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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品仙姬:本王吃定你第3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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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品仙姬:本王吃定你 作者:rouwenwu

    绝的温柔和爱意,有潋滟的光芒在丝丝流淌。

    “乖,在旁边休息会,等我忙完,定好好欺负欺负你。”他离开她的嘴,气息微微粗重,他弯眼一笑,倾樱便已经被拦腰抱起,放在了书房一侧的白玉榻上,放下一层纱帐,便将这个房间隐约隔了开。可从倾樱的这个角度,却是能正好能看见那案桌。

    留她在一室,她亦明白,他这般做,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岚琤摸摸倾樱的脑袋,有些念念不舍的坐了回去,重新扎回了那堆恼人的密奏里去。

    不多时,房间便被另一种气氛所取代。

    岚琤处理公务,而倾樱陷入沉思。

    过两日便是长明大婚,此时的神都应当是热闹非凡,可谁也不知道,这喜庆的热闹下却掩盖了多少阴谋心酸。倾樱心头又念着璇玑之事,想那如火焰凌霄般高洁的女子,却遭到囚禁,又思及那传说中的北国之君,又会是何种可恶的男人。

    而修罗界里有岚琤唯一的亲人,可他们关系似乎并不好。那阿修罗帝想要逼迫岚琤继位,可岚琤却与神界联手,急于跳脱这帝位,这父子争斗,岂能让他心里不难受。

    帘帐之外,透着他坚毅而优美的背影。

    房间之内,伴着他处理密奏的翻页之声,还有细碎的交谈声传来。倾樱好奇的从榻上下来,偷偷掀开帘子一角看过去,只见他的案桌上竟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偶人,变换着不同的形态,与他交谈,听他吩咐。他谈吐间寒气凛然锐利,不同往常般的随意,脸上带着一抹沉冷的厉色,颇有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而他挥笔如神,刹那间那些文字便消失在空中,不见了踪影,一批去,一批来,来来往往,唯有他的侧脸不变颜色,像清幽的山岚,暗影疏斜。

    她看着看着,竟不由的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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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岚琤在书房中一夜未歇,倾樱醒来之时,已经回到了寝殿的床上,小美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见她醒了,又嘿嘿笑着将她从被褥里拖了出来,洗漱好了,按在梳妆台上给她梳头。

    小美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得了这宫殿主人的默许,来陪倾樱说话。

    她替倾樱梳了个蝴蝶鬓,用银丝带绑了个结,长长的拖在了身后。在镜殿中那些日子,她便常常为倾樱梳头,如今的手艺也越发好了。倾樱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出神,乌发潺潺,如玉如韵,陡然之间,脑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胭姒那绝世的惊人绝世的容貌来。明明是张陌生的脸,却只见了一面,便如刻在了脑子里。

    她摇摇头,将脑中不该有的想法挥散,然后小美已经笑眯眯的坐了过来,问道:“阿樱,那位俊俏公子就是你的良人?”

    倾樱先是惘然,才复而想起小美不知岚琤的身份,弯唇笑:“是。”

    小美摸了摸下巴:“果真极品,难怪你坚定不移,抵死抗拒,若是我,定也不愿丢了西瓜捡南瓜。”

    倾樱:“果真我闺中良友,解我如斯。”

    小美摇摇头:“可你真不够聪明,若是我,定是两个都想要的,左南瓜右西瓜,并驾齐驱,腾云之上……”

    倾樱扯了扯嘴角:“呵呵,小心到时候一个都没捞着,西瓜溅你一身红,南瓜喷你一身籽,吃不了兜着走。”

    小美:“……”

    外头天色正好,有两三只喜鸟从天上飘过,落下几声空灵的叫声,不带走一丝浮云。

    小美逼迫倾樱讲述她如何勾搭上这么个优良南瓜,倾樱就选着段子与她讲。一讲到那岚琤被某只名叫半毛钱的大妖兽吞下去又吐出来的桥段,小美笑的滚在榻上抹眼泪。

    可小美又问半毛钱是何种妖物,这般逗趣,倾樱却又惘惘然失落。说到那半毛钱,心中甚是想念,却早已经与它断了契约,再见之时,它恐怕也不会认识自己。

    小美见她如此表情,便也不继续问,转开话题:“哎,我听说,这整个神都便只有神帝陛下一人有那纯黑的发色,你家西瓜黑发琥珀眼,我来此这么久,倒从未听有这么个人,而他能住在这般殿宇中,身份定也不低,他又从何而来?”

    倾樱一怔,顿时又支支吾吾,不想随意编个借口对小美敷衍了事,却也说不得。

    小美看了她一会,道:“我知你怕我听到的秘密越多便会越危险,你不愿拖我下水,我也不怪你的。”

    倾樱一个感动,欢脱的扑过去抱她,小美好半天才挤出来,一把将她给拍开,“要抱便抱你的西瓜去。”

    “西瓜?”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哪里有西瓜?”

    倾樱侧头看去,便见罗刹猫儿站在窗台上,脑袋微微往上翘,依旧保持着那一贯的跋扈风格,连做猫也要做一只傲气的狂野小猫。

    “阿喵?”倾樱顿时笑了,走过去捏住他的尾巴,放在了手掌里:“你来做什么?”

    “不许叫我阿喵!”罗刹怒气腾腾的挥挥爪子,又不敢真伤了她,悻悻的收回手来,哼哼:“我就不能来?”

    “当然……不能。”倾樱呵呵笑了三声,然后打开窗作势要将它丢出去:“这也算我闺房,你好歹也算是个男人,岂能让你随便乱来?”

    罗刹:“……”

    “门外有客,三公子忙,让你去迎。”在要真的被丢出去之前,他终于扭捏道。

    “什么客人?”倾樱有些诧异。这宫殿都是被岚琤用法术藏起来的,就连长明也是用偶人身份过来的,还能有谁能真的来到这里,且能让岚琤如此放心?

    “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罗刹语气不冷不热,眼睛里的神采倒是认真的。

    从长生殿坠落之时,錃罗亲王突然出现将他与阿樱救下,与此同时,錃罗亲王还告诉了他他的真实身份——百年前,神界被处死的三殿下岚琤,也还是阿修罗陛下的亲生孩子!!

    罗刹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将如此重要之事告知于自己,可却因他刹那的淡然一笑而彻底折服,他有着那样强大的自信,无以伦比的风采让人移不开眼睛。罗刹惊叹那恩怨情仇纠葛之深,又惊叹那錃罗亲王的手段与精明,越是了解他接近他,便是越发折服与钦佩。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竟已经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的约定,比如……守门!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岂能用来守门!!!

    他气的打滚,却最终还是灰溜溜的守起门来,于是迎来了他守门生涯里的第一位客人,也是个冤孽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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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樱带着疑惑推门走出去,岚琤施下的阵法似乎已经变了,所以她一抬头,便见了不远处在院子里站着的一方少年身影。风卷起他的墨绿长袍,亦随着风,送来一阵阵清冽殊漓的茉莉香。

    她愣愣的看了会,方才惊道:“南薰?”

    少年回过神,朝着她轻轻作了一个揖,张了张嘴,却似乎有数不清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终是一个字都没吐出。

    “长明陛下说,你被罚去了思过崖一年,可有受苦?。”倾樱咧咧迎了上去,弯眉冲他笑。言罢,她又忽的压低了声音,揶揄道:“许久没看见你,你倒清瘦了许多,本就矮小,如今更是单薄,小心来年春天开出来的花朵儿营养不良。”

    南薰楞了怔忪,只定定的盯着倾樱看了好一会,才垂眸道:“……对不起。”

    倾樱知晓他为何而抱歉,摇摇头,呵呵笑了:“你有你的立场,为你的主人忠心是一件好事,我们起码也算是生死交情,哪里用的着客气,况且岚琤精的很,他定也早算到你会这么做,岂会坐以待毙?”

    南薰低低的笑了笑,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这天下我最敬重之人是陛下,最佩服之人却是三殿……公子,他的算计与精明天下无人能比,如此硬碰硬,我的确是做的失策了些。”

    倾樱大笑:“如此甚好,如今你定也是放下了那些心思,岚琤才会这般放心大胆的让你进来。”

    南薰面色一紧,想了想,叹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想打你主意,便要先打三公子的主意,这主意不好打,便先作罢,日后再议。”

    倾樱凑过去:“那你来此做什么?是陛下派来教我修行木系之术的?”

    南薰不否认,又从袖子里掏出另一件东西递到倾樱手中,道:“……这是陛下让我交予你与三公子的东西。”

    倾樱一看,那是一个红色的信封,上头一个囍字,翻开来看,纸片只有寥寥七字:婚宴时,来观礼吧。

    倾樱看着那红纸片上的字,又看了看南薰,方苦着脸道:“我不能决定,你也知道我也没有那个权力决定的。”

    南薰道:“你若要去,三公子定不会拦着的。”

    倾樱心神微动,却依旧神色无奈道:“那可不一定,他不准,我哪敢去。”

    刚说完,身后就伸来一只手臂,将她手中的请柬拿了起来,下一刻,有清朗的声音荡在了上头:“我们是要去的,哥哥大婚,岂能少得了我们。”

    南薰不动声色,不疏离不亲密,淡淡道:“见过三公子。”

    倾樱仰头看过去,便见岚琤白皙的下巴在清光中透明好看,他应当一夜未休息,在那轻笑的眼底看得出几分倦色。衣袂的一角还有些皱着,应当是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压出来的。刚伸来的指间还萦绕这墨的香气,他应当才放下手里的工作,不放心她而跟出来的。

    倾樱嘴角悄悄溢出笑意,还是忍住道:“你也去?可万一有人认出你来怎么办?”

    岚琤道:“若是我想,这天底下定没人能认出得了我的。”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你之外。”

    倾樱笑弯了眼,南薰却因这自然的情话打了个寒颤。他扭了扭脸,才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恭候三公子大驾。”

    岚琤又补充:“还有三夫人。”

    南薰:“……”咬了咬牙:“以及三夫人。”

    倾樱笑痛了肚子,这一物降一物,岚琤的报复心果真极重,半句话都饶不得人。

    “既然哥哥派你来,便好生在这里陪着,左拐便有厢房,你应是知晓的,自便吧。”岚琤挥挥衣袖。

    南薰一愣,又随即苦笑。连自己来此的目的他都猜的一清二楚,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长明陛下让自己来此目的有三,一是留下来保护倾樱,二是做她老师,三,才是过来送喜贴。至于他们能否前去观礼,都不是真正目的。

    而自己应下这个差事的目的也有三,一是完成陛下所托,二是替陛下看着倾樱,三是心头愧疚,想来向她道上一个歉意。自己之前所做之事的确太过自私,从未考虑过她的想法。陛下尊重她的选择,那么他也会尊重。可若是她恢复了记忆,重新爱上了陛下,他定会不遗余力的将岚琤视为敌人。

    南薰抿着唇,福了个身,道:“那我便先行退下,三公子若有吩咐,唤我即可。”

    说罢,便朝着远处走去。

    岚琤挑挑眉,捏了个诀将所有厢房都变成了柴房,方才搂了倾樱往花园里头散步。

    “明日真要去?”倾樱仰头问。

    “我都应下了,定是要去的。”岚琤牵她的手,唇角勾着懒懒的笑意。

    倾樱想了想,他既然如此说,便定也有如此把握,心头也不再担心,任他牵着在花园里瞎逛,前日看这里还是个荒园,现在看便已经百花怒放,当真美极。

    他手心里的温度贴合肌肤而来,凉凉的,是那伤神一夜的温度。

    倾樱不禁拉住他:“累么?”

    “一点不累。”他回头来,笑着看她。眸中有色彩翩飞,琥珀般的眸子泛着金灿灿的光芒,将那疲惫都一股脑儿的藏了起来。

    可一夜未睡,一夜伤神,怎么会不累。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他不知道多付出了多少的辛劳。这两月她虽被囚禁,却过得安安稳稳,而他虽自由,却定是在了修罗与神界这两处来回劳碌。他不说,爱逞强,爱硬撑,便不代表她会装着视而不见。

    倾樱哼哼了声,然后寻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柔软的草地上坐下,将岚琤拉过来,然后按着他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可以休息一会。”她垂下头,对上他的眼睛。那精致的五官愣愣一怔,然后竟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视线,耳根翩飞起了淡淡的红晕,虽被发丝掩着,却还是被倾樱看到了。

    “你也会害羞?”她低低笑道。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伸了来,扣住她的后脑勺,摁到自己的唇边,印上一个吻。

    “为了奖励你这般努力,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岚琤勾着笑,然后手指慢慢在空中勾画出一个框,里头倒映出一片片奇景,有高楼大厦,有龙马车流,倾樱看的发怔,许久未回过神来。

    “我说过,要送你回家的。”他笑。

    倾樱依旧在发愣,这么一百年,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家里的模样。

    岚琤轻轻的吻着她:“你看,我一定说到做到的。”

    倾樱红着眼睛抱住了他的脑袋。

    “傻瓜。”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她的唇角,才轻轻放开她,然后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了她的怀里,“阿樱,我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叫醒我,可好?””

    倾樱乖巧的点点头,他顿了顿,又道:“你心里分明想的是让我睡到明天早上。”

    谎言被拆穿,倾樱门哼哼,脸不红心不跳的用手覆盖上他的眼睛,将他睁着的眼皮拂了下去。

    他终于变得安静,兴许是真的太过疲惫,只是片刻便传来均匀的呼吸之声。

    那如玉般的面容上倦色若隐若现,就算是闭着眼睛,那绝世的容颜依旧让人心怜。倾樱凝神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用手拂上他卷卷的睫毛,如蜻蜓点水般,又小心翼翼的离开。他只轻轻的动了动,复而又沉沉睡去。

    其实,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倾樱在心里默默道。

    唇角缓缓溢开满足的笑意,阳光无限好,在那繁茂的大树之下,在那两个相依偎的影子撒上了一层金光,流光溢彩,衬得整个世界都仿佛明亮了起来。

    东方神都的大街上,鼓乐欢声鼎沸震天,热闹非凡,红绸锦缎镶在每一处亭台屋檐下,川流不息的行人皆是喜庆愉悦,笑容潺潺,欢声漫天。精灵仙子在云彩之上翩翩起舞,五彩华光,斑斓似锦,

    只是在这欢喜气氛的掩盖之下,是另一种肃然。每隔几里,都有银装铠甲的战士凛凛站入阴影中,全然全副戒备的沉冷,与那欢腾的喜庆是如此格格不入。

    一辆马车缓缓从闹市穿过,朝着那举行婚宴的殿宇驶去,模样精致又特别,特别是那拉车的动物,一路惹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实在是太引人瞩目了些。”车里,一个女子惴惴的掀开车帘,又烫手的帘子放了下,外头全是一道道探究的视线,仿佛只要她探出去个头,就能立刻将她刺成一个马蜂窝。

    “哪里瞩目,哥哥的婚宴自是集中了各路人马,这用来拉车的骑驾种类定是层出不穷,比如东海水君是用的一只龟,元灵神君是用那佛陀花,我还曾见过有飞天蚂蚱当坐骑,现在用只肥猫拉车,不稀奇。”一个男子懒懒的靠在榻上,又道:“而且,我们孤身前来,哪里有多余的时间再去买合适座驾。”

    “哦。”黑发女子这才点点头。

    顿了顿,她又不放心的问道:“岚琤,今日真不会有事?”那些藏在暗处的战士都是一派肃杀的模样,哪里像是喜庆,分明就像是即将上阵杀敌。

    “怎么,你不信我?”岚琤挑眉,抬眸看她。

    “不是,我信。”倾樱摇头,复而轻笑:“我哪敢不信你?我只怕你有危险,而你又肯不告诉我。”

    “如今这天底下,能真杀了我的人恐怕还未出生。”顿了顿,勾唇:“况且,我怎么会舍得陷入危险让你担心?”

    “自大。”她不禁笑他。

    回应她的是他狂傲一笑,眉眼飞扬,看的倾樱心头松懈,笑着让捏了捏他枕在自己腿上的脸,将提起的心努力放下。

    虽有不好的预感,可岚琤若是说没有问题,便定不会有事。

    外头,被逼成为“拉车马”的罗刹本是心头烦躁,可他一路行走,便有不少妙龄仙女围着他直看,更有大胆的会直接跑来送上小花戴在他头上,或者轻轻摸一摸他的毛,赞他一句“好可爱”,再欢喜的跑开。神都平和安详,今日更是喜乐融融,自己的戾气也在无形中融化了不少,心中竟是一派安宁。他闷哼哼几声,怒气消融,顶着众人的目光,大摇大摆的往前进。

    一直到了宾客所在的殿宇外,便从马车的车辕上跳下一个遮了面容的少年,对着守卫的侍卫示了示手中的令牌,大门打开,马车便直直的驶了进去。

    “三公子,陛下婚典将在正午开始,你们的位置已经安排在观礼台的西边角落,只要用纱巾遮发掩面,不会有人注意。”那少年正是南薰,他身边是婢子打扮的小美。

    “甚好。”岚琤应道,掀开车帘下来的时候,便是两个白衣白纱的普通夫妻打扮。他挽了倾樱的手,道:“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这神族的殿宇向来修的美极,我们便四处转转罢。”

    那白纱之下,笑容意味深长。

    倾樱小声揶揄:“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只想沿路看看,该来的是否已经出现,不该来的,是不是也已经来了。”他抿唇,笑着往前走。

    倾樱也只好跟着,小美跟在一旁,将缩小的罗刹抱在怀里。

    这殿宇倒是热闹的很,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四处可见随意攀谈的仙家神子。

    南薰撤去了伪装,一面极其自然的以神帝神侍与花神的身份招呼宾客,一面有不动声色的为岚琤带路,起码这么一刻,他会遵从陛下的旨意,懈去对岚琤的敌意,站在同一战线上。

    庭院中央是一个太液池,今日神都大喜,那太液池的池水都变成了汩汩美酒,清风一吹,飘香四溢。

    而越往里,人便越多,倾樱扬目在人群中扫过,突然盯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我见过那个人!”她扯住岚琤的袖子,道:“在修罗界,就是他把你的偶人给毁了,也是他们的人把我与南薰逼下了悬崖。”

    岚琤眯眼,将视线锁上那人,顿了顿,手中一道光芒闪过,那人便恍若重击,直直跌入了太液池中,闹了个大笑话。他刚站起,便有一列侍卫走了过来,围着他,将他悄然拖了下去。

    而侍卫的首领下去之时,对着南薰轻轻颔了颔首,便是不用问,也能知道是他的动作。

    可倾樱却是愉悦不起来,她皱起眉头:“修罗界的人竟也来了。”这神帝大婚,防守竟是如此松懈?

    “一方神都陛下大婚,修罗族的人定不会坐以待毙,这来的人定不止一个,只是能否有所动作,便另当别论了。”岚琤缓缓道:“这都是该来的,这喜宴里总会有些刺,慢慢挑出来便好。”

    倾樱“哦”了一声,心头寻思什么才是不该来,可刚有如此想法,前方便突然有一个人迎了上来。

    白袍长发,是神族男祭司通常的打扮,他在他们面前停下,压低了声音对着岚琤道:“见过亲王殿下。”

    岚琤挑眉。

    倾樱怔住,这世上会称岚琤为亲王的,可不是一个神族祭司会说的。

    那人又道:“我是夜羽陛下的亲信,一直以神族身份潜伏在神都内,他知晓您今日会过来,特意命我来此等您。”

    岚琤的唇抿的紧了,眸中光芒似鹰,犀利暗沉。

    那人又抬起眸,看了倾樱一眼,随即低头道:“陛下交代了一些话,这里不方便,请殿下随我去一个地方。”

    那目光沉黯锋锐,像是盯上了猎物的毒蛇。

    倾樱心中一怔,有些担忧的握紧了岚琤的手指,岚琤紧抿的唇便是蓦地松开了,侧头轻声对她道:“不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你在这里乖乖等我,若是时辰到了,便跟着南薰,莫要迷路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我去去就回。”

    岚琤随了那人离开,直到两人背影隐匿在人流中消失不见,倾樱才抿着唇松开了汗湿的手掌心。明明已经看不到人了,可她总是觉得方才那道视线仍是阴魂不散般的缠在自己身上。

    只是一眼,竟已经心中忐忑。

    想来来在修罗界那么久,也没见到过这般目光锐利惊骇之人,这个潜伏在神族里的细作定不是那么简单。倾樱不禁也暗暗变了脸色,心中微微发凉,岚琤这一去,会不会出事。

    这心头的担忧还未放下,却先听了不远处小美的一声嘀咕:“今日可真真热闹,连孕妇也来了。”

    倾樱一愣,随即便顺着小美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在那花丛小径之外,有一个女子形态臃肿,似是隆起的小腹被一圈狐裘遮着,在这春色融融的天气里显得极为古怪,她头上用紫色纱巾盖住整个面庞,周围还有六个侍者随行搀扶,向着走廊深处拐去。

    而在她侧身之时,有风轻轻的撩起紫纱一角,竟隐隐透出了里头那泛红的发色。

    倾樱顿时一惊,眼中已经掀起了汹涌波澜。那女子身形虽然臃肿,可姿态气质却尤为眼熟。而那些侍者说是搀扶,可更像是在桎梏。特别是那红发,看的她眼皮直跳。

    她心头一念飞闪而过,转头对小美叮嘱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言罢身子已经向前跃出,朝着刚才那行人的方向追去。

    “喂,你又要做什么事?”肩头忽的传来狂傲呵斥之声,原来是罗刹在那一刻已经爬到了倾樱身上,正挥着爪子表示不满:“公子让你同南薰在一起。”

    倾樱眨眨眼:“我不正同他一起么?”

    罗刹一愣,偏头看去,只见在倾樱追出去的同时,南薰也已经跟了上来,嘴唇紧紧的绷着:“陛下交代,樱小姐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小姐想去什么地方,我带路便是。”

    倾樱道:“那这走廊通向什么地方?”

    “是百花园,在宾客可休息活动的范围内。”

    “那北方神都,可有让璇玑公主回来?”倾樱又问。

    南薰一愣,还是道:“北方神都所派使节是白露神君,总共带了二十四箱贺礼,刚才已经在正殿里见着了,而且照常理来说,北方神帝与神后是不能出神殿的,所以,璇玑公主的真身是不会回来的,就算她想要回来探望陛下,也至多是用式神代替。”顿了顿,神色又黯然:“虽然陛下已经邀请了北方神帝,希望大婚之时他能带着璇玑出席一次,可对方以公主孕期将至推脱了,恐怕,要等到小皇子出世才能见得着面了。”

    倾樱心中微微一动,不自觉的抿紧了唇。

    南薰自不会在这件事上骗自己,可若刚才自己看的没有错,那与璇玑如此相似的女子又会是谁。

    “如果樱小姐只是想去百花园看一看,我并不介意。”南薰远远的望见前方的一片园林,面色倏地沉了一分,似是十分抗拒:“不过,可否等陛下大婚之后,再过去细细观赏,此时若过去,恐怕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倾樱哪会真停下,脚下的步子反而走的更快。

    南薰欲言又止,见势阻止不了,也只好百般不情愿的跟着。

    百花园里繁花似锦,芳草萋萋,百种娇花怒放,一片生机盎盎。白玉阶梯,琼楼玉瓦,与正殿不一样的是,这里大多都是妙龄婀娜的仙子精灵在此赏花品茗,优雅姿态,美貌佳人,妙不可言。

    说是那百花园,现今更像那百美园了。

    倾樱沿着雕刻有朵朵莲花的毓琉阶梯上走下,先是被这满园“美”景给震了震,不多时便彻底体会到了南薰口中那“不妥”之说。

    因南薰刚一出现,便引得许多仙姬频频回望,有的一眼认出他来,美眸微扬,掩面娇笑着便扑了上来,香软温玉,将他围了个结实。只是片刻,站在南薰身旁的倾樱已经被如云的美人们挤出去老远。

    “南薰大人,许久不见,您还是如此英俊非凡,让我好生想念……”

    “南郎,听说这百花园的花儿都是您种出来的,果真美极,特别是那紫藤竹,我种了许久都种不好,南郎可否亲自教教我……”

    “大人,我崇敬您许久,今日得以见您真身,是我的荣幸……”

    “南薰大人,我是东海的小公主谬青,上一次来我来为及笄,现在你可还记得我……”

    “花神殿下,今日陛下大婚,定是累煞您了,来坐一坐,姐妹们一定都不会对别人说您乘机休息了……”

    “是啊是啊……”

    一阵娇笑连连。

    倾樱远远的看了看,也不禁打了个颤。

    此时南薰被挤在了中央,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就这么看去,已经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束的高高的发,因这美人掀起的香风而胡乱飘摇。看不出,小矮子竟也是有如此招蜂引蝶的资本魅力。

    不过倾樱也可以想象,当那些摇曳的裙摆水袖高低起伏,如浪花般拍击着南薰时,那本就紧绷的小脸定是更臭了。

    说的好听了,这架势便是美人谈笑。

    说的不好听了,便是叽叽喳喳鸟雀飞天。

    这对生性冷淡的南薰来说,果真是大大的“不妥”。

    “还说不妥!这明明是大大的妥当!”

    心头的腹诽还未过去,肩头的猫儿便已经瞪大眼睛吼开,倾樱默默的捏了罗刹的嘴,将他塞进了荷包里去。

    站在台阶之下,倾樱放目在四周搜寻那紫纱雍容身影,眼下被香粉彩袖挥舞的纷繁迷乱,拨开层层华光,她的目光忽的一窒,只见那最角落的地方,紫色影子正被人搀扶着又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了百花园中。

    倾樱欲追,忽的又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暂时脱不开身的南薰,拔了一根头发变做一朵花骨朵,念诀朝他抛了过去。然后才匆匆朝着紫衣人消失的地方赶了过去。

    早知今日不会太平,却没想到这才是刚刚的一个开始。

    跟的越紧,四周行人便越是稀少。

    不知拐过了多少回廊,走了多少的路,慢慢的耳旁的交谈声渐渐稀少之时,倾樱停下了步子,选了一处没人的亭台,才冷声道:“我已经如阁下所愿来这僻静之地,你也应当出来见我一见。”

    周围的气息忽的沉了沉。

    荷包里的罗刹想动,又被倾樱摁住了。风声拂在耳边,身后传来衣料摩挲之声,倾樱猛的转头,视线却陡然一花,面前突如其来放大了一张无脸的面具,森冷而煞白,看的她不禁一个激灵。

    倾樱倒退数步,正要呵斥,那人又轻轻将无脸面具揭下,拿在手中把玩:“你的夫君便是这副模样,怎么没有见你被吓着?”

    那是个男子,雪衣缎领,容貌竟也如那雪花,亦美亦虚幻,那眼底仿佛摄入了夜色的星芒,看的人微微不小心,便会被摄住了魂魄一般。他的唇角是勾着的,可他周身若隐若现着一股子冷意,将这一方楼台冻的像寒天雪地。

    倾樱警惕的握紧了手指,一字一顿道:“你是谁?”

    那人不答反问:“想见璇玑?”

    倾樱面色一沉,口中不言,心里却冷寒不已。

    此人不仅知晓岚琤现在的身份,还一语道出自己现在的目的,今日宴会,所来之人个个不简单。

    那人意味深长的抿了唇:“你也真是胆子大,就这么离开那些拼命保护你的人身边,也不怕被坏人掳了去。”

    “想要护我,又不一定要在身边。”倾樱道:“而且,你也是想与我说话才会费尽心思将我引来这僻静之地,定不会这么简单的掳了我,难道不是?”

    男子挑挑眉,凝了眸看了她,忽的一笑:“果真不像。”

    倾樱蹙眉,对方总是辞不达意,让人很是恼火。

    许是看出了她脸上的恼怒之色,那男子不由的轻笑而道:“我是说,你与胭姒,果真一点不像。”

    不等倾樱脸上出现更多复杂的表情,他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胭姒可不会像你一样沉不住气,会因为别人的事像个小孩子一样热血冲动,她很会忍耐,也很聪明,样貌更生的美,连那冷面神帝也抵不住她的魅力,如今的你,真连她的三分也及不上。”

    倾樱眼中的色彩顿时定格在了最为深沉的黑,她凉凉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锦衣华裘,光是披着一层好皮相,里头住着的肯定都是些要吃人的血腥豺狼。

    “听阁下的口气,这天下之事你都了如指掌,那你定是知晓如今胭姒所在之处,你想见她,又何必来看我?”她冷冷一笑,反唇相讥:“倒是你,偷偷摸摸来别国的领土,在别人的宾客殿里头布阵,更用自己的妻子做诱饵,故作玄虚的将我引来,难道就是想嘲笑一番我这个小的樱树小仙哪里不如别人么?北国的黎千岁陛下。”

    男子眸光一闪,盯着倾樱瞧了半天,眸底幽暗之色静静流淌,许久,他一语打破寂静,道:“原来这聪明还稍许留了几分。”

    “不然,你这般明显动作我也猜不出,便又想在自己坦白身份之后再嘲弄我一番?”平白无故便能让这柱子起了霜,让外头的花花草草凝上一层浅色白雪,除非是六月飞霜,便只有一个可能。

    北方神都是冰雪之国,神帝黎千岁所到之处,便会有层层雪花飘落。

    他纵然已经隐藏,可自己本身便是树灵所化,对这温度变化及其敏锐,他的出现便如一场寒冬,肆掠过了所有的温暖。而他对天下事了解异常,普通人定是没这个本事,而常日听岚琤提起,如今最危险的敌人,一人是他爹,一人便是这黎千岁。

    她只是没有想到,今日,他竟会以这么大胆的方式出现在这一方庭院之中。

    “早知你脾气变得重了。”黎千岁忽的低低一笑,朗声放肆,听的人心寒而栗。他道:“你想不想见璇玑。”

    “我想。”倾樱道,又挑眉:“你引我来,不正是想让我见见她么?”

    黎千岁抿唇不语,幽幽的笑容在他的面上荡开,他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咒印,然后便出现了一道漆黑的空间,如黑洞般要将人吞噬。

    “她在里面。”黎千岁指了指里面,“只要你进去,便自然可以见到她。”

    倾樱皱眉,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止步不前。

    “怎么,不敢?”黎千岁勾唇。

    “我怎么能随意相信一只豺的话。”倾樱冷笑:“你岂会这般好心让我见到她,你这么狠心之人,连自己妻子孩子也舍得伤害,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这么做没有任何目的?”

    黎千岁一僵,面上倏地变得阴沉。

    他冷冷的靠近倾樱,将她逼退到亭台绝路,居高临下的俯视与她,薄凉之声如冰雪崩裂,杀气腾腾:“你若是想被割了舌头,变成哑巴眨再去见她,我也不会介意。”

    倾樱贴着背后的冷壁,顿了一顿,然后抬起头,对上他清冷的眼睛,幽幽笑了:“我们赌一赌,是你先割了我的舌头,还是我拼了命让神都的军队都注意到你的存在。”

    他的动作一滞。

    她眸中若火焰跳动:“你别忘了,我所栖之身是一颗神木,纵使我的力量还不足以控制它,却能打破你的结界,破了你的阵法,封了你的退路,让你无处可逃,哪怕是赔上我的命!”

    黎千岁缓缓的扬了扬眉,手中杀气亦缓缓褪了下去。

    “让她留下孩子。”半响,他突然冷冷道。

    倾樱一怔。

    “若你能让她保住那胎儿,我便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胭姒。”

    倾樱正想怒斥“不稀罕”,黎千岁已经扬起了一掌拍来,将她轻飘飘拍进了那黑色洞口之中。倾樱本想挣扎,可又想起那句“让她保住孩子”,心中竟突然一颤,终是一咬牙,放松了手脚,任那股吸引力将自己吸了进去。

    卷三: 第三十章

    一片漆黑过后,突如其来的白光差些让倾樱睁不开眼。

    反倒是罗刹刚得到自由,便从荷包里跳了出来,呲牙咧嘴的瞪了她:“你这个正正正正正正蠢材!”

    倾樱没好气的弹了弹他的额头,道:“你结巴也没用,既来之则安之,总有出路。”

    罗刹快要昏过去了,自从当了一只猫,他要担心的事情便越发多了,比如现在,这个女人便跳下了一个明明知道是陷阱的地方!!以前那与自己斗的那股子聪明伶俐劲呢?以前用来摆脱自己的那股子灵活机智劲呢?!倒是这胆大包天的趋势越来明显了!那錃罗亲王究竟是如何调教的自己的女人,整整一个疯子!疯子!!!

    倾樱懒得与他争,捏住他的后颈的那一圈皮毛,将他放回了荷包里:“你好生呆着,还不到你出来的时候。”

    罗刹本是焦躁的跳脚,可对上她幽潭般的目光,又讪讪的闭上了嘴,乖乖的钻了回去。

    倾樱顿了顿,拾掇了脸上的情绪,才缓缓从白光中走出,前方的景物也渐渐清晰。

    这是一方小筑,春色暖融,入目之处皆是翠绿之色。在门外有着若干黑色缁衣侍卫,为首之人目光犀利的盯着这凭空突然出现的她,上前厉声道:“来者何人。”

    倾樱抿唇,不出声。

    现在这架势,看来那黎千岁还并没有与手下打好招呼,连待客之道也未曾好好教过。

    而那上前侍卫又上下将她打量了几遍,忽的眸光一闪,随即又收了兵器,让身后的侍卫让开了一条路,对她作揖道:“原来是娘娘的朋友,里面请。”

    倾樱皱眉,还是垂了眸,随着他一同进入了小筑之中。

    可才刚一踏入,便见了许多侍女模样的女子战战兢兢的在走廊里跪了一地,浓烈的药味从里头弥漫而开。

    那侍卫见着倾樱有疑虑,便出声道:“这些都是来伺候娘娘吃药的侍女,若是今夜之前娘娘还是一口没喝,她们全部都会受到应受的惩罚。”倾樱一愣,那人已经带着她越过那些女子,停在了一道四四方方的梨花木门之前。

    那门上,死死扣着一把铁锁。

    锁上还刻着封印,看得出,那上锁之人是如何的狠心。

    “娘娘便在里头。”那侍卫道,说话之间抬头又瞅了倾樱一眼,那目光太过放肆,让倾樱心头觉得很是恼火。那人顿了一顿,利落的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将门上大锁解开,“请。”

    门打开一道缝隙。

    里头传来一个侍女的声音:“孩子好不容易才保住,请娘娘保重身子……”

    可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便是碗被摔碎之声,有汤药水声随那碎片一起溅开,铺了一地。缝隙之中,隐约能看清楚那榻上红发女子的模样,可也只是这么一瞥,倾樱便像是被雷劈一般楞在当场。

    那女子面色如此苍白憔悴,可还是那在百年前傲骨铮然的璇玑公主?

    那女子虚弱的连撑起来都吃力,可还是那连岚琤都要礼让三分的璇玑?!

    脑中一片空白,直至那红发女子突然抬眸看过来,四目对视——倾樱心中一颤,那翻江倒海的神思已被重重拉了回来。只见那女子面庞白的是如此惨然狼狈,散乱的红发衬透着她的无力,可偏偏那双眼睛里却满是那灵力锋芒,如火焰般明亮孑然!!

    ——她仍是那骄傲的璇玑!

    倾樱忍住心中酸涩,飞快的跑了进去,房中侍女见她进来,如解脱一般?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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