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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明朝当王爷 作者:rouwenwu

    么?”

    韩幼娘闻到他一嘴酒气,也知道他是去喝酒了,听了他的话这才释然,她扶着杨凌去炕头儿坐下,蹲下身替他除去鞋子,敲打了下积雪,拿去烘在灶旁,然后又去倒了碗水端回来道:“相公,水是温的,你喝些润润喉吧。伺候你睡下,幼娘再去吃饭”。

    杨凌听了她的话,想起今晚所见的戏文,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喟然道:“幼娘啊,你是我的娘子,不是我的仆佣,你不该这么样服侍我。唉!你这么小,又这么可爱,应该是被人疼被人爱被人呵护才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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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幼娘听了他的脸,脸蛋儿微红,羞怩地挣了挣手,没有挣脱,便任他握着,感动地道:“相公很很”,那个爱字她实在是羞于说出口,只好道:“相公对我很好啊,再说我们女子便该尽心竭力服侍好自已的夫君,这与奴婢有什么关系?相公疼幼娘,幼娘心中明白,可是相公不要这么宠溺我,你会惯坏我的”。

    杨凌不禁哑然,如今这个世道便是这样,自已强行灌输些21世纪的观念给她,恐怕反会吓坏了她。礼教大防、夫为妻纲虽是男人用来毒害女子的,可是千百年下来,女人不但自觉地服从这些观念,而且也觉得理所当然,甚而将它发扬光大。

    什么《女诫》、《女训》倒大多是女人所写,用来给天下女人做为表率。幼娘抛头露面,在裁缝铺找点活计干,已是极少的人了,现在的女性大多只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要她服侍夫君,难道要她追求自已的事业么?这么一想,似乎自已这么享受她的温柔和服侍也是心安理得了。

    见杨凌醉眼朦胧地打着哈欠,韩幼娘忙替他除去外衫,说道:“相公,你先宽衣歇息了吧”,杨凌困倦地嗯了一声,就着她的手除去外衣,拉过一个枕头翻身睡下,咕哝道:“真的撑不住了,你快吃些饭,也睡下吧”。

    韩幼娘应了一声,提着袍领儿拍了拍想折起放好,忽地吧嗒一声,从袍中掉下一件东西,韩幼娘好奇地捡起来一看,油灯下看得清楚,那是一只精美的女式荷包,不但用料讲究、做工精细,还带着股子幽香,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手抖得厉害,想打开看看,可是又象是不知道、不打开,那么便可以自欺欺人地当这件事没有发生似的,犹豫良久,她终是忍不住好奇,轻轻将荷包打开,从里边摸出一颗晶莹润泽的珠子来。

    映在上面,颜色煞是好看,韩幼娘不禁睁大了眼睛:“这东西好漂亮,这就是听人说起过的珍珠么?相公身上怎么会有这样东西,还是装在女人用的荷包里,他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一想起这个唯一的可能,韩幼娘伤心不已,难怪夫君病愈以后,也没有和自已行过夫妻之礼,临出阁时,婶子大娘教过自已的东西,可是说过夫妻要要那样才算真的做成夫妻的,婶子交给自已用来验红的那张白帕还压在箱中呢。

    她的心不由慌了起来:“难道夫君不止是在外边风流,还想找个由头休了自已,所以才碰也不碰自已么?看这荷包和珠宝,那女子一定不是寻常人家女子,夫君若是喜欢了她,当然不会纳回来作妾,自已只道他病体初愈,才不思此事,自已一个女孩儿家,他不提自已自然羞于出口,想不到他他”。

    杨凌迷迷糊糊地扯过被子,嫌穿着长袜睡觉不舒服,他扯开袜上的带子,将袜子脱下丢在一边,发现还在闪烁,无意见回头一看,见韩幼娘坐在炕沿上,背对着自已,稚嫩的肩膀儿一耸一耸的,隐隐有哭泣之声。

    这一吓酒意就醒了几分,他连忙翻身坐起,扳过韩幼娘的肩头,只见小脸上眼泪儿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一串串儿落下,哭得真是好生伤心,他连忙挨进了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心疼地哄道:“幼娘,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伤心?”

    韩幼娘连忙擦了擦眼泪,偏过头去低声道:“相公可是嫌弃幼娘服侍不周,想要想要休了幼娘么?”

    杨凌见她哭得伤心,心中又怜又痛,连忙说道:“幼娘,你这话从何说起,这些时日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无怨无悔,杨凌铭感于内,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韩幼娘摊开手掌,幽幽地道:“相公,若非如此,这珠子从何而来?你你不要再欺瞒我了”。

    杨凌见了珍珠,方才恍然大悟,他呵呵笑着揽住幼娘瘦削的肩头,韩幼娘执拗地挣开了肩头,她自幼习得一身武功,若真的想要反抗时,杨凌实实拿她不住。

    杨凌自认得她,她便一直柔顺似水,从不对自已有半点违拗,简直活得不象一个鲜鲜灵灵的女子,这时见她发了小性子,反觉得十分有趣,他涎着脸再次搂住幼娘的肩头,韩幼娘挣了两挣,杨凌也加了把力气,韩幼娘便不再使力,只是委委曲曲地扭过头去不看他。

    杨凌拈起那粒珍珠,呵呵笑道:“幼娘,这珠子漂不漂亮?马上就要过大年了,我找个工匠用彩线穿了给你做项链好不好?”

    韩幼娘诧然转过头,惊讶地道:“这珠子是给我的?”

    杨凌眨了眨眼,故作奇怪地道:“不给你难道给我?你见过男人戴项链的么?”

    韩幼娘脸儿一红,可是想起那荷包,还是忍不住吃吃地道:“可是可是这荷包,相公不是在外边有了女人么?”

    杨凌心中一跳,想起马怜儿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虽然两人没有什么私秘,可是马怜儿对他颇有一番情意,自已实也很喜欢这个漂亮女孩儿也是事实,他心中有点发虚儿,于是从炕沿上拿过袍子,从夹层里掏摸了一阵儿,摸出两锭银子来,说道:“哦你说这个呀,我是喝多了酒,一时困倦得只想睡觉,所以还来不及告诉你,今日实是我帮他打过官司的马驿丞请闵大人和我吃酒,席间送了我四十两纹银表示谢仪,这荷包儿和珍珠是那日来过咱家的马小姐特意送给你的礼物,你可不要误会呀”。

    韩幼娘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四十两成色最好的纹银,那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天呀,相公不过帮他想了个办法,就有这许多谢礼么?”

    杨凌将银子塞到她手中,笑道:“娘子收好,这回放心了?不伤心了吧?”

    银两入手,冰沁沁、沉甸甸的,韩幼娘被他的取笑羞红了脸,她咬着嘴唇儿,一颗慌乱不定的心已经放下了八分,心中想着,趁丈夫酒醉,明日未必记得这时说过的话,有些事不妨一次问个明白,也省得心中老是忐忑不安,主意已定,她忽然放下银子,举起衣袖掩住了脸颊,羞怩地道:“幼娘幼娘有一言想问过相公,相公莫要取笑幼娘”。

    杨凌奇怪地道:“什么事?好吧,今日幼娘大人升堂问案,杨某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请问吧”。

    第16章 爱的谎言

    韩幼娘听了想笑,可是想问的话儿又太过丢人,半晌还是忍不住用蚊蝇般的动静悄声问道:“相公,妾嫁进杨家的门儿快一年了,原来原来相公抱病在身,妾也无话可说,可是”,说着她又委曲起来:“可是如今,相公为何还不同妾行夫妻之礼呢?”

    杨凌心中一慌:“来了,这丫头终于还是问了,嘿!她不会怀疑自已身体有什么毛病吧?”唉,且不说这女孩儿年纪这般幼小,杨凌虽然对她不是没有感觉,可是做为一个现代人,他始终狠不下心占有她尚嫌稚嫩的身子,更何况隐约记得自已好象速死都成了家常便饭,前几次转世还没有一次超过两个月的,这一次大概也有一个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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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黯然,虽然前八次转世去的人家生活要远远好于现在,可是他却喜欢上了这种质朴悠闲的生活,有点儿喜欢上了这个年轻的小女孩儿。可是不能呀,如果祸害了她,自已却又一命归西,那不是害了人家了么?

    保留她的处子之身,虽然仍算是已婚的妇人,将来若是改嫁,夫婿见她是处子,想必对她也会更好一些,何况,若真的占有了她,同她有了更深的感情,自已再死时还能不能走得那么洒脱?难道不会伤心难过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贴在她耳边,用早已想好应付的理由道:“幼娘,这件事我对谁都没有提起过,我告诉你,你也千万不要说出去,好么?”

    韩幼娘被他抱着腰肢,手掌贴在自已的小腹上,已是紧张得浑身发抖,再被他贴着耳朵一说话,热气儿喷在脸蛋上,直觉得浑身好象蚂蚁在爬似的,她颤声道:“相公有话尽管说便是,幼娘幼娘决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杨凌嗯了一声,忽然问道:“幼娘,你说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啊?”韩幼娘呆了一呆,想不到夫君问的竟是这件事情,她理所当然地答道:“人死了,当然就要进入阴曹地府,根据前世积下的阴德再入轮回啊”。

    杨凌说道:“是呀,幼娘,上次郎中都说我已经死了,被安放在棺木中一天,却又忽然醒来,我对你们是痰堵晕厥,其实是我的灵魂被牛头马面拘走了”。

    “呀!”韩幼娘吓了一跳,猛地挣开他的身子,转过身睁大了一双眼盯着他,虽然这时的人都相信有地狱这种地方,但是毕竟谁也没有见过,所以觉得十分神秘,而如今自已的丈夫竟然去过阴曹地府,却又起死回生,实在是叫人惊讶莫名,又有些好奇。

    杨凌一本正经地道:“本来,我该被判再堕轮回的,可是我到了那里才发现原来那里有位城隍是在考秀才时的恩师,他老人家道德学问出众,去世以后成了阴间之神,被任命为本地的城隍。”

    “啊,原来人间好事做的多的人死后还可以去阴间做官呀?”韩幼娘惊奇不已,早放了丈夫死而还魂的惊骇,忍不住好奇地道。

    杨凌心中暗暗好笑,点头道:“正是,恩师见是我,就请我喝茶吃酒,说要送我去个大富人家投胎。就在这时,我感应到你在阴间被夫君本家长辈逼迫,心中十分气愤,恩师本是十分看重我的,见了这般光景,就施展神通为我续命,送我还魂,不过两年之内不得近女色,否则法术便不灵了”。

    这套狗屁不通的说法,韩幼娘竟然一股脑信了,想想丈夫本来要投胎好人家享福,却为了自已还阳人间,自已还这般怀疑他,心中不禁愧疚不已。

    杨凌为了加重说法的可信性,还长叹一声道:“唉,本来这是天机,是不能叫人知道的,可是我怎舍得你伤心?如今说给你听,少不得又要减少三年阳寿了”。

    韩幼娘听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自已真是该死,干么好端端地逼着丈夫泄露了天机,如今他要减少三年阳寿,全是自已害的,想到这里,韩幼娘不禁心如刀割,后悔得恨不得打死自已才甘心,她抱住他哀哀痛哭不已,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夫君,都是幼娘不好,天呐,我真该死,你为了我放弃转世的荣华富贵重回人间,我竟然害得你呜呜呜我真该死!”

    杨凌说完了连篇谎话,心中就后悔不已,恨不得狠狠打自已一个嘴巴:“你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扯谎不动她身子本来是为了她好,想必按照惯例自已没有活过两个月的时候,到时再死一次,一了不了,干吗说什么为了不放心她才重返人间,又因为她而减去阳寿,为什么这么说?不是更让她离不开自已了么?

    可是为什么见她如此重视自已,如此不舍地为自已痛哭,心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欢喜,自已竟然如此浅薄和自私么?也是巴不得可爱的女孩儿只钟情自已,不知不觉间竟然在谎话中让她对自已感恩戴德,真是无耻啊。

    他连忙又采取挽救措施,慌忙说道:“幼娘,不要伤心,恩师说我能活一百岁呢,如今也不过是活到九十七岁罢了,算是难得的老寿星了,有什么好伤心的?不过如果我提前死去,那就是城隍为我续命的事被地府判官发现了,拘了我的魂命我早日投胎而已,所以如果有那一天,你也不要伤心,由于前世的功德,我还是要去享福的,你若为我守节吃苦,那就是减轻了我的功德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已,如果有好人家”。

    嘴被韩幼娘轻轻捂住了,那双含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得无比美丽,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相公,不要说这些话,幼娘听了心慌”。

    杨凌吁了口气道:“好好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提了就是,只是你需记得,无论如何,不可苦了自已,只有你幸福,那我无论生死,心中才觉得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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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幼娘点了点头,抱住他的后背,将脸颊贴到他的胸口,喃喃地道:“相公,相公”她紧紧抱住杨凌,生怕这失而复得的良人又忽然消失。她心中已打定主意,夫君待自已情深意重,如果他真的猝然早死,那多半是自已逼他泄露了天机才被阴曹发现的,那也不必为他守节了,便直接追随他下地府,以求来世仍能服侍他便是了。

    杨凌却不知她心中的念头,只道自已将一切归于天命,又说死掉乃是去享福,她过得好便是给自已积阴德,这番心事总算可以抛下了,孰不知他早已被阴曹地府列为拒绝往来户,想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杨凌轻轻拍着她的背,这娇俏温柔的女孩儿在他心中的印象也越来越深了,现在他就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亲情又似爱情的一种情愫在慢慢滋生,夜深人静,火热的炕头,微醺的酒意,一个体轻身软、温柔似水的少女,依偎在他的怀中,他感觉到自已罪恶的下体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杨凌连忙咳了一声,轻轻推开她的身子宠溺地道:“傻丫头,不胡思乱想了吧?来,把银两收好,赶快去吃饭。珠子还是给我吧,明儿穿了丝线再给你”。

    “不!”,韩幼娘站起来羞笑着收起了银两,把荷包儿揣在怀中:“这珠子多好看呐,不舍得,中间穿了眼儿可惜了的”。

    杨凌见她羞笑忸怩的表情说不出的动人,一时忍不住抬手在她臀部上啪地拍了一巴掌,笑道:“傻女子,再漂亮不拿来使用,藏着又有什么用?”

    一掌下去,想不到松软的裙下那翘臀竟然丰挺结实,手感柔软圆翘,再看韩幼娘被打了这一巴掌,呀地一声,灯影下只见她鬓发潦乱,媚眼如丝,这十五岁的小妮子不经意间所展露的风情实是媚惑已极,小腹更觉火热,生怕自已一时情动会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来,忙翻身倒在炕上,一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掩饰地道:“好啦,快去吃饭,然后睡觉”。

    韩幼娘被他在臀上拍了一掌,拍得浑身燥热,小妮子竟也春心燥动起来,虽然不曾和夫君有过太热烈的举动,可是这种忽尔表现出的亲昵,却也使她开心不已,让她觉得曾经的付出都是那么值得,一切艰苦都甘之若饴。

    男女情事竟是这般得趣,若是夫君他他,幼娘忽地想起夫婿两年内碰不得女色,这才似有些放心又有些失落地怔忡了会儿,待脸上的羞意稍却,才举着灯走到墙边箱前,掀开来将银两荷包都藏在衣服夹层之间,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去了。

    第17章 青蛙理论

    一走进签押房看到那一堆的公文,杨凌就不觉得长出了口气,虽然还是感到头疼,不过心中却不是那么焦迫了。按照他转世的惯例,一向是莫名其妙地就再次死掉,最长的一次没有超过两个月,现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

    唯一与往昔不同的是,这是他转世最穷酸的一世,而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又是那么叫他怜惜,所以他以现代人身份来到古代,在自已有限的生命中,只想尽可能地给幼娘留下点可怜安家立命的钱财,既无雄心大志,也不梦想得到多少美人的欢心,区区两个月的生命,他承受不起呀。

    现在家里一下子多了四十两纹银,在这个地方的农家算得上一笔极大的财富了,给幼娘留下这笔钱,若是哪一天自已撒手而去,也算走得无牵无挂了,所以再看到这厚厚的文牍,心理上的压力也就不那么大了。

    心中不急不躁,处理起事情来心中也就清晰了许多,喝了两盏茶的功夫,又批阅了六七份文案,将滤出的需需闵大人亲自处理的放在一边,他再拿起一份来,发现这一份却是一份发黄的贴子,瞧模样不是现在写就的,难道是谁把以前的文案也错呈了上来?

    杨凌好奇地拿起贴子,只见上边涂涂改改,显然并非不蹰而就,不过那笔蝇头小楷写得端是漂亮,他自已也嗜好写毛笔字,可写不了这么漂亮的蝇头小楷,不禁啧啧赞叹两声。

    展开了贴子细细阅看,只见上边写道:“今之弊政最大且急者,曰近幸干纪也,大臣不职也,爵赏太滥也,工役过烦也,进献无厌也,流亡未复也。天变之来,率由于此。夫内侍之设,国初皆有定制,今或一监而丛十余人,一事而参六七辈,或分布藩郡,享王者之奉,或总领边疆,专大将之权,援引儉邪,投献奇巧,司钱谷则法外取财,贡方物则多端责赂,杀人者见原,偾事者逃罪,不可枚举”

    杨凌咦了一声,看这贴子内容根本是在议论国策,怎么这样的贴子会出现在一个县令的公文当中,杨凌正看得入神,旁边有人呵呵笑道:“杨秀才,尚在处理公文么?”

    杨凌抬头一看,面前一个白面微须的五旬老人,从官袍上看,却是从八品的小吏,还称不上官,正是本县呆了多年的那位县丞黄奇胤。

    杨凌连忙立起,拱手施礼道:“原来是黄县丞,学生失礼了”。

    黄奇胤摆了摆手,在一旁椅上坐了,笑吟吟地拈起他摞在桌上的贴子看了几眼,呵呵笑道:“李孜省、邓常恩?哦,这都是宪宗年间朝廷上的重臣了,看样子应该是某位大人草拟的奏折,杨公子从何处得来?“

    说着也不待杨凌回答,自顾用手指点着桌子,匆匆浏览了一下内容,抬头问道:“杨秀才以为其中所言如何?”

    杨凌先是在公文之中见到宪宗年间、也就是近二十年前的一份奏贴草稿,又见到不发饷不问案从不露面的黄县丞突然出现,心中已料到几分缘由,眼见他一双深邃的眸子正凝视着自已,意似探询、又似有些急切,那种急切的渴望就象一个希望得到老师夸奖的小孩子。

    杨凌做了六七年保险工作,各种各样的人见得极多,也最擅揣磨他人心理,一见到他目光中不经意间露出的含义,不觉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先是二十年前的奏贴、于是经年不露面的黄县丞,他说什么当年某位大人的草拟的奏折,看贴子中的内容贬斥的却是当时朝中的重臣,莫非这贴子便是他写的,他便是因此获罪朝廷,一贬再贬,以至沦落到这难鸣驿做一个不入流的小吏?

    一念及此,杨凌一面揣磨着他的来意,一面假意道:“晚辈惭愧,不晓得宪宗皇帝年间这些位朝廷重臣的详细事迹,所以实在无法置评”。

    黄奇胤摇头道:“唉,都是陈年旧事了,今日无事,我只是和你在这里闲聊一番罢了,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算不得议论,你便单就这贴子上的内容评价一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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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脑中飞快地转动着,暗暗揣测道:“如果我猜测属实,这位不得意的老大人必然是因这贴子而获罪天子,以至被一贬再贬,他今日来考较我这些东西,莫非是想看看我是否值得他出手相助?也罢,估计自已也再无几日好活,便大着胆子议论一番也无妨,想要他帮忙自然要吹捧一番,但是若没有自已的独特见解,未免又要被他轻视”。

    心中一边估算着,一边又仔细看了看奏贴内容,杨凌道:“既如此,那么学生就大胆狂言了,如果说的不对,还请黄县丞勿要见笑”。

    黄奇胤皮笑肉不笑地道:“无妨无妨,你我也算同僚,但请畅所欲言,无需顾忌”。

    杨凌嗯了一声,说道:“这篇文章开篇是说当时朝廷机构臃肿、人浮于事,请求朝廷精简各部干员、说的可算中肯、提供的建议也算是明智之举,只是”。

    黄奇胤先是听到他‘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八字评语,不禁眼前一亮,击掌叫好道:“妙呀,精辟!只这八字便将事情一语道尽,杨公子真是了得,只是什么?”。

    杨凌愣了一愣,才恍然大悟:“是了,这朝代还没有这种名词,难怪他听了大为新奇,不过也用不着激动得脸都红了吧?难道是因为找到知音了?”杨凌心中暗笑,继续道:“只是这位大人过于书生之见了”。

    黄奇胤脸上掠过一丝不愉之色,不服气地问道:“何以见得?”

    见了他的表情,杨凌心中更是有谱,于是先捧后压道:“这位大人刚正果毅,不计个人得失,急于拨乱反正、以正朝纲字里行间都看得出来,不过他虽有一腔热血,事情想得却简单了些。”

    他想着后世机构精简越简越多的弊政,慢慢思索着道:“依学生看来,官府各部的官员虽然日趋臃肿,但是这位大人寄望于皇上一声令下,行雷霆手段,便能整肃纲纪、精简机构,那是不现实的。

    大人你想,皇上下了旨,总要有人去做吧?全国上下,一体响应,外使悉数召回,朝廷便失了耳目,官吏不经缓冲余地立即大肆精简,不少事情便不免陷于停顿。“

    他苦笑着指指面前的文书道:“比如学生,一下子让我负责钱粮、税赋、刑讼这么多方面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且不说熟悉过程要有许久,没有个经验丰富的前辈指点要多走许多弯路,起码我就要被束缚在这里动弹不得,那么具体的事务还要交待给别人去办,你又如何保证这些人就能尽忠职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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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奇胤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却默默不语地从袖中摸出烟杆儿来抖抖索索地往上装烟丝,显得有些激动。

    杨凌又道:“这些还不算艰难,如同婴儿之初诞,母亲经历过一番巨痛,也就云开月明了。难就难在全国上下有多少官?这些官之间盘根错节,不知有多少关系,共同支撑着这个庞大国家的运作,一下子要砍去许多的枝丫,要引起多少人的反弹?

    这股力量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一定可怕到极点,要触犯的是全国官员的利益,包括那些正身处要职不会受到裁撤的官员也不免会想,官位多了他的选择余地也就多了,官位少了办起事来就不那么轻松了,自已为官之途便少了许多可行的道路,更何况他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又怎舍得弃去。

    这建议简直是与举国官员为敌,官位少了,书生们要如何出人头地?那么读书人也得罪了,他们后边那些关系亲密的地主豪绅呢?必然招致激烈反对,乃至国本动摇,皇上纵然采纳了这一建议,也会因为重重困难,和万千官员前仆后继的上折反对而改变主意。这主意虽是为国为民,但行事不得其法,操之过急,却是害国害民了”。

    黄奇胤身在局中,哪里能有杨凌轻轻巧巧从报刊杂志上看到的这不知总结了多少代的施政经验、又结合中外先进制度的机构精简文章所透析的问题所在。

    想想当初自已年轻气盛,眼看官僚腐败,机构庞大臃肿,于是藉着一腔热血向皇上上了条陈,皇上果然采纳,未几便裁撤大批官员,贬斥国师,裁减传奉官员五百余人,并要全国一体施行。

    可是不过半个多月,自已便被贬谪出京诚,被贬斥的李孜省、邓常恩等人又官复原职,自已到处受到排挤,竟然一贬再贬,五年的功夫,从堂堂的御史言官降到了一个小小的县丞。

    新皇登基,李孜省等人被问罪原以为自已可以重见天日,想不到许多被李、邓一党打击的官员官复原职,唯独自已好象已经被遗忘了,托人上过几次书给旧日同僚也不见下文,原来症结竟然在此。

    他自负为国为民,却落得如此下场,愤世嫉俗、一生郁郁寡欢,想不到竟被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一语道破天机,原来他竟已将所有官员都得罪了个遍。

    一想通其中关节,饶是大冷的天儿,黄县丞仍然汗流浃背,他凄然一笑,哀声道:“难道便坐视不管,任由这种情形下去,最后如同国之蛆虫,民之脂膏皆饱j蠹不成?”

    杨凌叹道:“要想改变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确非一时一日之功,政令不但要统一,而且要连贯,不可因人而废,具体实施起来可由上而下,由点而面,先从京城开始,并且开开始只裁撤一些无关紧要的部门和官员,声势宜小不宜大,行动宜缓不宜急。

    如此下来,穷三五十年功夫才能平稳见效,到那时还要在律法上将官员的定制确定下来,那么才不怕反复,虽然时日久了些,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不过用个三五十年,求得万世基业,虽然不是一时一人之功劳,却是万世国民受益。”

    杨凌又搬出他的青蛙理论道:“大人可听说过一个寓言么?在锅中倒上水,将一只青蛙放进去,然后在下面点火烧水,水温慢慢加热,因为速度缓慢,所以青蛙是不会觉察的,因此也不会急于反抗跳出锅来。等它悠哉悠哉地到了水热难耐时,想要跳出锅来为时已晚,那时已无力挣扎出来了。

    青蛙会不会因为水热跃出水来学生不知道主过用之形容世人来,学生却觉得极为形象国之大政施行,牵一发而动全局,因此太过激烈的改变,都应该谨慎小心,缓缓而行,待成效渐渐有了成果,反对者即便发现,那时大势所趋,也才无力反抗”。

    黄县丞呆呆半晌,沙哑着嗓子呵呵一笑,站起身来深深一躬,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黄某受教了”,说罢转过身去,佝偻着身子,好象一下子又老了二十岁,艰难地向外踱去。

    杨凌慌忙站起来抢上两步拦住他去路,深深一揖道:“黄老,学生只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罢了,不在局中,才有这番言语,真要置身其中,那才是两眼一抹黑,你看我只是这一县的文牍都处理不清,谈什么受教,说起来,学生要真心实意要求教于黄老先生才是”。

    这时他叫黄老而不称官衔,那是真的以学生自居了。黄县丞脸色阴晴不定,瞅了他半晌,杨凌执礼甚恭,双手抱拳,欠身不起。开玩笑,说了这么半天废话,就是想要请个明白人来指点自已一番,岂能这么放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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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除夕烽火

    黄奇胤一直觉得自已是满腔执忱、报国无门,在这弹丸之地白白浪费了一腔雄心壮志,到今日才觉得自已输的不冤。

    那篇引以为豪的文章虽然让他从此不得志,不过他心中一直有一种文人的傲气,认为自已是被政见不同者打击,虽然官场不得意,但是青史之上必然留下自已的清名,这一世便不枉了,想不到自已的奏疏如果真要施行起来,也是误国误民,所以此时不独心灰意冷,那郁积许久的孤傲之气也一扫而空。

    望着杨凌这个英俊的年轻人,黄奇胤心中暗暗盘算:“原来只道他是本县最年轻的秀才,也不过是八股文章做得精妙罢了,想不到却有这番见地,看来此子也非池中之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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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已是没有什么成就了,不若尽心佐助于他,将来他若能成就一代名臣,自已便也跟着青史留名,再不济只要他能做个一方大员,自已那早死孩儿留下的幼孙也可有个依附”。

    想至此处,黄奇胤呵呵一笑,上前扶起杨凌,满面春风地道:“杨贤侄勿须客气,师长之说愧不敢当,老黄在这县里呆得都快成了精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贤侄尽管开口,老黄是知无不言呐”。

    鸡鸣驿是三等县,较之江南富裕的县份,税粮总数相差甚至300到500倍,税额低得吓人,粗粗一看,似乎必须提高税额,至少这样的县份再也不应该有税粮的积欠。但实际情形是,这里的地方就算一些小地主或自耕家,仍然处于半饥半饱之间,欠税欠粮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因而一个县官在富县征税达到80,当地百姓的生活仍然不受影响,还称赞其为青天,送万民伞,可是过几年要是倒霉调到这样的穷县,就算他费尽心机强行收上30的税,在当地百姓口中,他也是贪官、酷吏、刮地三尺的吸血鬼。

    何况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对官员的奉禄计算得出奇的准确,所发的俸银只够官员养活一家老小,至于迎来送往的花费、家丁仆役、轿夫马夫,包括幕僚师爷等人的工资,全是官员自掏腰包,所以百姓缴纳的钱粮,各地方官肯定要挪移一部分进入私囊,县官如此,以下村长里长甲长莫不如此,这样一来便是100征税,上缴国库的也只有八成。

    因此税赋不足时,各地方官便各显神通,田地数超过吏部掌握的县份便以多补上,先天不足的县份就壮着胆子上报天灾请求减免,既完成了征收税粮的任务,又博得了爱民的好名声。

    鸡鸣驿虽然有大批的人拖欠粮税,不过这些年来又有人开荒垦山,而户部掌握的还是建国初的田亩数,因此收上来的虽然极少,只需用盈余的商税补充一部分便可达到户部要求。

    另外秋上鞑子刚刚来劫掠过,可以将受到的灾害报得更严重一些,以减免些钱粮,由于鸡鸣驿的特殊地位,此地的军事意义远重于县治,因此吏部明知这里年年税赋不足就算往里搭钱考核政绩也是不太严的。

    本来愁得焦头烂额的杨凌经黄奇胤这一指点,不禁霍然开朗,原来收上来的已经少得可怜的30的税粮在黄县丞的大笔一挥之下,居然只上交一半,看得杨凌咋舌不已。

    其余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在黄县丞的指点之下,杨凌也上手甚快,很快就将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成了闵县令幕后真正控制一县行政的人,只不过他的权力全部来自闵县令,头上顶着这尊泥菩萨,他就是菩萨的代言人,若是没有这尊“菩萨”,便也不会有人听他号令罢了。

    不过有闵县令这位正牌县太爷的支持、黄县丞这位二把手的大力协助,杨凌把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县城治理得井井有条,不消多久,鸡鸣驿的百姓、官兵、驿使们就知道实际操控整个县城运作的人物是藏在闵大人背后的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这个人叫杨凌。

    韩幼娘已经不去裁缝铺做工了,不是她不想去,而是老板不敢再用她,开玩笑,她的男人是什么人?现在只是头上差一顶县太爷的帽子罢了。

    那时代在江浙一代的大城市已经有些织染工厂,佣工数百人,不过这些佣工大多也是男性,在这种小地方女子出门作工那是非常少的事情,所以杨凌虽然不愿意让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子天天闷在家里当住家少妇,也只能入乡随俗,不再要她抛头露面。

    只是这一来韩幼娘天天闷在家里,除了作饭简直无所事事,那时又没电视这些娱乐工具,虽然那时已婚女子大多如此,不过以杨凌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却觉得幼娘如同在家中囚禁一般。

    每日唯有自已回家那一刻她的脸上才会露出欢喜的神色,一边看自已吃饭一边好象有说不完的话儿,随便一点小事都能津津有味儿地讲个半天,原来她在山村中虽然艰苦,至少还能出门,现在却象关在笼中的鸟儿,眼中的神采也越来越黯淡了。

    杨凌看着心痛,加上自已公务实在太忙,干脆给她弄了身男子衣服穿了,带着她去签押房协助自已抄录纂写文案。幸好韩幼娘不同于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她父亲本来是镖局的一个镖头,家境倒还不错,幼年家里是请过教席的,后来镖局失了一笔重镖倒了,这才败落下来。这些抄抄写写的事情自然可以胜任。

    韩幼娘有事可做,又能陪在夫君身边,自然满心欢喜。杨凌‘公私分明’、虽然签押房人人都知道这是杨师爷的内人,他却只说是请来帮忙的,所以薪资照开,只不过他雇佣的私人就要他来发饷了,于是杨凌入乡随俗,该由他截留的自然也是一文不差全揣到腰包里,反正他不要也缴不上去,自会被其他人瓜分了去。

    杨凌因为是县太爷私人聘请,不入品阶,故此月俸只有三石,折合纹银6钱,这钱是要由县太爷私人来出的。县太爷月俸3两七钱,养活一家老少是够了,可是再支付师爷幕僚、家仆轿夫的工资,闵县令如果一点税赋不截,那自已一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官场对这种合理的截留称之为火耗,按杨凌的理解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当初看小说时看到明朝官员贪污白银六十两,朱元璋就施以剥皮塞草的酷刑,可是官员贪污却是屡禁不止,那些官儿前仆后继一般奔向砍头台,当时颇不理解,如今自已亲自有所体会,他才知道固然真有贪官,但是就算清官有些必要的奉仪也是必须要的。

    好在明朝这些官儿这些年下来自已自然形成了一个规程,哪些属于贪污哪些属于下官必要的孝敬已经在朝纲之外自成一套体系,上下官员自发遵守,有黄老指点,杨凌也拿得安心。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或许是由于心情的原因,明明街上还是湿冷的天气,可是走在街上却不象平时那般感觉寒冷。远远近近的已有劈哩叭啦的鞭炮声传来。

    明日县衙是不必上班的,所以一直忙到很晚,杨凌才处理完手头的公文和韩幼娘走出县衙。家家户户已在门口挂起了红红的灯笼,纵然平时不舍得这般奢侈的人家,今天也早早挂起了灯笼,燃起了蜡烛。

    女人不可以走在丈夫前边或者和他并肩而行的,所以韩幼娘还是按照规矩退后半步,杨凌看看今晚夜色已黑,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加上韩幼娘穿得男装,便故意放慢了脚步,趁她不备,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韩幼娘吃了一惊,脸臊得通红,挣了两挣没有挣开,不禁红着脸低声嗔道:“相公,你”。

    杨凌回过头来温柔地一笑,轻声说:“明天咱们上街采购些年货,今晚咱们去酒馆儿吃些好的,走吧”。说着拉着韩幼娘径奔他头一次去过的那家小酒店。

    杨凌是个念旧的人,去过一次,感觉口味还可以,也就懒得再找一家,想换换胃口时就一直去这家。韩幼娘虽然有些不安,不过知道自家相公一向随和,加上天色已黑,别人也看不见自已脸面,小手儿便任由他握着,温顺地随着他走。

    杨凌再和韩幼娘踏出酒店时,夜色更深了,湛湛夜空中繁星点点,细细絮絮的雪沫儿缓缓飘落下来,让他因为喝了酒而显得微微胀热的面孔十分清爽。

    杨凌神情一振,挽起韩幼娘的手在城中缓缓地游荡,两个人虽然都没有说话,可是相挽的手掌,传到人心里的却是另一种更加触动心弦的感觉。

    城墙垛口上,杨凌抓起一捧积雪,团成了一个雪球,使足了力气,狠狠扬向城外茫茫夜色之中,只是这具躯体太缺乏锻炼,这一使力拉得筋脉有些疼感,脚下被巡城士兵踩得冻结的路面也很滑,几乎将他摔倒,骇得韩幼娘抢上一步,一掌托在他肋下,将他的身子稳稳地托住,又好气又好笑地嗔道:“相公,看你,怎么象个孩?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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