极哀呼,极人世未有之惨,就连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也为之心软。

    因此,刽子手或者是受了贿嘱,或者是自己做好事积阴德,往往在动手之际,暗暗在受刑人胸口偷刺一刀,使人立即毙命,让他少受痛苦,自己再动手剐的不是活人,而是死尸,心里也好受些。

    可是凌迟刘瑾,谁敢循私?凌迟之日万人空巷啊,被他地爪牙迫害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者咬牙切齿,要赶来泄愤,因修盖玄明宫,祖坟被刨了,尸骸被野狗拖的到处都是,子孙连祖宗尸骨都认不全的,更是披麻带孝,却不是为他带的,而是捧着灵位、祭香,跑这儿告祭祖先来了。

    宣武门前西市菜市口,当初杨凌被问罪开刀的地方,一大早就万头攒动,人山人海,都为的是要看巨j伏法,一吐胸中肮脏之气。可是直到接近午时,一辆驴车,才在如临大敌的官兵押解下赶到。

    刘瑾直到此时犹不死心,他拧着脖子死死盯着皇宫方向,盼望皇帝临时改变主意,能赦他死罪。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刽子手将他半拖半扶的拉到刑场中央,脱去上衣绑在木桩上,然后抖开一张渔网。在他裹在里边,缠至身后用木棍绞紧,这一来尽管刘瑾不算胖,身上的肉也一块块的从网眼里凸了出来,勒得他脸色涨红。

    监斩官是铁面无私的山东老汉魏绅,这位仁兄赤红面庞,嫉恶如仇,无论王孙贵戚,但有触犯刑法须明正典刑,决不畏怯对方身份,恨刘瑾的人虽然多,敢来监斩他的人还是大多缺点儿勇气,魏绅当仁不让,做了这大快人心的屠夫。

    号炮响了,午时二刻已到,刘瑾仍抻着脖子,痴痴遥望宫城,盼望着出现奇迹。临斩之际,突降恩诏,改死刑为流放发配,这种事不是没有,而且非常多。魏绅也在着急,生怕皇帝真的心软,释放了这个权阉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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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眼紧紧盯着日冕、沙漏,心中暗暗祷告:“千万不要来,千万不要来,陛下心软,刘瑾不死,则早晚必返宫中,再度为害天下,苍天保佑啊!怎么时辰这么慢,还不到啊!”

    魏绅恨不得冲过去抱起沙漏,把沙子一把全倒下去,万千百姓也都知道‘刀下留人’的故事,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闭上嘴,转身遥看皇宫。那里有一个人,可以决定着刘瑾生还是死,可以决定着天下是否再次受他荼毒。

    上万人的刑场,竟然在这一刻静的死一般沉寂,就在这时,“唏呖呖”一声马嘶,只见一名锦衣卫快马如飞,从皇宫方向疾驰而来,沿着官兵们屏隔开的一道狭窄道路直趋刑场。

    万千百姓一声不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两眼放出惊恐的目光,直恨不得那锦衣卫一个马失前蹄,摔死在那儿算了。

    魏绅也心中忐忑不安,慌忙走出监斩台,迎上前去,只见那快马奔到台前,前蹄扬起,一声长嘶,马上锦衣卫从怀中掏出一份白皮的文书。百姓们眼巴巴的看着,不明所已,魏绅主管刑律,只一看封皮不是黄的而是白的,便心中大喜,立即纳头拜倒。

    白皮的,那就不是恩诏,而是督促监斩官立即行刑的驾贴,消息传开,轰然雷动,万千百姓山呼万岁,向着皇宫方向齐刷刷拜了下去。

    魏绅激动不已,脸庞也愈发红润,他接了驾贴,返回监斩台,拔起令箭向台下一掷,厉喝一声道:“开刀!”

    至此,刘瑾才吓得惊叫起来,只是刽子手早有准备,他一声惊恐尖叫,一大团发臭的破布立即塞进了口中。主刀的是刑部第一刽子手刘也贺,人称刘一刀,又叫刘小刀。京师会凌迟的刽子手,大多出自他的门下。

    现如今他也五十多岁了,徒子徒孙遍布六扇门,如果不是刘瑾这样的身份,他也不会亲自出手了。只见他挥起其薄如纸的小刀,刀法极其娴熟,嗖嗖两刀下去,刘瑾的上眼皮就被切开薄薄一层垂了下来。

    刘瑾疼的二目圆睁,可是双眼已被眼皮盖住,侧旁鲜血流出,能感光的部分尽皆一片血红。叫又叫不成,看又看不到,真的是如堕血池地狱,一时痛不欲生。

    刘小刀运刀如飞,先从双臂割起,被鱼网露出的肉被一片片削了下来,落在下边的朱漆大盆之中,旁边一个弟子高声唱着刀数:“一刀、两刀、三刀……”,。

    后边有徒弟控制着鱼网的松紧,因为凌迟要割三千多刀,如果勒的太紧,一次把肉削光了,只剩了骨架就没得割了。刘小刀还有秘诀,旁边徒弟趁人不注意还往割过肉的地方糊抹涂了止血和麻醉药物的湿泥,为的是怕受刑者过早失血过多而亡,不能把刀数用完,那就坏了刘师傅的名声了。

    台上唱一刀,台下就喝一声彩,端的是热闹非凡。然而刘瑾虽然罪大恶极。如此酷刑却叫人实在不忍目睹。起初彩声如雷,随着刀数越来越多,刘瑾已成了一个血人,台下的人也掩面走了大半,这些人大多是妇人孩子。台上受刑的人再禽兽,他们心中长的却是一颗肉做的人心,如何看的下去?

    只有那苦大仇深、饱受刘瑾残害过的百姓,不但不走,还咬牙切齿的站在那儿,等着行刑完毕,向刽子手买那刘瑾的肉回家喂狗吃。

    刘瑾至此,方显出天下第一狠人的本色,行刑至晚,他受刑四百一十七刀,竟然未死,被人以麻布裹身,送回囚牢,宣布明日继续行刑。

    刘瑾已经不知道痛了,连续不断的极度的疼痛本来就有麻木神经的作用,何况刘小刀给他周身所敷的药泥中有麻醉药物。呆呆的在牢中站了片刻,似乎恢复了意识的刘瑾忽然狼一般嚎叫一声,猛的扑倒在墙角的稻草堆里,开始翻找起来。

    牢子不知这死囚在折腾个啥劲儿,好奇的站在一旁看着,只见他钻在草堆里,象猪拱食似的不知干些什么,过了许久,忽听刘瑾发出一阵得意的怪笑:“找到啦,哈哈哈,我找到了,找到啦……”。

    喜悦的笑声时高时低,渐渐不复耳闻,刘瑾却依然趴在草堆里,屁股撅着,一动不动。牢子喂喂的叫了两声,不叫他回答,便疑惑的打开牢门,走进去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刘瑾应脚而倒,还是佝偻着身子,他脸上带着一种惊喜满足的笑容,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却已失却了生的神彩。

    牢子见多识广,一看就知这个老太监已经断了气,他不由喃喃叹了口气:“唉!可惜啊,刘小刀师傅,这回可是丢了份儿了”。

    刘瑾倒底是不死心,被押上刑场受剐刑了。

    杨凌听了这消息,只是轻轻一叹,没有太多的表示。纵然对老刘还有一丝故人之情,他现在也顾不上感慨唏嘘了。

    因为他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霸州响马贼由于刘瑾和梁洪一个在后方拖后腿、一个在前线瞎指挥,错过了趁着响马盗队伍混乱、号令不一,而且兵力薄弱的最好歼灭时期,现在响马盗力量越发壮大,纵横往来,无可抵挡了。

    这消息还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更叫人烦恼的是,霸州响马派人和太行群盗取得了联系,太行山的马贼在山东青州起事,青州霸州遥相呼应,竟然同时举起了造反大旗,造反者,杨虎是也,竟然也很快有了气候。

    这也罢了,偏偏诡计多端,智谋百出,可是面对如此状况,也无力补天的成大小姐见势不妙,只好吞吞吐吐的告诉他,红娘子很可能就在青州,造反的很可能有她一个。

    杨凌听了这消息,抱着儿子坐在椅上只顾发呆,杨大人的小手,在杨老爹的脸上很有力的扇了好几巴掌,国公大人仍是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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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3章 逐鹿正当时

    坐皇帝掸了掸衣袖,权顷朝野的站皇帝刘瑾就垮了。但是肃清刘瑾余党的事,却旷日持久。依附刘瑾的官员不在少数,但是许多人的目的不过是随波逐流,攀上棵大树好做官,虽然依附权阿、拍马奉迎,可是本身并无大恶。而且这些官员又各有关系、各有牵扯,总不成全都一网打尽了。

    官场没有绝对的泾渭,也没有绝对的是非。

    厘清官员忠j的责任交给了李东阳、焦芳、杨廷和三大学士和戴义、苗逵、张永三位除j得力的内宦。文武百官忐忑不安,每日瞩目的,皆是六人议事的武英殿。每天,随着从那里传出的消息,都有人罢职、有人升官、有人入狱,自然也有早已罢官的人传下旨意官复原职。

    京城逐利之战不见硝烟却日渐紧张,青州霸州暴乱与此同时也开展的如火如荼。霸州响马盗已拥兵上万,许泰奉命节制了周围府道共计六万大军围剿。

    山东巡抚也在组织全省官兵对抗太行盗,每日报往京师的消息川流不息,可是常常前一道消息报告某城失守,下一条消息便是城已夺回,响马盗四处流窜,根本无心亦或无力占据一城一地,所以看起来似乎只是流盗,产生不了什么大威胁。

    对朝中百官来说,界定刘瑾阉党的工作一日不结束,朝廷势力一日不重新洗牌摆布完毕,也无心关注区区两股‘胸无大志’的响马盗。这些官员倒也不是人人视利,或者没有长远的眼光,只是要么不在其位说不上话,要么身在局中难以自己。

    比如李东阳,他虽然感觉到这一次的响马造反似乎危害不小,可是要剿匪就要派兵、就要征役、就要粮秣,就要各个衙门运作起来,现在官员们都在关心个人前程,如何能静下心来去做这种事?所以他们只能争取尽快解决刘瑾一案,论功行赏,奖罚分明,把政局稳定下来。

    这一来内廷、外廷空缺出来地许多重要岗位可就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了,不但朝中百官的安排颇费思量,就是内廷悬空的司礼监首领职务,也令他们想破了脑袋。

    随着阉党的处分和低级官僚的安排,需要处理的官员品秩越来越高,武英殿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一向同进同退的李东阳,杨廷和也开始发生分岐,而戴义、苗逵、张永三位内宦更是各怀心思,常常一天计议下来,话题从开始绕开去,最后又绕到起点仍毫无结果。

    李东阳为此心急如焚,而此时杨凌在家里坐拥娇妻美妾、稚儿也日渐可爱,但是心中却更是急的火上房了。他捧着脑袋认真想了很久,正德一朝能记起的事除了‘游龙戏凤’,就只有宁王造反。

    那只凤,现在就在他的家里,每日和他抢着抱儿子,再不然就和玉儿、雪儿踏春寻芳,安逸的很。宁王那里,他也派了人手关注,现在还看不出有什么异动。

    霸州和青州的民变,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他心里也没有谱。在他想来,或许历史上这伙人并未成什么气候,应该只是一场小小的叛乱,朝廷要剿抚,应该并不难,要不然怎么毫无印象呢。

    不过现在由于自己的加入,历史已经变的面目全非,谁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呢?更令人担心的是,他现在已经确切的知道,红娘子崔莺儿就在青州,目前驻扎在唐赛儿寨,是叛军首领之一。

    他的女人里,只有红娘子原本不该和他有任何交集,却阴差阳错的发生了关系,这个女人和成绮韵一文一武,本来是最有能力掌握自己命运的强者,其强大绝不让须眉,却命运多舛,在男人的世界上受尽颠沛流离之苦。

    崔莺儿的这种种遭遇,和他有莫大的关系,在杨凌的心中,对她总觉得有一份愧疚和怜惜。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孤注一掷,竟然真的做了一件捅破天的大事,那是造反啊!

    一想至此,杨凌就恨的咬牙:这匹舛傲不驯的野马,早晚要让她尝尝杨氏家法的厉害,不打的她臀丘红肿下不了炕,我就不姓杨!

    发完了狠,杨凌就只有发愁了:这样大的祸事,要如何平息叛乱?又如何保得她这个匪首无事?

    派出探听消息的探子效率极其低下,在兵荒马乱、难民如流、兵匪攻战不休的战区,派出的探子保证自己的性命都成困难,更别提向什么人、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没有现代通讯设备,得到了情报也难得能够送出来,可能辗转多时,好不容易把情报送出来,敌人早在千里之外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对于太行群盗和霸州响马的军情,探子更是完全失去了作用,因为这些强盗不但来去如风、瞬息千里,而且就连他们自己也是漫无目的,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无论是攻向哪里、撤向哪里,完全是临时起意,让人无从猜测。

    这样一来,杨凌得到的消息也是支离破碎、毫无价值,只能知道他们攻过哪里,在哪里驻扎过,以及人马的增减和对当地的破坏,听到两股造反者所犯下的滔天罪孽,杨凌暗暗心忧:“红娘子呀红娘子,你可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仇,做出伤天害理的罪孽呀,否则,纵然我饶你,天也不饶你”。

    杨凌坐在家里干着急,武英殿上的内三外三六位老哥也陷入了僵局。尽管j佞已除,杨凌已决意放开手脚做一个闲散国公,并逐步把手中暗藏的权力转化为完全的商业组织,不再插手政事。

    李东阳出于朝廷体制的长远打算,也不愿意再出现一个权柄通天的朝外之臣来左右朝政。可是面对这种僵局,也不得不借助外力来打破,主动登门拜访来了。

    朝中的事杨凌并非不知道,有老焦芳直接参预中枢。又有吏科给事中杨慎这个耳报神,朝廷官员升迁调动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一清二楚。不过他知道的只是表象,这些人拿不上台盘的一些理由,彼此产生矛盾的症结,就非他所知了。

    杨凌心牵青州战局,对于朝中的扯皮也已觉的忍无可忍了,所以立即欣然出迎,将他接进府来。

    二人在书房刚刚落坐,李东阳也不寒喧客套,立即开门见山的道:“威国公,老夫冒昧登门,实是出于无奈。朝中划分阉党、安抚百官之事实在是不能再拖啦……”。

    杨凌愁眉苦脸的道:“是呀,李大人?霸州、青州民变越闹越凶,愚意以为,这才是头等大事。朝中怎么还在对官员奖罚安排喋喋不休?”

    李东阳一摊手道:“老夫来求见国公,正是与此有关,朝中事不能快刀斩乱麻的尽快解决,何以集中力量剿灭叛乱?”

    杨凌目光微凝,问道:“冒昧请问大学士,尚有何事难决?”

    李东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难决之事,不过是一个权字罢了。现如今对于司礼太监和吏部尚书的人选,内阁和三位内臣分岐甚大。这两个位置,重要无比,若所任非人,恐贻患无穷。可是,武英殿内议了多日,始终拿不得主意。威国公是国之重臣,素受皇上信任,迫不得已,老夫只有冒昧登门求助了”。

    杨凌微微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大学士可有合适人选?”

    李东阳道:“老夫瞩意两人,一是王华,一是杨一清”。

    杨凌沉吟片刻道:“这两人都当得,既取舍不下,那便举荐上去,由皇上定夺如何?”

    李东阳苦笑道:“正是皇上拿捏不定,老夫才来求见国公”。

    杨凌疑道:“有何取舍不下?”

    李东阳捻须道:“老夫欲用王华居吏部尚书位,并入阁拜大学士,以大学士兼部首,杨大学士予以反对。我便举杨一清任吏部尚书,杨大学士还是反对,我两人各执一词,皇上经刘瑾一案,对朝政也审慎起来,这是好事,不过这一来皇上也不敢轻易决断,以至提议几度夭折,始终难以通过。”

    杨凌目光一闪,问道:“这两位何以一位以大学士兼尚书职、一位只担任吏部尚书?内中可是有什么说法?”

    李东阳呵呵一笑道:“自然有所不同。吏部尚书为六部之首,亦是百官之首,可以与内阁大学士分庭抗礼。六部尚书之中,按照官制只有吏部尚书路遇大学士时不必让道,便是这个道理。

    所以马文升马大人在的时候,虽非内阁,却能领袖群伦。自然,刘瑾乱政时内阁都成了摆设,张彩的吏部全然成了刘瑾的犬马,那又另当别论。

    王华学士谦谦君子,毕生奉行中庸之道,行事不露锋芒。他的文才品性自是极好的,但是这样的脾性,每遇大事,若有权柄相同者争执,常不能坚持已见,容易为人左右,或者折衷求稳,这是王尚书地短处。我举他入阁兼部,两权归一,便成内阁首辅,位高权重,自可弥补这个缺点”。

    杨凌听到这里,心头不由一震:“李东阳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是内阁首辅,却要扶持王华上位………,他要退隐了?还有,杨廷和入阁,本是自己当初与他妥协的结果,他若要退隐,理当扶持杨廷和当首辅才是,可他如此苦心作为,扶王华上位,那是为的什么?为了牵制、制衡杨廷和不成?”

    杨凌身子微微前倾,神色肃然起来,两眼也放出了敏锐的精光。李东阳见他如此神态,对他敏感的政治触觉也十分欣赏,不觉微微点头,继续说道:“王华本是礼部尚书,由礼部迁吏部,兼主内阁也说的过去。至于杨一清,本是兵部左侍郎,若立即身兼两职,未免令人侧目。

    而且,杨一清精明强干,秉性刚烈,且在军中威望甚隆,纵不入阁,也足以发挥,倒不必兼任大学士了。”

    杨凌微微蹙起眉,不安的道:“李大人之意………莫非你要……你要…………?”

    李东阳畅然一笑,接口道:“不错,j佞已去,老夫也没有甚么牵挂了。皇上日渐长大,朝中现在也平稳下来,老夫也该回乡养老了。今年正月回了趟家,真的是感触良多,往返奔波一趟下来。老夫觉得身体越来越差,已经不堪使用了,该退下来的时候,还是急流勇退的好”。

    杨凌瞧见李东阳落寞感慨的神情,不觉为之动容,心念一转之下,他便已明白了李东阳的意思。李东阳是文坛领袖,素有清誉,又久在内阁,威望之隆,无以伦比。

    “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弘治朝的三驾马车啊。可是刘健、谢迁相继罢黜后,李东阳却委曲求全,独留朝中,仅这一件事,就早被许多节烈的士林中人唾弃不已,骂他恋栈权位,不知羞耻。

    刘瑾专权后,为了尽可能的保证朝政得以施行,不因刘瑾而败坏到不堪收拾,他不得不和刘瑾保持较好的个人关系,甚至做些讨好、谄媚权阉的事,这等行为更为许多视节气高于性命的士林中人诟辱。

    天地君亲师,师者地位如父母,可是他的学生甚至为此写信,宣布与李东阳断绝师生关系,不愿因为他的‘丑行’玷污了自己的名声。被昔日的同道指指点点的戳脊梁骨,这位老人忍受了多少屈辱?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含羞忍诟,顾全大局,如今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官做到李东阳这个位置,已是位极人臣,这位老人还有何求呢?权阉受诛,他也是除j的大功臣之人,本该受到褒奖重用,可他偏要在这时候请辞还乡,以一介布衣的实际行动向天下人坦白自己的胸怀。

    杨凌触及李东阳坚定的目光,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已不必再劝了,这位可敬的老人为了大明江山呕心沥血,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这是他最大的心愿;也是他唯一洗清自己的机会,换一个时候辞官还乡,是不会产生应有的效果的。

    杨凌默默的点了点头,问道:“既然如此,在下便不再相劝了。还请李大学士坦诚相告,大人意欲还乡,何以一定做此安排?”

    李东阳微微一笑,说道:“老夫退了,老焦年岁比我还长,也干不了几年啦,来日之内阁,便是介夫之天下(介夫,杨廷和字)。

    昔日刘、谢两位在朝时,我们便发议论,杨廷和、杨一清再加上你威国公,这小三杨说不定能重现昔年仁宣之治时三杨当朝的盛况。可是,威国公如今爵显位尊,已不能入朝辅政。杨廷和与杨一清嘛……”

    李东阳徐徐道:“二人都是为相之才,杨廷和博学宏毅,见识远大。吾于文翰,颇有一日之长,若论经邦济国之事,实不如他,不过杨廷和对于同僚,不免高亢。大明第一神童嘛,从小性情高傲一些也是寻常,但一朝宰相,个人胸襟气度对于朝政影响甚大,这是他的缺点,杨一清就谦抑多了。此外,廷和对于不同政见者,稍嫌苛刻,不知容忍,刚极易折。

    而杨一清曾遭贬黜,性情久经磨炼,较之沉稳圆滑。杨一清做事知道隐忍,知道迂回迁就,另出机杼以达目的,这一点杨廷和不如他。然而谈到理政、理财,目光长远,这方面的才能,杨一清不如杨廷和。这两人,一个长于治政才能,一个长于治政手段,各有所长,如能互补,则珠联璧和”。

    他见杨凌欲言又止,便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两人一向不合,若有机会,还不免勾心斗角一番。不过这两人都是忠心耿耿之臣,小事会计较,一旦由其身负内阁重任、肩负大明乾坤,这点深浅还是知道的。不会拿国家大事,做为个人政争之手段。”

    杨凌沉默片刻,觉得李东阳虽对二人的优缺点一针见血,还是过于高看了两人公私分明的能力。不过他也认为杨廷和的性情。若是遇到弘治皇帝那样的人,说不定就是君臣鱼水,两相得宜。[天堂之吻手打]

    然而对于正德这种年少气盛的少年天子来说,一旦杨廷和大权在握,很可能因为种种事故,导致君臣相争,酿成祸患,有杨一清这样沉稳练达的人从中制衡牵制,平衡内阁,强于一家独大,便道:“李大人求去,想必此事杨大学士已经知道了。不知杨大学士可曾举荐有人?”

    李东阳捋须道:“自然,杨廷和推荐两人。一人任吏部尚书,一人入阁主政。他们是刘忠、梁储,现在是专典制诰的大臣,挂的是吏部尚书衔,呵呵。这两人原是太子春坊讲官,皇上旧臣,官职品秩倒也合适,难怪皇上取舍不下”。

    杨凌一听便明白了,不禁也发出会心的微笑:杨廷和也是东宫春坊出来的人,原是太子侍讲,刘忠、梁储也是侍讲,这三位老师说不定原本就是一个办公室的哥们,把他们拉上来,自然方便自己办事。

    杨廷和才华横溢,雄心勃勃,入了内阁本想大展拳脚,做一位治世能臣,名垂青史。可惜,他入阁非时,上边有德高望重的李老夫子压着,轮不到他拍板当家,内廷有刘瑾那个天字第一号权阉作怪,他又拉不下脸来学李东阳去公关交情,所以自入阁以来基本就是个摆设。

    现如今刘瑾剐了,李东阳退了,杨凌隐了,正是他这棵四十多岁的小白杨茁壮成长的好机会,如果把两个一向交好、名望地位办事能力又远不如他的老同事拉进权力中心,那么他就是当朝第一人,尽可一展政治抱负。

    杨凌想了一想,又问道:“那么依李大学士所见,王华、杨一清两人,谁更适合执掌吏部?”

    李东阳露出一丝喜色,知道杨凌已有决断了,便立即答道:“自然是杨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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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颌首,又问:“那么司礼太监一职,又是何人同大学士争议?”

    李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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