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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匪婆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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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有匪婆 作者:肉书屋

    一红,于是又喝了半碗腐竹笋尖山鸡汤。老太太这才欣慰地笑道:“这样才对吗,劳累了一天,不好好吃点东西怎么成?就算天塌了,吃饱了也有精神应付。”

    送金熙回方巾巷,是金文清自己开了车。金熙坐在副驾驶上满脸崇拜的微笑,夸张的问道:“爹是何时学会的开车呀?爹你真厉害,学得好快”

    说完这话,她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拍马屁也没有这么拍的吧,这车买回来可是快两年了。不过这又如何,如果这种话能叫金文清高兴些轻松些,她倒不介意多说几次——可是她何时学会这些了?以往不是最不屑顺情说好话的么。

    “等你放了假,爹教你开车,很好学的。”金文清微笑着回答女儿道,果不其然如金熙猜测的一般,心情好了许多。其实哪个人不喜欢被人夸奖肯定呢。

    “你的花草种得如何了?如今天气这么冷,也都不怕冻?”金文清猛然想起了那块地,便颇为埋怨他的粗心,怎么每日里只知道忙活自己一点眼前事,连女儿的事儿都忘了过问。

    金熙笑着答道:“还好当初就选了些耐寒的品种,冬天也冻不死。买苗儿时候花农也教过了,才一入冬时就在根儿的周围都围了麻包。不过这种季节也没什么产量,等开春儿就好了。”

    她该如何给金文清解释,只要京城的冬季气温不低于零下二十度就不怕?这世道儿可还没温度的说法。不过这么说了,金文清也听懂了,笑着说:“爹可是没想到熙儿还懂得花草经,更没想到花草还能赚钱。”

    “爹那是不爱看闲书。好多书本里都说过,打很早以前就有了什么玫瑰清露玫瑰花茶,不只是玫瑰能做清露,茉莉,桂花,都可以呢,熙儿就想试试。”金熙掩饰着,将缘故都推到书本上去了。

    金文清微笑点头:“听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头些年咱们家的一个远亲来探望你祖母,便带来了几瓶子木樨清露。那个就是桂花做的,前朝时都是上贡之物,普通人家见不到。你地里也种了桂花?京城这天儿,养不活桂花吧”

    金熙见金文清和她聊得兴趣盎然,心里松了口气,“是养不活,所以只养了些玫瑰和其它的香花儿。”

    第一卷 命运拐弯处 第八十章 冤家路窄

    第八十章 冤家路窄(二更)

    转眼没几天,又到了给方重天送香料的日子。金熙捡了个午后课程少的时候儿,叫了车直奔加兰洋行。

    才一进门儿,就瞧见坐在方重天身边的青年眼熟,这不是方卓文么?怎么,这书呆子如今是想通了,要来帮他哥哥做生意了?

    方重天笑着迎了金熙,便要给二人介绍认识。方卓文却冷哼一声就扭了脸,倒将方重天臊了个满脸通红:“孙小姐别生气,我这个三弟就是这样不大懂事。”

    “什么孙小姐,大哥你被她骗了,她姓金,是金家的六姑娘,她爹是金文清金二爷”方卓文猛然想起,还没和大哥说过这小丫头的真实身份。他却全然忘了,他当初被人家当成了贼捉住,又被那般羞辱了一番,本想一辈子都不和家里人说的。

    “看来方三少不单是跑我地里偷草去,还去偷偷打听了我身份?”不等方重天答话,金熙笑起来。又颇带歉意的望向方重天:“对不起,方先生,我并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其实我叫金熙,我娘姓孙,当初初来乍到,和方先生又不熟悉,说名字的时候就加了个我娘的姓氏。”

    方重天哈哈一笑:“坐下说,坐下说,老李,给孙小姐、哦,给金小姐沏茶。”

    “也就是现在这年代吧,姑娘家的姓名还能说与外人儿知道,那也得是新派儿的呢。若放在几十年前,不要说女子的闺名了,就连二门儿都不能出的不是?金小姐不必太在意。”

    金熙坐下后微微挂着羞色笑道:“方先生能理解就好。若是您对金家还算熟悉,也就能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我的身份……很尴尬。”

    方重天一边点头表示明白,一边又皱起了眉头:“方才听金小姐说,这小子做什么了,去金小姐的地里偷草去了?”

    “我才不是去偷草我只是想研究研究”方卓文辩解着,又对金熙瞪眼:“你个小丫头片子,是非得给我安上个偷儿的名声你才高兴是不是?”

    “怎么和金小姐说话的”方重天制止着弟弟。怪不得要介绍两人认识时,这小子那副神情,又不屑又尴尬的模样儿,就像吃了几只苍蝇。

    看来这小子真得抓紧管着了,方家可是本分生意人,当初和金小姐谈合作种植,人家不同意,他也没暗里使什么手段不是?这小子倒好,竟偷偷溜到人家地里去了若再令金小姐误会了,这生意可不好接着做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说给我听听?” 方重天拍了拍方卓文的肩膀。二弟已经在东南亚住得乐不思蜀,看来这辈子就打算生活在那边了,方家如今就只能靠他们兄弟二人,难道这小三儿又是个不成器的……

    金熙笑着摆手:“方先生也莫追问三少了,事儿早都过去了。我想三少当初也是觉得好玩吧。”

    方卓文并没想到金熙还会替他说一两句好话,看来她还是想和方家继续做生意呢,于是用鼻孔哼了一声:“谁稀得你假装什么好人啊,想和方家好好做生意你就明说,就算这样我们还得好好考虑和不和你做呢。”

    “等哪天金家知道你偷偷在外头这么着,再把你提回家去,这生意想必也就做不成了,还不如现在就打住。”

    方重天喝住了方卓文:“你去给我里头呆着去才来了几天,我的主顾们供货商们被你得罪了好几个,怎么还是不知悔改?”

    又转头对金熙道:“金小姐千万别生气,这家伙读书读得假清高了,连句正经人话都不会说。不过他说的可是真的?金小姐是背着金家做这些事儿的?”

    金熙笑了:“说是背着吧,确实除了我爹娘没人知道。可实际上说起来呢,也不算是刻意瞒着,我只是不想和她们说罢了,这么点小事儿,也没必要说不是?毕竟还只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等再过两年我女中毕业了,那时要是想正经把这生意做起来,再和家里老太太商量也不迟。反正现在女子做生意的也不少,也不讲究什么不能抛头露面了。我们老太太,又是个开明的。”

    方重天心里却转了几个个儿。金家的事儿,他倒听说过一二。既是金家二爷知道这六姑娘做的事儿,估计也不会像小三儿说的那么严重,还说什么若被金家知道、生意再也做不得了。

    何况据说这孩子是打东北接回来的,才回来没两年,亲娘也没跟着。他方重天虽说老婆没了三四年了、没再娶也没有姨太太,可大宅子里的事儿也清楚得紧呢,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金家可不好生活,再不做点小买卖给自己留条后路,保不齐哪天就得饿死冻死。

    这么一瞧,金家二爷金文清还是个聪明的,能现在就开始支持这个女儿做些小事儿,慢慢培养经商才能。怪不得当初这孩子来加兰,说起生意经来一套套的,原来有这么个爹教着。

    门房老李早在金熙进门前,便已经迎了出去将车上的大包香料拎了进来,这会儿便过来到方重天身边耳语了两句,方重天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朝里头喊方卓文:“跟楚先生要二百块现钞来,我要给金小姐结账。”

    金熙早就买了一杆秤放在空间里,昨晚她称过那些香料,不过才七斤多一些,其中又没有卖得贵的薰衣草花蕾——还没来得及挑拣呢。按着一直说好的、二十五一斤的话,还不到一百九十块,于是连忙道:“方先生最好给我零钱,我身上零钱不多,不够找您十几块。”

    方重天笑着摆手:“金小姐从来都不和我计较这些,原来多个一两二两的零头,也都给我抹了,今儿怎么倒和我客气起来。叫你个小姑娘拎着一大包东西跑来跑去的,还要自己雇车过来,我都不落忍。”

    “你又不愿叫我派人去你那里提货,就当我将我这头儿省下的提货费给了金小姐吧,金小姐也莫再跟我推来挡去。”

    方卓文拿着现钞过来,听见他大哥这话儿却不乐意了。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曾经吓得他尿了裤子的小丫头于是又把递过来的钱收了回去:“大哥你就是这么给方家打理生意的?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方重天生怕金熙不高兴,想训斥小三儿两句吧,今儿训的也不少了。眼下还有别的雇员在,有金小姐这外人儿在,再将他训急了觉得没面子,好不容易答应过来帮忙的,明儿再不来了可如何是好。

    金熙却并不在意。这方卓文被狗咬了那天,她就已经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性子了,什么假清高啊书呆子啊,其实还真不尽然,他不过是喜欢和人家唱反调、强调下存在感而已,哪怕你说月亮是圆的,他也要说我看着有点方。说句难听的,可能是杠房出来的……

    “三少说的倒是没错儿,大伙儿做生意都不容易,十几块也要费力赚。至于我自己送货过来,还不是应该的,方先生也不必用提货费什么的安慰我。那就麻烦三少,去换些零钱?反正我是零钱不够找的。”金熙笑着回道。

    等金熙走了后,方重天黑着脸将方卓文叫进了自己的屋子:“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你可别忘了,最近我可没再求你,是你自己说,大哥啊,我去帮帮你吧。结果你才来了几天啊,你说说你得罪了多少人?”

    “要是这样,你不如滚回家去,我宁愿养活你一辈子,也不能叫你把我的路子全堵死了”

    方卓文低头一脚脚踢着方重天的写字台踢脚处,“什么话儿都叫你说了。不来吧,总说我的学白上了,来了吧,又嫌我添堵。我本来学的也不是做生意,我学的是化工”

    “佟建安都打算开个日化工厂了,说是地都买好了。怎么我就不能干点儿自己的事儿呢,不是这里不放心就是那里不放心的非得叫我来洋行学做什么生意,我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只懂得技术”

    方重天怒喝一声:“你给我把脚好好放地上,坐下说话人话都不会说一句,站也没个站样儿,你就是技术搞到月亮上去,也是扯淡”

    “何况你懂个屁技术,你回来这么久了做过什么?你晚上回家给我做块肥皂出来,我也服你你不是眼红佟建安办工厂么,你不是说你懂技术么,那咱们采取个折中的法子,等佟建安工厂开了工,你去给他干去。”

    “他也是懂技术的,管理起你来也不算外行,我倒看看你在他那里能不能做出点儿模样来,三年后,我就根据你的表现决定给不给你办工厂。”

    方卓文立睖着眼:“三年,黄花儿菜都凉了满京城都得只买佟建安的香皂和雪花膏花露水了”

    方重天怒极反笑,“开饭庄子的有的是,翠华楼做菜好不好?难道满京城的人都去翠华楼吃去了,别家都倒闭了?”

    “和朋友抢肉吃的事儿,我怎么做的出来。要不就比他早做,要不就不做。”方卓文依旧有理。

    方重天笑得不行:“怪不得你说你不懂做生意。那照你这么说,当初留洋去你莫与他一样学日化啊。你连去金小姐地里偷苗儿的事儿都做得出,还假装什么大丈夫,我要是金小姐,早就放狗咬你了”

    “你当她没放狗啊养了两条破土狗,还齁儿厉害呢,也不知道怎么养的。还叫人挖坑活埋我”方卓文一想起这事儿就憋屈的不行,两条眉毛也随即耷拉成八点四十。

    方重天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老爷,这金小姐有一套

    第一卷 命运拐弯处 第八十一章 别做缺德事儿

    第八十一章 别做缺德事儿

    方卓文见大哥笑成那样,更加郁闷了,“你还笑,你瞧瞧和你做生意的都是些什么人”

    又压低了声音问:“大哥你知道吗,这小丫头是个小匪婆子呢,据说她那在东北的亲娘,是个土匪头子我说怪不得她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动不动还想活埋了人。给她看花圃儿的丫头小子们,全都会武艺,估计都是山上土匪窝子里下来的。”

    方重天打了个冷战,连忙制止方卓文:“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对这件事儿、你往后给我三缄其口。虽说眼下世道儿还算太平,保不齐以后什么样儿,你若是胡乱说话害了金家,可就是个千古罪人了。”

    “咱们家是做香料生意的,人家金家的玉器古瓷珠宝生意和咱们又不冲突,害了人对咱们有何好处?倒叫咱们家以后没法子在京城、在洋行圈儿里混了。”

    方卓文撇了撇嘴:“大哥你真是个老古董,现在还有谁愿意管这种事儿?我听佟建安说,她们金家的亲姐妹都不喊她六妹妹,都直接叫她小匪婆,学校里的学生也这么叫呢。”

    “那是不懂事的小丫头们做的事儿,你个留洋回来的洋学生、又是个爷们儿,还好意思跟小丫头比?” 方重天一边说一边叹气。这弟弟可如何是好,在外头读书时说是也没少吃苦,这性子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也怪方家没个女人,不能细心的早早发现这孩子不对劲。老娘死得早,他老婆又没了三四年,满家子就算加上他八岁的儿子,也不过是四条光棍儿——老爹的姨太太们不算数儿,那是指望不上的。可不就叫小三儿变成了这一副没人疼没人爱、毫不在乎的模样?

    “什么话儿私下说说都不怕,可若是落到有心人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若是哪位大爷缺钱花了,听说了这事儿就把金家提去问上一通话,金家不得破财免灾啊?这种缺德事儿,咱们可不能做。”方重天继续叹道。

    生意做大了、钱赚得是不少,可就免不了这个厅那个科的搜刮。税也不少上,可那毕竟是交公的不是,管事儿的大爷们可还嫌兜里空落呢。

    方卓文听了这话儿,倒也明白了。怪不得佟建安说不过是才买了地,打点疏通的钱已经花了不老少。佟建安当时还愤愤的说,什么政府官员啊,纯粹是扒皮先生,过一道手续扒一层皮。

    若是这样儿,还真得像大哥说的那般,三缄其口了。他这些日子其实早想通了,当初若不是佟建安说那个姓金的小丫头是自己种的芳香植物,他才不会四处打听了又偷偷跟踪了她去,被人当成偷儿抓了,又怨得了谁。

    当时那花圃里黑黢黢的,他总不能趴在地上瞧那些花苗到底是什么种类,可不就想挖起来找个有些光亮的地方细瞧。那死丫头养的狗也怪,一声不吭就扑人,怪不得都说咬人的狗不叫。

    “去人家花圃里被人当贼抓了一回,研究出来什么没有?咱们若是有其它途径找到类似的花苗,你可养得活?”其实方重天最赶兴趣的就是这个了。

    这种草类的香料,实在是太不出数儿,数十斤的鲜草也只晾得几斤罢了,因此金熙供给他的总是不大够卖——如今总有往来于旻国和西洋之间的商人来他这里大批购买呢。

    若是他能费尽心机寻到了花苗,自己也种上一大片,金小姐的香料他也还照样收购,这样不是既不损人又利了己?原本一年只卖几十斤金熙供来的货,若是自己种了,就能多卖几十斤,刨了地钱人工钱,不是还能多挣几百块?

    方卓文听了他大哥问他,沮丧的摇头:“种花草我可不在行。那金家丫头也说了,说就算把苗子白送我,我也养不活,好歹养活了,也不如她种的香。”

    “这可奇了,既然养得活,为啥倒不如她种的香,难道换了一块地就变种了?”方重天奇道:“或许是她懂得养花草的秘诀?”

    “这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她是不是从东北带来的、她娘家里的家传手艺,反正金家是没人懂这些的。”方卓文也和佟建安聊过这些,两人一直是这么认为,不过也仅限猜测。

    方家哥儿俩在方重天的屋里,一会儿闲聊几句,一会儿又谈上了正经事儿,金熙早回到了方巾巷的家。到了家门口,她忍不住问老于头儿有信没,其实她明知道,只怕她前几天写去的信、孙樱娘还没收到。

    谁知老于头儿却拿出了一封信来呵呵笑道:“六姑娘怎么知道你母亲要给你来信呢,到底是母女连心。邮差才送来的没半钟头呢。”

    那是孙樱娘早就给她写了信?怎么却在金文清得知孕事后好些天了,她这封才收到,难道不是同一天发出来的?按说应该不会有人私扣她信件的吧,金熙一边笑着琢磨她想得太多了,一边接过信来,便嘱咐老于头儿关大门:“天也晚了,不会再有谁来了,关上门听着些动静便好。”

    回了后院房里,春分已经开了灯。金熙急火火的扔下手里小包儿,看了眼邮戳、就一屁股坐下掏出信瓤儿看起来。

    原来从打去年八月底、孙樱娘回去后,舅舅就一直劝她、叫她不如彻底离开射马岭,到京城来过小日子。说是如今政府官员们正愁没处捞钱,若被京城里的这些豺狼虎豹们知道金家和土匪有干系,还不得将金家吃干抹净。就算为了她金熙着想,也不能叫金家变成穷光蛋。

    金熙一直以为舅舅就是个大老粗,怎么竟还能想透这些弯弯绕儿?或许是孙樱娘还在京城没回去前,武军师和他深聊过吧。唉,为了她一个,不,如今还有她娘肚子里那个,就叫她娘放弃射马岭的自在日子,还真是不孝的孩子。

    孙樱娘信里还有颇多犹豫,归了包堆还是很舍不得生活了那么些年的东北。可到底还是女儿和未出世的孩子更重要些,孙樱娘说,也许等肚子里那个降生后,就会带着他(她)来京城生活,彻底与射马岭脱离干系……

    “先别急着和你爹说,我前些天写了信给他,说是又怀上了,可至今还没得着他的信儿。虽说你母亲我不在乎他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我去,至少也要等他一个态度不是?”

    看到这里,金熙嗤嗤的笑了。这个娘,既有些孩子气吧,还有些鬼灵精怪,总的来说还是很可爱的。可金文清一直都在为这事儿操心,甚至吃不下睡不好,就这么拖着不叫他知道?

    要不就给孙樱娘再追过去一封信好了,把金文清和老太太的态度告诉她,她一高兴,也许能多吃一碗饭,把肚子里的弟妹养得壮实些,等四五岁了也好跟着她们一起学功夫。

    唉,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都惦记带着弟弟妹妹学武艺了。金熙不由失笑于自己的想法儿。本来以为很冷的性子,竟然还惦记上没出世的弟弟妹妹了,这心思整天变化的也太快了些吧?

    就像在老宅那一天,一会儿恨不得咬佟氏母女两口,一会儿又恨自己太心狠、叹那娘儿俩太可怜……

    丁妈前几天回了趟老宅,去取大伙儿这个月的月钱,回来和金熙学说:“二太太和三姑娘又被老太太禁足了,三姑娘不是还没放假呢,老太太竟打发了人去学堂给她请了假,据说还在商议着、想给她退了学。”

    “六姑娘没来时,这娘儿俩也不少折腾,可也没这几次这么过分。唉,都是一家子,有啥容不下的,非得把别人儿踩死,她们娘俩才高兴?如今可好,倒把自己装进去了。”

    “我听说,三姑娘就像傻了一样,也不像上次禁足那样天天在房里哭闹了,整天睡醒了就吃,吃完了还睡,常常是一天下来连句话也不说。”

    金熙当时听完这话颇为后悔。真是的,本来就知道这娘儿俩什么脾气,怎么还非得逗引着她们犯错儿?她表面上是个没有亲娘在身边的可怜小女孩不假,可她骨子里应该是成年人了啊,怎么还这么喜欢祸害人?

    她又想起前世时,姥爷和她说过的那些话。见她多少年都对老爸颇为记恨,姥爷说道:“有很多时候儿,原谅别人就是对自己的宽容。怨恨也罢,厌烦也罢,都是双刃剑,伤害别人的同时,自己受的伤也不会比那人浅上几分。”

    “试着学会原谅,也鼓励自己原谅你爸爸吧。也许你就会发现,你也快乐了不少。”

    学会宽容,学会原谅,其实非常不容易。可毕竟二太太和金子琳并没真的伤害到她什么不是?若是和这样的人还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姥爷还说过,若是实在学不会宽容和谅解,就先学会不在意吧。若是你实在觉得某人可恨可憎,那么学会无视他的所有言谈举止,总该能做到吧?至少这样,你不会受伤。

    金熙至今还深深记得,姥爷说罢这些话,就像老了几岁一样。也许是姥爷想起了妈妈刚离婚那些年的憔悴甚至厌世了吧。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却无法劝说自己的女儿从婚姻失败的阴影里早些走出来,那该是多大的悲哀。

    第一卷 命运拐弯处 第八十二章 不如不嫁

    第八十二章 不如不嫁(二更)

    时隔两个多月后,正是金予辰与韩素芬的婚礼。婚宴并没有像大少爷金予豪的婚礼那样摆在了洋饭店,而是选择了老饭庄子翠华楼。姑娘小姐们都在二楼上,眼下正热闹得紧。

    而金熙在这一天,也是隔了两个多月再见金子琳,心底的寒意立时爬满了全身每一个汗毛孔。这个原本身材丰润、颜色粉红、神采飞扬的女孩子,如今用‘苍白瘦弱’已经远远不足以形容,她顿时想起了一个词——行尸走肉。

    金熙与各式亲戚带来的女孩儿们打过招呼,正要喝杯茶歇歇。如今猛然一瞧见金子琳这等模样,那茶便分外的苦涩,说什么也喝不下去了。

    覃慕盈偷偷拉了金熙:“你这三姐姐说是得了场大病,连学都上不了了,我还当是她娇气。如今一瞧她这样儿,我倒有些小人之心胡乱猜度了。”

    金熙慌乱的点头又连忙摇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说金子琳并没病?眼下又明明是大病初愈的模样;说金子琳有病?其实还不是与她和孙樱娘有关,尤其是又有她的挑拨离间在里头……

    那次冲突过了这么久,金熙心里一直放不下。二太太母女俩多蛊多妒自然是错处不少,可她金熙屡次三番的做起了推墙手,若叫外人评判一番,是不是她也不比那两人善良半分?痛打落水狗的话儿倒是在理的,可是一脚将狗踢进水里再拉着众人来打,这么做未免太狠毒了些吧。

    覃慕盈见金熙面色不大好看,还以为她心疼金子琳,撇了撇小嘴儿道:“你就是整天装得冷硬,其实还是心肠太软了。我就不信你心里不知道,宅子里的事儿瞧起来都不大,不过是女人们的小鼓捣,可实际上没准哪件事儿都是要命的事儿,你心软,就别想好好活着。”

    “不过好在你早就搬出来了,虽说吃穿用度可能会不如在老宅,到底还是又轻松又自在,也省得我们为你捏着一把汗了。”

    金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覃慕盈本来那么温婉的一个女孩子,今儿怎么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言论?

    覃慕盈见金熙用那种疑惑的目光看她,不由羞色爬上脸颊,声音更压得低了些:“自打二姐姐和佟家表哥定了亲事,我娘和我婶娘动辄便给我们几个讲这些事儿。”

    “说是年纪小时在家做姑娘,不忍心叫我们早早了解那些丑恶,可姑娘家毕竟是要嫁人的,若是到了婆家还一味的温婉柔顺,早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覃慕盈说罢这些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素芬表姐今儿就嫁进金家去了,还不知要过的是什么日子呢。素芬表姐还傻乎乎劝她们几个说,莫担心,等回门时候就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了。

    回门时才不过在婆家过了三几天,哪里真能看出来好与不好?不过那金子琳看起来还真是病得不轻,想必也就没心情没精力和新嫂嫂作对挑错处了吧,覃慕盈这才放了一半的心。

    其实本来若照着金文清的想法儿,就算金予辰娶亲,佟氏娘儿俩也不该露面,还是各自留在房里禁足才是最稳妥的。老太太哪里能依,缺了这么要紧的两人儿,若叫韩家亲家们看出了蛛丝马迹,或是觉得金家礼数不够,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之前大少爷金予豪的婚礼一事,并没用老太太操过多少心。大太太只要愿意做,着实是个能干的人儿,当时也不过是隔三差五学说给老太太听一听,都准备了什么,客人如何请,只等老太太点头就好,倒叫老太太对这媳妇又刮目相看了一回。

    如今轮到了二少爷金予辰,二太太之前又一直在禁足,就算老太太说了好几次、说不如将她放出来操办下婚礼,金文清也咬紧牙关不答应:“大不了叫外人儿说我太疼这个儿子了,我倒宁愿一切都由我来打理。”

    其实当初他说要与佟氏离婚,一半是气话。本来当时就惦记着孙樱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天都没理顺了心情,才一进家门儿,又瞧见佟氏在老太太屋里找熙儿的毛病。她就不能踏踏实实在自己屋子呆着么,他金文清可少过她吃穿用?

    可两个多月冷眼看过来,金文清想离婚的心思竟然更甚了。将佟氏娘儿俩禁了足,整个金家都跟着消停起来,若是叫她速速离了金家,岂不更是欢乐和美?

    老太太见自家老2坚持不松口,也就没了辙,只得喊来家里管事的几个老佣人,嘱咐他们多帮衬二爷一些:“等二少爷的婚礼风风光光办好了,个个都有赏。”

    金熙见金文清忙碌得不善,老太太在内院儿也跟着操心,也想伸手帮些忙。可她就算在前世也没参加过几个婚礼,更别提在眼下这个世道儿,婚礼规矩什么的亦是一问三不知,哪里懂得如何操办。

    老太太倒是一把抓了她的劳工,半玩笑道:“你和你韩家姐姐说得来,你就做金家和韩家的联络人吧。你韩家姐姐有什么要求,或者有什么顾虑,都归你打理处置、回来跟祖母转达。”

    因此金熙这些日子做的事儿,韩家与覃家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几位太太和姑娘们,皆感叹道多亏素芬有这么个小姑子、贴心又懂事儿,整日在金宅韩宅覃宅之间飞跑传话儿和稀泥,倒叫素芬能少吃些婆家的苦头儿和下马威。

    “素芬姐姐的喜服真是漂亮,我倒瞧着比你大嫂进门儿时穿的那洋装好看得多。”覃慕盈见金熙恍惚的坐着,似乎兴趣不大高,还以为她想起了过去在金家吃的苦受的罪、心里不大爽快,连忙找话题。

    金熙笑了。喜服是覃慕盈和她陪着韩素芬一起去定的,定了改改了修的,来回也跑了四五趟呢,如今覃慕盈却说很漂亮,还不就是叫她别多想了,赶紧瞧瞧眼前这热闹场面放松下心情。

    她也不过是顺着金子琳的模样儿、又想起了前几天金文清和她说过的话。金文清如是说:“若是爹真的和你大娘离了婚,你能不能还搬回家来住?你若一直住在外头,等你母亲来了,她说什么也不愿住进老宅来的吧?”

    先不说金文清离婚不离婚。这个老宅,本来就是叫她避之不及的,如今又有金子琳这么个行尸走肉摆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犯下的错儿——幸灾乐祸小肚鸡肠落井下石等等无一不足。因此她与金文清道:“您还是先商量我娘最要紧……”

    金文清听懂了。女儿这意思是,她那里是小事儿,樱娘答应不答应才是最最主要的。可不是么,若是樱娘愿意进老宅,熙儿能不跟着?哪怕不为了他这个爹,为了她娘和弟弟妹妹,也得过来住着不是?

    金熙一边心里琢磨着,一边调笑覃慕盈:“当初咱俩陪着素芬姐姐、哎呀,今儿该改口叫二嫂了呢,咱俩陪着我二嫂跑了多少趟,才定了这个喜服样式材料?倒是提前心里有谱儿了,等你嫁人时,也少跑几趟腿儿。”

    覃慕盈嗔笑道:“你个死丫头,难不成你这辈子就不嫁人了。你比我也小不了两岁,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金熙一呆。在这世道儿嫁人,她可是从来没想过的事儿。这时代的男人,思想做派和习惯能令她适应么?那可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呀。何况她的心理年龄可是几十岁的人了,叫她找个比她大上三五岁的,那不是祸害小男孩一样了?

    “嫁人有什么好儿,像你说的,还得费尽心机对付婆婆大姑姐小姑子妯娌。我倒宁愿做一辈子老姑娘,一个人住在方巾巷,想做什么做什么,说不尽的逍遥自在。”金熙摇头。

    覃慕盈也愣了,这丫头竟然也有这种想法啊,“其实我也想过,要是和那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点感情也没有,还真不如独身呢。可人生哪里说得准,保不齐哪天就遇上了你特想和他一起生活一辈子的那个人,为了他,吃什么苦头也甘之若饴呢。”

    金熙低声笑起来:“覃四小姐可要小心了,自由恋爱害死人啊。父母之命好在哪儿,还不是家世相当门户相对?一见钟情才是最要不得的,跟着穷小子吃糠咽菜的事儿,万万不能做。”

    覃慕盈轻挠她的胳膊:“我还当你不俗。谁知你竟也是个俗人而已,还讲什么门当户对。倒是我看错了你。”

    金熙长叹一声:“我娘和我爹的事儿还不是个大警钟?因此我早就看透了。一见钟情是所有情分里最最靠不住的……”

    她的话令覃慕盈沉默了良久。在这个老派新派交替的时候,最苦的就是她们这些新式学生了,既向往那种纯粹的爱情,又不愿为爱情吃一点点苦处;既不想相夫教子做一辈子家庭妇女,又没有足够的胆量和能力去做一番大事,真是矛盾得可悲可怜。

    就算是雅宁表姐、如今是她二嫂了,那么新派的一个女学生,如今成了她们覃家媳妇,在她奶奶和婶婶面前,不也是乖得小绵羊一样。可是每次离开老太太的堂屋,她都会瞧见二嫂长长出上一口气再捶捶腰背。

    金熙也与覃慕盈相对沉默。虽说现在就开始规划感情之事未免太早了些,可过去的几年过得多快?一眨眼她都来了这异世八年了,下一个八年,也一定是如同白驹过隙。

    看来她真得尽快安排她的生意了,能多赚些就赶紧多赚些,省得再次被别人安排命运时,又是再一次的束手无策。

    第一卷 命运拐弯处 第八十三章 刺猬

    第八十三章 刺猬

    金家二少爷的婚宴上,也有没眼色的,多少道大菜也堵不住嘴巴。一会儿惊叹道金家二太太为了金二少的婚礼操劳、竟瘦得脱了相,一会儿又大惊小怪道,金家莫不是运道到头了,怎么二房的娘儿俩都大病初愈的模样。

    也有假装明白的,下巴朝着金熙那边一撇:“还不是金家来了个磨人的小姑奶奶?俗话不是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吗,这小魔星可把金二太太整治得不善,连带着那位正宗太太生的三姑娘都跟着受了不少罪。”

    这假明白人的话一出口,满桌子的八婆们都长大了嘴。那金家的六丫头看起来那么不起眼儿,年纪又小,竟然还有这等功力?

    也有个别不爱传谣信谣的,为人又大大咧咧,说话儿也不怕得罪哪个,便一脸不信的摇头:“这小丫头竟有那么大能耐,章太太夸大其词了吧?你们章家和金家可是姻亲,又不比我们,不靠谱儿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再伤了两家的情份。”

    这章太太,正是金家大太太娘家的弟媳妇,见这人不信她的话,不由得怒上眉梢:“瞧付三太太说的我说的都是真话儿,信不信由你。”

    这付三太太,便是与覃慕天、佟建安一同留洋的那个付长青他三婶儿。付家三爷如今是警局下一任局长的热门儿人选,而付三爷之所以仕途走得这么好,一大半都是付三太太娘家的功劳。

    因此这付三太太是最不屑在大宅门里争这个斗那个的。只要娘家撑得住,她自己又硬气,谁敢和她龇牙儿。于是付三太太笑道:“若章太太说得是真的,那姑娘我倒瞧上了。当姑娘时就这么硬气,到了婆家持家管事定是一把好手。”

    章太太撇了撇嘴:“我倒不敢像付三太太这么想。这样的孩子,连嫡母嫡姐都不好好尊重,到了婆家不得气死婆婆才怪。”

    付三太太更不爱听这话了。她也不是嫡母生的,虽说她娘家爹因了她是自家唯一的姑娘、对她比别家待正出姑娘还好些,她却实在不喜欢被人拿着嫡庶说事儿:“这年代还提嫡庶之分,章太太落后了。”

    一桌儿的太太们多数随声附和,差点将章太太气个倒仰。暗道看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出门儿就犯小人,干脆莫再开口。

    只是她却没想到,金家的事儿本就不该她议论来议论去,倒将她们章家姑奶奶装了进去,连带大伙儿瞧着一旁帮忙张罗客人的金大太太章氏都变了眼神儿——人家二房的事儿,这金大太太怎么还四处嚼舌?本还以为那位真是个波澜不惊的呢。

    好在今天来的客人里姑娘家儿不多,只在翠华楼二楼偏厅里坐了五六桌。外面正厅里,太太们议论的话题她们也无从听闻。只是姑娘们也就着今天金家这桩喜事,论起了谁家的姑娘定了什么样的人家儿,金熙听着便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不是都说食不言寝不语的么,这个年代虽与古书里不同,也绝对不同于二十一世纪那热闹的酒桌啊,尤其在女学里,也是学过酒席宴会礼仪的,怎么全当了耳边风。

    金熙借口去洗手,想出去透透气。不想却在偏厅外的回廊上遇上了金子琳。金熙心头有愧,见状便想先躲一下、待金子琳回了桌上她再溜达出来。金子琳却紧走了几步,正与她迎了个面对面。

    金熙心里的愧疚瞬间转淡、又有些恼。得饶人处且饶人,并不只是对单方说的,若是她想放手、对方却不依不饶,她也不能认怂。这种场合,金子琳又何必与她针尖对麦芒呢,闹大发了、于金家的脸面多不好看。

    金子琳却轻声一笑:“好久不见,不想六妹妹还是这副刺猬模样,一点儿也没变过。”

    话音一落,金子琳的高跟鞋便咔咔响起,金熙再抬头,她人已离去。金熙琢磨了片刻金子琳话里话外的意思,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也太不淡定了吧,难道说心底的愧疚并不是真的愧疚么。而瞧着金子琳这架势,倒是像长进了不少,立时就将她比没了……

    刺猬这词儿形容她,倒是很贴切。金熙立在回廊里很久,过去几年发生过的所有事儿都缓缓涌上心头。她一直以为她不过是冷冷的淡淡的,怎么实际上竟截然不同,只要正面对上什么事儿,先立起浑身的尖刺呢。

    怪不得前世的老妈与孙樱娘都说过类似的话——你这孩子就是个顺毛驴儿,一戗茬儿就要炸。若还是前世的女特警身份,或是还生活在射马岭,这种性格倒是很对路,可眼下不一样了啊。

    也许性格只是一种长久的习惯?还是骨子里深深留下了烙印?习惯是能够改变的,烙印却永远无法抹去了。金熙低声叹息着自嘲,也许做个荣辱不惊的淑女,要等下辈子了,或者,等到自己被这该死的强硬伤害了之后。

    傍晚,金熙并没跟着新人与亲戚们回老宅。那群叫嚣着要去闹洞房的小子们太热闹了,她个小姑娘家跟着掺合什么,这是老太太的原话儿。金熙以为,老太太准也是觉出了金子琳的不对头,只想叫她躲着些,这并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叫金家少些是非。

    法兰西商人乔那里,最近一直都在催着金熙抓紧给他备货,他五月就要回一趟家乡。后来得知金熙的哥哥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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