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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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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能办到。”

    “竹门”是江湖中一流的暗探组织,号称天下事无所不知。

    “名不见经传,不代表他的能力不强,据说,竹门知道的,他也知道,而竹门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什么?!”那个真财神有如此厉害?

    唐盈心念一动,不知道那些人可知道简随云的来历?

    脚下的路并不平,隧道也并不宽,谈话间,三人已成鱼贯的顺序,简随云在前,男子举着火把在中,唐盈在后。话到此处时,路突然变得陡峭,几近九十度地立在前面。

    而火把突然灭了。

    “怎么?”顿陷黑暗的唐盈下意识地绷紧全身。

    “松油用尽。”

    “松油用尽?”

    “十日的时间,再好的火把也会燃尽。”男子的声音带笑,在黑暗中如风清扬。

    唐盈恨得牙齿又咯咯作响,那个可恶的商人,竟然留了只这样的火把?就算他带着人马挖洞,也不可能每一只火把都经过了长时间的点燃,那家伙却偏偏留了只快燃尽的。

    “前面有坡?”她又疑惑地问,走在最后,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道陡峭的坡度。

    “死|岤在地底。”

    “所以,真财神等人才会往下挖!”唐盈硬冷地说着,那些人竟然挖了个几乎是直角的陡坡,这太不可思议了,对方是怎么想的?

    而这道坡到底有多高?如果确定不了高度,即使身怀轻功,上跃时,跃得过了会碰到头颅,而跃得不够高度,后果也很明显。整条路就像一个扭曲了的管道,上下左右的空间并不宽敞。

    “稍等——”简随云的声音淡淡飘来。

    “好,简。”男子的声音也传来。

    然后,又是一片寂静,唐盈侧耳辩听,却听不到任何声息,但短瞬后,简随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一丈六。”

    一丈六?

    显然是简随云已成功跃了上去。

    她是在火把熄灭前看清楚了陡坡的高度?不太可能,一丈多高非火把到达此处的那一瞬间所能照亮的,看来,简随云是利用她无上的轻功在黑暗中测清楚了具体的高度。

    唐盈试着提气,准备跃起,却因骨伤未愈,全身力乏,稍一提气,胸口便立刻发闷,抽得她难以呼吸。正在此时,腰间一紧,似乎被什么卷着,整个人便往上被提去——

    很快,脚下落实,腰间之物也松开。她感觉卷着自己的人,应该是那个男子。对方并没有直接揽着她的腰。

    “走吧——”男子的声音就在她身前,肯定了她的猜测。

    于是,在黑暗中跟上,而剩下的路程,他们只能摸黑前进。

    前进中,传来一阵脚步的回声——

    简随云走路并无声,是男子的脚步声,似乎是在有意地发出声音,引导着身后的唐盈。

    就这样一路摸索着,唐盈一路心潮起伏——

    十一日,在正常生活中并不算长,也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对于陷入死|岤的人来说,这十一日却是极端漫长的。

    她每走一步,便越急切一分,既有对终见天日的盼望,又有一种怒意在腾腾升起,如烈焰在燃烧,一步又一步中,燃成了滔天巨焰!

    云海棠,你等着,你这个沽名钓誉的匹夫,今日你犯了我唐盈,定要叫你尝一尝唐门之毒真正的厉害!

    她的牙在挫着,当一点亮色从前方传来时,她的拳也攥的死紧!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的“墨柳山庄”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她不会想到,包括简随云,也没有想到。

    第五十三章他日清风送我来

    洞口外——

    月朗星稀,林木丛影依稀可辩,勾出静谥的山林轮廓。

    “姑娘,我……我离开片刻……”唐盈一了洞口便靠近简随云,用低如蚊呐的声音轻语。

    简随云似笑非笑,唐盈的脸上便升起一团红晕——

    等待的那些天,最难忍的并不是饥饿与寒冷。而是“三急”中最难言的那一急。光进食不排泄,那种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她忍了整整十日,漫长而坐立难安的十日,此番出洞,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舒解。

    亏得有夜色掩护,遮去了她的羞色,急忙说:“我去去就回。”

    然后,再看一眼那个正伸着懒腰,大口深呼吸的男子,便匆匆离去,隐入密林中。

    “简——”男子此时收回扩展的长臂,眼波莹莹地盯着简随云。

    “你,有伤——”简随云淡淡回望他。

    “有伤?”男子闻言,似乎觉到了痛意,立刻偏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当看到臂上翻卷的皮肉中正汩汩地冒着血时,似才发现一般,眨了眨眼,然后转眼瞅着简随云,脸色如正洗着的退色的布,一点点失去血色,身子也缓缓地坠了下去——

    简随云没有动,也并没有在他倒下时接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男子就那样似瘫软一般地倒在了地上后,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在月色下也能看得分明。

    如果唐盈瞧到了这一幕,一定会惊得掉牙!那个始终笑嘻嘻的男人竟然就这么倒下了?倒得突然,与先前的悠然自在是天差地别!

    四周很静,夜风穿过山林,如顽皮的孩子的手,在拂着简随云的袍裾,她长发轻舞,低眼俯视着男子的面目——

    那张脸在闭着双目时便如静美的水中石,嘴边的弧度仿佛是因为常常笑着的缘故,在此时也依然微微上翘着,整张面孔与醒着时截然不同,如新生的婴儿,光展而恬静,在银色的月下,面色的苍白竟让他显出几分孩子气的稚弱,还有难以言喻的俊美。

    看到这样的他,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只要闭上那双抢尽风头的笑眼,他的容貌上的优势便突显了出来,尤其此时如同睡着了一般,更是将他的容貌显了个淋漓尽致,不再受他身上其它特点的干扰。

    这个人,似乎真的晕厥了过去。

    简随云望了片刻,地面在夜露中极为寒凉,那男子躺于上,额头甚至出了些冷汗,她微微俯身,单手略一提他的前襟,“你,怎样?”

    男子未作回应。

    简随云将他又向内扯了扯,似乎扯动了伤口,痛感太强烈,致使男子的眉头在晕厥中也紧了起来,简随云便换了个姿势,将“提”的动作改为“揽”。于是,男子的头到了她的怀中,而她完全低下了身子。

    一只捕食的猫头鹰“咕咕”地叫着,展翅划过夜空,月色下,便是一男子躺在青衣的她的怀中,而她将指掐着男子鼻下的人中——

    当密集的睫毛轻微的抖动后,男子缓缓打开了眼,睁开的一瞬间,眼里便是快活的笑意。

    “你,怎样?”简随云又问。

    男子低下眼,甚至低下了头颈,“我,晕血……”

    他的样子似乎颇是难为情,简随云只能看到他头顶的一片乌黑,无法看到他的面部,淡淡回语:“你非第一次见血。”

    先前唐盈受伤时,那血是喷涌而出的,怎不见这男子有半分晕血的迹象?

    “说来奇怪,我……似乎只晕自己的血……”男子的头俯得更低,一个男儿在别人面前竟然见血便晕,换谁也不太好意思,身子动了动,整个人又向简随云怀里靠进几分。

    简随云面容平静,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她的世界中,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很淡薄。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可恢复……”话是这么说,他的语音都带着几分有气无力。

    简随云无语,将视线调向他的左臂。

    男子似乎也想看伤口,却在眼睛别过去前,又立刻调开,生怕再看见那些血似的。就听到“嘶”的一声,简随云的中衣更加残破,雪白的棉质衣襟便欲缚上男子的伤口。

    “稍……等……”男子一手摸向自己怀中,身上便后仰,更加贴近了简随云,然后抽出一条同样是雪白色的丝绢,递了过去。

    简随云并不在意,将白绢接好,环着他,撕开他臂上的伤口开始清理,撒上药粉,然后用白绢裹好——

    这一切,做得专注,她并没有注意男子捡起了她丢在一旁的那缕衣襟后,盯着上面一朵刺绣的淡色兰叶时,唇边加大的弧度。

    当扎好白绢,简随云略转视线,便直接对上了一双闪烁着万千星芒的眼,如最璀璨的宝石撒落其中,莹亮得让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颜色。

    “他人总说书香、墨香、茶香并为世间香之最,今日看来,茶香才是这天下第一香,多谢。”

    男子的话悠然却缓慢,眸底在莹亮中似乎又流动着一些深邃,鼻翼随着他的话在微微翕动——

    唐盈再度出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那个男子就坐在简随云怀中,而简随云揽着那个男子,在他们头际,则是新月弯眉,好风无限——

    这是怎么回事?她走后发生了什么?

    “随云?”一步步靠近,从她的角度看不到男子的眼神,也看不到简随云的神情。

    走过去后,二人已各自起身,立在风中,飘然的依旧飘然,悠哉的依旧悠哉,并无什么特别之外,只是男子的脸色有些泛白。于是,她看到了男子臂上多了一处醒目的白色。

    “你受伤了?”

    “小伤。”

    “怎会受伤?”

    “看不到路时,难免会碰上不该碰到的。”

    唐盈怔了怔,这个人笑眯眯的眼中怎么有几分狡黠?

    思及刚刚火把燃尽后,是这个人提着她跃上那个狭窄的通道的,在接下来的摸黑前进中,她也很快明白了,两面洞壁上不时地有突出的尖石,那是混在山土的岩石,挖掘中并不能很彻底的清除,否则洞体有可能坍塌。而他们如果不小心,就会被其擦伤。

    此人在前,遇到极为突出的岩石时会提醒她,但即使如此,她自己的手掌心与臂上也有些擦伤。莫非是男子在前面的缘故,才会受伤较重?

    可怎么对此人的受伤,总感觉有些意外?如果他身手不够,简随云不会不同样提醒他。

    她非常坚定地相信,简随云虽话语不多,在需要时却同样会开口,可这个人伤口处透出的血迹也是做不了假的。

    “两位,我要告辞了——”

    正在思索的唐盈猛然一怔,“你要走?”

    “不得不走——”男子的眼眨呀眨的。

    想起了他与真财神的对话,此人离开必有要事,“原本说好了,出洞后必请你一顿美食。”

    “呵呵,下次再说。”男子的眼又眨了眨,“姑娘若不愿请,也不妨事,只是请姑娘再遇着在下时,会换个眼神瞪着我。”

    唐盈看了看简随云,又看看这男子,“我用过哪种眼神瞪你了?”

    “让我想想——”摸了摸下巴,男子放缓语速,“是防贼一样的眼神。”

    唐盈的眼又睁大,嘴角扯了扯,心中升起尴尬。

    “呵呵,姑娘不喜欢这个说法,那就换一个,是恨不得将在下当硕鼠一样给踢开的眼神。”

    唐盈又一怔,随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男子又盯向简随云,左颊边的浅窝漾着溺人的酒意。

    简随云微微笑,眼中云淡风轻。

    “今日我且随风去,他日清风送我来!”男子挥开双袖,施施然地转过身,悠哉而去的同时,乐悠悠地轻唱声随风而来——

    “山迢迢、水遥遥,年少春衫薄。

    纵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问风何处有我笑,尔的眼里,我心中,无处不是山青水在摇……”

    唐盈凝视着那个背影,披着星光,带走月下的清风——

    又想起了那袋牛肉干,还有那袋酒,以及男子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的笑。

    “姑娘,这十余日发生的一切,唐盈一生难忘。”她喃喃出口。

    简随云也望着那个背影,容颜上是新月的薄辉。

    “姑娘,唐盈想问,姑娘似乎对真财神的到来并不意外?”待男子的背影化成一个点时,唐盈转头凝视简随云。

    “有他在,终会有人来——”

    “有他在?”唐盈疑惑,见简随云的眼仍望着远去的人,口中的“他”定是那个始终不知姓名的男子。

    简随云在指什么?是指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极为镇定,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离开地|岤,谁会在面临几无出路的绝境时还能表现得那样悠然自在?

    “姑娘,此人天性乐观,从他的态度中难以看出定会有人来相救。”

    “他,知晓很多。”

    “是,云海棠一些隐秘的过往他都了如指掌,此人绝不简单。姑娘,难道真财神的到来真与此人有关?”

    简随云看着她,“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会伤害不该伤害的人。”

    唐盈又怔住,简随云话中是肯定了那个男子的品性绝非恶人!一个人,如果不会伤害不该伤害的人,哪怕他再离奇莫测,拥有不可估量的背景,也不会危及良善的人。

    “姑娘,你的话唐盈记下了。”她点点头,是的,不管对方是谁,如果对方对你并无恶意,又何需计较那般多?

    人与人之间有时是极简单的,并不需要刨根问底、寻究探密。

    “姑娘,黑竹哨的哨声我似乎在哪里听过,那声音极其特别,一旦听过便不会轻易忘掉,只是在哪里响起过?唐盈实在想不起了——”

    “非你一人听闻过。”简随云浅笑。

    唐盈怔了怔,难道简随云当时也在场?那就从她与简随云相遇后的记忆中搜寻——

    哨声如蛇信在吐,若有若无,似断似续,如果不注意,绝难觉察,到底是在何处听过?突然——

    “二哥?!”她想到了紫雁山!

    简随云浅笑。

    “怎么可能?”唐盈倒退一步,二哥在离开前,便是听到了一种哨声离去的,难道——

    如果二哥与真财神有瓜葛,那个无名男子与真财神又是什么关系?二哥认不认识那个男子?又或者,他们都只是真财神的顾客?

    “有些事,现在不知答案,若留了心,迟早会知——”简随云缓缓语。

    咬了咬唇,唐盈点头,有些事即使现在想不通,但如果留意了,便一定会知道答案。

    “姑娘,你早知会是真财神到来?”

    “并不知会是谁来。”

    “嗯。”简随云毕竟不是神,但好的观察与推测能力已每每让她料事如神。

    “也亏得姑娘在地|岤中调息数日,正等来真财神一行人的接应,否则,要白白费去体力了——”

    “不急于出洞,并非因我节省体力。”简随云似笑非笑,翩然转身,向另一方而去。

    “姑娘?”唐盈跟上,她不想离开这里,云海棠那个恶人不能就此放过,而简随云的方向虽与男子相反,却也是出林而去,并非从后山直接登上“墨柳山庄”。

    “你,不妨先养伤——”

    唐盈闻言,无奈的捏紧了拳,她的伤势好转极慢,如果不静养,怎么动手?但依简随云的身手,区区一个云海棠算什么?那墨柳山庄全部上下所有的人加起来,又是否能敌过她?

    “姑娘,你……”

    “我,不会杀人——”

    唐盈闻言立在了原地,望着那道飘然的背影,如天山的青雪般出尘明净,血腥这东西怎能沾惹上她?

    随了上去,简随云并不在意别人伤她,她也绝不愿伤人。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有人想把她扯进阴谋算计中?此次的事件源自于暗中设阵之人,对方到底是谁,竟要为难这样的人?

    但简随云淡然世外,不欲寻那云海棠,她唐盈却不会放任那等恶人继续欺世盗名的当他的大侠,就算在功力上敌不过对方,她可没忘了自己拿手的本事,有一身的毒物在身,给他下点料子,也定让他不得好受。

    一边想着,一边思虑着何时动手才对,也许,真应该等伤势好一些了,再招来唐门弟子跟踪筹谋一番才是最万无一失的。

    “墨柳山庄”很静,似乎那男子走时的轻唱丝毫无法惊扰了它,而简随云与唐盈绕道走至山庄的西围时,简随云突然停步。

    唐盈有些奇怪,跟着停步,正疑惑为何停了下来,一阵稍强的风过,鼻间突然袭进一股奇臭的味道。

    然后,讶异地看到简随云俯下身,用手指拈起一些泥土,举在眼前端详——

    第五十四章人间地狱

    墨柳山庄——

    华美的楼阁静静地闪烁着琉璃的晶芒,月色使它如披上了蔓纱一般,显得迷雾重重,今夜的它,不再只是气宇非凡,而是诡异、阴森。

    空荡荡,不见人踪!静悄悄,不闻声息!

    只有夜风在轻忽地飘,带着隐隐的血腥,拂进深幽的柳林丛影中,让整座山庄弥漫着难以捉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的气息——

    这样的地方,不会有人愿意闯入,即使不小心闯入,也会恨不得立刻掉头而去,但此时此刻,月色西移,即将进入黎明前最黑暗时,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出现,踏在被月色照得泛白的青石路上,拖出两道长长的斜影。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简随云与唐盈。

    她们为何又重入山庄?

    唐盈看着前面的简随云,见其似乎在低头注视着路面,于是也低头,仔细观察,便发现青石板的接缝中,有几不可察的凝滞了的暗红色,与先前所发现的那些暗红色相似。

    风中的气味随着她们每走进一分,便越浓重一分,也越令人作呕。而她们一路往内,一路通知无阻!

    当到达中院时,终于,看到了这山庄中的第一个人。

    一个既不是站着,也不是坐着,而是爬着的人。就爬在一道石径上。

    离得近了,看清那人短衣靠,戴小帽,一身下人的打扮,风过,一股更强烈的味道传来,臭气熏天,让人几乎无法张开口鼻。

    简随云停了脚步,低头凝视。唐盈闭住呼吸,眉峰一蹙,迅速辩察周围情况,见四下仍无动静,于是用脚尖一挑,那个人便被翻转了过来,现出了脸面。

    “呃——”她倒退几步,捂住了嘴,硬生生止住涌到口边的酸液。

    她见过死人,也见过死想奇惨的人,在紫雁山一役中,她的眼已经过了历炼,但她没有见过已经长了尸斑,开始腐烂,并且是面目全非,全身虚肿,像被水泡过的死人。

    那尸斑,如果亲眼见到的人才会领会到其形的恐怖、其意的糁人!像严重的烧伤,一大片一大片地覆在这个人身上,与普通的尸斑有很大的区别!而鼻子部分的腐烂使他的面孔难以辨认,加上浮肿,似变形的、僵硬的猪头!

    恶臭,传自于这个人身上,又不仅仅在他身上。

    简随云已启步,唐盈闭了闭眼,逼使自己再睁开时,仔细观察了几眼尸体的特征后,随了上去——

    然后,她们接连不断地遇上了许多人,或躺、或伏、或半坐,或直挺挺伸着四肢,或蜷缩曲成一团……

    所有的人,都是死人!

    所有死人都有个共同点,身上全有伤口!而且伤口很大!

    甚至有些人直接被劈成了两半,东一块、西一块的散着。

    奇怪的是,很大的伤口,应该喷出过无数鲜血,但他们周身除了衣衫上有被血染透的印迹外,地面与附近找不到血迹!

    又走到一处院落中时,唐盈更加见识到何谓尸骨累累、堆积如山!

    在紫雁山中看到过的尸骸,无法与现在的相比!那时大部分的尸首已被各大门派搬抬了走,留下的少数也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具压一具,累叠起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豆蔻年华,也有稚龄弱子……

    每一张露着的面孔中,都是惊恐的表情!仿佛死前受到了极大的心里冲击,脸上的惊骇与肌肉的抽搐就被定在了他们死亡的那一刻。而他们的腐烂已引来一些飞虫在盘旋,甚至有蛇鼠穿于其间。

    “他们,死于何人之手?”倒退几步,唐盈心惊胆颤地自语出口。仅仅只是十数日后,“墨柳山庄”竟变成一座人间地狱!她们,就一直在这座地狱的山腹中,毫无察觉!

    简随云仍在前进,没有语言,就似一抹洁静的云絮,平贴着这人间惨相之上在飘移着——

    向更深的院落飘去——

    唐盈不得不扯下一块衣襟,蒙住了口鼻,简随云似乎已屏住呼吸,不需要靠外物来蒙覆。

    再往进走,突然看到倒卧于地的云夫人时,又是一惊!

    云夫人的脸面虽长了死斑,却并不浮肿,仍能辨认出来,但看到这个妇人的尸体,便会想到云海棠!

    云海棠就是化成灰烬,她也能认得出来,刚刚走过之处,没有他!

    从穿着打扮与破阵之时曾有过的印象来判断,这些人中的多数都是“墨柳山庄”本庄之人,全庄上下连庄夫人也未幸免于难,那个庄主又会去了哪里?当走到最后一处死角时,也是这山庄顶部的最后一处没有看过的地方时,终于有了答案。

    云海棠没有失踪,不但未曾失踪,而且是她们进来后,所看到的唯一一个站着的人!

    并且睁着眼,远远的瞪视着她们,双臂大开,双腿齐分,那架势似一夫当关的应战姿势!暴圆的双目让老远就看到他的唐盈心中一跳,脚下反射性地迟疑了两步。

    简随云却依然向前,毫不停顿。此处是“观柳院”,云海棠就立在院落的圆形门洞下。唐盈便抽出了双刃,提防着——

    “他,已无法伤人——”简随云的话淡淡飘来,唐盈怔了怔,天色已至黎明,门洞处阴影颇重,如果不是云海棠的眼瞪得太大,她不会有此反应,但再往前走,才发现云海棠虽是站着,却并非自己立在那里!

    他是被吊着!

    有四道麻绳扯着他的四肢,脖上也套着绳索,如五马分尸一般,固定着他。再细看一眼,唐盈的心“呯呯”猛跳!

    一个人,没有了手,没有了脚,还怎么杀人?何况他已不可能再活着,他的胸口被开了个大洞,血满衣衫,似乎有什么在洞口蠕动?

    再细看,唐盈弯下身干呕了数口,因腹内空空,只吐出了酸水。但无数的蛆虫,密密麻麻,从洞口进进出出,啃食着云海棠的血肉,让她觉得就算有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再无法下咽。

    云海棠的心,已被人剜去!那是心脏的位置!

    别开眼,不去看那里,却直接对上一双手!

    一双白得让人惊悚的手,就挂在旁边的树上!

    喘了口气,那是云海棠一向爱如珍宝,细腻如玉、靠之成名的双手,被截下,高高挂于树上,似乎在讽刺着他所谓的“天下第一巧手”也不过如此而已。

    再转眼,另一边挂着的是一双蹬着厚底云鞋的双脚!

    这个人,是云海棠没错!

    而云海棠死了!

    并且是全庄上下,死相最惨的一个!

    ……

    脆鸟鸣啼,山笼轻烟,薄雾弥绕——

    是清晨时分。

    “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深吸口气,唐盈喃喃自语。脚下,是离墨柳山庄五里余外的官道旁,身后,便是隐着“墨柳山庄”无数秘密的山脉。

    名动天下的三大庄之一的墨柳山庄,以机关防护为胜,却被人一夕之间全数灭口,死得离奇,也诡异!

    “姑娘,那些人的尸体多数是浮肿的……”

    “有过暴雨——”简随云看着天际,淡淡语。

    唐盈点点头,位于廊下与屋内的尸体并未浮肿,只有在户外的像虚胖了起来,应是被雨水的冲击引起的,但庄内地面平坦,无积水,能肿成那样,可见那场雨下了很久,而且猛烈非常!

    所以,那些户外尸体的周身,没有血迹!

    所以,山庄下的土壤中,是沉积的血!

    在先前要离开时,前面的简随云突然停了脚步,她疑惑,靠近前去,只见地上泥土斑驳,颜色深浅不一,而且十分潮湿,应该是大雨过后被冲刷的痕迹。再看简随云拈起的土壤,略带暗红,粘腻湿稠,简随云就着淡薄的月色辨认后,又放在鼻前嗅闻——

    土壤有何奇异之处?

    “血——”简随云弹掉手中泥土,眼睛追着地上的暗红色,向四处巡望——

    “血?”惊讶地也捏起一搓土,仔细嗅闻,是有些血腥味。

    那片山地中到处都是暗红色,渗进了土壤,半干涸,如果不细看,只会以为是土质的缘故,绝不会怀疑那些是血,因为面积太大了,大得让人难以想像,更让人难以相信,从哪里来的那么多血?

    现在才知道,那是数百人的鲜血,汇在了一起,被暴雨冲刷着,顺着山庄由高向下奔流所致!

    真正的血流如河!

    而那些尸体不仅仅只有三四百人,云海棠在先前的话中,定是有所保留,因为,她的眼力已足以判断出刚刚的死尸,超过了六百余人!

    也因为那古怪的血迹,才让简随云静静地望着周围足有片刻后,突然折身,重入庄内。

    雨中杀人,是毒计!

    暴雨,必有雷声,春天的惊雷同样不可小觑,雷声可掩过一切罪恶的声响,也让血腥更加的惊天动地!有雷声的掩护,再撕心裂肺的喊叫也不会被外界听到!

    那一场雨下了多久,竟能把杀人现场冲得干干净净,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从伤口上,也看不出任何线索,因为,那些人的伤口并无出奇之处,作他们的人所用的招式全是江湖中最普通的招式,就连跑江湖耍把式的卖艺人也会耍上几招。

    但正因招式简单普通,才真正可怕!

    更可怕的是,大多数的人都是被一招毙命!

    墨柳山庄的人,不是一般手无寸铁的百姓,个个都有不错的武学,包括孩子也应是从小习武。可尸体中,个个穿戴整齐,绝非在夜间睡梦中被人偷袭,并且毫无中毒或中过迷香的迹象,杀他们的人,是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把其一一摞倒的。

    从尸体的动作以及所处的位置来看,很多人在死前,都有想逃跑的迹象,是什么让这些训练有素的江湖名门子弟产生想逃跑的念头?

    那就是对方太强大,而且杀人不眨眼,一刀一个,一剑一双!

    由尸臭满天,还未有人来打理的状况来看,没有人成功地逃出!要杀这么多人,又让他们几乎无一外逃者,绝不是一个人有能力所能做到的,定是一批人!

    一批身手莫测,心狠手辣的人!

    “云海棠多行不义,该死!但那些女人与小孩也无一幸免,杀手何其忍心!”

    唐盈看着绵绵青山,想着尸首堆中的孩子有些仅仅只有十余岁左右,还有那七八岁样子的,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是什么原因为墨柳山庄带来灭门之祸?

    孩子?!

    心念一动,想起了一个五六岁左右,扎着朝天髻,穿着红肚兜活蹦乱跳的身影,那张小脸粉雕玉啄,见过难忘,似乎并不在尸首堆中?

    这一点难以确认,死尸太多,云海棠才是她所关注的,其他人,不能肯定有无漏网。

    “走吧——”简随云淡语,当先而去——

    “嗯。”唐盈再回头看一眼山中——

    她们并没有处理那些尸体,其中的诡异与离奇让她们不能不小心,即使简随云未开口说过什么,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她们不宜出面,更不宜就那样派人手葬尸体。

    深吸口气,若非春天未过,又是雨后,依那些人死亡的天数可能早已对周遭的空气与土壤造成了严重的影响,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她们所能做的,是离开后用巧妙的办法发出这个消息,到时,是江湖同道去处理,还是由官府出马,便不是她们的事了。

    抬步,向前——

    脚下的官道通往洛阳。

    不知洛阳的牡丹花,是否已经盛开?

    第五十五章偷中偷

    洛阳。

    王朝的更替、世事的变迁,它已不再是一国之都,但它在历史长河中许久以来都是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所沉淀的积蕴致使它的繁华没有没落!

    而它,依然是整个华夏的交通枢纽中心!

    四通八达的驰道驿路联成网一般,直如箭矢,无远不达!大运河上,舳舻相接,帆影联翩!可谓水路、旱路皆通,东达于海,西至关陇,南下苏杭,北朔幽燕!交通之便利,其它城池难以企及!

    交通便利,便是商业便利!商业便利,便维持了它的繁荣鼎盛!

    一入城,满目皆是车水马龙,人潮熙涌,加以“丝绸之路”以它为东端起点,人流中便不时穿插着骆驼与宛马,以及形形色色的异域商人。而街道两旁,房屋鳞次栉比,商铺林立……

    再看那些建筑,大块青石砌就,气势磅礴,仿佛重现隋唐时期的气宇风华。丝毫不比现今帝王脚下的京都差。

    唐盈与简随云一路入城的过程中,一路引起无数人的注视——

    即使这里金发碧眼、红发赤眸的异国人不在少数,她们只是黑发黑眸的本土人,但简随云步履间的清风拂云、飘洒写意,还是让那些人驻足、观望、回头、凝眸……

    她非天香国色,但她的意态,已能让人在芸芸众生中一眼望到她!

    越繁华、越人烟稠密的地方,也越是红尘碌碌难有清静所在之地,生活在这种地方的人,在突然看到了这样明净的人出现时,格外地目不转睛起来。竟比那山野村夫,或者是小城镇的人,更加的失态!

    唐盈感受着周围的目光,望着身边比自己高出几分的简随云,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脱了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倾城之容,也绝无法在这里引去旁人的注意,更无法掩过简随云淡然间的气度风韵。

    这里的人,看多了浊世佳人、翩翩公子,什么样的美貌没有见过?却唯独不曾见过清明淡雅到如此境界的人。

    原来,见识越广,离明净也越远了,所欣赏的事物便也越加的反道而驰。

    “姑娘,我们就去那家店,如何?”唐盈问身边人。

    鼎沸的人流中,两旁的商楼都建在石阶上,高出街道许多,她指着一家金檐高挑的酒楼,门匾上龙飞凤舞着四个大字——

    “逢春酒楼”!

    大地方的气派果然不一般,连牌匾上的字体也颇有火候,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简随云略一点头,脚下向那家酒楼而去。

    唐盈跟上——

    世上最奇怪的是,莫过于应该发生的事,却没有发生!

    这一路之上,非常平静。

    平静得超乎想像!

    “墨柳山庄”被灭门一事,应该像劈天的轰雷,炸响整个江湖!会引起无数的猜测,甚至会引起某种程度上的人心惶惶。

    只因“墨柳山庄”是天下名庄,论实力,论人脉,不输于任何一个有气候的门派,却在一夕间被杀了个鸡犬不留,任谁听到,都觉得是难以置信的。

    而在紫雁山夺宝一战后,众多门派都受到重创,听到这消息无疑会是雪上加霜,会猜测到底是什么人能有那个本事?而那幕后之人,无疑是多年来都少见的势力,是十分可怖的!

    但现在,又是几日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关于此事的传闻!

    唐盈暗中惊讶!

    莫非是官府在最后处理了此事,将事态压了下去?

    “墨柳山庄”本有无数门客,在平日里,不可能在十余日中还没有人去登门造访,或许是紫雁山之事让那些人也都避回了自家整顿力量,所以,原本是宾客盈门便变得门可罗雀,才致使这些日子中,无人知晓那庄上已无一个活口之事?

    甩甩头,暂不去多想,洛阳是繁华之地,她从未来过,今日要好好见识一番。

    正前进中,有几匹宛马被人牵着从旁边挤过,路人为避让马匹,便不免与她们碰撞在一起。

    但很快,马过后就疏通了路面。她又看到了简随云,而简随云正回过头,望着她,微微笑——

    人群之中,那一笑,似在红尘外,又在红尘中。

    周围的一切突然间就像模糊的过往烟云,而云中只能望得到那张明净的面孔!

    “你,于店内等我——”

    唐盈怔住,简随云说什么?

    此时,她们几乎已走到了“逢春酒楼”的高台前,简随云却折过了身子,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姑娘……”她小声地唤,简随云已经错过她的身边。

    “稍后就回——”简随云留下一语,渐入人群中。

    突来的变化让唐盈有些无所适从,但她没有跟上去。

    简随云让她等,那她就等!

    望着那道背影——

    简随云原有的青袍早已不能再穿,路上便寻了家成衣店,为她重裁了衣裳。

    仍是淡淡的青色,仍是没有腰带束身,也是普通的棉布质地,但无论再普通的衣物,穿在她身上就像变成了云之裳、风之衣。

    而简随云要去哪里?为何刚刚还欲进酒楼,现在却改了主意?

    城南,一座破旧祠堂内——

    有一人正盘腿坐在地上,翻捡着面前一个包裹里的几样东西。

    他左手执着一样挂饰,小巧玲珑,腥红醒目。

    而他的眼,却是看着地面蓝布上的其它几样东西,一脸的迟疑不定。

    那些,是几块怎么看怎么古怪的东西!有的是黑漆漆的铁片,有的是碧莹莹的玉雕,有的则是褪了颜色的木牌,还有的,是一枚粗大的斑指,像是某种名贵的琥珀磨制……

    但看着它们的人眼里却是波澜起伏,双目越睁越大,舌头也一点点地伸了出来,目瞪口呆!

    “这些,莫非是……”

    一阵清风淡淡拂在身边,这个人仍无所觉。

    “你,应该已看够。”

    一道飘然别致的声音含着香气萦来——

    什么人在说话?

    地上之人终于有了反应,身子一弹,如电话闪一般弹到了丈余外,落在了那张供奉祖先牌位的桌前,戒备地打量着突然出现之人。

    来人,青衣淡淡,舒缓从容,周身似有清风拂云,就立在他刚刚坐着的旁边,不知已立了多久!

    “是你?!”他的脸上是惊了又惊。

    简随云似笑非笑,看着这个受惊之人。

    此人面目端正,颇有些俊秀,只是偏瘦了一些,身子显得轻飘飘无力。

    但他刚刚那一闪身间的动作,却是江湖上罕见的轻功身法。

    “你,怎么找到了这里?”那个人似乎在迅速地冷静下来,盯着简随云的上上下下,眼里是一重重的疑窦。

    此处是一座年久失修,早没了烟火的破旧祠堂,位于城南最不起眼的一条死巷中,十分隐蔽。

    莫非此人是跟在他后面进来的?

    简随云没有回话,微微低头,一只手凌空探去——

    就见地上蓝布上的那几样东西就像被什么托着一般,一个个飘浮而起,缓缓地落到了她的手中,而她的眼,又望向桌前之人的左手。

    看着简随云隔空取物就像摘颗白菜似的轻松写意,那个人的身子震了震,提起了左手里的那样东西,晃了晃——

    “这个,也是你的?”

    “你,似乎忘了你从何处取去——”简随云似笑非笑。

    那个人的喉间滚动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东西是自己从哪里得来的。

    刚刚街上人流密集,他是顺手牵羊,从这个人身上取过来的。但是,他一味被称为“鬼魅无影”的手法竟然在今天被这个看起来弱质翩翩的少年人发现了?!

    “如果我没有看走眼,这是一块鸡血石!还是一块举世难得的天然鸡血石!”

    那人的眼里变得灼亮,一瞬不瞬地盯着简随云,似乎在辩察着她每一个幼小的表情变化。

    简随云微微一笑。

    那的确是块鸡血石,呈天然的心型,并缀着一段翠玉色的细绳,在那个人的手里晃动着,似一颗鲜红的心在看着她——

    “它真是你的东西?”桌旁之人眼里短暂的恍惚后,是精光万道。

    “我,该走了——”简随云淡淡地语,淡淡地举步——

    “等等!”桌前之人向后退了退,将鸡血石缩在了身后,“你先莫靠近,在下有话要说!”

    见简随云停了脚步,那人又看看被简随云收回的几样古怪东西,再看看自己提着的挂饰,突然开始笑。

    “嘿嘿,在下是个贼,从出道的那一天起,就被江湖人称为‘天下第一贼’!”

    一语惊人!

    他的笑很奇怪,双眼也滴溜溜地转着,似乎想将简随云从头到脚的所有部分都刻到脑子里去。

    即使他原本看起来再不像个贼,这个时候也有九分贼模样了。

    “我李空空偷遍天下,摘过皇帝老儿的冠上明珠,取过权相府上的九龙宝壶,喝过华山派密藏的百年竹叶青,也吃过九竹道人炉里的大还丸,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但万万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偷到这样东西!”

    那张脸上有种兴奋,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天机一般,让他全身的细胞中都有种无法言喻的激动。而那激动要比刚刚盯着那几样古怪的东西时更为强烈。

    简随云仍是淡淡地笑,淡淡地看着他——

    这个人有些笑不出了。

    在简随云的眼神中,他突然觉得这些东西也许根本就算不上是他偷到的,更像是对方在当时根本就没有想阻止他的意思,才让他得了手!

    “如果这物件果真是你的,想拿回去,可以!不过,却有个?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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