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其实她才四十许人，看上去还年轻些，也jiù shì 三十zuǒ yòu 的样子，由于保养得好，用度也不错，因此肌肤看上去依旧是吹弹可破，晶莹剔透zhè gè 年纪，宛若是颗熟透了的水蜜桃样，最是鲜美汁，熟妇风情难堪抵挡。不过在这风月地来说，zhè gè 年纪，确实是太大了些。

    她眉宇间尽是愁容。

    除了丧葬行业，无论对哪行，死人大概都是不怎么吉利的事儿。死过人的房子，般人肯定不愿意住，就只能蒙不明路数的外地人上当。同样道理，死过人的妓家，愿意再登门的人怕是也不了。不单单是因为不吉利，而且这也说明了这家人肯定是有问题的——要不然为何人家别人不出事儿，就你家出事儿呢？

    zhè gè 思维可是害苦了青禾轩，自从那档子事儿发生之后，这三日间，竟是无个客人登门。有几次客人都是看中了家里的女儿，被带到这儿的时候，看是这家，lì kè 扭头就走。

    三日间笔生意都没做成，文钱都没纳进来，但是花销可是不会减的。每日间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在消耗，龟公的工钱，姑娘们的衣裳花粉等等……这些可都是钱。她经营此地有些年头了，再加上从小攒下来的银子，倒是也有些家当，只是这每日坐吃山空，却也支撑不了久。

    而且暂时来说，她最dān xīn 的还不是zhè gè 。

    那日那两个杀了人的扔下几句狠话被带走了，她心里便是开始忐忑不安了，那两个人是什么董千户的家丁。这位董千户是谁她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件事情——别说是个千户，就算是百户，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她很是dān xīn 那两个家丁背后的人会迁怒于自己，惹上这等人物，克如何是好？

    这些丘八，可不会给你给你讲道理。

    她这两日都是提心吊胆的。

    楼下传来了yī zhèn 细细的jiǎo bù 声，dǎ duàn 了她的思绪。她低头看去，却见是于竹青提着个净桶往门口走去。看样子，她是要把净桶放在门外，每日有专门过来收。这等上好的农家肥，城外庄子里都是抢着要的。

    净桶很大，她很瘦，纤细的身子提着很是吃力，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喘口气儿。

    张妈妈看着这幕，眼中闪过丝恚怒。

    那日董忠康放了狠话儿之后，张妈妈如何还敢欺负于竹青？这三日接不到客人，她每每大发脾气，罚那些姑娘们饿肚子，却唯有于竹青每日都有饭吃。

    凡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这样来，于竹青自然便是成了其他人眼中的异类，排挤的对象。加上她又老实，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以至于这两日受了许委屈。

    张妈妈其实也很是厌憎迁怒于竹青，在她看来，这次的事儿jiù shì 于竹青惹出来的，若是没她，也不至于如此。但是她现在却是不怎么敢得罪她的，生怕不好收场。

    “鲁小三儿，给老娘滚出来！”随着张妈妈声含着怒气的叫骂，个龟公赶紧跑出来，哈着腰抬着头道：“妈妈，咋地了？”

    “咋地了？你没瞧见惜春人提着净桶？还有脸问？帮着干活儿！”张妈妈怒道。

    “是，是！”鲁小三儿被训斥了番，老老实实的去帮于竹青拎了水。于竹青感激道：“谢……”

    话音未落，忽然大门那里传来声轰的巨响。

    右边那扇门板重重的飞出来，夹杂着大量的木屑烟灰等物，正好砸在鲁小三儿身上。那门板来势极为的猛烈，简直就像是柄重锤般，狠狠的拍在了鲁小三儿的身上。鲁小三儿声惨叫，痛苦倒地，让那门板给压在下面，看不到人，只听见yī zhèn 阵凄厉的惨叫声从里头传来，含糊不清，也不知道嚷嚷的什么。

    他手中的净桶也是砰的声掉在地上，那净桶倒是挺结实，也没摔散架，只是在地上咕噜噜的转了两圈儿，盖子摔到边，里面的屎尿等秽物尽数倾倒出来，顿时便在院子里头泼得四处都是，股熏人的是尿骚臭味儿四处蔓延开来。

    于竹青声惊叫，骇的脸色苍白，往后退了两步。

    张妈妈在二楼窗户那里，wèi zhì 高，看的也清楚，整个过程落入眼底，心里顿时是咯噔下，心道恐怕是自己最怕的来了。

    眼见董勇振拳递出，那扇门板轰然飞出去，众人都是喝了声彩。

    左边那扇门板倒还是完好的，忽扇忽扇的挂在门框上头，yī zhèn 阵的乱晃，时不时的还有yī zhèn 土掉下来。这门板足有丈高，三尺宽，从残存的这扇门板众人看到，足有三寸厚，纹理也细密。怕是上好的木头打造的，数百斤的重量总是有的，并不是那等又薄又劣，脚就能踹开窟窿的破板材。

    因此也对这董勇振的拳力有了个深的认识。

    董策也是脸色稍霁，微微笑：“好个神拳无敌。”

    刘三儿也是脸露惊诧之色，心道这董大人手下还真是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个龟公从门里快步出来，本来脸上尽是怒气，气势汹汹的便要兴师问罪，等看到外面这许人个个高大魁梧，再看看中间那贵公子的打扮气度，顿时便是矮了三分。他脸上lì kè 堆满了笑意，哈着腰抬着头道：“这位公子，您……”

    董策挥手，董勇振也是挥手，便是把他拨拉到边去，那龟公脚下个拌蒜趴在地上哎呦痛叫不止。

    这户妓家门前有台阶，不像是许人家样，没有台阶，只要搬开门槛儿就能直接骑马进去。董策下了马，裹披风，当先大步走进去。

    张妈妈急匆匆的从正堂出来的时候，便是瞧见了董策带着人进来。

    她瞧见董策，顿时便是眼前亮。

    她风月数十年，见了青年才俊，有狂傲不羁的，有儒雅风流的，也有冷峻严肃的，只是像面前这位公子般出彩的，真真还是没见过几个。

    身材挺拔，面如冠玉，看起来温文尔雅却不柔弱，身上是透着股因手握重权而自形成的威仪。看便知乃是久居高位之人。

    张妈妈只是微微失神便惊醒过来，她知道，眼前这位半便是那董千户了，心中不由的是dān xīn 。这位董千户年纪如此之轻就能当上千户，不消说定然是家中很有权势，出身豪门，那就惹不起了。

    她快步下了台阶，福了福，陪着笑道：“公子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董策目光在在她脸上游移片刻，忽的笑：“还真是个美人儿呢！”

    张妈妈怔，然后便是喜，心道难不成这位公子竟喜欢徐娘半老的道道儿？他若是能瞧上自己，那这件事儿则是大有转机。只要是能在床上把他伺候的爽利了，还会难为自己不成？张妈妈对自己的本事可是自信的紧。

    别说是惹不起人家，便是他是个寻常人，生的这般俊俏，也是惹人稀罕，张妈妈火辣辣的眼神儿在董策脸上瞟，轻轻咽了口口水，恨不能把董策和水吞了吃了般。她倒是也不敢造次，掩嘴笑，眉目含春瞧着董策：“公子真会开玩笑，奴家都这般年岁了，还称得上什么美人儿？不过奴奴家中美人儿却是有些的，公子不若来厅上安坐？待奴家吩咐他们……”

    “不必了。”董策摆摆手，直接dǎ duàn 了她的话，他淡淡道：“客套话不用说了，本官是谁，想必你也猜到了。那日在门口杀人的那二人，便是本官家丁。”

    张妈妈没料到他lì kè 翻脸，愣了下，下子没fǎn yīng 过来，讷讷的在那儿。

    “说起来，这事儿是本官下属的不是，在你门前杀了人。”

    终归是风月场中打滚了这许年的人，张妈妈很快便回过神来，没有表露出丝尴尬，脸上笑意不减：“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来？”

    “倒不是客气话，事实便是如此。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董策瞧着他，淡淡道：“本官的家丁，偿命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本官是讲道理的人，赔些银钱，补偿你家损失，却是做得好的。”

    董策把手里拎着的钱袋扔给她，张妈妈忙不迭的伸手接住，入手沉，这钱袋里面的银子怕不得有二三十两之，赔偿她的损失那是足够了。

    她却是没想到董策还真是会给钱，又是怔。

    “那日被杀的那龟公，是哪里人氏？家中可有亲眷？”董策沉声问道。

    张妈妈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老老实实道：“那厮是奴家早些年寻人牙子买回来的个下人，哪里有什么亲眷？户籍便挂在奴家这青禾轩。”

    “也jiù shì 说，并无人会此处闹事寻衅，击鼓鸣冤了？”

    张妈妈赶紧点头。

    董策击掌：“那jiù shì 了。”他点了点张妈妈，又看了看院子里面其他人，手指头冲着刚从门板子下面爬出来的鲁小三儿和在边吓得不敢说话的于竹青身上点了点：“你们三个，随着本官去衙门，当庭作证，就说那龟公抢了刀子，欲要杀人，我手下家丁反抗，他自己脚下不稳，摔倒在地，自己撞在刀刃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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