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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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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的眼睛恐怕会瞪得更加大了,坐上云老爷的马车时,也会将我一脚踢下车。”

    唐盈突然说不出话来,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

    此人说的不错,如果早知他怀里有这么一颗价值连城的宝贝,谁相信他走投无路了,要来这墨柳山庄找吃找喝?

    “你这油嘴滑舌之徒!”

    男子不以为意,又闭上眼,“至少此时的你,没那么觉得冷了,脸色也红润许多。”

    愕然地瞪着那张笑脸,唐盈彻底无语。

    是的,她现在果然觉得身上多了些热气,这种热气是恼怒引起的。一瞬间,她有种错觉,这个人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生气才这样的?而生气便不会觉得那般寒冷?

    这个人,是怪胎!

    大大的怪胎!

    “不知道你这人什么时候才会笑不出来!”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怪这个人不怕蜡烛燃尽了,原来有这么一个取不尽的光源。

    饥饿让她再无法专心打座。

    于是站了起来,洞里明晃晃的,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了许多,她将地上家具的残舷清理到角落,包括那摔成四分五裂的大理石桌面也统统搬到一边后,开始在地上走来走去,并小心

    地不发出任何动静。

    “把这个拿去——”

    男子的声音在她走了有两个来回时,又响起。然后,她便看到这个人手中又多出了一样东西。

    “是何物?”

    盯着那个不太大的、干瘪瘪的牛皮纸袋,她已经有些习惯这个人总是会突然变出东西来了。

    “看了便知。”男子将纸袋抛了过来——

    接住,打开,便瞧到一张片状的物体,用手抽出,看到那片状物是硬邦邦的黑红色,皱着眉头怀疑地辩认了片刻后,再用鼻子一闻,惊讶地瞪圆了眼,“牛肉干?!”

    “正宗的汉中(陕西省)西乡牛肉干。”

    唐盈瞪目结舌,“你身上可真是无奇不有!”

    “好说好说,先前不拿出来,是怕姑娘觉得又老又硬、嚼不下去,这会儿姑娘许是不会挑剔它的好坏了——”

    这个男子是说她现在定是饿得“饥不择食”了?唐盈的嘴唇僵硬地扯了扯,再看手中的东西,虽是牛肉干,却不知放了有多久,光辩颜色,还有那干硬的程度,就能想像它有多么

    “新鲜”了。

    “它在你怀里有多久了?”

    “不多不少,正满一个月。”

    什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东西能吃吗?虽然牛肉干不易腐坏,但在这个人的怀里那么长时间,会不会沾了这个人的体味?

    “那个……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她打算将纸袋再抛回去。

    “姑娘先考虑好了,你的朋友还需几日的调息,如果姑娘在几日后还能够站着说话,不成为你朋友的拖累,那就还给我也无防——”

    唐盈的手顿在了半空,不错,她不能成为简随云的拖累,而她的命是简随云救回的,不能在简随云还没有任何需要她的地方时就这么挂掉。牛肉干虽然不能饱腹,却可以维持生命。

    她要活下去!

    “那你吃什么?”又望了望对方的怀中,再望望简随云。

    简随云在这些天就打算不吃不喝了?还有这个男子,躺着的姿势还是那么舒服,神情还是那么悠哉游哉的。似乎只有她的肚子在“咕咕”叫。

    “在下要趁此机会,练练那辟谷之法——”男子的眼看向了简随云,唇边的孤度扯大,牙齿又露了出来。

    辟谷之法?

    唐盈突然想通,有一些世外的高人,或一些道人、佛家人,通常会有意地进行辟谷的修行,而辟谷期间,或者完全不饮食,或者只吃少许的水果,基本上肠胃中不会有五谷轮回,

    体内的陈杂之气也会因此而被排除干净,提高修行。听这男子的话,简随云的不饮不食,便是因为辟谷的原因?

    据说,曾有高人可持续辟谷一年之久!

    那简随云练到了何种境界?可多久不进食?

    “袋里的东西省着些吃,可坚持三四日,我且睡个好觉,姑娘就自便吧——”男子又送上一句话后,靠在洞壁上,闭上了眼睛。

    “你……”

    他要睡觉?就在这阴寒的洞中入睡?此处潮湿,如果入睡极易使阴气入骨,落下风湿的毛病。

    唐盈想出口劝说,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对方又不是孩子,自然懂得保护自己,她不需太操心。而且简随云能如此心无旁骜地入定,并不担心这个人会突袭,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十

    分相信这个人。

    难道此人真不是那暗中设阵之人?

    怔怔地看着他,最终,将牛肉干撕下一块,塞往口中——

    很硬!非常硬!

    并且很有韧性!

    如果牙齿不够结实,根本无法嚼动这袋东西,她的牙年轻而又牢固,也得一点点的地撕扯,困难地嚼碎,下咽。

    “你还需要这个——”

    一样东西又飞了过来,连忙接住,发现是一直挂在男子腰边的皮囊。再看那男子,根本没有睁开眼来。

    “没有水,凑和着饮它吧——”

    喔?不是水,那会是什么?拔开塞子,一股酒香逸出。

    “牛肉配酒易上火,但口中生点火总比饿着肚子来得好些——”男子说完此话后,再不开口。

    唐盈又是一怔,牛肉配酒,确实易让牙齿生火,但此人连这点也知道?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这个人更似迷团一般。

    难道他也颇懂膳食的搭配?

    一般人,并不清楚食物的相生相克如同医理一样是很有说法的,她之所以知道一些,是因为娘亲那边有个做过御厨的亲戚,在她幼年时曾到过唐门,与祖父同席时说了不少在饭菜

    上的养生之道——

    而牛肉甘温,补气助火,白酒则属于大温之品,与牛肉相配则如火上浇油,易引起牙齿的不舒服(即炎症)。

    此时此地,她需要食物与液体来维持身体的机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灌一口烈酒下肚,肠胃立刻暖了几分,身子也不再那般寒冷——

    而她,将靠着这袋牛肉干与这袋酒,维持接下来几日的等待。

    等待着简随云的醒转,而等待后,又会是什么?

    第五十一章 天降奇兵

    等待终会有结果。

    虽然等待的过程几近于煎熬!但简随云还是在唐盈一遍又一遍地打量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睑——

    睁开的一瞬间,惯是云淡风轻的双眸中闪过一道亮光,清洌而急速,似青天白日中的电芒,一闪而没后便再不看出任何的变化。

    “简,醒来了?”男子的声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响起。

    唐盈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人的口气亲热得很,就好像与简随云认识了有千八百年似的。再看那人的脸,在珠光下竟也似也染上了七彩晕色,眼波中伴有无数的亮点在泛滥——

    好像与先前笑得不太一样,似乎有几分特别的喜意?

    难道是仅仅是因为简随云的醒转,便让他如此高兴?但她又觉得似乎并不这么简单。

    此时,简随云的眼也望向了男子,缓缓立起身形,唇边微微浮起一抹孤度,“时间已不多——”

    “是不多——”男子同样站了起来,与简随云面对面,说这句话时看了看唐盈。

    唐盈有些疑惑,简随云此时也将视线转向了她,而且是盯着她的伤口。

    “我……”她有些吞吐,在前十几个时辰她忘了更换药物。但剩余的时间里,她想了起来,并很有规律地为自己换药,可以说,这些天中伤口恢复了许多。但也因没有丰富的饮食

    来提供营养,骨伤又难愈,她的手臂动作幅度仍然不能太大,更不能轻易扯动伤口。

    “你,进过食——”简随云又看了看她的面色。

    点点头,牛肉干虽然不太美味,但能让她此时笔直地站着,而不是萎缩在地上像软泥一样。这点还真多亏了那个男子。

    “钩——”简随云向她伸出了手,淡淡地又看了一眼男子,似乎已判断出唐盈为何会有食物裹腹。

    “钩?”眨了眨眼,立刻反应过来,从背后取出自己的武器递过去。

    简随云接在手,指尖轻抚双钩中其中一只钩的钩尖——

    那只钩正是先前被自己给劈卷了的一只。就见简随云的指尖如同抚过花瓣般写意,手过处,钩头便恢复平展,仿佛从来没有打过卷似的笔直、锐利,闪着寒光!然后,简随云提钩向洞壁而去——

    男子也移动脚步施施然地跟了过去,一只手在怀里摸呀摸,那样子不知是故意放慢了速度,还是这一次唐盈刻意留了心,总之,她终于看到了这个人从怀中往外摸东西了,而不是

    像先前变戏法一样地突然变出什么来。

    只见那个人掏出一样不太大的、圆圆又扁平的东西,平端在手中,笑眯眯低头瞅了瞅——

    后面的唐盈瞪着那小物件,不得不慨叹,这个人的怀里莫非是个百宝囊?怎么什么都装着?

    “你,竟然还带着罗盘?”

    那东西的圆盘平面上,在圆心四周刻了表示方位的格线与文字,中央有只活动的指针,而指针正随着男子脚步的移动在轻轻地转着方向。不是别物,正是罗盘!

    男子乐悠悠回言:“它,是件好东西。”

    “又是件好东西?”再一次狐疑地瞅瞅此人。罗盘只有风水师才会随身携带,另外,出海的商队以及军队中也会配备,寻常人不会总是带着它。

    “需要的时候用得上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喔?看来我们现在需要它了?”

    男子笑眼弯弯,望着简随云。

    简随云已停步,偏过头来盯着他手中之物,准确地说,是盯着罗盘的指针,然后折转了方向,立在了右方的洞壁前,与罗盘指针所指的方向正相反。

    唐盈有些奇怪简随云的举动,低头再瞧瞧那物件,“据说,这上面的指针所指的方向,无论何时何的都是朝南。”

    “所以在老祖宗那儿,早期简化的它叫作‘司南’。现在,它所指的方位正是墨柳山庄的入口处——”

    “司南?”她听说过,战国时期,人们便发现了磁石吸铁的现象,用天然磁石制出了“司南之勺”,而其柄指南,用来辩别方向。到宋朝时,有位叫沈括的人物又将天然磁石摩擦成钢针,使之磁化成为磁针,进化成了所谓的“指南针”。再后来,又发展成磁针与方位盘联成一体的罗经盘,便是罗盘。

    但这个男子说什么入口处?墨柳山庄面南背北,南面不正是山庄的正门?心中一动,“所以呢?”

    “此洞位于山腹内部。”

    “那又如何?”

    “姑娘要出去的话,觉得应该往哪个方向?”

    唐盈怔了怔,他们要出去?

    心中突突地跳!她一直盼望着——

    盼望着简随云醒转后,一切都会有所不同!但没想到简随云醒后,话不多言便提钩向洞壁而去,她正自猜想简随云的用意,男子的这番话却是笃定了她的猜测。

    简随云是打算破壁而出!

    又惊又疑,她自然知道简随云在武学上的造诣已非她所能估量,但如果其内力真能破开这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却为何要延搁至今?

    为什么不在初落洞中时,就离开这里?难道与那几日的调息有关?

    可是,仅仅几日的打座,对于修习内力又会有多大的助益?

    一般人内力的修为是长年累月的结果,除非服下灵丹妙药,否则,绝不会在短短几日内就会突飞猛进,简随云如果是靠灵药,也不可能今天才会如此做,那她这些天的调息倒底是

    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她想不通,却觉得这个男子那丝毫不以为奇的悠哉中,一定明白些其中的奥妙。并隐隐地觉得,在她从昏迷醒过来前,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或者,简随云与这个男子说过什么话。

    但她将这个疑问憋在了心里,没有问出。。

    直到日后,当她知道了其中真正的内情时,才懊悔起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去问问简随云?如果,她早一天知道这其中的原由,更知道简随云与那男子曾说过什么话,也许,日后发生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而此时此地,她却对男子拿出罗盘的用意,明白了几分——

    此洞在山腹内部,又深入地底,在这样一个既无法计量时间,也无法辩明方向的所在,如果他们要出去,那通到外面还有多少距离?往哪个方向出去才是最适合的?

    罗盘的出现,无疑是导航的明灯,使他们能少做一些功夫!

    按絮柳厅在山顶的位置来分析,距离后山要比其它方向都要近一些,他们往后山打洞,会缩短时间,也不会轻易惊扰了山庄内的人。毕竟前庄的方向人来人往,如果地底有什么声音,也许会引起那些人的警觉。

    所以,简随云选择了右边的洞壁,那正是往后山的方向。

    这一切,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简随云却在无语中做好了所有的判断,并且在她与男子的言谈间抬头淡淡扫视洞壁上方——

    “随云——”唐盈轻唤,她不知道简随云打算怎么做?

    是直接在洞底的花岗岩上破洞,还是十丈之上的普通岩石上?但无论哪一种,都是高难度的。

    简随云此时回头,微微一笑,“五日内,必出——”

    唐盈怔住,她不知道简随云为什么这么说?

    这可是要在山里开洞,就算简随云真能破开这层花岗岩,但外面还有山石,此地山脉土质极硬,石与土成就了一座山,就算破开了花岗岩,要想打通一条出路,短短五日怎么能够用?

    何况三人中只有他二人能使得上力气,也只有一对钩为利器,可恨她一臂受伤,不能使力,不然的话——

    “简,此洞深入地底,你我合力,中途不出意外也得八日左右方能打通,不过——”男子摸了摸下巴,瞅着唐盈乐起来,“为了这姑娘,不眠不休,用尽内力,也许五日内真能贯通——”

    唐盈耳朵竖了起来,为了她?

    却看见那男子的眼正笑眯眯地盯在她拿在手中的皮囊上,便突然明白了话中何意——

    牛肉干虽然很耐食,她也很节省,但还是在节省又节省中,纸袋已变得空空如也,只有皮囊里余了些酒液。很明显的,现在已没有食物!

    没有食物,一个人还能支持多久?何况她这几日也根本无法饱腹,只是维持性命而已。浑身依旧体乏力衰,五日时间可能便是她所能等的极限,而简随云说“五日必出”,是在给

    她一种信念,一种坚持下去的希望?

    苦笑,“怪不得你们说时间不多了。”

    也怪不得简随云几乎毫不浪费时间地就开始要行动了,那些酒液最多可让她再支撑四五日而已。

    真是逼人的现实!但她怎能让这二人跟着再不眠不休,拼尽内力?一旦真得开始挖掘出路时,力气会越用越小,内力也同样是越用越消耗,绝不会越来越充盈。就算他们会辟谷,

    但的确没有进过食物,那样做,无疑是在拼耗真元。

    “退后,堵耳——”简随云淡淡一语,已不再看着她。

    “随云……”她要说些什么,但怎么说才合适?

    男子这时却笑眯眯向她晃了晃手,“姑娘,此物塞耳,效果不错——”

    唐盈便看到这个人的手里,正拿着一团白花花、软绵绵的东西,嘴角抽起,这个人身上倒底还有什么?

    “若想劝你的朋友不需那样拼力,不如如尽早后退,抓紧一切可用的时间。”男子眨了眨眼,笑得动人。

    唐盈盯着那张脸,此人说话总是吊儿朗当的,却是说在了点子上,她不是糊涂人,知道这时没有比争取时间来得更重要的。立刻接过了男子手中之物,配合地后退十数步,将那东

    西撕下两绺来,揉成两小团,塞起了耳朵。

    塞在耳中,果然管用,天下间,哪有比棉花更管用,又不伤耳朵的?

    那男子竟然连棉花也装着,可以想像他身上真是无奇不有了。

    而对简随云这样的朋友,需要的是信任,无边的信任!还有配合,高度的配合!不是过度的推让与无意义的倔犟,今日简随云为她做了这些,它日,如果有需要她唐盈的地方,她

    将不惜披肝沥胆,哪怕入龙潭、下虎|岤,踩刀山,渡火海,她也将为简随云豁出这条命去,即便是与全天下为敌,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简随云这一边!

    暗暗地下了决心,她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没有料到不久的将来,这个想法竟然应验,虽不是与全天下为敌,却经历了一场江湖上的轩然大波!

    但她现在看着前面的两人,沉浸在男子刚刚的话里——

    那个人,数次将简随云称作她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此时听来,让她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颤动与快乐,简随云是她的朋友?是吗?

    简随云将她当成了朋友,那她呢?她把简随云当作了什么?

    恐怕,已不仅仅是恩人,更不仅仅是朋友了。

    她的嘴角都在向上弯着,看着前方二人的背影,那男子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凑在了简随云身边,一手取过了简随云左手的那只钩。

    难道那男子也欲破花岗岩?

    正想着,只见简随云已挥起了一只手臂,如在空中浮过一抹舒云,也像饱沾浓墨的笔峰在宣纸上斜下的一笔,是写意山水画中的那一笔——

    然后,即使堵上了耳朵,唐盈也觉得气血翻涌,周围似乎都在震动,尤其脚下所立的同样是花岗岩磨出的地面,如同地震一般,震得她晃了几晃。

    再然后,她便看到了碎石击起无数,四处纷飞,而令她心跳的是,碎石舞落后,视线清晰中,花岗岩不再是完整无缺!

    简随云做到了!

    仅仅是一把精钢打造的兵器而已,在简随云的手中,却仿佛是上古的宝器,将那坚硬的石头硬生生磕出了一道深有尺余的坑洞!

    那个坑,竟有两尺余宽!

    当简随云再一次挥起手臂时,她仿佛已看到了日光从洞外侵进,已呼到了自由新鲜的空气,甚至瞧到了彩蝶翩翩穿戏花丛中的妩媚妍姿,腹中空落落的饥饿感立刻被抛到了脑后,

    整个人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简随云挥臂的动作并不快,她看着,看着,怔住——

    因为,简随云突然停了下来,而一停,就是片刻。旁边的男子则侧着耳朵,似乎在听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疑惑中,摘下耳中的棉花团,向前走了几步,当隐隐听到什么动静时,她讶异,那是什么声音?

    从岩壁中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叮叮当当”“当当叮叮”……

    就好像有无数的工具在岩壁中敲击着。

    “是什么?”不由问出。。

    “小时,自个儿挖地洞,用斧具凿击的声音,似乎与这声响差不多——”男子的眼很亮,耳朵冲着声音的来处,笑嘻嘻地说着。

    “斧具凿击?”唐盈仔细听,是很像那种声音,但在这种山洞中,怎么会有那种声音?

    “看来,有人跑来救我们了。”男子挽起了双臂,那只钩闲闲地挂在手中。

    “救我们?”唐盈挑眉,“你真是异想天开,谁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谁又会来救我们?”

    “那姑娘说说,会是何人朝此处挖掘而来?”

    “这个……”难不成是云老匹夫怕他们没死,又派人来挖个洞来看看,想亲眼确定他们是否已变了死尸?

    “云海棠不会费那个功夫,如果那样,倒不如从上面重做机关来得要快。”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

    云海棠是不太可能,他既然把他们弄入这个陷阱,便是对此处极为自信!自信无人能逃得出去,这会儿估计在饮着美酒,美滋滋地想着他“天下第一机关高手”的大梦。

    “也许是盗宝的偷儿们,觉着这墨柳山庄是天下名庄,定有无数奇珍异宝,值钱的玩艺,从上面进不去,便打条地道从下面进,好来个顺手牵羊——”男子干脆靠在了洞壁上,一个劲地笑。

    他的话让唐盈几乎噎着,这个人好大的想像力,而简随云都静静不动,眼里露出了唐盈曾熟悉的那种似笑非笑。

    “也许,来人还真是救咱们的。”唐盈轻语。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在入墨柳山庄前,唐门子弟一直与她有联络,此番陷入庄内,那些子弟看她们多日不曾出去,也未发出任何暗号,定是想到了她与简随云可能已遇上了麻烦事

    ,于是,想尽办法攻入墨柳山庄,甚至从云海棠那里逼出她们的下落,但机关启动后便不能归位,他们便只得从外面挖出条地道而来——

    这种猜测是最有可能的,但首先是要那些弟子能攻入山庄,并能抓住那老匹夫拷问出她们的下落来!

    云海棠如果知道她是唐家三小姐时,绝不会自动说出曾陷害她们,最大的可能是抵死不承认。而墨柳山庄与唐盈同时跻身江湖名家,实力相当,就算唐家掌门人亲自率大批唐家子弟到了,也不太可能会轻易闯入山庄,抓住云海棠问出些什么来。

    毕竟无凭无据,他完全可以说她们已离开山庄,甚至可以让唐家人在庄内搜察,而搜察的结果,肯定是无果。那么,她们就算是死在此处,也成了无头的公案,永远不会有人找到他们了。

    还有一点,此处虽离唐门不算遥遥万里,但几日功夫,唐家人不太可能赶到,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因为,她的爷爷对她的宠爱无以复加,也许真得创造了一个奇迹。

    否则,又会是谁在此时此刻,挖洞而来?

    “简,凿击声越来越近,听动静也是从后山的方向而来,不防等对方挖到近前了,再决定从哪处破开这岩壁。”男子看着简随云,摸了摸下巴,笑微微的。

    简随云淡淡一笑,并没有再挥臂,赞同了男子的话。唐盈则仔细地看向了简随云的双眸,淡然依旧,没有半丝的意外之色,仿佛这一切也依然在这个女子的意料中。

    但,怎么可能?简随云怎么可能能料到会有人来?

    可那目光中的了然与平静,为何那般像洞察先机的智光?

    此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已越来越大,仿佛已到了岩壁外,很快,巨大的响声传来,震动了岩壁。

    “对方已掘到此处了!”唐盈盯着巨响发出的地方。

    “咚”、“当”、“叮”、……

    接连几次不同的响声,在同一个地方响起——

    “看来,对方碰在了这壁上同样掘不开,换了不同的工具。”她想像着那些工具在碰上花岗岩会被磕成什么模样?

    此时,简随云适时的舒展开那只臂膀,在青袖飘然中,又是巨响传来——

    伴着碎石崩裂!唐盈和男子都闪跃开,然后——

    又是两声巨响,震天动地一般,就听轰隆隆一声,大块的石头倒蹋。

    岩壁上现出了一个大洞,而洞口传来一连串的叫声——

    “开了,开了,从里面破开了!老大,挖到了!”

    然后,从洞口处进来一人。

    而土石灰尘的落地中,那个人的现身,让唐盈的表情似见了天外来客!

    怎么会是他?

    第五十二章 四万五千两

    “诸位好——”

    来人慢条斯理地踱着八字步,尘埃落定后,冲着洞内三人弯了弯腰,斯文的就像一个秀才。

    “是你?”唐盈又惊又疑。

    “姑娘,不是在下,还会是谁?”

    “你怎会来此?”此人真有那么神通广大?

    “在下可是讲信用的本分人,哨子一旦吹响便算接下了这笔买卖,是概不打回票的,莫非,姑娘后悔了?”对方瞅着唐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抿着光秃秃的上嘴唇,笑得似那弥勒佛。

    “你是听到哨声而来?”这怎么可能?

    “呵呵……在下又正巧就在这附近,姑娘,咱们还真是有缘份……”

    话到此处,再不用怀疑来人的身份,正是那口口声声自称商人的“真财神”,而他笑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和气得很。

    “那哨声能穿透密闭的空间?”

    “在下现在已经站在了这里。”

    言下之意,他的出现已是最好的回答。

    唐盈是个冷静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在道理上说不通的事,而且就算此人听到了哨声,又怎么能够知道她们的现状,并且是打洞而来?

    “姑娘,你的疑惑是在下的商业秘密,这秘密自然是不能随便透露的,见谅见谅!”真财神双手抱拳,一句话便把唐盈想要问的问题全挡了回来。

    “呵呵……其实过程是什么并不重要,各位,只要这结果是各位想要的,在下便算圆满完成了这笔买卖。”圆润的身体原地转了转,真财神瞅了瞅其他二人。

    当看到那个靠在壁上懒懒的男子时,眨了眨眼,“你,也在这里?”

    “不错。”男子的眼弯弯的。

    他们认识?唐盈仔细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那件事,已有了眉目。”真财神的表情一如既往,乐呵呵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来,不得不出去了——”男子耸了耸肩。

    “不想出去?”

    “是不太想。”

    “这倒奇了,还有人愿意呆在这种所在的——”真财神望了望洞内,满地狼藉,阴冷潮湿。

    “这是个好地方。”

    “有意思,好在哪里?”真财神似乎真得很好奇,怎么会有人把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洞|岤称作好地方?

    男子的眼很亮,只笑不语。

    真财神便瞅了瞅唐盈,又看向了简随云,笑呵呵地说,“如果我能与这样的人儿在一起,日日相守,莫说是跌进黑洞中,哪怕是摔入狼窟虎|岤,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的话让唐盈睁大了眼,立刻也去望着简随云——

    淡如飘花,写意如云,即使青袍因给她包扎伤口而撕成缕缕,却依旧如有清风在她周身薄涌一般,带出随意三分,飘然三分,洒脱三分,还有一分,万千语言都无法形容!

    这样的人,任谁看了,都怎能不心神恍惚?

    而简随云,就立在那里,对真财神的话语并不在意,任其打量着——

    “多谢你的相助!”唐盈清了清嗓子,双手抱拳,引得真财神收回了对简随云的注视,望向了她。

    “不谢不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真财神的眼亮晶晶的,好像在盯着一堆黄金珠宝,那里面比珠宝在灯火下的反光还要亮。

    唐盈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毕竟这个人带着一批人马挖来,目的只有一个。

    “阁下需要多少,尽管开口便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到来,很及时。

    “好说好说,在下的生意因来往的交易不同分为几等,货物流通、信息买卖这样的,不论是多大的规模,在在下的眼里都算不得一等,只有这救人一命,才是头等的生意,毕竟生命无价……”真财神抿着上嘴唇,乐得眼眯成了一条缝。

    好一个生命无价!头等的生意,自然要收头等的费用了?

    唐盈的眼也眯了起来,听对方继续往下说——

    “姑娘几人不似那普通的市井之徒,这费用也自然不能按普通人头来算,三位都是风流之姿,这个……”

    他竟然拿出了那只算盘,开始划拉起来。

    “叮当叮当”,算盘珠子发出脆耳的碰撞声,极是好听,只是那单手翻飞的拨动,让唐盈的眼越眯越紧,拨的时间越长,算的银子自然越多了。

    “这样吧,四万八千里!”

    “什么?”唐盈的眼蓦然睁大。

    “姑娘,你们是三人,按一人一万六千两来算,三人便是四万八千两,不多不多,在下很公道,银票或白澄澄的银子都可以。”

    “不多?四万八千两是普通百姓两万四千年的花费,祖祖辈辈多少世也用不尽,就算是一品大员,若不贪污受贿,这笔银子在他们来说也是笔大数目,阁下莫非说错了?”

    普通百姓一家子一年的花费也就是二三两银子左右。

    “姑娘扯远了,为官者有几个不贪的?看姑娘的穿着打扮,气宇风度可不是那平头百姓的身价,在下可是打了折的,毕竟与几位头一次做生意,便打了个八折,如果按原价,至少一人两万两,合计六万两。而且要的是白银,并非黄金不可。”

    唐盈的嘴角发直,哪个人身上会带这么多银子?就算是银票也不可能,那种动辄数十万两的花费,也只有在一些大型的买卖或国家为体的交易中才会有。

    拳头捏紧,这个人是在趁火打劫?

    “记得阁下当初从紫雁山救出一干人时,每个人只收了五千两——”她的记性很好,这个人当初确实说过,担架上的马如付了五千两银子便请了他们帮忙。

    “那些粗莽大汉怎么比得上几位?何况在下当初可并没有率着二十余人连日连夜地刨掘山洞,一班兄弟们轮番上阵,已经有十数日不曾合眼了——”

    真财神说着,让了让身子,唐盈便能看到地洞中,他身后的大汉们都赤着上身,覆满灰尘的同时,贲张的肌肉上全是豆大的、滚亮的汗珠子,合着灰尘,揉成了泥水在往下淌落——

    而那些人手中举着火把,映在火光下的眼中全是赤红色,下巴也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子,可见的确是有多日不曾合眼了。尤其能在这种阴冷中拼出热汗,打了赤膊,绝对是花了大力气的。

    “甄先生,这最后一层岩壁并非你们所开——”唐盈看了看花岗岩的破口处。

    真财神也眼露赞叹地说,“的确,这石头非一般坚石,各位竟然能破开,莫非是持了什么宝刃?”

    一双眼便开始在洞内三人身上搜索。

    “怎样开的,阁下也不必多问,如果单凭阁下,恐怕也无法顺利将洞打通,这……”

    “不错,如果是在下,恐怕也不得不折回去再寻些特别的利器,才能将这石壁破开,刚刚也正是这里发出的破石声被我等听到,才向着这个方向开来,顺利找到此处,好吧,那在下再优惠一些,四万五千两,不能再少了!”

    “好,四万五千两便是,我这里有大约七千两的银票,其余的且等我们出去后,小女子再行筹集付予你,如何?”唐盈已准备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家当。

    “不行——”

    唐盈怔住,万万没料到此人竟然一口回绝了。

    “呵呵……在下连姑娘姓甚名谁都不清楚,若就这么放几位出去,万一……那在下岂不是要做亏本的买卖了?”话语中,他身后的那些大汉都脚下移动,已把洞口挡了个严实。

    自己的姓名说是不说?唐盈咬了咬牙。

    如果不说,此人必不肯相信她们,也不肯就这么放她们出去,虽然对方也并不能真正拦住他们,但如果真要强行通过,一旦交手必会伤了对方,何况忘恩负义的事她们也不会做。

    但如果说出她就是唐盈三小姐,虽然在江湖上这个名字是极有信誉的,可她陷于此处的消息若是传到江湖上,岂不是给唐家抹黑?这种事并不光彩,也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事关整个唐门的荣誉。

    正自犹疑着——

    “老兄,那个,你可喜欢?”

    一旁的男子开口了。

    这一开口,“真财神”的眼望向了他,看到他一手懒洋洋指向洞内一处,随着望去后,眼里立刻又亮了数倍,直逼天上的启明星,喜然开口:“好东西!”

    “你若想要,便拿去——”

    “当真?”

    “当真。”

    “好,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呵呵……”真财神踱着步子,摇摇摆摆地向托着珠子的木架前走去,男子所指之物,正是那颗夜明珠。

    “且慢!”唐盈喝住,“那颗珠子价值连城,远胜于四万五千两白银,甄先生,欠你的我自然会还你,且请通融。”

    真财神回头,“姑娘,这珠子可是你的?”

    “不是。”

    “那就对了,现在起,它就是在下的了。”

    “但……”

    “珠子的主人都开口了,姑娘,你觉得在下会听谁的?”

    会听谁的?他是商人,自然知道哪个更有利益。此时,真财神已一手取过了夜明珠,用袖子擦了擦,仔细端详,“好珠子,珠圆玉润,光彩夺目,又是这般个头,极品,极品!”

    说罢,已从怀里抽出一条白绢,乐滋滋地将之包了起来——

    包了一层又一层,洞室渐渐隐去光华。

    “路已打通,各位自行出去吧,在下要告辞了。”真财神双手抱拳,施施礼,便打算离去。

    “阁下今日可占了好大的便宜。”

    “好说好说,姑娘,大不了下一次在下免费再赠送一笔买卖,放心,上天入地均可,在下绝不会再要一分银子。”

    还有下次?

    “朋友,慢走——”一旁的男子笑眯眯接口了。

    “朋友,不送——”真财神也乐呵呵地盯着男子。

    “等一下,你刚刚说你们打洞进来,共用了几日?”唐盈又叫住了对方。

    “一班兄弟共费时十日零三个时辰,中间一刻也未歇着。”

    十日零三个时辰?

    唐盈的心猛跳,在她吹响哨子到今日,有十个昼夜了?那他们总计落入的时间,最少也有十一日左右了。

    一个人如果断水又断食时,最多可活七至十日,如果不是那个男子的牛肉干与酒,她现在是否已被活活饿死了?而她现在全身无力,仍处在饥饿边缘,真财神的到来,无疑是又为她争取了几日的时间。

    简随云与这个男子如果毫不停歇,拼尽内力,可用五日打通出路,而这二十多个大汉太阳|岤高鼓,必是身怀武学之人,也用了十日来才打通到这里,可见简随云二人的功力比这些人高出太多。

    “各位,在下走了,有缘时再见,对了,外面天光未亮,你们出去时应是寅时,光线不会灼伤几位的眼,不然的话,在下还得免费赠送几条白绢以助几位蒙覆双眼。呵呵,省了,省了,省了我上好的丝绢!”

    真财神一边拨着算盘珠子,一边斤斤计较着,头也不回地离去——

    唐盈瞪着那个背影,虽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正是这个人使他们早了几日出去,也避免了简随云与那个男子的一场拼力。

    “简,走吧——”男子望着简随云,从倚着的洞壁上站直了身子。

    简随云微微一笑,在唐盈与那个商人讨价还价的过程中,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抬步,袖间携清风,向洞口而去——

    “喂,你真是舍得!”唐盈随后跟上,看着男子。

    男子笑得还是那么快活,闻言后,眼波一转回望着她,波光动人。

    唐盈别开眼,“那颗珠子,举世难得。”

    “好像是。”

    “你就这么给他了?”

    “已经给了,想反悔也迟了。”笑嘻嘻地取过了地|岤外土壁上真财神一行人留下的火把,男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是个怪人。”

    “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日后可以请我吃顿像样的酒菜……”

    “你也会饿?”睨了睨了他的肚子。

    “如果有美食当前,它也会抗议我这样亏待它——”

    “好,出去后,定会请你一顿山珍海味!”唐盈痛快地应下,突又想起了什么,“喂,刚刚见你抢了一只钩去,竟不见你也去破那花岗岩,大男儿家却只站在一边看着?”

    “大男儿家?莫非,你的朋友不是一个大男儿家?”男子的眉动了动,眼底闪动着幽亮的色彩。

    “那个,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你一个大男人家却只看着别人动手,闲晾在一边不帮忙,脸上也挂得住?”

    男子歪了歪头,望向前面简随云的背影,“在下这般浅薄的修为,怎么打得开花岗岩?”

    “你是说你劈不开?”唐盈狐疑。

    这个人既能成一招之间便让云海棠落入下风,也能从百丈余高之处坠下后安然无恙,却说自己内力浅薄?

    “姑娘,招式惊奇,轻功绝妙与内力似乎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言下之意是说他就算招法好,轻功妙,也不代表内力足了?

    江湖中,太多年少的人物初出道时,如果有好身手,巴不得能一夜成名,甚至时时争强好胜,想在江湖中闯出点名头来,这个人却一直在把自己归为小人物的行列,也一直不欲显山露水。

    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是深藏不露,还是真的在内力修为上不到火候?

    唐盈转移话题,“你与真财神似乎很熟?”

    “巧的很,我这里也有这个——”男子的手晃了晃,手中捏着一样东西,正在火光下泛着黑黝黝的亮色。

    “黑竹哨?”

    男子呵呵一笑,手中的哨子已消失在他怀中。

    “看来他的生意圈不窄的,连你也收到了这样的哨子。莫非你与他之间也有什么生意往来?”不然,怎么解释他与真财神刚刚的对话?

    “托他打听着一些事——”

    “打听事情?难不成他还贩卖消息?”

    “不错。”

    唐盈怔住,忆起真财神先前似乎在话中也提过消息买卖,“那个人的生意可真是无所不及。”

    “他是个有趣的商人。”

    “是有趣,只是收费也极其不菲,奇怪你为何不找‘竹门’来打听消息,偏偏找他?他的来路既诡异,又名不见经传,未必事事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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