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匪婆第35部分阅读
家有匪婆 作者:肉书屋
继续学芳疗。
几个小丫头们早就背会了各种芳香植物的名称,以及精油花水的特性和使用方法,如今已经开始学习简单的香薰疗法了。还是老样子,每天只接触一种单方精油,等过些日子都记熟了、再学习复方和配方。
这天金熙才下了学,就见巷子里停着二嫂娘家的汽车。难道是二嫂快生了,还是已经生完了?早几天她就在劝金予辰,说如今也不比以前了,既然有洋人的产科医院,不如送到医院分娩更好。
谁知金予辰似乎对洋医院有了抵触,说什么也不愿送妻子去。也许是当初二太太第一次住院、在医院里又莫名的染了吗啡瘾,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大疙瘩。金熙也就不好再劝。
匆匆进了门又回了后院,随便拉了个老妈子问了一声,只说并没听说二少奶奶那边有什么动静儿。那就是韩二太太过来探望姑娘了,金熙放了心就一路回了含香馆。
不想才进屋放下书包,还不等换衣裳,俏莲一路小跑进了院儿,拉着春分就问六姑娘回来没。
金熙又披上大衣走到客厅门口:“我才到家,是你们二少奶奶找我有事?”
俏莲紧走几步到门口给她施礼,低声道:“是亲家太太叫我来瞧瞧,说若是六姑娘不忙,便请六姑娘过去说话儿。”
看看自己身上的浅银灰呢绒掐腰大衣,里面穿的还是女中的制服,见客不大妥当吧?可俏莲都到了门口,总不能再叫二嫂的娘在那边干等——这韩二太太哪是有什么闲心叫自己过去陪着闲聊啊,一定是叫自己去帮忙劝说哪个呢。
这么想着,金熙便随着俏莲出了门,因为不知晚饭在哪儿用,又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头出门前便给春分递了个眼色。春分紧着点头,六姑娘这是叫她们若等她等不回,就自己自习呢。
到了韩素芬这边儿,屋里只有韩素芬跟韩二太太娘儿俩,想必是金予辰还没回来。俏莲接过六姑娘身上的大衣挂到衣架上,金熙上前给韩二太太和二嫂问好。
问罢好笑着坐了,她便请韩二太太有话尽管说:“趁着我二哥没到家呢,咱们说起话儿来也就不用拐弯抹角了。”
韩二太太呵呵笑起来,这丫头真爽利,倒省得来来回回兜圈子了。其实还不就是商量素芬住院待产的事儿?自家那姑爷又死倔死倔的,这话儿说了有半个月了,也没商量通。
她倒想直接跟金老太太商量去罢了,只要老太太答应了,姑爷再不愿叫住院也不好拦着不是?可姑娘又不让,人家说了,小两口儿还要好好过一辈子呢,平常事儿娘家或者长辈插手太多了,难免积怨。
又听素芬讲,说她们这个六小姑子也很赞成住进洋医院去,韩二太太便紧着张罗把金熙请来商量个好主意,那丫头机灵着呢,没准儿就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来。
金熙一听是这事儿,免不了先替金予辰解释几句。二太太佟氏的事儿,其实一直也没瞒着韩家,可韩二太太却不知道,自家那傻姑爷当初竟然把错处全揽到了他自己身上,连带着对洋医院也憎恨起来。
“原来之前有这么一出儿啊还真是的,我说怎么就说不通他呢。那这接下来的事儿又该如何是好?” 韩二太太明白了姑爷是为什么拦着素芬住院,也就谅解了他之前那倔劲儿。可无论如何,这院也得住啊,生孩子可是如过鬼门关,住到医院里不是全家踏实么。
金熙眨了眨眼便笑起来:“其实这事儿也不难。如今整天讲什么新派洋派,又不时兴早早的请几个稳婆来家里住着了,怕是家里也就根本没准备这些,只等二嫂发动了、再开车去接接生的人呢。”
“可生孩子这事儿,哪里说得准?趁着我二哥眼下还没回来,只要我二嫂假装呼两声肚子有点疼,老太太不是得立刻叫人把二嫂往医院送啊?”
韩素芬扑哧一笑。怪不得她娘一来就张罗着赶紧请六姑娘过来商议,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儿,她娘之前和她通了半下午的电话,愣是说什么也没想出好主意。
如今这丫头一来,就教她编谎,又简单又好用……其实也怪她和她娘钻了牛角尖儿,只一心的想着怎么说服予辰,并没想过要从别处想想辙,比如趁他不在家就叫疼。
韩二太太一拍大腿,吓了金熙一跳。怎么又来了个爱拍大腿的?紧接着便听韩二太太笑道:“好主意,真是好主意。要我说啊,选不如撞,不如就趁现在吧?爷们都不在家,只要老太太点了头,喊上我们家那司机不就直接送进医院去了?”
不想韩素芬随即就捂着肚子低声呻吟起来:“哎呦呦,肚子好疼。”
韩二太太一边嗔笑女儿入戏太快,一边对金熙道:“你瞧瞧你二嫂,这般的说风就是雨。早怎么就没自己想出这主意来?”
金熙忙站起来凑过去:“伯母您先别笑话我二嫂了,你快来瞧瞧吧。我怎么瞧着她不像是装的?额头都疼出汗了。离着正日子不是还有十来天呢吗,怎么这么快、说疼起来就疼得这么厉害?”
她方才自己说过的话早都忘了。不是她说的,生孩子这事儿没谱儿?不定什么时候就疼起来?韩二太太心里笑着到底是个孩子,急急忙忙问韩素芬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提前发动了。
韩素芬吃力的点头:“可能就是刚才扑哧笑了一声,笑得有些抻到肚子了。一紧一紧的疼,真要命。”
韩二太太立刻满脸是汗,听闺女这话儿的意思,这是真的要生了啊。金熙连忙拔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二嫂你先忍忍,我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去,咱们立刻就往医院去吧。这里就劳烦伯母您喊上几个下人,把那要带着的东西整理整理,一会儿好带上。”
从金予辰小两口儿的小院儿到老太太那里,原本要走三五分钟的路,由于金熙跑得急,也就用了一分钟。老太太瞧着风一样冲进屋来的六丫头,皱着眉笑道:“慢慢的慢慢的,跑这么急做什么,身后有狗追你啊?”
真是个个不叫人省心就在六丫头才冲进来前,她才接了三丫头从天津打回来的电话——二太太佟氏真的不行了,三丫头在电话里大哭,说无论你们应还是不应,我不能叫我娘孤单单死在医院里,我要带我娘回京城回金家
待听到六丫头说,予辰媳妇要生了,肚子已经疼起来、疼得满脸是汗,老太太赶紧下了罗汉床:“那都别愣着了,赶紧找车往医院送现找稳婆也来不及了,还不如送到医院去踏实”
就在这个傍晚,一个将生,一个将死……怎么她们金家,总会遇上戏里唱的、评书里说的那些事儿,真真是人生如戏。
花家某只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从留观室转进了普通病房,只等明天做造影确诊了。
请了护工照顾他,花儿回家来打理一下家务,趁机码了一章先放上来,至于二更,我尽力吧,一会儿再回医院去,会带着电脑过去,也许晚上能在走廊里码点儿字——人家睡着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谢谢亲们的各种鼓励和支持。花儿足够坚强,真的,有你们在,花儿当然就更坚强了~~~如今只怕时间不够用,既要照顾他,还要照顾孩子,又要码字~~
第一卷 命运拐弯处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中呜咽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中呜咽(二更)
南教堂不远处,玛丽产科医院。挂着淡蓝色门帘的待产室里,此起彼伏传出产妇们呼痛甚至是嚎哭的声音。
而走廊尽头的分娩室,偶尔会有新生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来,或嘹亮,或柔嫩,给了在外等待的人们无数振奋和期待——又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韩素芬虽是初产妇,却发动得很是迅速。据她自己说,其实从打昨天后半夜她便开始腰疼,那白俄护士长听后笑得胸脯乱颤,笑够了就用拗口的汉语说,恭喜夫人,腰疼的生得快。
所以她来的虽然比另几个待产妇还晚,如今却已经被护士们抬上担架车推往分娩室。就在分娩室的大门即将要关上时,金予辰匆匆跑上楼来,只来得及远远地看了一眼妻子的头顶。
送韩素芬过来时,虽说只有韩二太太和金熙以及几个下人老妈子,好在韩素芬的两个嫂嫂接到了金熙打过去的电话,没多久便从韩家赶过来。得知有这么多妥帖人跟着,老太太便听了金熙的劝,并没跟来医院。
待金予辰到了家,自己的小院儿里已经没了妻子和下人们的影子,只剩一个看门老妈子,说起话来又慢又结巴。
随后跑到老太太那里,便听老太太跟他说、素芬已经发动了,说是万幸万幸、多亏他岳母正好在,又有他六妹妹帮忙,赶紧把人送到了产科医院。
金予辰听罢,不由冷汗淋漓。他本来以为妻子还有十来天才能生产,还打算再过个六七天便接个稳婆回家来呢。别人笑话他老套又如何,他总不能等到媳妇快生时、再手忙脚乱四处找人接生不是?
可结果怎么着,就因为他的敷衍了事,差点耽误了大事,多亏还有产科医院能救急,也多亏岳母在、不用现找汽车往医院送。想到这儿,金予辰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就想赶紧去医院瞧瞧才对。
老太太本来想再叫住他,跟他学说学说金子琳的电话。再一想,素芬本就送到医院生产去了,正是着急较劲的时候,跟予辰学说了又能如何,倒叫他两头都操心,甚至还不知顾哪一边了,便打发他叫他赶紧走。至于三丫头那通电话,等他爹回来再说吧
目送着韩素芬进了分娩室,金熙便带着老妈子们去病房收拾衣物行李,以免二嫂生了之后被推出来,一切还乱糟糟不像样子,想找什么都找不到。
金予辰陪着岳母和大舅嫂们在产室前坐等,心说多亏还有六妹妹在,否则素芬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姑娘生孩子,等在门外的都是娘家人,怎么说怎么不好听。
再想起自己的母亲,本来马上就要做祖母了,多美好的时刻可她不但不在,还是那么一种状态,心头不禁又是一阵烦乱不安。
韩素芬她娘却不这么想,不但一点都没怪金家有什么礼数不周,反倒看着坐在身边的姑爷,怎么看怎么欢喜。这满医院里生孩子的女人也不少,有几个是丈夫跟着到医院来、又能塌下面子来坐在产室外头等着的?
尤其是素芬那六小姑子。才十几岁的姑娘家,还没定下亲事,就跟着来产科医院跑前跑后,一点都不忌讳。这也是自家姑娘的福气啊,有这么个小姑子来来回回出主意和稀泥,少受多少罪。
这时韩家又来了个司机和老妈子,专门来给自家姑奶奶送鸡汤的。这是韩家大舅太太临往医院来时专门吩咐的,自家姑奶奶提前发动了,姑奶奶那婆婆又……根本指望不上,金家怕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金予辰见状,也顾不得再想母亲那边的事儿了,连忙站起来谢过这个又谢那个。倒是大舅嫂子一句话便将他逗笑了,说你疼媳妇是应当应分,难道就不许我们疼小姑子,这一切还不都是应该的,谢什么谢。小心再闪了腰,等你儿子出来了,你抱都抱不动。
这一句话逗笑了金予辰,倒牵动了韩二太太的心事。若素芬这一胎生个儿子还好,若是姑娘呢,姑爷还会笑得这么开心么?
好在金予辰笑够了,便正颜对韩家人道:“如今时代不一样了,我也不能总掐着老理儿不放。若是我早同意素芬来医院住着,也不至于搞得这么慌张,把岳母和大舅嫂们都累得够呛。”
“我也不懂顺情说好话,也不再谢来谢去了。我就跟岳母和嫂子们表个态吧,请你们放心,素芬无论是生个儿子还是姑娘,我这当爹的都喜欢还来不及。”
韩二太太跟两个儿媳妇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其实本来也是,她们操的哪份儿心?予辰既然能一脸大汗跑到医院来,又能在外头守到现在,怎么会生个女儿就不高兴了,这毕竟是头一次当爹,生男生女都是喜事不是?
这几个在这里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笑语晏晏,却哪里想到金子琳奔波了两个多钟头,眼下终于雇好了车,正指挥着下人们将二太太佟氏往车上抬,准备立刻离开天津赶往京城。
金子琳脸上的眼泪从来都不曾干过,不停的顺着眼角往下滴落。眼下可是数九寒冬,布满泪水的脸颊难免被北风吹得刺痛,就好像裂了无数条大口子,每一条口子都在滴血。
似玉借着路灯的光芒,似乎瞧出姑娘的脸色不对,慌忙摘了脖子上的围巾过来给金子琳挡脸,却被她一把推开:“你不用管我,赶紧查看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等上了车就好了,车上暖和。”
说是这么说,金子琳心里的无助感却一波强似一波。她娘定是被金家抛弃了,而她似乎也一样。
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叫她娘客死异乡不是吗,只要她金子琳还有命在,她一定会护送着她娘回金家,也但愿她娘能挣一口气,到了家再闭眼……她摸了摸兜里装着的吗啡针,泪淌得更厉害了。
北风刮得既急又猛,好似有无数个孤苦伶仃的人在黑夜中呜咽哀号,正正契合了金子琳现在的心情。二太太佟氏躺在担架上,棉被盖了一层又一层,本就瘦成纸片儿一样的身子,更看不出起伏。
大篷车的车厢里,冷得就像冰窖。好在十来个人围在一起,老太太后来派来的那个护院、又拢好了两个大炭盆端了上来,还背了一袋炭扔上车,以备路上添火,车厢内逐渐有了些温度。
金子琳拍了拍后窗,嘱咐司机先不急着开车,转头对几个下人吩咐道:“你们回房子里,除了看门老李头的铺盖,把所有的棉被毡毯什么的全都抱来,还有窗帘,能摘的全摘来。”
“窗帘拿来后挂在车棚里头挡风,棉被啊毯子啊围在身上御寒。对了,还有烈酒,我记得客厅里还有好几瓶,全都拿来。时不时喝上几口,也挺管用的。”
大篷车终于启程。司机一路开着车一路祈祷,但愿这一路上不会下雪。可侧耳听听那风吹的劲头儿,今晚必定有暴风雪。
司机叹了口气。等白天风和日丽了再赶路又能如何,担架上那人,看起来就好像早死透了,一点儿也瞧不出来在喘气儿啊,那姑娘急得什么劲儿?
出发前,司机也喊过金子琳,说前头驾驶室里暖和,你个小姑娘家不如来前头坐着。下人们也催着六姑娘到前头去,似玉催得更紧,金子琳却死活不答应,反倒将似玉和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妈子撵去了。
“你们这姑娘可真倔强啊。”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念叨。
老妈子叹了一声,不说话。似玉低声道:“你知道什么啊,我们姑娘那是孝顺。”
司机失笑。这也叫孝顺?担架上那个,是那个小姑娘的娘吧?若她娘是清醒的,难道就忍心看着自己闺女陪着在后头挨冻?
反正她娘的身子也就这样了,这是怕死在外头吧。否则绝不会连夜往京城赶,就这样都保不准会不会死在半路上。只有那小姑娘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最大的孝顺吧?
可这些跟他有什么干系。他不过是个跑车的,拉拉货拉拉人、短途长途挣点脚钱。还是好好看路吧,到京城要跑五六个小时呢,万一半路下起了雪,十来个小时也没准儿,这一趟若不是那小姑娘给的钱多,打死他他也不拉啊。
金子琳端端正正坐在二太太肩膀旁。每隔一段时间,就伸手去探她娘的鼻息,而她娘偶尔也会回应她一个咕噜声,每当这时,金子琳就会微微笑着流眼泪。
后来有好久都得不到二太太回应的动静儿,金子琳就低声跟她娘说话儿:“娘您知道吗,二嫂要生小孩子啦,您要做祖母啦。”
“您是想要个孙儿,还是要个孙女?若叫我说,孙儿孙女都挺好。男孩子嘛,虎头虎脑得多招人稀罕啊,女孩子么,都说女孩子随姑姑,那不就是有个长得跟我差不多的小姑娘了?”
“娘,娘您挺住啊,等到了家,没准儿二嫂已经生了。我立刻把他抱来给你瞧好不好?把他放您身边陪您一起睡觉一起打呼噜好不好?”
金予辰第二次回来带来的两个老妈子互相耳语后,轮番试过二太太的鼻息,便慢慢挪过来,一边一个抱住金子琳,不知是要安慰她还是要给她取暖,抱得紧紧的,抱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金子琳还是自言自语般低语着:“娘,您要困了就睡吧。反正咱们马上就到家了……娘,好好睡,睡着了就不难受了,再也不难受了,睡吧,睡吧……”
备了u盘,拷了电脑里存的文,医院门口有个网吧,迅速上传预发布~~
嗯,花家某只下午就进手术室了,造影若是结果不好,就要同时搁置支架。抚胸,我相信他会挺过来,几天后又会活蹦乱跳的站在我跟前儿~~
我一滴眼泪都没掉,真的。只是不知他被担架车推进和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我会什么样儿~~
第一卷 命运拐弯处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留情面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留情面
金家的长孙、金予辰的长子金乃鲲满月了,金家却并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有数的几位至亲好友,在花厅里吃了顿饭,只说待百岁儿那一日再大宴宾朋。
二太太佟氏的灵柩已经送往专供停灵暂厝的嘉兴寺中,要等过了七七才下葬。家有白事,如何能办喜事,因此无论主家还是宾客皆小心翼翼,在这满月酒席间从不敢笑语欢声。
当初金子琳还想就母亲的灵柩停厝一事、跟老太太据理力争。她绝不肯认同几个老妈子的话,说什么二太太在半路上已经咽了气——只有客死他乡或是死在回乡路上的“暴死鬼”、才会送进寺中停灵,她娘可是活得好好的、一直到进了金家大门才咽气
可她也没有力气争了。她才一到家,人已经烧得像块火炭,这之后一病就是一个多月,连自己大侄儿的满月酒都没喝成。而之后又落了个轻微哮喘的毛病,直到嫁人生子后才逐渐好转,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隆冬过后便是春。这天是休沐日,金熙早早起床收拾停当,便嘱咐小丫头薰紫去大门处告诉门房,若有一位方先生开着车来多福巷,就叫门房赶紧派人进来唤她。
是的,方卓文的日化工厂已在筹建当中,经方重天几次和金熙商谈,金熙同意和方卓文见个面儿,再加上有方重天在旁周旋,也许今天就能定下个合作方案来。
金熙穿了套紫罗兰色天鹅绒的西式衣裙,领口袖口皆镶嵌着亮闪闪的水钻。照照镜子,她不由得失笑。来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如此隆重的装扮。或许是跟过去年纪太小有关?她摇头,这种流于表面的穿着打扮,她本就不爱。
可还有不到三个月,她就要女中毕业了。先不说离开了学校,这场合那应酬会不会蓦然多起来,只说她自己要把很多事儿都正式打理起来,每天不注重穿着打扮就漫天乱飞,别人不说什么,老太太也得扒了她的皮。
老太太大多数时候还是慈祥的老人模样。当年她才进金宅见到的一副木佛脸,似乎不过是个假象。可满金宅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不碍着金家的名声也就罢了,若有哪个在外头惹了祸又殃及金家脸面,老太太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前些日子,大房的三少爷金予晟和二房的四少爷金予君偷偷的逃了课,跟随几个不大着调的学生去看了一场戏。后来被先生告状告上了门来,老太太都不等大爷二爷回来后知会一声,就喊了前院的护院过来,扒了长衫一人打了十几二十棍,无论两人怎么哭爹喊娘也不许停手。
而大姑娘金子音从打回了娘家,日日以泪洗面。旧时闺中好友有几个得知她回娘家小住的消息,纷纷打了电话来,相约时间想要上门来探望。
金子音听说了,又哭得像个泪人,疯了一样摇头说我哪个也不见。老太太横眉立目的怒斥金子音:“还不赶紧收起你那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你若是不怕再把脸丢得净些,你只管这么活着,只管哪个来你也抵死不见面”
“然后就叫她们自己琢磨去,你到底是想家了回来小住,还是被李家像扔垃圾一样抛出门来等京城里风言风语传的漫天遍野,你还要不要活人?金家还要不要活人?”
那次金子音被老太太骂得不善,大太太心疼得不得了,却也不敢拦着。何况老太太说的话虽然不留情面,却也在理。若不臭骂这大姑娘一顿、叫她立醒顿悟,她何止只是日日以泪洗面,用不了三两年便郁郁而终也说不准呢。
金子音强打着精神收拾起了自己,和闺中好友见了几面后,心情竟也逐渐开朗起来,甚至不忌讳将自己在婆家的事儿吐露一二给好友听。
虽也偶有嫉妒人家的完美幸福生活,或是被几个好友连气带骂的数落了一顿你实在太糯,若是我们这性子,你那缺德夫家哪捡得了一星半点便宜,你不如听我们的赶紧离了算了……
金子音随后当然又免不了痛哭一场,人却是一步步从当初噩梦一样的日子里走了出来。平时的日子里,偶尔还能温言软语跟老太太和大太太聊上一会儿天,或是到几位妹妹的院子里遛达遛达说会子话儿。
再说佟氏当时被金子琳从天津护送着一路归家之事。老太太根本不让分毫,说横死的就是横死的,哪个也别想在金宅里给她搭建灵堂。
别说二太太,就算是老太爷、当时他前往南方办货客死途中,不也得一样到寺里停厝去?死了的已然死了,活着的可还要好好活着呢,没得叫死了的把金家好运气全带走的道理
金家有这么个强硬的老太太,金熙想每天一身裤褂松松垮垮就出了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何况今天这次见面,对金熙自己也有重大意义。和方家的日化工厂合作,那可不是过去挣零花钱的小打小闹。
春分才帮六姑娘将发髻盘起来,薰紫一路小跑进了院儿,说是方先生的车来接六姑娘来了。金熙挑了只水钻发卡别在发髻上、对着镜子左右打量,春分连声笑说:“六姑娘可真是个大姑娘了,这么一装扮,真是光彩照人。”
光彩照人?这词儿金熙不爱听。她又不是太阳,不想光芒万丈。她更怕这模样儿被她娘看见。孙樱娘最近可是没少跟她念叨,不是说姑娘大了,得好好打扮打扮、早点寻摸好婆家了,就是说什么千万可别拖过了二十岁,那可就成了老姑娘了。
先不说她根本就不想寻思嫁人的事儿,就算想寻思,现在也太早了不是?她可是离着二十还有三四年呢。嘱咐了春分两句,说她若回来得晚,就跟大伙儿说她去了花圃了,不一定要忙到何时才回得来,省得叫老太太她们胡猜乱想的。
可金熙却全然忘了,她自己打扮成这样一路走出大门,门外还有汽车等着接,就算这一行人真的是要去花圃谈正事儿,也没有哪个肯信。后来一直等到晚上回来、被老太太神秘兮兮留下问了半晌,她方才纳过闷来,嗯,当然这还是后话。
出了门跟方重天和方卓文打了招呼,方卓文跳下来给金熙打开车门,汽车便往花圃开去。
由于之前方重天几次类似和稀泥的谈话打了基础,金熙和方卓文彼此之间已经有了些改观,再加上方才那一个开车门的小动作,三人一路上聊得还不错,金熙暗笑道这也许预示着一个好的开始。
这几年,花圃一直都在改建。麻老黑家的三十几亩地,正在花圃旁边,如今早被金熙租了下来,建了专门的养殖场,又将养殖场比照着花圃的承包方式包给了麻老黑,娘儿俩每天带着三四个小工儿,喂鸡兔养牛羊干得甚是欢喜。
而花圃最南边,这会儿正在施工——一个多月前开了春,土地也逐渐化冻松软了,金熙便紧着张罗画了图请了工人,准备先建起五个日光温室来,现在正干得热火朝天。
只因去年冬下了几场大雪,京城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严寒,冻死了不少所谓比较耐寒的花草。眼下施工就是要趁着下一个冬天还没到来、赶紧建起几个大棚来,以备天气寒冷之需。
虽说当时弄这块地,不过是为了给空间打个掩护。可如今打打闹闹也把花圃搞得一日好似一日,地上的一花一木,都已经关乎到了孩子们的生计和事业,为了长远发展,金熙怎么能不开始琢磨日光温室的建设?
方家兄弟俩在金熙带领下进了花圃,立时便对这施工现场感起兴趣来,几步走到工地里,又是看图纸又是四处观瞧。还是方卓文猛然醒悟,说金小姐的穿着可不适合在泥土里走来走去,引得方重天哈哈一阵大笑。
花圃里最先盖起的老房子左右两边,在去年秋天又同时加盖了一栋。不同的是老房子是三间,两栋新房子都是五间,又在东西两侧建起了一溜三间厢房,一排当做小仓库,另一排做了厨房和杂物储藏间。
方卓文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夸赞道:“金小姐的花圃真是规模越来越大了,比我当初来偷挖花苗时有了很大变化。如今乍一进来,我几乎认不出了。”
方重天又是一阵大笑:“你是生怕金小姐忘记了你们过去曾经打过交道吧”
方卓文嘿嘿傻笑,金熙抿嘴微笑,倒令方重天看呆了。小三儿如今这么长进,配金熙不是蛮配么?瞧瞧这俩人立在一起,何止是郎才女貌,人家金熙也很有才能,自家小三儿模样也很不错嘛
金熙瞧出方重天又想歪了,连忙张罗着两人进屋坐下聊:“京城的春天风真大,再在这里站一会儿,那边施工的土全被咱们吃了。”
三人笑着进屋落座,华彩已经烧好了开水,没片刻就泡好了茶端上来。方重天端着茶还时不时感慨一两句:“金熙啊,这可是我和你做生意以来,你头一次邀请我来花圃做客呢。”
“没来之前,就算我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你的花圃竟然有如此大的规模,还打理得这么井井有条。”
方重天一直以为,金熙守着的不过是二三十亩地,雇上几个老农做做田间活计就了不得了。就算方卓文几年前来过一两次,回去给他学说的也是黑夜中所看到的、有数的几样儿,哪有这次亲自前来看得直观又震撼。
不收费的
笑,花家某只下午备了皮被推进手术室,一通“生离死别”后,没两分钟又被推出来——有一项化验还没出结果,造影手术推迟到了明天下午或者后天。
既然不用伺候术后病人,花儿就有很充足的时间码了这一章,先预存上来。现在是20号晚9点半,也许之后还能有时间再码一章。那一章就等明天寻时间再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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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命运拐弯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必须合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必须合作(二更)
花圃里新建的、靠东的一栋新房,金熙当时专门嘱咐了,给做成了中间明间与西面两间全部打通的大会客厅模样。如今金熙与方家兄弟二人,就落坐在这个大客厅里喝茶聊天。
当初之所以这么规划,金熙是想着,就算不用来招待客人,也叫孩子们有个游戏打闹的场所。哪怕遇上下雨天或是大雪天,一早一晚不用出门也能练练功夫,还能打打扑克牌下下棋。
留出了大客厅后,东面两间是专门留给她自己的卧房,以备不时只需。另一栋新房做了四间卧室一间客厅,正好一个男孩子住一间,而孙婷真和华彩便占据了老房子的东西屋。
用金熙的话来说,别人都是饱暖思y欲,咱们是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随即就要琢磨怎样才能住得更舒适、过得更自在。又说等咱们再赚几年钱,就把这几间房子都改建成小洋楼,美其名曰花间别墅。
当初那笔巨额赏金,金熙最初的分配设想并没有得到真正实施。白松涛才把赏金转交给她,她立刻拿出三万当众交给大伯金文杰,说是给警局购买办公设备用。当时不单是金文杰,就连老太太都斥责她没拿金家当自己家。
万把块的办公设施,金家还买得起。你和你母亲既出了力,又救了你爹的命,这份钱就该得,哪有再拿出来替金家周旋的道理?咱们金家成了什么人了,还要用你和你母亲的卖命钱……老太太这么说,大爷金文杰也随声附和。
金熙当时也只得作罢,可没出半个月,就给大房每人都买了礼物送去,花费自然不菲。再加上买给老太太的一些名贵补品和舶来药品,总共花了她五六千块——这一举动当然是孙樱娘与她娘儿俩个商议的,别人不想欠她们人情,她们还不想欠人家呢。
至于付局长和白松涛的人情,慢慢来还吧。虽说那两位也许心里还记着金家的交情,更不会收金熙私人送去的礼物,可人家当初并没为难金家一分一毫,又把赏金分毫不差交到了金熙手里,这已经足够她感恩了不是么——这种世道还能有这种为官的,已经算是很难得。
就是这笔钱,孙樱娘只留了两万块,还是当初娘儿俩商量好的那么多。虽是亲娘儿俩,孙樱娘还是秉承了按劳分配的原则,说小熙你当初击毙劫匪多出了力,你就该多拿些。
正是因为多出了一笔预算外的钱,金熙才在去年大兴土木改建花圃。可方家兄弟俩却不知道这笔钱是哪里来的,他们皆以为是金熙的花圃没少赚,而金熙又把钱再次投入进来扩大再生产,不由连声感叹这小姑娘真有魄力。
杯中茶喝得差不多,金熙便开口询问正事了:“方先生手头有几种合作方案?能不能都讲给我听一听?”
方重天看了眼方卓文,方卓文点头示意就叫大哥跟金熙谈便好,方重天也就笑着应了声:“我们这次约你出来,最主要的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比如什么样的日化品比较实用,什么样的日化品比较赚钱?”
“若我们自己定下的生产路子都不对,我们还哪里好意思跟你谈合作呢,你说对不对啊金熙?”
金熙苦笑。这哥儿俩是拿她当智囊团了?其实还不是给个路子叫她选,叫她主动说出来,哪样产品能用得上她的花草衍生品,这样才能保证那产品是旻国独一无二的。
不过人家既然开了口,她也不好敷衍了事不是,“不知方三少对生产香皂有多少把握?我倒觉得可以先从这个简单的产品做起,大不了多做几种花样几种香型,也省得太过单一。”
其实金熙也只有这个把握,就是只有做香皂、她才能提供几样简单配方和花草甚至精油,若方卓文说连香水都做得出来,她也不敢信啊。
其它的像什么花露水啊雪花膏啊,花露水应该有舶来的洋配方,或是方卓文留洋时本就学过,可金熙却是一点儿都不了解。若是加了精油便改变了特性,那东西又是抹在皮肤上的,一个不好可是要出大毛病的。
而雪花膏里若是掺上了纯露或者精油,那该卖个什么价钱?卖贵了老百姓买不起,卖便宜了还收不回来成本钱。就算这东西只针对富贵人家儿,可以卖得贵些再贵些,现在那些贵妇们用得可都是进口的面霜,人家会稀罕你一个本土出产的雪花膏么。
见方卓文迟迟不回答她的问话,金熙便将方才藏在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除了香皂,我对别的真是一点都没把握。”
方卓文听了她的话连连解释:“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我是顺着金小姐的话想进去了,我在琢磨着只出香皂这一样儿,到底能不能养活一个工厂。想得几乎入了迷,就忘了答话儿。”
“方三少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顺着合作这个大前提提出来的建议,也就是说,我眼下也只能在香皂这一块儿提供些我的花草衍生品。方三少若是怕香皂养活不了一个工厂,完全可以再做些普通的面霜和花露水啊。”金熙一边笑着给他纠正,一边暗暗摇头叹息。
怪不得方重天整天说他这三弟是个书呆子。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把他领到沟里去。倒不是说开个香皂厂肥皂厂就养活不了人,只是他这想法儿,也忒怪了些。
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他怎么就以为要一辈子都只卖香皂了?难道是旻国男人大多数都是这模样,像方重天这样又爽快又开朗的只属于极少数?
自家的二哥,整天爱钻牛角尖儿,他认准的事儿,任谁也拨拉不过来,只能连蒙带骗才好使;那个覃慕枫,是个说一句藏三句的,整天叫你费心猜;他那大哥覃慕周更别提,做起事来优柔寡断,不够惹人生气的;这个方卓文呢,又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金熙的主意好。”方重天听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便开口道:“做有把握的事儿,稳妥;生产老百姓用得起的产品,妥上加妥。人家覃家老五,不就开了个小厂子只出毛巾浴巾?如今这厂子也开了三四年了吧,我瞧着越来越红火了呢。”
之所以前两年总是不听老三的缠磨,打死也不同意开日化厂,方重天就是怕极了他三弟那个一心想一鸣惊人的毛病。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一鸣惊人,旻国的这些豪商巨贾,哪个不是从几十年前一点一滴做起来的?
方卓文从打给佟建安的工厂帮了一年多的忙,最近也明白了,一心想做大事没错,但是要从头慢慢做起。就像佟建安那厂子,选址筹建等批文,就耗时一年之久,那句老“人心不足蛇吞象”讲得好,一条蛇又如何能一口将大象吞下去?
“金小姐能不能给我讲一讲,你那所谓香皂的花样和香型?”方卓文想通了,自然就对这个感起兴趣来。倒不是他在外头学会的知识白学了,毕竟眼前这小姑娘所拥有所了解的东西,和他所学完全不同。
金熙微笑:“花样这东西,不过是抓人眼球的。别人做的香皂全是椭圆形居多,你做些贝壳状、花朵状、星星状,不就比别人多些卖点?”
不等方家兄弟点头赞同,她又说起了香型:“我对方三少所学的日化不大懂,也不知你们所接触的各种香味来源自哪里,是来自化学品,比如人工合成的香精,还是来自于纯天然植物。”
“无论这香味来自哪里,香型多些就给了买方多些选择,无论如何也是香型越多卖点越好。”
“比如桂花,比如梅花,比如玫瑰。桂花馥郁,梅花冷香,玫瑰柔和清甜。我们家负责采买的佣人大概很爱偷懒,一次买回几十上百块的丁香皂,全家上下全都用烦了呢。”
方家兄弟皆大笑起来。他们当然清楚金熙不过是打个比方,方才那几种香型,市面儿上早都有了,金熙也不过是借此强调下香型不同带来的好处,尤其是市面上没有的各种香型,也只有她才有能力给他们提供。
他们之所以能和金熙聊起合作之事,还不就是看上了她那纯天然的芳香植物,一样是香皂,他们的工厂若能有金熙加入,也能做出与众不同的各种香水皂来。
三人既是初步达成协议,接下来的事儿就好说了。金熙的建议是,一步步来,千万不要把能做得出来的产品一股脑全做出来,又全涌到市面上去。
等众人对这些玩意儿失去了新鲜感,能做出来的早都被大伙儿见惯不鲜了,我们拿什么新产品再堵上?
她没说出口的话是,等你们一次性把我所知道的全掏干净了,是不是也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