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终于轮到他了，看着周仲走到自个儿面前，钱川紧张的满脸通红，颗心几乎要跳出来，呼呼的喘着大气周仲上下打量了他眼，又伸拳头在他的胸口和肩膀上重重的擂了几拳，还绕到他后头去捏他的肩膀和后背，甚至还让他张嘴看了看他的牙齿。

    “比老子还高半个头。”周仲满意的点点头，hā hā笑：“傻大黑粗，有把子蛮lì qì ，当狼筅手最hé shì 不过了。去吧！”

    “啊？”钱川眼睛都瞪圆了：“这就选上了？”

    他有种幸福的要晕阙的感觉。

    周仲很是有些喜欢zhè gè 看上去憨憨的蔫儿汉子，脸板，佯怒道：“咋地，不愿意？”

    “是，是，不，不是，不是……”钱川先点头，又赶紧摇头，nǎo dài 跟个拨浪鼓似的，结结巴巴道：“不是，老爷，俺，俺想当……”

    人群里，郑氏跳着脚的往这边张望，看到自家男人那笨样儿，恨不能上去替他说话。

    “好了，好了，去那边儿报道吧！”周仲不再为难他，温和笑，走向下个。

    看着钱川拿到了地契，在被选中的群人中，冯氏眼眶酸，蹲在地上嘤嘤的哭出声来。

    zhè gè 工程不算很小，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把人都选全。

    共选出三百六十人，他们将被分成三十个鸳鸯阵杀手队。

    这几乎占了参选人员的绝大部分，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男丁都参选的，甲长不在其中，而且还有批人在库房和澡堂子，食堂当差，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是不参选的。

    被刷下来的寥寥无几，他们孤零零的在众人前面，脸上表情极为的尴尬，不但尴尬，是充满了绝望。心中片茫茫然，不知道前路为何。他们可以选的路径实在是太少了，董策之前屡次刻意说的些话，是无形中给众人营造出种感觉——除了从军，似乎就没有活路了。当兵好处不知道少，而旦当不了兵，董策却是没说。但是这种为止的恐惧，却是让人心里哆嗦。

    董策从台子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视线缓缓的扫过去，众人都不敢与他对视，纷纷低头。

    “没选上军兵，的确很是遗憾，只是本官，总也不会眼睁睁的瞧着你们饿死。”董策却是微微笑：“铁匠铺子那边直缺人手，你们若是有心，便去那边儿，跟着学打铁。打铁是苦，却不须得少技巧，只要肯卖气力就成。日发给个男子的口粮，紧巴紧巴，也够家人吃的了。”

    在此之前，这些人可是家里男人女人起出去干活儿挣双份儿的口粮的，顿顿都能吃饱。若是董策上来就这么说，让他们重新回到饿肚子的时候，他们难免会心生不满，但是董策先是选兵，等他们落选之后再这样说，这些人心里不但没有丝的不平，反而是充满了感恩戴德。

    自个儿没本事选不上赖谁？董老爷给了活路，那可是莫大的恩德。

    能吃上口饭不饿死，知足吧！

    众人纷纷感谢，董策摆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没错儿，董策并不dǎ suàn 让他们吃饱。

    他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因为这个男人去铁匠铺干活儿了就给他发足够他家几口人吃的粮食——只会发份儿，顶是这份儿比个人的口粮些。按照家三口人来计算的话——事实上绝大数磐石堡的家庭都是zhè gè 口数——相当于个壮年男子日口粮的粮食匀和匀和，都少吃点儿，差不也够家三口吃的了。

    当然，饿肚子的感觉不会太舒服jiù shì 。不过，吃个五分饱，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董策这么做，绝对不是因为吝啬那点点儿粮食，他的目的，乃是要树立阶层，营造优越感。

    营造谁的优越感？

    军兵们的！

    当初董策说的那般好，当了军兵有诸的好处，而眼下，若是那些没当成军兵的人也能吃饱喝足，家衣食无忧，那看了心里最不平衡的是谁？jiù shì 那些军兵以及他们的家人。

    大家伙儿心里就想了，既然不当军兵也能活的这么好，那么当军兵还有什么用处？就为了个好听？这可是日后要上战场跟人拼命的！

    人性是复杂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说的是它，攀比炫耀说的也是它。

    所以董策才会给军兵发足够的粮食，给他们足够好的伙食，还给他们发宅基地，这切的切，都是为了在所有人心中牢牢地铭刻下个yìn xiàng ——当兵jiù shì 高人等！当兵jiù shì 好，家出了个军兵，全家都活的舒坦滋润！

    而这些军兵，自然也会心里产生自豪的情绪，以自己的身份为骄傲。与此同时，作为些最初步，最基本的利益获得者，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zhè gè 现在已经初具规模，日后肯定会加庞大的团体，注定会成为董策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与此同时，董策也kǎo lǜ 到了庞大的妇女群体。现在男丁们要么当兵，要么dǎ suàn 去铁匠铺打杂，基本上都有地儿了。而这些之前直也干活儿出lì qì 的丁女们，可也是很不错的壮劳力，董策自然是不会忘了她们。

    她们，很快就会有新的事儿要做。

    如此来，那些家里男人没选上兵丁的女人还能再挣份儿口粮，家里的日子就会松宽不少。

    总不会让他们长期饿肚子。但是他们的日子，是注定不会比得上那些家里有人当兵的家庭了。

    远远比不上。

    ……

    而后，董策让这些选出来的兵丁再huí qù 和家人说说话，顺便让他们把地契叫回自家婆娘手里保管。

    因为今日之后，被选中的士兵就要在内城中操练，平日不得出军营步。而那些女人们，也是不允许前来探视。事实上，在她们搬进城中之前，以后她们没事儿也是不允许进城的。

    再想jiàn miàn ，就要个月以后了。

    盏茶时间之后，石进等人便是纷纷吆喝着让士兵们集合，同时把bǎi xìng 们往外赶。顿时片哭声震天，想到个月没法jiàn miàn ，除了那些心里有鬼着急偷情的女人之外，怕是没有个心里乐意的。石进等人好是番呵斥才将他们给分开，士卒的家人们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

    等最后个人离开之后，内城的大门砰的声关闭了。这声重重的撞击声仿佛也砸在人的心底，让那些新兵蛋子们不由得颤，互相看看，再看看在前面板着脸满面肃然的石进和周仲二位老爷，顿时心里都是打鼓。

    吃人饭服人管，既然当了兵，吃了董老爷的粮，自然就要听命行事。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等待自己的是啥。

    石进手里拿着张花名册，大声道：“从今日起，本官，便是你们的训导官，见了本官之后，不准再称石老爷，咱们这是军营，你们也都不是奴才！以后，要称呼石大人！我旁观这位，周仲，周大人。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有些机灵的赶紧喊道。

    钱川张张嘴，他fǎn yīng 慢，别人喊完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儿，只好又闭上了嘴。

    个集体，旦形成之后，里面的人lì kè 就会产生攀比之心。谁都知道自己和别人的都是样的，谁都知道biǎo xiàn 得好得了上官赏识怕是就能进步，因此那些有心思的，这会儿心里就已经开始琢磨，如何biǎo xiàn 的压了别人头。

    这是人之本性，人之本能，也是人类进步的根源。

    “很好！”石进点点头，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峻，他晃了晃手里的花名册，大声道：“现在点名，叫到名字的，在本官的左手边，成排！”

    “第杀手队。郑发奎、陈水生、蒋老三、钱川、王土根、赵狗蛋、杨二……”

    听到名字的干人都了出来，走到石进的左手边着，钱川也在其中，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第批就被叫道，nǎo dài 有点儿发懵，他在那里看看旁边的人，发现没个人认识的。显然，这些都是打散了原有的保甲分成的，钱川顿时觉得不知所措。显然不知所措的不止他个，被点到名字的十二个人乱糟糟的着，不知道应该怎么成排，是横着，还是竖着？

    石进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瞧着他们。

    顿时，场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他们自己也感觉到了很不妥，那道道目光就像是尖锐的钢针样，刺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心里紧张，额头冒汗，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郑发奎zuǒ yòu 看看，见没人说话，便低声道：“俺在最前头。”他又拉了拉钱川：“大个儿，你在俺后头，剩下的人，都跟在大个儿后头着，咱们竖着，好歹别在这儿戳着，让人看xiào huà 。”说完便是在了最前头。众人都是六神无主的，赶紧便按照他说的了。十二人自觉地成了竖排，虽然歪歪斜斜的，绝对称不上笔直，但好歹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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