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杨二听，大是艳羡：“老蒋，你还跟他有交情呢，他这都告诉你？”

    “那是自然，他呀，跟你哥哥我是不打不成交，现如今guān xì 好着呢！也jiù shì 现如今咱们磐石堡周围没饭馆没酒肆的，若不然俺俩早块儿不知道喝了少酒了。”蒋老三自吹自擂道：“那日你哥哥我在平台上biǎo xiàn 的太英雄了些，现下都愿意跟我结交。”

    后半句，杨二不置可否，但前半句，他是坚决不信的。要勉强说蒋老三和董毅英是不打不成交，似乎也有些道理，面前能说得过去——只不过从来是蒋老三挨打罢了。

    “说起酒楼来……”杨二摇摇头：“咱们磐石堡这么大，城里城外的，连个吃饭喝酒的地界儿都灭有，虽说食堂里吃得好，但也没酒哇！嘴里都淡出个鸟儿来了！就算是发了赏银又能咋地，又没处花去！只要有个酒肆就成啊，再烈的酒，好歹也不是口水。”

    提起zhè gè 话题，蒋老三也是连连点头。别人发了银子发了粮食都是养家糊口或者是攒起来，他俩却不是这等性子，这些时日，肚子里的酒虫都要饿死了。

    两人正说得开心，忽然在最前面的郑发奎轻轻的咳嗽了声，两人赶紧闭嘴。jīng guò 虎头山那些事情，他俩尽管还不是对郑发奎那般尊敬，但至少也不跟他对着干了，人家biǎo xiàn 的仁义，你总不成太丢份儿，被人说成不识好歹。

    大校场外，传来了yī zhèn 马蹄声。

    队人马缓缓进来，目标正是点将台。

    策马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董策，他被七八个家丁簇拥在正中间，今日胯下乃是匹雄骏的黑马，这黑马全身上下几乎见不到根杂毛，显然是颇为珍贵，这也是董策精心挑选出来的——他平日骑得是枣红马，但今日不同。不但骑着黑马，董策全身上下也是身黑，黑衣黑裤黑靴，黑色大氅，就连头上的簪子，也是换了根墨玉的。面如冠玉，俊朗挺拔，如此打扮，不但丝毫没有削弱他的风采，反而是给他增添了几分沉郁悲凉之气，显得越发的深沉凝重了。

    而在他的腰间，却是根白色的腰带，眼就能注意到，极为显眼。

    他周围的那些骑士，也都是如此打扮，只不过实在找不到那么黑马，因此还是各自骑的各自战马。

    董策的几十个家丁，除了他周围那几人骑马之外，其它众人，则都是步行。只不过他们并非是空手，而是四人组，簇拥着辆马车，共九组。而每组马车之上，则都是放置着具棺木。

    棺木漆成了黑色，上面缠绕着白色的布，yī zhèn 风吹来，便是微微飞扬。

    数十人的队伍，无人说话，而所有拉车的役马，都被上了辔头，裹住了嘴，确保它们无法发出声音。所有人都是面色沉重，缓步进入校场。

    大校场，lì kè 安静下来。不是那种单纯的没有声音的，而是好像在这瞬间，kōng qì 都凝滞了，氛围极度的压抑，让人似乎都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这支队伍，也正是在这刻，不少因为即将到来的奖赏而兴高采烈的士卒，才发现，今日zhè gè 队伍，少了些人，有的死了，有的伤的很严重。倒不是他们凉薄，只是磐石堡军好歹也是几百人，不是个杀手队的基本上都不大熟，只要不是自己队里或者是跟自己guān xì 不错的人出事儿，谁会关心zhè gè ？

    董策策马来到点将台前，拾级而上，而那些家丁，则是将棺材上费力的抬下来，就这么字摆在点将台前。

    在台上，董策俯视着众人，石进和周仲在队列最前头，带头拜倒在地：“属下参加大人！”

    “属下参见大人！”

    数百士卒齐齐跪倒，呼喊如山呼海啸般。

    关于称呼，也是董策在战后传下的命令。他说的很清楚，所有士卒，面对上官——上官的范围，也把董策包括在内——之时，律自称属下，称呼对面为大人。大人之前，可加姓氏，若是感觉不好分辨，亦可加官职。之前那些小的，老爷之类的称呼，律废止。而家丁，也是并如此。

    这也体现了董策贯的想法：你们是我的私军，但不是我的奴仆。

    “众将士，请起身。”

    董策双手微抬。

    “谢大人。”众人又是高呼，这才起身。

    “今日，zhè gè 大会，乃是表彰大会，意为奖赏在之前围剿虎头山马贼战中，biǎo xiàn 出色卓越之人。诸位拼死力战，本官又何惜奖赏？本官行事，素来极重公平二字。犯错当罚，有功则赏，绝不会含混！但是在奖赏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董策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他伸手指了指胸前：“诸位将士，你们且看看，本官今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扎的，是什么颜色的腰带！”

    校场肃然，寂寂无声。

    本来国朝习惯，送葬死者，乃是披麻戴孝，而穿着黑色衣服送葬，则是后世西方舶来的习惯。但董策等人，并非是死者的亲属，同时又要表达自己心中的沉痛之情，所以便决定穿黑色衣服，扎白布腰带。

    这两种颜色搭配在起，形成的反差相当强烈，片黑色聚集在起带给人的感觉，是相当之压抑的。就算是第次见到的人，也能够大致判断出这是想要表达什么感情。别说，还有那些摆在点将台前的棺材，是那般的让人无法忽视。

    “有什么，比奖赏有功将士加重要？”董策似乎是在问众人，但他接着就自己回答道：“是祭奠死去的英灵！这是头等之大事！”

    “这些人，这些逝者！他们都是我们的袍泽，我们的xiōng dì ！活着的时候是，死了，照样也是！”

    他忽然大步走下台子，走到那些棺木之前，深深揖，高声道：“弟兄们，你们为我而战死，我董策，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他回头冲着董勇振摆手，董勇振会意，点了点头，策马而出。

    少顷，校场入口又是走来批人，约莫有十四五人，不过瞧他们的样子，都是寻常bǎi xìng 打扮，里面基本上都是妇人和年岁不大的孩子。他们，便是这些战死士卒的家眷。军队回来的当晚，他们便是得到了信儿，是周伯家户挨个儿通知的。今日，也是周伯把他们召集来，起来到校场。

    于他们而言，这还是第次进入校场，或者准确点说，这是他们在磐石堡全部建成之后第次得以进城。眼见得不远处jiù shì 森严整齐的军阵，几百双眼睛似乎都往自己身上瞟，本就很拘谨的他们就紧张了，似乎都走不动道。

    刚刚得到自己当家的战死消息的时候，自然是悲痛欲绝，但缓了这段时间，悲痛已经减弱了不少，他们心里很忐忑，不知道忽然被叫到这里来是做什么。周伯在边带着他们，直走到点将台前面。

    见了董策，周伯向他们道：“这是董大人。”

    其实不用他说，这些人基本上都见过董策，至少也是远远的看过眼。但董策这样的人，就算是只远远看过，也是不会忘记的。他们慌忙跪倒拜见，董策赶紧快走几步，将他们个个搀扶起来，口中连声道：“不必礼，不必礼。”

    把大伙儿都搀起来，他叹了口气，指了指那些棺材，声音沉重：“是本官，对不住你们啊！”

    九具棺材字排开，棺材前面则是摆放着灵位。就算是不认识灵位上的字，但他们也是lì kè 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悲伤涌起，不少人都是面色悲戚，还有人已经是垂泪抽泣。

    董策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等他们哭了yī zhèn 儿，稍稍shì fàng 了些情绪，方才缓缓道：“诸位，你们乃是战死士卒之遗属，他们为本官，为磐石堡而战没，本官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当让他们含笑九泉才是。”

    他走回点将台上，高声道：“从今日起，磐石堡军所有战没之士卒，只要查明乃是战死而非投降或其它，则以上等棺木收敛其尸身厚葬。于磐石堡北，青锋山北坡之下，建立英灵公墓，以为埋葬。无论战没之人身份高低，每人都起坟茔，立墓碑，记载生平，坟前栽树。以后每逢时节，本官都会亲领文武官员，前去祭拜！血食丰厚，永不断绝！”

    “于堡中建英灵堂，供奉所有战没士卒之牌位，供给家人日常祭拜，供给后人敬仰称赞。”“方才那些，是对战没的xiōng dì 本身的，下面这些，则是对遗属的。”董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那些战死者遗属的脸上有着迷茫和期待，他沉声道：“家中有人战没者，发给十两银子，如有两人，则为二十两，三人则三十两，以此类推。另外，若是战没之士卒，家中有子女年未满十五的，则另外发给两石粮食。”

    [微信关注”和阅读”,发送“免费”即享本书当日免费看]

    %77%77%77%2e%64%75%30%30%2e%6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