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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隆王朝一锅炖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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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隆王朝一锅炖 作者:rouwenwu

    伺候的素来都是小厮。而且永璇挑在自己身边的小厮都是14岁上下,面容清秀的人。在永璇还没大婚前,许多人都风传永璇有豢养娈童的习惯。这还让永璇头痛了一会,不过他后来想明白了,身正不怕影儿斜,别人爱怎么说就去说吧。

    永璇几人凑到城门边,却是瞧见原来靠近城门的地方发生了车祸。两个小姑娘在城门边被一辆马车给撞了,一个姑娘当场就死了,另一个姑娘还算运气好,现在被送到回春堂急救去了。但是让人气愤的是,那个马车的车主却还窝在车上不肯下来。

    一旁,似乎是那个姑娘的家人赶了过来,母亲正扑在尸体上放声大哭,父亲则站在那欲哭无泪,而几个兄弟则是红了眼,随时就要跟那车主拼命。而看到这家人的不幸遭遇,路人们也纷纷指责起那个车主来了。

    似乎车主也觉得事情不大好,走了出来,冷面道:“看把我车刮的!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赵刚。”

    听到车主说出他爸是赵刚之后,众人纷纷沉默了。甚至连那个姑娘的几个兄弟也只能忿忿不平地看着车主。见众人无言之后,车主回到车里。高声道:“小三,还不带爷离开这里。”

    “这赵刚是谁?”永璇皱了下眉头,其实他并不认为这个车主能有多大的罪过,毕竟驾车的并非这个车主。如果这个车主能第一时间下车道歉并救护伤者,也许最后还能博一个好名声。但是这个车主却躲在车上不闻不问,最后还扯住自己的爹是谁,永璇也不由得对这个人的爹好奇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在这苏州城里横行,想必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赵刚乃是苏州城里的总捕头。”旁边倒有人如实回答了。

    “只是个总捕头?”永璇倒也不晓得该说什么了。堂堂一个苏州城居然让一个总捕头的儿子横着走,这苏州的吏治究竟坏到什么程度了?原本永璇还以为这个车主是苏州织造府的人,若真是那样,永璇还真不好办。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苏州织造府这样敏感职位上,想来苏州织造府的人也会比较低调。毕竟在雍正朝,曹、孙、李三家的悲惨境遇也是给后来历任织造府的人有些惊醒。

    “爷,这里不是管事的地。”金镛深知这位王爷的脾气,看起来好说话的狠,但若是触到这个王爷的底限,那就是闹翻天这个王爷也不会管。别看这个王爷成天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要知道这个可是在倭国烧了两个城市,杀了几十万人的主。

    “嗯。”永璇点点头,便带着众人回了。

    “呸!也是个有卵没蛋的种。”有人冲永璇吐了口唾沫。

    或许在这些人眼里,自己没有能力对抗这样的官二代,但是永璇却不同了。旁人虽不晓得他是谁,但是看他衣着不俗,身边又跟着一大群人,向来也是一个官家少爷。没想到他居然只问了句,就一句话不说了回了。

    “你!”虽然永璇没有恼,但身边的小厮都火了。在自己眼前,自己的主子被人侮辱了,这分明就是打自己的脸。

    “别闹了!”永璇虽然黑了脸,但是没有发火,“还要赶路呢。”

    众小厮便随着永璇往自己的车队而去。

    静贞瞧着永璇黑着脸上了车,也没有去问什么。她很清楚,如果永璇自己不愿说的话,那自己去问也是没趣。何况刚刚那事也有小厮跟自己的贴身丫鬟说了,这涉及朝政的事情绝对不是自己一个福晋该过问的。身为尹继善的嫡长女,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这队车马便再度出发,他们的目的地则是苏州织造府——钱家。

    永璇之所以不避讳,那是因为他身边跟着德克济克,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乾隆的监视下,何况他找钱家也是正事,乾隆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发作他的。

    苏州城,正在暴风雨的前夕,那么的平静……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江南好(下)

    苏州织造不过是五品的官,论理还不到要让恭亲王携福晋亲自登门拜访。只是这江南三织造乃是自康熙朝开始,皇帝放在江南探听江南民风的情报机构。不过亏得清朝吸取了明朝锦衣卫的教训,这三织造只有调查权并无审判权。所以这江南倒没有因为这三织造而变得怎么样。

    不过三织造所调查的事情本就属于隐蔽,而且调查手段也多见不得光,故而能担任三织造的官员绝对是皇上名下的奴才。不过因为当年曹、孙、李三家事发之后,雍正朝对三织造的信任程度就降低了许多。虽然三织造依旧有探听民风的任务,但是却已经没有调查官员的权力。

    之所以乾隆敢将恭亲王放在苏州,就是因为这里离已经建成的北洋海军和即将建成的南洋海军都有一段距离,就近还有杭州将军节制。虽然乾隆将整个苏州交到了永璇手里,但是用苏州织造在,乾隆还是很放心的。

    永璇上门拜访除了是要告诉乾隆一句“我已经到苏州”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这苏州织造钱澄乃是自己奶妈的亲哥哥,所以永璇上门来也可以说是晚辈拜访,故而带着自己福晋也不算违礼。

    一行人进城没多久便赶到了苏州织造府,门下的奴才见有大队车马经过,便上前呵斥道:“此处乃苏州织造府,何人路过此处?”

    永璇倒也没生气,毕竟这苏州制造虽然品级低,但却是天子近臣,门下的奴才骄狂点也是说得过去。何况今天苏州城外那个“我爹是赵刚”已经让永璇有了预防针,苏州官场可是一点都不简单。

    永璇唤过一个小厮来,将随身的一块和黄玉佩给了他个门房,说给了钱澄便明白了。

    那门房倒也是个有眼力的,见正经主子不出面,随便唤出的一个小厮就非常了不得了。况且那块和黄玉也绝不是俗人能有的,如此品相的黄玉只怕是宫里的贵人才有。一想到这,门房不免有些懊恼,暗自责怪自己刚刚太轻狂了。

    门房将和黄玉佩递进去不到一会,便看到钱澄领着自己的儿子急急忙忙往外赶,大管家还一边低声呵斥道:“快开了中门,吩咐宅子里的人不要乱跑,免得冲撞了贵人。”

    那钱家就钱澄有品级,几个儿子还是白衣。既然是白衣便没有在轿前下跪的权利,只能远远地跪在门口,那钱澄恭恭敬敬地在车轿前行礼道:“奴才叩见八阿哥,不晓得八阿哥大驾光临,是奴才们懈怠了。”

    永璇倒不敢托大,毕竟这为钱大人乃是自己父亲的近臣,又是自己奶妈的亲哥哥,忙笑道:“钱大人不必拘礼了,我携福晋过来也是为了见见自家的长辈。”

    “不敢不敢。”钱澄虽然口里说着不敢,但是一听到恭亲王将自己列为家里人,心里自然异常高兴。这苏州织造别看是显赫职位,这可是典型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位置。如果不跟下任皇帝搞好关系,那当年的李煦就是你的下场。“奴才家里略备了几杯薄酒,还望王爷赏脸。”

    永璇点点头,便早有车里的奴婢将话传了出去,于是车马进了大门,直接往二门而去。

    因为永璇带着自己的福晋,于是钱澄忙让人将自己的夫人、女儿请了出来陪伴福晋,而自己则带着几个儿子陪伴着永璇。

    永璇陪着钱澄略微说了几句话,送上一些表礼便告辞。

    钱澄的长子钱华低声道:“这八王爷未免有些托大了。”

    “你懂什么?”钱澄呵斥道,见身边只有这个儿子,便小声嘱咐,“若是八王爷对你父亲热情,我便惟有早早地躲了。知道父亲身上的位置是什么吗?这决定了我只能安心地当皇上的纯臣,否则于我,于王爷都是百害无一利。但是我还是要为你留下一条后路可退,今天八王爷那句‘见见自家的长辈’便是告诉我,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会尽力保下你们的一条前程。”

    “儿子明白了。”那钱华本就是在自己父亲身边长大,对朝政还是有些敏感的。听到自己父亲一点拨,便立刻明白了。

    这边不提钱家的事情,那边永璇已经带着静贞赶到了自己早早买下的园子——大观园。其实永璇也是突然脑袋发热,决定在苏州悄悄地仿制一个大观园。不过具体事宜都是由自己的奴才去操办的,唯恐有一点逾制。不够耶亏得苏州能工巧匠多,永璇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居然最大程度实现了。而且这个大观园不及书中那般奢华,却有了一股超然出世的感觉。对此,无论是永璇,还是静贞都十分满意。

    永璇在自己的大观园是乐呵呵的,可苦了那些前去码头迎接他的朝臣们。按照事先的吩咐,乔东亮以一个“舟车劳顿”便将众人都打发了,可偏偏大家又没法说什么。万一王爷真的不舒服,自己这样冲撞了那可就是问斩的重罪了。而且这乔东亮可是苏州同知,要知道虽然同知比知府低半级,可是这苏州知府却一直没有任命下来,也就是说这苏州城里就是乔东亮做主的地方。大家想想,便也只得告罪离开了。

    于是乔东亮带着大家赶到了大观园,将全部事宜交代给恭亲王的首领太监秦高。自己则赶去苏州府交割相关事宜。虽然乔东亮是永璇门下的奴才,但毕竟自己是外臣,而永璇是王爷,乔东亮还是要小心行事比较好。

    等秦高进了大观园,在他的安排下,原本有些凌乱的大观园便慢慢地安顿下来。虽然永璇不喜欢太监,但是不代表他会轻视太监。何况这秦高乃是乾隆赐下来的,本事了得,对官场的事情也是极了解。用后世的话,这秦高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超级秘书。于是永璇除了让他总管园子事务外,还吩咐他小心地看守自己的书房——蘅芜苑。

    永璇知道秦高跟德克济克一样,除了保护和协助自己外,还有个原因就是监视自己。于是永璇干脆让秦高收书房,这等于是说,你看吧,你儿子我可没一点事瞒着你。

    那边赵刚也从码头赶了回来,按他的品级是没有资格去迎接恭王爷的。不过这码头安全总要有人负责不是?何况随恭王爷一同来的还有自己的顶头上司,苏州同知乔东亮不是?虽然乔东亮宣布大家不用迎接了,但是苏州府治下的官员又有哪个敢走?自己的上司还没进府,若是自己就这般走了,就算上司不计较,只怕日后吏部也会留下个坏名声。

    不过好在乔东亮也不是什么难缠的人物,他与推官、师爷们办好了交接,然后再与藩司、臬司见礼。虽然臬司在清朝已经不是正式建制,但是乔东亮也不敢小瞧这群掌握刑名的官员们,毕竟他们手上握着的都是百姓的生死,不由乔东亮重视。而苏州的藩司也是全国最有趣的,这掌握财权的布政司(即藩司)本应该是一省一个才对,但是独独苏州有两个藩司。一个名江宁布政司,掌管江苏全省的财权;一个是苏州布政司,掌管苏州一地的财权。等于就是乔东亮头上挂着两个财政厅厅长,一个是自己所属省份的财政厅,一个是自己所在地的财政厅,偏偏这两个财政厅还是平级,自己这个副市长可不好当了。

    不过乔东亮身后的乔家却是百年大家,虽然只是商户,却也是有头有脸的商户。知道乔东亮外放苏州为同知之后,乔家除了开宗祠祭祖之外,也早早派人去绍兴为乔东亮募集合适的实业,再从全族挑选了最好的下人送到乔东亮那。这乔东亮还没上任,江苏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收到了乔家的礼物。这江苏官场上的人也不笨,就算不看这些礼物的份上,也要想想这乔东亮是谁的门人不是?

    于是乔东亮与藩司、臬司的人相处得倒也愉快。至于江苏巡抚自然不会来贺喜,人家要去也是恭亲王那才是。

    当然赵刚也不是白忙活,等所有事情都办妥之后,乔东亮大手一挥,苏州府里凡是有名有姓的人都收到了一份红包。嘿,上司给下官派红包可是难得一见。而且赵刚捏在手里的红包也不轻,最重要的是面子好看。

    赵刚将收到的礼物带了回来,对自己的婆娘道:“这可是咱们大人带来的东西,瞧瞧,都是好东西。”

    那婆娘笑吟吟地将东西拆开,笑道:“你们大人真有趣,还真没见过给下属送礼的呢。”

    赵刚撇撇嘴,“人家这是为了讨好咱们。要知道如今苏州为何没有知府?江苏省的那群头头脑脑们可没想见到这里空缺,乃是吏部的人顶着不给办而已。一句话,乔大人如果做得好,自然知府跑不掉。如果干不好,那立马就有知府过来接管苏州,而且日后乔大人的仕途可就难走了。”

    “难怪送上这份厚礼。”赵刚的婆娘东西收拾着,“这匹缎子不错,过几日给你们父子俩扯套衣裳。”

    “鸣儿呢?”赵刚忽然道。

    “他啊,”赵夫人道,“刚回来,今早上去跟几个同窗饮酒去了。”

    “喝酒!就知道喝酒!”赵刚有些脾气,“素日里若肯多花些功夫在课业上,哪里要老子对着学政老爷磕头?可又曾闯祸?如今乔大人新官上任,可别撞到他手里。况且八王爷也在城里坐着,如果惹下什么天大的祸事,只怕是全家都要被牵连。”

    赵夫人唬了一跳,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要说话,忽然前门的下人跑了进来,“不好了!老爷,府里派人来拘押少爷了。”

    “慌张什么?”赵刚心里暗骂一句,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人刚要说什么,忽然看到甄义走了进来。那甄义乃是赵刚的副手,见赵刚在,只得道:“赵头,这是乔大人亲自过问的案子,还请赵公子出来,属下断不敢委屈了他。”

    赵刚一听,只得让人将赵一鸣叫了过来,然后悄悄地递了块碎银子在甄义手里,低声道:“我平日里待兄弟不薄,还请兄弟给我个确信。”

    甄义想了想,道:“赵公子今日在城门外撞倒了两个姑娘,一死一伤,两家人在府门外击鼓鸣冤。”

    “这个混账!”赵刚心里也懊恼,自己这儿子怎么这般不懂事?如果只是出了点车祸本也牵扯不到他头上,可这混账却偏偏跑了,这不是罪如今也成了罪。

    “还有一句话要告诉赵头,赵公子在城门外说了句话,将您也牵扯了进来。虽然乔大人现在没发作您,只怕案子一审,赵头您也不好交代。您若是有什么关系,赶紧地。乔大人那您也赶紧过去请罪。”

    “有劳兄弟了。”

    其实那两家人一去击鼓鸣冤,永璇便晓得了。他正与金镛在商议这事。

    “王爷,这是乔大人树立威信的时候,苏州城里大鱼大虾可都盯着呢。”

    “我知道。”永璇皱了下眉头,其实按照民愤,这几个人是足够问斩的。但是那赵一鸣毕竟不是亲手杀死那个姑娘的人,放在后世也就是交通肇事外加肇事逃逸。而且与后世不同的是,赵一鸣只是车里的乘客,无论如何也不好牵扯。但是如果不闻不问的话,只怕从此苏州城里的人就不讲乔东亮放在眼里了。

    “按照大清律,那个赵一鸣是不会重罪的,顶多就是‘纵奴行凶’,而赵刚则是‘教子不严’,最多就是落下个不好的名声罢了。”

    “那就足够了。”永璇笑道。虽然清朝的法律的确没法子送赵刚父子去死,可是古代官员除了看能力之外,还要看官吏的道德水平。更重要的是,这赵刚不过是个小吏。虽然后世的小吏就是公务员,但在清朝,官与吏那可是云泥之别。

    “王爷的意思是?”

    “让东亮秉公办理吧。”永璇笑着挥挥手,“尽量在银子上多补助那两家人。至于那赵刚,就别呆在府衙里了。”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风景旧曾谙(上)

    在苏州短暂停留一个月之后,永璇再度出发。他接下来要拜访的城市是江南招商局的总部——上海,然后就是浙商的大本营——杭州。最后将要去未来南洋海军的所在地——福州。

    从苏州前往上海,永璇没有再从水路走,而是选择了驰道。早在永璇决定将招商局重心南迁的时候,苏沪驰道便提上了议事日程。按照永璇的计划,苏沪杭三地之间的驰道是必须要修建的,因为这样才能将苏州港、杭州港以及上海港连贯起来,这样才能形成一条纵贯南北的运输线,同时将上海的经济纵深扩大。仅仅繁荣一个上海是不够,未来的长江三角洲地带可是有着黄金三角洲之称,只要建设得好,上海这个未来的经济中心城市是跑不了的。

    永璇在自己的马车里沉思,马车奔驰在苏沪驰道上,但是计划中的沪杭驰道却始终没有完工。并非是因为资金或劳动力的问题,而是杭州并不愿意加入所谓的“苏沪杭计划”。起初永璇是以为杭州放不下“天下第一城”的虚名,后来却发现这背后有浙商的影子。

    商人在中国的地位很低,但是不代表富商对官场没有影响力。何况在永璇的倡导下,现在的商人地位已经有了明显改善。浙商对杭州府,甚至整个浙江省的影响力却是非常大的。

    “金先生,你看为何杭州府不愿加入本王的这个‘苏沪杭计划’?”

    “王爷,须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不是有利可图,浙商们何必冒着得罪王爷的危险来阻止这个计划呢?”金镛其实知道永璇已经有答案,于是只是微微点醒罢了。

    “的确,西方有位哲人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永璇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马克思的这番话,“看来本王的仁慈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永璇在大多数时候不喜欢仗势欺人,但是毕竟这个时代的法律并不健全,商人们是很容易找到许多空子的。而且这个时代的吏治的确是非常糟糕的,虽然有情报部门在监控这些官员,可这都是暗地里的手段,在乾隆看来是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自古官商勾结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于民于国都是百害而无一利,本王给了商人机会,因为只有大家都有饭吃,这个国家才会安定。如果他们只是在商场上殊死搏斗,本王倒是乐见其成。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自己的手捞过界。”永璇轻轻地弹着桌面,“宋朝高薪养廉没有成功,前明的严刑苛责也没有成功,真不知道这吏治该如何是好?”

    “王爷,岂不闻《礼记》中有一句‘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么?”

    永璇笑道:“世宗爷提出‘火耗归公’便是为了提高官员待遇,我经营招商局这些年来,也为国库带来充沛的收入,虽不及宋朝的‘高薪’但也是历朝前列了。既然我们已经‘驰’了这么多,似乎也该‘张’一‘张’了。”

    “王爷高见。”

    永璇轻轻笑了一声,他现在想的就是要将情报部门一分为二,针对国外的自然还是要做成秘密部门,但是针对国内的要一分为二,一部分是该公开出来,用来震慑国内的部分人士。尤其是针对官员的部分,永璇上奏折请建立“审计司”。

    永璇将审计司定位成专职查账的部门,大部分有问题的官员在经济上不过关的,所以审计司对他们来说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达摩利斯剑。按照永璇的设计,审计司是有衙无职,如果有需要则临时从户部、招商局、海军衙门临时抽调,查完帐便就地解散,审计司无论堂官是否称职,三年后必须全部更换。最重要的是,审计司只有调查而无审案权限,最高的措施也就是请官员去喝喝茶,聊聊账目问题。

    果然,在几年后,审计司就成了大清朝上下官员最怕的部门。如果哪个官员接到审计司的喝茶邀请,又无法交代清楚问题的话,基本上就算日后脱案也是个终身污点。而且为了对付某些贪污的官员,大清律上一条新设立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也够他们喝上一壶了。

    将几个细节与金镛商讨清楚之后,永璇便吩咐人将这份奏折递到御前,至于这份奏折会造成多大的冲击就不是永璇该去考虑了。

    乾隆对设立审计司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只靠所谓的道德是无法约束住手下的官员。而且能将那些地下的秘密监视措施提到台面上也是不错的。何况永璇不是说了,这个是查账的,不是查官员干了什么坏事的。这一下,朝堂上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如果你真的没问题,难道怕被查账么?于是满朝文武只能捏着鼻子看着乾隆笑眯眯地准了这份奏折。

    因为有苏沪驰道,苏州与上海之间的路途仅仅在两天就完成了。在江南招商局迁往上海之前,上海只是隶属江宁的一个小镇。但是因为江南招商局,上海便从江宁划了出来,成为江南招商局直属的一个开发区。

    不得不说和珅的确是一个非常能办事的人,虽然江南招商局早早就在上海一带做了开发,但是基本上还是处于无序状态,但是和珅到了几个月后,整个江南招商局的工作便走上了正常发展的道路。

    整个上海的开发是由江南招商局制定,永璇在这里倾注了后世上海的一些影子在里面。上海将成为一个航运、商业中心,浦西将是招商局的主要地盘,而浦东将用来安置那些洋人。虽然华夷分治并非永璇的想法,可是鉴于如今老百姓对洋人的恐惧,永璇不得不专门安置一个地区出来。

    伴随浦西的建设,浦东也开始慢慢有了洋人过来探险。汇丰、东印度公司纷纷在这里建立了商业机构,同时西方各国也在这里派驻了领事馆。相对于东方的官员,西方的官员对商业的敏感度要高上许多。所以永璇也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保护国内还算脆弱的民族资本,毕竟仅凭国家资本去对抗整个世界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奴才参见王爷!”和珅匆匆地赶来,“这里忙乱,还望王爷前往衙门略坐坐。”

    “不急。”永璇笑道,“且带我四处看看。”

    相对于其他官员,永璇对招商局还有江南大开发是更为看重,毕竟这是永璇安身立命的资本所在。所以永璇也格外的上心。

    在和珅的带领下,永璇先看了上海港的建设,虽然还比不上天津港,但是跟苏州比起来,上海港还是要好上许多,更适合远洋贸易。而且和珅也是个聪明人,他深刻地明白上海港的优势在于海洋运输与内河运输的转运港地位。故而上海港的远洋部分与长江部分是完全融合在一起,这样对于上海港来说可以省去跟多麻烦。同时由于京杭大运河还在使用,所以上海港还有一部分运力是针对苏州与杭州的。所以不管浙商多么抵制,杭州已经不可避免地融入到上海商圈中来了。

    “王爷,如今南洋海军尚未建立,故而江南招商局依照旧例兴建了海关缉私衙门。”和珅道。

    “不错。”永璇笑道,“按照我们当初的计划,苏州与杭州将只承担内河运输及近海运输,主要的远洋贸易还是通过上海转运。故而皇阿玛允了上海海关高苏州海关与杭州海关半级的折子,同时苏州、杭州、泉州的缉私衙门统一由上海海关缉私衙门负责。”

    “王爷,如此以来,杭州港与泉州港岂不是荒废了?”和珅有些不理解。

    “它们不会荒废的。杭州、泉州将是上海远洋船队南下的补给港口,同时杭州港还是京杭大运河的南起点,南北贸易桥头堡之一。而泉州港与台湾、琉球的贸易也是很大的。”

    “王爷心中果然另有天地。”

    “和珅,如果你能将上海建设好,本王保你两朝的前程。”永璇低声道。

    和珅一听,顿时明白了永璇的意思。和珅原本一直有些犹豫,因为永璇总是表现出一种对皇位的排斥,而这会他知道了永璇的心思。永璇的确已经无路可退,如果他不坐上那个位置,那么现在的这一切终究会被别人破坏掉。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风景旧曾谙(中)

    永璇并没有在上海呆太长的时间,毕竟上海是隶属于江南招商局直辖的开发区,一切都在自己人的掌握之中。所以永璇此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江南招商局站台,为和珅背书而已。而南行最重要的目的地则是杭州,浙商的大本营。

    由于杭州知府的不配合,致使沪杭驰道的最后修建一直处于停摆阶段。故而永璇选择了走江南运河,这是整个京杭大运河的最南端航线。由于近海运输的兴起,大运河的运输作用就在降低,但是大运河还是有着灌溉和辅助运输的作用。所以朝廷也一直在疏通大运河。

    相对于海运船只,运河船只明显就小了许多。但是亲王的船队还是非常醒目,平素江南运河也没有太多的船只,故而这支船队就格外的显眼。

    岸边,一队人马一直在悄悄地跟着船队。

    “哼,狗鞑子居然敢到江南地盘上耀武扬威,看我不上去将他们全部干掉!”一个少年狠狠地说着。

    “王兄弟不要着急。”一个老成的人说道,“萧兄弟已经接近了鞑子皇帝最得宠的儿子,他说如果能混进宫便有机会刺杀狗皇帝。如果我们在这里引发事端,只怕狗皇帝的保卫会加强,到时候萧兄弟就不好行事了。”

    “倒是便宜他了。”王姓少年有些不高兴,“杭州城里那些j商说什么了?”

    “他们说如果我们能够给这个狗王爷造成点麻烦,就给我五万银票。”

    其实在他们偷窥永璇的时候,永璇身边的人也早就发现了他们。只不过永璇一直秉承外松内紧的政策,对于这些暗中偷窥的人并不惊动,反而想趁机捉住他们背后的人。

    “王爷,那群人暂时退走了。”一个侍卫低声道。

    “今天走得这么早?”永璇倒有些吃惊,平素他们都要监视好几个时辰的。“可有让人跟着他们?”

    “已经有兄弟跟上去了,奴才觉得他们可能是白莲教的逆党。”

    “朝廷屡次三番要山东、山西两地严打白莲教,结果却打而不死,真是可恨!”永璇嘴上这般说,其实永璇也知道如果不是山东巡抚跟山西巡抚故意不出力的话,别说白莲教,连红莲教都灭了。不过两地的官员贪图朝廷每年的特别拨款,所以才一直斩草不除根。结果白莲教已经从山东、山西向陕西、直隶等地蔓延,现在居然连江南都有了。

    “王爷若是觉得不妥,不如直接端了他们的老窝,横竖他们江南的总堂在我们的控制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永璇摆摆手,“江南素来富庶,若不是有人暗中推动,白莲教岂能在江南立足?”

    “王爷是怀疑江南的那群人?”

    “也许吧。”永璇不置可否,“有的时候,有野心是件好事,但是这份野心如果用来对付自己人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让杭州的兄弟们眼睛亮一些。”

    这些人是永璇从东征军中选调的特别人才,虽然永璇将大部分的势力都上交了上去,但是暗中却扣着一批人,以招商局统计司的名义存在着。再结合顾问司的情报功能,招商局已经隐约有了小朝廷的趋势。只不过这一切都瞒着所有的人,甚至连金镛都看不懂永璇的手法。

    永璇知道江南招商局与浙商在开发江南上有着矛盾,两派都想主导这次的大开发以获得利益最大化。只不过永璇自认为自己获得的利益最后还是回馈给了国家和社会,所以他不能让这些钱落在商人的口袋里。所以招商局与浙商们的矛盾似乎有些不可调和。

    正是因为如此,浙商才纷纷地址上海的开发,尽管有徽商,还有湖南、福建等地的商人,但是缺少了浙商,这江南开发就形同虚设。而且最让永璇气愤的是,浙商居然在集资兴建杭州港,要与上海港别苗头。而杭州知府与浙江巡抚为了自己的政绩,居然对这个兴建计划是鼎立支持。

    永璇对这样不顾大局的拆台行为感到非常气愤,所以南下杭州的目的之一就是警告浙商不要乱动,如果情况一旦失控,永璇也不排除采用暴力手段解决这群人。

    “王爷。”金镛拿着一张票券走了进来,“属下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中票券会有王爷说的那般可怕。”

    金镛手上拿着的正是有苏州兴隆米行发行的米票,永璇也是偶然间才从静贞那看到这张米票。米票的面额固定,凭次米票可以从兴隆米行提取一旦米。但是米票的价格却是在变动中,秋收时,米票会相对便宜,而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米票的价格则会上涨。当静贞跟永璇说起这个趣事的时候,永璇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的眼光。

    这不仅仅是一张米票,这完全是一种有价证券了。这是一张最原始的公司债券,又因为涉及到农产品,还可以看作是农产品期货。永璇没有料到在清朝居然有这样的东西。于是永璇派出手下暗中调查,发现苏州城内除了兴隆米行之外,一些布行、茶行都有类似的东西,甚至糕饼店这样的副食品商店都有。

    永璇经过几天的调查,发现苏州城内的“票券”有不少共同点,首先发行票券的都是百年老号,毕竟玩债券这种东西还是需要有信用支持。其次所有票券的总额其实都已经超过了各家商行的资本总额,甚至经过招商局的会计们核算,这些票券已经赶上苏州城财政收入的三倍。也就是说,一旦资金链断掉,整个苏州的商业社会要倒退几百年。

    “金先生,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信用’的文章,不知道先生可曾读过?”

    “属下已经拜读过,但属下却不敢苟同上面的观点。岂会有人花钱买一堆白纸?”

    “先生还记得纸币么?”永璇反问道,如今伴随银行的发展,纸币已经越来越被老百姓接受。一银票折合一两银子的信誉得到了保证,甚至连周边国家也开始使用纸币。由于永璇一直致力于制造假卢布,俄国内部也开始使用起银票了。“如果失去信用,那纸币也就是废纸一张。这些米票、布票因为有等价的物品支撑,所以他们便等同了纸币。但是朝廷每年发行纸币都要计算上一年的财政收入并预测下一年的经济情况才发行纸币,但苏州城这些商人却不知所谓,滥发自己的‘纸币’。我已经让人核查过了,这些商票的流行面额已经等于苏州府全年收入的三倍,金先生认为有哪家商行能吃下这笔钱?”

    金镛此时一想方明白,但随即又道:“既然已经是‘饮鸩止渴’,那为何这些商人还执迷不悟?”

    “利益。”永璇叹了口气,“起初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某家商行多发了商票,虽然在某个固定的时刻,商品的总量是一定的,但是由于他的信誉,老百姓觉得多发了的商票日后应该可以补回来的,于是老百姓接受了这个截个。商行发现这也是个赚钱的方法,于是就不计后果的增发商票。今天有一家增发,明天就有十家增发。等大家发现市场的商票已经远远超过他们能力的时候,他们已经无能为力。”

    “按照王爷的说法,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破产’之外就别无其他方法。但是为何目前还没有一家商行的破产呢?”

    “因为有人不想他们破产而已。”永璇冷笑了一声。因为债券市场(姑且算是吧)的浮躁,永璇开始着手调查。因为当时人对经济信息并没有保密意识,永璇很快查到商票最大的所有人是浙江商业银行,浙商们创办的一家规模较小的银行。永璇无法猜测浙商们下一步是如何,但是无非就是打压苏州商人并控制苏州市场。

    而且苏州本地不产粮食,如果因为米票导致苏州农产品期货市场崩盘就势必会造成苏州城的粮食供应危机。而江南地区最大的米商也是一个浙商,如果他要搞点‘禁运’什么的话,那激起苏州民变也不是不可能的。

    “金先生,你嘱咐京畿招商局从朝鲜调运一批粮食到江苏沿海,但暂时不要登陆。”

    金镛仿佛明白了什么,“王爷,你担心有人在粮食上捅我们刀子?”

    “希望是我多虑了。”

    而此刻,杭州就在眼前……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风景旧曾谙(三)

    “这八王爷倒是来得极快。”胡荣笑道,但是内心却在思索这位八王爷托人送来的一封信函。永璇很明确地跟胡荣说了,江南的市场不是浙商一家的市场,无论是近在咫尺的徽商,还是远在天边的晋商,乃至京城里的皇商、盛京的宗室、蒙古的王爷们都是要来掺和的。胡荣很清楚地知道这个王爷手里握有多少的资本,何况他的身后还站着整个朝廷。就算胡荣号称“富可敌国”又如何?别忘了前朝还有一位沈万三呢。

    “胡爷,您考虑得如何了?”前来充当说客的正是李万林。

    这李万林是丝绸商人出身,自然跟内务府隶属的杭州织造府脱不开关系。逢年过节还是要上京去打点一下内务府上上下下的大小爷们,那位身在高位的八王爷自然也是避不过的。不知道为何,自己居然入了那位王爷的法眼,拨冗与自己见了一面。于是自己很快拿到了丝绸出口的牌照,而且还获得指点,在丝绸业之外加入了棉纺织行业,一时间自己从普通的浙商一跃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就算在浙商这块也隐约有跟胡荣分庭抗礼的趋势。

    “哼,你倒是着急!”胡荣其实有点看不起李万林。浙商跟朝廷的“仇”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明朝灭亡开始,江南就一直跟朝廷不对盘。即便是现在,江南一地也不见得对满清朝廷有多拥戴,自然浙商们也纷纷对朝廷不满。

    浙商不满朝廷的另外一个原因在于朝廷对浙商的打压,晋商是如何兴起的?除了因为早在明朝的时候,部分晋商就投靠了后金。等清廷得了天下之后,晋商大部分都成了皇商,就算没有成为皇商也多多少少跟权贵宗室有牵连,于是晋商就开始走天下,而浙商被迫将整个中原市场让了出来。

    但这一切还没结束,自己的北边已经有了徽商,从雍正朝开始,徽商越来越得到清廷的重视,他们已经开始逐步侵蚀浙商的大本营——江南市场。而与此同时,清廷在广州设立了“十三行”,皇商开始在南边与浙商对抗起来。更为可怕的是,闽商这个群体也越来越有独立意识。一旦闽商也反水,浙商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胡爷,商人只是逐利,又何必牵扯一些其他呢?”李万林笑道。李万林知道自己在老牌浙商那是极不受欢迎的,主要是自己跟清廷的人牵扯到了一切,而且还拿到了皇商执照。不过李万林也知道,别看浙商们明面上对自己的皇商执照看不上眼,但私底下眼红自己财富的人大有人在。已经有几个私交颇好的商人正在打听如何才能拿到这执照的。“如今朝廷南下,明摆着就是要整顿这个江南市场。我们又何必‘以卵击石’?”

    “你说得倒轻松!”胡荣冷笑了一声,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越来越压不住这个少壮派浙商的代表人物。他们聪明、大胆,而且敢于吸收新的知识,这都让胡荣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但是现在的浙商已经尾大不掉,若是连江南这个市场也失去,那这个天下就没有浙商的立足之地了。

    “胡爷,当初你曾经教过我,说经商不能局限一地一业的得失。如今八王爷不过是希望大家能共襄盛举,为何您却如此害怕?”

    “因为浙商?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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