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平素里陈二黑是从来不上去的，只在下面享福儿，只不过这次大当家的下山，把他手下也抽调走了两个人，只剩下他和赵癞子赵癞子昨晚上差点儿股黑冻死，这会儿还烤着火哆哆嗦嗦的，不得已之下，陈二黑只得自己上来顶顶。

    “还没回来？”他失望的叹了口气，头转了回来。忽然她又是飞快的把头扭了过去，盯着山沟的入口处。

    那里，分明出现了七八个人影，有的手里还牵着马，看身形有些眼熟，他敢肯定是山寨里的人！

    “大当家的回来了！”陈二黑大叫道，若不是他头顶实在是太矮，真是恨不能跳起来。

    但是很快，他脸上就从失望变成了震惊，又变成了惊恐，颗心宛若掉入深渊，越沉越深。

    他本以为那十来个人后面会是庞大的队伍，但是在他们后面——没有后面了，就只有这些人。而且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了些，陈二黑能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疲惫，身上还带着血迹。离得再近了些，就能看到他们脸上的阴沉了。

    为首的两人，是三当家的和四当家的。

    大当家的铁太保——不在！

    陈二黑知道，大当家的半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尽管山寨里面是很忌讳说这等话题的，但是陈二黑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凡是不劳而获的事儿半都承担着莫大的风险，打劫——无疑是其中风险最大的种职业。

    他来不及悲戚——或者说其实他心中也没什么好悲戚的，他表面上对铁太保很是恭维奉承，可是本心里又哪里有什么尊重了？方才的惊慌恐惧，不过是出自于对未来的彷徨而已，本来生活在个熟悉的体系下，习惯性的被个熟悉的人统治指挥着，可是zhè gè 人却是突然死了，心中慌乱是很正常的。

    然后他lì kè 就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后路来。

    大当家的看来是没了，二当家的之前就跑了，而他的眼睛在往这边走过来的那些人脸上扫了眼，发现之前那些在山寨中很是掌权的头目，几乎个没有。

    他吁了口气，看来以后这山寨中jiù shì 三当家四当家的天下了。

    他忽然眼睛缩，手轻轻攥了下——为何别人都死了，就三当家的四当家的活下来了？而且他们的亲信也跟着活下来了？

    而后他又是摇头，苦笑声，现在哪还有心思管zhè gè ？山寨里头还有几十个留守的，跑回来的也有十几个，加起来也不知道能凑够五十人不能，这还叫个山寨？

    他思忖了片刻，揉了揉僵硬的脸，想好了待会儿要说什么，随便寻了个麻绳系在腰间，便是出了这里，顺着个隐蔽的所在溜了下去。

    “三当家的，四当家的！”落地陈二黑便是高举着双手大喊。

    邱平和刘发成两人没想到忽然窜出个人来，都是怔。陈二黑不等他们回过身来便飞快的跑过去，瞧了眼，大惊失色道：“大当家的呢？”

    邱平张胖脸上露出悲戚之色，眼圈红，低声道：“大，大当家的，不在了！”

    余者众人都是脸色阴沉难看，刘发成冷着张脸瞧着。

    “啊？”陈二黑满脸的震惊骇然，忽然腿与软，便是屁股软倒在地上，扑在地上便是嚎啕大哭。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您老人家怎么就去了……您还让我怎么活啊……”陈二黑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沟，他趴在地上，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抓摸了块石头，使劲儿的在地上拍着，就差打滚儿了。

    周围的人都是看的目瞪口呆。

    邱平被刘发成对视了眼，邱平轻轻的点点头。他们自然是能看出来这陈二黑是真心实意还是作态，但是这会儿，却正好是个机会，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虽然他们是董策的内应，这次蓑衣渡之行完全jiù shì 桩阴谋，但董策当日袭杀土匪的时候，也并没有给家丁们示意让他们网开面。毕竟军队还是要纯洁些的好，这些东西，尽量不要跟他们提。不过邱平和刘发成他自然是会提点的，这两人也不是傻子，开溜的最早，又有马，若是就还能被追上，那干脆找块豆腐头撞死得了。

    邱平和刘发成还有时间扒拉出来几个手下，然后路狼奔豕突，马不停蹄的逃命，直到确认没了危险方才停下来。

    跟着他们跑出来的土匪共有十六个，但凡是能在zhè gè 时候跑出来的，要么是心思灵巧的，要么jiù shì 能杀能砍心狠手辣的，硬生生的抢了同伴的马骡，硬是挣扎出来了条性命。

    眼见天色也黑了，众人在处小树林里生火歇息，有那偷鸡摸狗之辈去附近的农户家中摸出来几只鸡鸭吃了，这才算是填饱了肚子。

    邱平和刘发成做的第件事jiù shì 确立自己的领导地位，直接向众人说明，大当家的落在后面了，怕是得毁在那些狗官兵的手中。山寨不能群龙无首，我们俩，以后带着大伙儿干！

    大部分人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毕竟大当家的不知所踪，二当家的逃了，他们两个是三当家四当家，无论是道义还是伦理上，都是该管事儿的。别说，这里面还有他们刻意拉拢培养的几个亲信在了。

    但是既然说是大部分，就代表还是有不样的声音出现——那是个铁太保手下得用的头目，往日在山寨中也有些权势。他lì kè 便起身来表示反对，嘴里也不干不净的对两人进行辱骂，大意jiù shì 自己上山已经五年了，你这俩贼厮鸟上山有个月没？就想掌权？门儿都没有！

    不过很可惜这位素来人缘儿不怎么样，只有两个人支持他。

    对于这位恶声恶气的反对者仁兄，邱平和刘发成采用的方法也很干脆——直接就刀杀了！连同他那两个支持者也是，他们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两人及他们的亲信给剁成了肉酱。

    这下，所有人都服了。

    他们路没命的逃命，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竟然迷了路，后来找了人家才打探清楚，原来此处已经是往南数十里了。越往南人烟越是富盛，因此他们也不敢大摇大摆的走，昼伏夜出，用了三天才走回来了，好几个人的骡子都杀了吃了，饶是如此都是饿的瘦了圈儿。

    路走来，两人商量了不少次，早就把回来如何说辞，如何表演，如何掌握大局给理得明白。

    邱平素来是此道高手，上前步，生生把陈二黑给扶起来，也是声音颤抖，嘴皮子哆嗦，泪珠直在眼眶中打转：“陈xiōng dì ，起来，起来！大当家的不在了，咱们就要好生爱护自己，把大当家的这片基业守下去，如此大当家的也能含笑九泉！”

    陈二黑抽泣着连连点头，他忽然抹眼泪，后退步，个头便是磕在了地上，大声道：“三当家的，四当家的，俺这条命就卖给你们了，跟着你们干，水里来火里去，眼皮子都不会眨下！”

    邱平没料到他这般上道，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不过脸上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戚容，只是把陈二黑搀扶起来，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好xiōng dì ！”

    有了陈二黑这么个表率，剩下的人投效自然也jiù shì 顺利了许，这是个很好的开端。

    而陈二黑也是心中暗自得意，知道自己不但能保留过去的地位，怕是还能进步！

    这二位，定然是赏识了自己的。

    方才那般大哭，是为了说明自己是个念旧情的人，不是没心没肝，但是现在投效，却又是说明自己乃是识时务的，眼光亮着呢！

    这样番做作下来，可是比那些直接就抱着大腿要投效的人高明的了，也很让人高看眼。

    刘发成瞧着陈二黑，忽然道：“你手底下，是不是有个叫赵癞子的？”

    陈二黑赶紧恭敬道：“是，就在山寨里。”

    “你过来。”刘发成往旁边走了两步，向着陈二黑招招手。

    陈二黑心中大喜，四当家的这是要单独给自己下命令啊！这可是很亲近，很信重的biǎo xiàn ，如此机会，定要把握住。

    他被刘发成拉到边耳语几句，只是当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是不那么好看，有些发黑，有些恐惧。

    众人向着山寨走去，陈二黑急着献殷勤，先步去报道去了。等到邱平等人进了寨子的时候，寨门里面那片空地上已经是聚集了三四十人来，个个交头接耳，脸色沉重，神态中充满了惊慌和不知所措，片愁云惨淡。

    这已经是山寨剩下的所有人了。当然，那些被当做泄欲工具的女人是不算在内的。

    大当家的死了！出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就剩下十几个人回来！这可咋办？日子怎么维持？的人想的是最现实的问题——粮食给二当家那天杀的把火烧没了，现在山寨里头的存量已经没少，根本就不够吃的，大当家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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