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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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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顾澹又返回了船舱,皱着眉头走进了临时安置那三个子侄的房间。还没走到门口,里面那杀猪一般的嚎叫就传了出来,顾澹的眉头皱的更深。

    “怎么样了?”进了房门,顾澹扫了一眼躺在卧榻上哼哼的三名子侄,向旁边那医生问道。

    听到顾澹的声音,那三个纨绔更加来了兴致,口中的惨叫声更大了几分,不断的喊着类似“子义叔父,为我们讨回公道”之类的句子。

    “都给我闭嘴”顾澹的年纪其实和那三名纨绔差不多,但毕竟辈分在那里,很是不悦的低喝了一句。

    想是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怒意,三位顾家子弟都将分贝减小了些。

    “这位郎君断了三根肋骨,但好在没伤到内脏,好好将养上三四个月,应该不会有什么后患。”医生向着顾澹作了个揖,恭敬的回答道。

    “没后患?躺三四个月叫没有后患?哎呦——你信不信我也让你尝尝这没后患的滋味哎呦——”那断了肋骨的纨绔姓顾名祯,听了那医生的言语,不由得张口便骂,却一个动作抻到了胸口的伤痛处,又哼哼唧唧的唤起娘来。

    顾澹面色不善,向着那医生抱了抱拳,希望后者可以不以为意。

    那大夫想来也是经常遇到这样的病人,只是微微一笑,接着道:“这两位郎君伤了腿骨,至少也要养两三个月。”

    顾澹谢了那大夫,又让仆从带着大夫出去拿诊费,顺便麻烦他帮忙安排一下回程要注意的事情,千万不要让这三个病号伤上加伤。

    有意无意的将旁人打发出了船舱,顾澹一面捋着衣袖,一面冷眼看着三名子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从头到尾说给我听。”还未等那三人开口回答,就听顾澹继续寒声道:“若是敢添油加醋、颠倒黑白,让我事后知道了的话,小心我让你们尝尝家法的滋味”

    顾祯几人听到“家法”两个字,就下意识的一缩屁股,想来是从小到大没少挨过家法的亲近。

    “叔——我们承认,这事儿最开始的确是我们的不对我们三个本是来踏春,服散的时候酒喝的多了些,就没了矜持。打发了仆从们去农家买鸡造反、下湖捕鱼之后,我们便稀里糊涂的绕到了湖边的林子里。谁知竟遇到了一个小妞……呃,是谢家的小娘子……我们当时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喝酒喝的迷糊,就出言赞了她几句美貌。谁知她竟然纵马伤人,将我们伤成了这副模样叔父,您要帮我们讨回公道啊”顾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还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顾澹面色不改的听着,此时才道:“哦?谢家侄女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了,你们不仅出言马蚤扰,还上前动手动脚,甚至撕破了人家的衣服若不是她仓促间不知如何惊了身下的马,让马儿伤了你们的话,她还不知要如何脱身那”

    “这是谎话这是谎话啊”顾祯三人慌了神,大呼小叫起来。

    “谎话?一个女子,要用自己的名声作假?那撕破了衣服我都见过,这要如何作假?谢家侄女说,是自己骑术不精,管不住身下的马儿,这才使得她脱离了谢家的仆从。而你们,就是趁着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才出言、出手调戏那谢家十余名护卫都看到了你们的言行,难道那十余人都在说谎?好就算他们都在说谎,那咱们顾家的仆人呢?他们也会向着外人么?你们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也说,看到你们三人的时候,你们正在围着谢家侄女?而谢家侄女那时已然是衣衫不整了呢?”顾澹接连的问话,让顾祯三人如入冰窖,明知道对方口中的不是真话,却是已经无法辩驳。

    “不,不是这样的啊叔父这是圈套这是圈套啊”傻愣了半晌之后,顾祯才意识到了什么,回神哭号道:“那衣衫是那小娘皮自己动手撕破的什么马儿受惊伤人,分明是她自己操纵的侄儿清楚的听到那小娘皮纵马踢我之前,说了‘三根肋骨’四个字啊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啊”

    其余的二人这时也明白过来,不住的应和着。

    “你们以前做错了事情,也总喜欢颠倒是非黑白,如今一个个都已经成年,还是这副模样么?”顾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皱着眉头。

    “叔父不是啊这回是真的啊这回祯儿没有骗你啊”若非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顾祯此时非要飞扑到顾澹脚下,死死的抱住顾澹的大腿不可。

    顾澹看着他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道了一声“死不悔改”后,负手走出了船舱……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这说谎和弹簧差不多,要张弛有度,时而说真话,时而再说些假话,不要让别人认为你口中一句真话也无。否则的话,就很容易变成狼来了的故事……

    ——

    (刚知道拍了个新还珠,乍一听这消息,影子的冷汗都下来了……吓~)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二章 正筹谋(以及一些话)

    第十二章 正筹谋(以及一些话)

    晋陵太守府是个四进的院子。最外面自然是留给太守极其下属们处理公务的地方,再往里便是待客的厅堂。书房卧房自然还要在里面,虽然距离府门远了些,但走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有多么疲累,为何?这两旁曲径通幽的景色,以及曼妙的花草便是缘由。

    整个谢府不单单路边有花,在内院的后面也不可或缺的有一座半个足球场大的后花园。穿过后花园那便是仆从小厮等居住的后院,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小姐与在府上当值的落魄书生私会的地点,都喜欢选在后花园了,毕竟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罗福此时就探头探脑的从后花园中穿行着,看到不远处的人影后,这才悄无声息的从假山后绕了出来。

    “呀你眼睛长脚后跟儿上了?走路不知道看人啊”罗福的突然出现把芙蓉吓了一跳,后者不住的轻拍着胸口,瞪着眼睛啐道。

    罗福闻言只是露出两排白牙十分阳光的笑着,一双鬼灵精的眼睛一直盯着芙蓉身后的青杏儿。

    青杏儿原瞧着芙蓉的模样有趣,正掩着嘴咯咯的笑着,感受到那两道炙热的目光,下意识的回望过去。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中的某些情愫,青杏儿的脸色微红了一下,微微颔首权作招呼。

    见青杏儿向自己颔首,罗福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几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罗福只好顺便做做支线任务,看看能不能增添一下好感度。于是乎,罗福选择用自己阳光的笑容打动女孩儿的芳心。

    “笑个鬼啊你笑”芙蓉的声音却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出来,她双手掐腰,如同泼妇一般的狠狠的瞪着罗福,“撞了人还不知道道歉,这是什么地方的道理?真是不知礼数的乡下人别以为小娘子如今看重你,你就可以在府上扮什么骄狂告诉你,像你这种账房大街上多得是,我们谢府贴上一张告示,那来应征的人还不得排到前门楼子去?大白天的在内宅乱逛,万一冲撞到了主子们,有你好受的”

    芙蓉这一张嘴,实在是利的可以,青杏儿听得直乐,在后面不住咯咯的笑着。

    罗福在芙蓉的“威逼”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襟,发现应该没有被什么飞溅的液体喷上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嬉皮笑脸的道:“那按照您的意思,我不能大白天的在内宅逛,难道要黑天再出来逛喽?可是这一个人逛还真是没什么意思,却不知您肯不肯赏脸,咱们一同逛上一逛?”

    芙蓉闻言气滞,急忙转了话题叱道:“少在这啰嗦我们小娘子既然唤你,你还不快些过去哪有下人让主子等的道理?我告诉你,我们家小娘子前日受了惊吓,现在身子还不爽利,你可小心伺候着”

    一想到谢道韫那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罗福就忍不住想笑。他可是清楚的知道事情的经过的,又哪里会有什么担心呢?哪像宋清玉那根萝卜,不过两天的时间,愣是担心的瘦了一圈。

    不再和芙蓉斗嘴,罗福用目光温柔的和青杏儿道了别,便向着内宅谢道韫的住处走去了。

    叩响谢道韫房门的时候,谢道韫正在与郗路说着护卫训练的事情。她见罗福来了,便让他不必拘礼,随意坐便是。郗路正想出去,却听谢道韫道:“路叔不必走,一起商量商量吧。”

    罗福一脸讨好的笑容,嘻嘻哈哈的在谢道韫身旁坐了,这才道:“小娘子,您找小人来什么事儿?”

    谢道韫没有直接说话,而是让菡萏为罗福添了一盏茶,又吩咐菡萏退下后,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开口道:“账房先生,你也算是在我手下经过生死的人了,有些话我便直接说了。”

    罗福想到前日密林中的那三枝羽箭,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不少,挠头呵呵笑了两声。

    谢道韫看了郗路一眼,手中把玩着面前的茶盏,沉声道:“我那日说过的,向北走私军粮的事情……”

    “小娘子那日不是说笑的么?”罗福唬了一大跳,怎么也没想到谢道韫会旧事重提。

    “谁说是玩笑了?”谢道韫扬起唇角,笑容中带了些若有若无的邪魅,“今日来就是想让账房先生你好生的算上一算,这条路若是打通了,我们手中大概能有多少赚头。”

    罗福悄悄的看了一眼郗路,见后者的面色仍是一片沉静,不由得敛了脸上那没心没肺的笑,抱拳沉声道:“小娘子,前日在密林中我便说过,这种事情我是不做的。若是小娘子真想做这笔生意,麻烦您还是另觅高贤吧”说罢,罗福便长身而起,准备离开。

    郗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罗郎,您就不想知道,我们是想要和谁做这笔生意么?”

    罗福连脚步都不停,摇头笑道:“既是往北做生意,不论和谁,不都是和胡人狼狈为j么?”这句话刚刚说完,罗福的脚步却是一顿,回过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谢道韫二人,道:“难道,是魏国?”

    谢道韫微微笑了笑,双手捧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

    郗路笑着对罗福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竹席,示意他坐下。

    罗福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讨好的笑意,屁颠屁颠的在竹席上跪坐下来。还没坐稳,他便虚席向前,神色有些激动的道:“小娘子您们不早说若是早先就知道是帮助冉公的话,小人一定是二话不说就全力支持啊哪用得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谢道韫歪了歪头,饶有兴致的看向罗福,问道:“冉闵毕竟是他国之主,朝廷虽然没有派兵清缴,却也只把冉闵当做是逆臣。你就不怕此事败露,朝廷拿你问罪么?”

    “瞧小娘子您这话说的”罗福来了兴致,也不再端端正正的跪坐了,反而向久在田地间耕种的老农一样蹲在那里,双手一面比划一面道:“朝廷?咱大晋朝原本是该在盘踞整个中原的,可如今却被那些胡人弄成了什么模样?迁都到建康也就罢了,却真的是偏安起来,根本不想着重新北进夺回我中原的大好河山北方的胡人都已经猖獗到了什么地步?我中原百姓又有多少人被无辜的屠戮?若不是有冉公一道‘杀胡令’,他们胡人还以为我汉人没有血性只可惜我家中还有老母,否则的话,我也渡过江去,在冉公麾下做一小兵,拿刀杀胡人去朝廷?朝廷有什么用?除了退让之外,朝廷还知道做点什么?朝廷能做出这种有血性的事情么?朝廷……呃……”

    话说到这里,罗福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他骂朝廷骂的倒是尽兴了,可问题是,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太守府啊他所面对的人,可就是谢家的女郎啊

    罗福举在头顶的手臂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嘴角抽动了两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道韫却是一脸的平静,而郗路的脸色虽然平淡着,但一双眸子里也不可抑制的亮了亮,显然是对罗福的一番话有了共鸣。

    罗福正想解释两句什么,好挽回一下,却听谢道韫淡淡的道:“我是让你来算账的,既然你同意跟我们一起做这笔生意,就给我闭嘴,算账。”

    罗福讪讪了闭了嘴,咧着满口的白牙笑了笑,从怀中摸出算筹,你面熟练的摆弄一面问道:“小娘子,不知您是想怎么做这笔生意?南买北卖的话,是要从谁手中买呢?”

    “直接从普通农户手中收余粮就是。”谢道韫答道。正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方法。

    “若按这两年的市价,”罗福经常帮助城中一些店家盘算账目,所以对米粮之类的市价倒也知晓的清楚,那一面摆弄着案上的算筹,一面自言自语道:“一斛米大概是一千五百钱左右,若是卖到北方的话,一斛大概能卖到两千钱左右……”

    “按一斛一千七百钱的价格收。”谢道韫淡淡的插言道。

    罗福一愣,手中的算筹散落到了香案上。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谢道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就是走私,这一来一回的收入就不少,何必再去打压进价?更何况,若是按照一千七百前的价格来收粮,总要收的容易些。”谢道韫淡笑着解释道。

    这话说得虽然不重,但谢道韫自己也知道,仅凭自己这一举动,不知会让多少破落农家过上些好日子。她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人物,这样做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要知道,如今这个时候,并不能保证农户手中余粮的充足。换句话说,想要购得大批的余粮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可既然是要贩卖军粮,这粮食就必定不能少了,高价求多,这自然是直接的方法。

    罗福呆了半晌,这才长身而起,对着谢道韫一揖到地,郑重的道:“小人在此,替晋陵的百姓多谢小娘子了”

    谢道韫没有多解释什么,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算下去。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后,罗福看着案上的算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的道:“只要收购得当,运输不出大问题,一年下来,千万钱的利润总是有的。只是……”罗福抬头盯住谢道韫的双眸,认真的问道:“小娘子,小人很想知道,您为何要助冉公呢?”

    ——

    跟大家说一个极有意思的事儿

    今天影子考试,开考十多分钟后,便有两个状似流动监考的人类走进了教室,十分嚣张的说:“没有学生证不准考试,现在手里没有的都立刻回宿舍拿”

    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笔看了他们一眼,那目光中的意思都是“您有病吧?”

    监考的老师也被弄得发愣,压根儿没弄明白这弄得是哪一出。

    又同学就问了:“一卡通不行么?非得要学生证?”

    “不行”(这音儿是从那名人类的鼻子里,拐了好几个弯之后才出来的)

    “身份证呢?”

    “不行”(鬼知道身份证这种走遍天下都能用的一类证件,为何入不了他们的眼)

    “一卡通上也有照片、学号、姓名,我们从大一到大三一直用它考试,怎么又不行了?”同学继续发问。

    “谁告诉你一卡通行了?”那名人类继续鼓弄着他那快要赶上洛生咏的混重鼻音,“别那么多废话,没有学生证的都回去拿,没有的不许考试”

    监考老师终于不乐意了,劝阻说:“这都是我们自己的学生,都认识,用不着拿学生证。”

    这回是一名女性人类发话了,她用她那尖刻的声音高声说:“这是校长规定的有疑问找校长说去(注意这两个“校长”的语调,影子我不会形容)你们当老师的都这样,怪不得咱们学校的学生素质越来越差”

    监考老师怒了,又和那个女性人类说了几句,却全被后者一口一个“校长”的顶回。

    做学生的无可奈何,只好被撵鸭子一般的撵出了考场,回寝室拿他丫的学生证。三十四个人的班,愣是被撵到了只剩八个人。

    监考老师真真怒了,愤然转身,强压着怒气走了出去,不准备在和那位开口必言“校长”的人类在同一屋檐下。

    影子平时就是证件全扔包里的,所以幸免于难,作为少数幸存者,又不幸的听到了从那名女性人类口中喷薄而出的、更多有关“校长”的字样。

    有同学觉得不愤了,开口说了两句,她继续以“有问题问校长去”为由,张牙舞爪的驳回。

    来来回回折腾了近半个小时,这事儿才算是最终平息下去。

    只可惜这丫就是个虐文,该不愤者继续不愤,该弄权者继续弄权。

    ps:我们学校叫哈理工,还没高考的童鞋掂量掂量再报。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三章 仗往昔

    第十三章 仗往昔

    影子鞠躬感谢子一明和寂寞冬季童鞋的打赏

    ——

    这正是公元351年的春天,谢道韫身体中那个灵魂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历史的走向。

    东晋政权还在江东休养生息,北方的五胡十六国还在兵戈连年。而那个曾经与谢道韫有了一面之缘的石闵,如今也已经将自己的姓氏重新改回,告诉世人,他姓冉,他是一名汉人。

    不论那个雨夜里有多少关于仇恨与杀戮的故事,所有的一些都已经被雨水洗刷的干干净净。总之,他亲手杀死了许多人,背叛了许多人,却又在同时重新依归了自己的灵魂。

    他在350年称帝,年号永兴,国号大魏。

    谢道韫伸手摩梭着茶盏的边缘,思绪有些游离。

    “他也算是救过我一命。”半晌之后,谢道韫才缓缓的开口,仿佛正在讲诉着一个极为遥远的故事,“我帮他,就算是报恩吧。”

    罗福听得稀里糊涂,他实在是不明白,谢道韫这么一个士族女郎,何会与冉闵有过接触,又如何会被冉闵救下一命。

    郗路见谢道韫兴致缺缺,便挑着重点将往昔的故事向罗福讲了一下。罗福听得目瞪口呆,赞叹连连。

    “这么说来,宋清玉那个萝卜还真没说谎,小娘子幼时真的被恶人掳走过。”罗福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

    “萝卜?”谢道韫听出这声萝卜是说宋清玉的,不由得好奇的挑了挑眉。

    “嗯就是萝卜啊”罗福点头笑道:“你看他一天到晚清清冷冷的模样,可不就像是萝卜嘛再说他又叫宋清玉,这白玉的颜色不就和萝卜差不多么”

    想到宋清玉那清冷中带了几分温润的模样,的确与这“萝卜”两字贴切的很,一念至此,谢道韫不由得抿嘴一笑。

    郗路也在旁边呵呵笑了两声,对罗福道:“听说你们两个是从小就认识的?”

    “可不我们原本是邻居。只不过萝卜他被中正官评选成七品之后,就在太守府这里某了个官职,平素公事繁忙,没法天天往城外跑,就搬进了城中居住。”罗福带了些幽怨的答道。

    “看你也是读过书的,这每年的雅集你就没去上一去?没准被中正官一眼妙赏看重,这辈子也就不愁了。”谢道韫打趣着说道。

    罗福笑着道:“我可没萝卜他那么好的才学。这以前的雅集我也去过,只可惜那中正官见我长得黑,轻飘飘的看我一眼之后就不再看了,更何况是之后的品评呢?”

    晋人赏美确实达到了一种痴狂的程度,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不是腹中才学,而是腹外的这身皮囊。可偏偏此时的人最喜面色皎然,如玉如瓷的白皙肌肤,像罗福这种阳光运动型的,自然是直接靠边站去了。

    听到这里,谢道韫不由得微微感慨。这世间艺术、审美想要达到高峰,怕是只有两种时候。一种是在盛世,众人在物质享受之外还想追求一下精神财富。另一种便是在这今日不知明日事的乱世之中,抛却了一切形式上的无用与虚无,全身心的投入进享乐中,而琴棋书画便是魏晋士人享乐之所在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代,才会有书圣王羲之挥毫兰亭,才会有画圣顾恺之勾勒落shen,才会有美绝的卫玠弱不胜衣,才会有才绝的王弼少年天才。

    谢道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个时代实在是精彩的过了些。她还要用眼睛去见证很多事,用行动去改变许多事。至于前者,她一直在等。因为今年已经是永和八年,而世人皆知,兰亭集序开篇一句,便是“永和九年,岁在癸丑”。至于后者……

    谢道韫微微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力挽狂澜,阻碍历史进程的行为无异于螳臂当车。但是她有些事情,她要做上一做,不求结果如何,但求心安理得。

    “卖粮的事情,加上你只有五个人知道。”谢道韫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用平静的令人心惊的目光看着罗福。

    不知为何,罗福对上谢道韫的眸子后没来由的心头一凛,收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沉声道:“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谢玄小郎君,另外一个是……”

    “郗弓。”郗路在一旁低声回答。

    罗福点了点头,踌躇了一下,仍是开口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要告诉小郎君。小郎君毕竟才九岁,万一不小心透露出去……”

    “他毕竟是我弟弟,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他也能够接着办事。”谢道韫轻声回答着。

    “小娘子这话说得,若是您回了建康,玄儿小郎君不是也要一同回去的么?”郗路不解的道。

    谢道韫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什么。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她知道生和死的距离有多近。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生死,又经历过生死之后,她更加知晓生命的脆弱。或许史书上的谢道韫可以得享天年,但自己呢?

    史书上可没说过谢道韫被掳走过,更没说过那“芝兰玉树”是谢道韫的名言,亦没说过“未若柳絮因风起”是谢玄的名句。一切似乎还一样,但一切又有些不同了。所以谢道韫不知道,她这生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事情,还会碰到什么灾难。她不是悲观主义者,只是有些东西总是要有准备的。

    至于此事不瞒谢玄,除了上诉的缘由之外,也是谢道韫想让他承担些什么。毕竟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总不能真的万事都被她这个做姐姐的挑了,只让他在身后做个屁颠屁颠的跟班儿。

    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小谢玄也一样,需要打磨啊。

    “放心,那小子没那么笨,不至于傻乎乎的就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谢道韫摆手道。

    “可是,这事若是捅了出去,最低也是个通敌的罪名。小娘子还是要好生嘱咐下小郎君才是。”罗福有些不安心的道。

    通敌叛国是个很吓人的名头,也难怪罗福会紧张。

    谢道韫却只是微微耸了耸肩,显然是没有将其当做一回事儿。郗路也是面色淡淡的,似乎也没有在乎。

    罗福眨了眨眼睛,忽而想到他们是谢家的人物,即便有了这么个罪名,至多也就是活动活动朝廷上的关系,怎么也不会有性命之虞。但自己不一样啊,自己只是一介庶民,无权无势,却偏偏被拖进这趟浑水里……

    “小、小娘子,您说,这万一事发了,我……小人……”罗福这回真的紧张了,连嘴皮子都不利落起来。

    “之前还有人说过要渡江去冉公麾下当一小兵,如今怎么又害怕成了这副模样?”谢道韫掩嘴轻笑道:“原来咱们账房先生的一身血性,全都在口头上么?”

    “我我、这……这不是小人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亲要养活么……”

    “你若死了,这事情我自然会担起来。”谢道韫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罗福闻言沉默了半晌,终是长身而起,洒脱的一摆衣袖,豪气纵横的咬牙道:“不管了大丈夫行于世间,就该求一个义字既然小娘子有此承诺,我罗福自然不会退缩这要能为我汉人出一口恶气,这身家性命大可不要”看他那又是挥手又是仰头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大丈夫处事的豪情。

    谢道韫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只是让你帮忙管账罢了,又没让你去渡江运粮,你这是激动个什么劲儿?再说了……”谢道韫的目光扫过罗福的双腿,“若是真的不怕,你抖什么抖?”

    罗福急忙坐了回去,用宽大的衣袍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又忽然想起谢道韫方才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啊小娘子,这运粮的事情绝不简单,不可能是我们随便说一说就成的啊”

    谢道韫微扬了嘴角,没有多言。却听一旁的郗路开口道:“这些事情早就安排好了,罗郎不必担心。”

    一些细节上的东西,现在的确不好告知罗福太多,毕竟他是个外人。虽然在找他之前,郗路已经着人三番四次的查过了他的出身和行事之风,确定过他纯良的品性,但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大,大到可以关乎整个家族的兴衰。

    谢道韫没有为了报恩就将整个家族拖下水的习惯,但她却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所以她如今也只好兵行险招。至于日后事发……那便等到事发之后在说吧。

    对于罗福这个记账人的选择,她也是经过慎之又慎的。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记账,亦或是不告诉罗福真相,只让他稀里糊涂的处理流水,但细细思付之后,她还是推翻这两种可能。对于前者,是因为她自己的确没有这个能力。她或许可以准确的心算出手拿重狙时,风速、落雨对弹道的影响,但这种细细密密的账目处理实在不是她能够做的。而后者就更不可能,因为她再怎么不了解此道也知道,这样大的流水进账与花销,是绝对会引起账房的怀疑的。

    若是等着账房怀疑,再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那样所要冒的风险似乎更多一些。再者,谢道韫也不是一个习惯将事情的掌控权,放到旁人手中的人。

    至于罗福是否会接受这件事情……谢道韫并不介意在罗福表示出否决和异动的时候,亲手送他步入轮回。

    这句话,以前成立,现在成立,日后依旧成立。

    罗福并没有看到谢道韫眼中陡然闪过的寒光,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令人发冷的杀气,他只是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的询问着自己能够知道的细节,不断的搓动着手中的算筹,双目放光的像是看到了一整箱金条的守财奴一般。

    谢道韫浅浅的饮了一口茶,不得不承认,罗福这个人选还不错。最起码,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比起动嘴,她更是喜欢动手的人。所以在最开始与谢柳之发生争执的时候,她没有无聊的去和他辩论什么,而是很简单的给了对方一个巴掌和一个飞脚。现在也一样,解释细节的事情都被分摊给了郗路,而谢道韫要做的只是沉默和观察罢了。

    在确定了罗福近阶段可信后,谢道韫不由自主的看了郗路一眼,她之前实在是有些震惊于郗路往昔的身份,以至于现在还会隐隐觉得有些好奇。

    走私粮草的确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向她这种接触不到太多江湖草莽的士族女郎,但谢道韫并不担心什么,因为这些事情已经有人在做,而这个人便是郗路。

    而谢道韫相信,郗路会做的很好。为什么?因为他原本就是做这行的。不单单是他,还有谢道韫自己的弓箭师父,郗弓。

    谢道韫早就对郗路的那身高深武艺产生过怀疑,却未曾想过背后会有这么一个有趣的故事。

    故事其实很简单,也很流俗。郗路、郗弓原本是作j犯科的江湖人士,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利用江湖中的关系走私军粮。日后事发,他们两个被一地太守郗绍,也就是郗氏的父亲、谢道韫的外祖父捉拿入狱。但不知是哪里的意气相投,郗绍拐了八百个弯儿将郗路、郗弓救了下来,而他们两个自然也从此效力于郗家,再无二心。

    很普通的故事,从口中徐徐道来时,郗路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谢道韫却能从那太过平缓的语调中听出太多的东西,比方说郗绍为了救下二人而付出的辛劳,以及郗路兄弟两个对郗绍那死心塌地的忠诚。

    这是老一辈人的故事,如今却福泽到了谢道韫这里,谢道韫不觉有些庆幸。

    或许正是因为做惯了走私军粮的勾当,所以当谢道韫最开始跟郗路说起,自己想要帮助冉闵的时候,郗路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么一招。

    提供军需的报恩方法或许有些间接,但谢道韫不得不承认,对于冉闵这个只会打仗,对内政之事一窍不通的皇帝来说,这无疑最好的礼物。

    于是乎谢道韫很慢却很郑重的点头,郗路和郗弓便开始慢慢活动起往昔的势力来。

    ——

    (这章四千字,已经是影子最后的存稿了。明天下午考完最后一科,影子就回来码字,所以明天上传的时间可能会晚一些,还望亲们见谅哈)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四章 讨公道

    第十四章 讨公道

    既然是装病,总要有个装病的样子。虽说这病乃是惊吓过度所致,并未真的受什么伤,但郗氏并同那几个小丫鬟却是紧张的不行。这不,就在郗路与罗福商量好了大概细节之后,郗氏就面色不善的走进了谢道韫的房间。

    “身子不好就好生呆着,这持家的事情又不急在一时。更何况,这些事情我来操心就是,你说你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成天把心思用在管家上,传到外人的耳朵里,还以为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会持家”郗氏进门后没好气的看了郗路和罗福一眼,上前牵起谢道韫的手,苦口婆心的说道。

    谢道韫急忙起身相迎,闻言笑着道:“瞧娘亲您说的,您也知道我,身子骨可是比那些傅粉熏香的男子好得多,哪里是那么容易不舒服的?”

    郗路和罗福也早已躬身行礼,见郗氏没好气的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得急忙悻悻然的躬身退下。他们两个都是知晓当日之事的,也都明白谢道韫可是一丁点的伤害也没受到,此时见此情形,也不由得不佩服其谢道韫做戏的能力来。

    待得两人离开,谢道韫一面轻扶着郗氏在竹席上坐下,一面继续温言宽慰道:“不过是报报账罢了,正巧已经完事儿了。”

    郗氏仔细打量了女儿半晌,见后者的面色红润,神态自然,这才勉强相信了,但也不由得又说了几句,谢道韫自然是唯唯应下。

    当日做戏的事情,谢道韫并没有告知旁人,而那些训练出来的护卫们,自然也不会在外面乱嚼舌头根子。

    郗氏自然是不清不楚的,但谢道韫的父亲当日归家后,却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谢道韫好久,看那模样,估计是已经猜出来了一星半点。

    未免女儿说多了话而疲乏,郗氏也没有在谢道韫房中呆太长的时间。说起来,她本就是来撵人的,既然已经撵走了郗路和罗福,又发下话去,让府中的下人们这几日少拿琐事来叨扰自家女儿后,便也达到了所有目的。

    郗氏离开后不久,小谢玄才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扣响了谢道韫的房门。

    见他那模样,谢道韫就知道,谢玄定然还是在想着那走私军粮的事情。

    毕竟是正统教育出来的衣冠士族,对经商这种事情就已经很嗤之以鼻,更何况是走私,还是向他国走私。

    看着跪坐在自己对面,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头的谢玄,谢道韫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向劝服罗福那样,说了一大通的故事和道理。

    虽然是被谢道韫一手带大的人,但谢玄骨子里还是无法挣脱历史时代的束缚,更不可能像谢道韫那样,将胡汉都平等的看待,不分亲疏。

    说不分亲疏是假的,毕竟是重生为东晋的衣冠士族,受了十余年的侵染,心思毕竟要偏向汉人一些。但她行事终是以亲疏来论的,与民族无关,与大义无关。

    抬手倒了一盏清茶,谢道韫将茶盏推到谢玄面前。额前的发丝悠悠荡荡的勾勒着她那仍旧稚嫩的容颜,只有那双眸子,平静的不似孩童,古井无波。

    谢玄低头看着茶盏中缓缓漫溯开的波纹,张了张口,却又无从发问了。

    谢道韫淡淡一笑,柔声道:“我不劝你什么,只对你说四个字——有恩必报。”

    谢玄在心中品咂了一下,忽然心念一动,抬起头来,下意识的道:“是冉……”

    谢道韫抬手止了谢玄的话语,眸中带笑的看着他。

    不愧是日后兵临淝水的能将,不过是四个字的提示,他就已经将谢道韫要做的事情弄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后面还有四个字,”谢道韫淡笑着道:“只是现在不好让你知晓,十年后,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有恩必报,后四个字自然是有仇必报。只是玄儿还小,谢道韫不希望让他这么小一点,就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怨怼之心。

    谢玄是孩童心性,自然又缠了谢道韫半晌,希望从她嘴中套出话来,但结果自然是不必多说,他只好悻悻作罢。

    想到谢道韫在冉闵那里受到的恩惠,又想到冉闵那汉人的身份,以及那让汉人挺直了腰脊的杀胡令,谢玄的心思也慢慢平缓了起来。不仅如此,那张稚嫩却美丽的脸蛋上,还隐隐有了些跃跃欲试的模样。

    谢道韫猜到了谢玄的心思,不免失笑,道:“想得美,你才多大一点,还想经手这些事情?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千万别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否则的话,家中会有多少麻烦你也是清楚的。”

    谢玄闻言不免失望,却也重重的点了点头,只是小嘴却不可抑制的撅了起来。他思付了一下,还是有些不乐意的道:“阿姐,可是你也只是比我大三岁嘛”

    自小谢玄长得大了些,他也已经不再玄儿、玄儿的说自己,而是将自称改成了我,少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谢道韫哑然,心想还好魏晋之时少年天才繁多,总是不多自己一个的。

    “哪能和我比?”谢道韫白了谢玄一眼,“我是不出世的天才哩”

    谢玄不甘心的挠头,小嘴撅得极高。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呵斥的声音,那声音听得耳熟,倒像是护卫李兴,也就是思儿奶娘林氏的丈夫。

    隐隐约约听到几个“放肆”、“不知大小”的词汇,以及夹杂在其中那女孩子家唯唯诺诺的声音,谢玄不由得蹙起眉来。

    谢道韫看着谢玄的模样,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封建家族害死人啊,看自家弟弟这护着丫鬟的模样,若是再多沾染些脂粉气,可不就成了个魏晋版的宝二爷?

    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哭泣声,谢玄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向着外面走去,脸上的怒气隐现。

    谢道韫看着谢玄的背影,不觉有些好笑。

    院子里面有些狼藉,破碎的瓷碗散落在众人的脚边,汤汁也在地上四散的飞溅开来。

    李兴满脸怒气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沾染了不少的汤汁。他的余光一直在不为人知的四处转悠,看到谢玄冲出后,他不由得心中一喜,又加重了几分怒意,二话不说,抬手就向着对面梨花带雨的红樱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场的人都惊得呆了。不管怎么说,红樱也是谢玄身边的大丫鬟。这大家里的大丫鬟,平素也跟小户人家的娘子没什么区别,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辱?

    红樱自己也愣了,她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不对,是自己不小心将要端给小郎君的汤汁,洒到了李兴的衣服上,但自己已经道歉了啊,为何他还不依不饶,反而还要打自己呢?怀着这样的心思,红樱捂着左脸,再看向李兴的目光,就带上了两分畏惧,三分不甘,五分怨怒。

    世人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李兴却没有这种心思。掴了红樱一掌之后,李兴不退反进,更加说起那些羞辱人的话来。不外乎是类似“你们这些丫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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