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正妻txt第21部分阅读
侯门正妻txt 作者:肉书屋
声音很大,却明显因心虚底气不足。
小乔暖昧笑叹,“我出娘胎就跟女人打交道,三岁就懂男女关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一点那种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要传出去恐怕不好。她现在年幼瘦弱,跟绿豆芽似的,要是再过两三年,可就长成窈窕淑女了。”
秦临庄沉下脸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乔耸了耸肩,正色说:“她要到庄子思过,绿帽子戴不上了,我留在萧家也没用。你已经决定吸收萧怀迁进金翎卫了,让他盯紧萧家的事就行。男扮女装的日子真不好过,现在府里谣传我想爬萧怀迁的床,被女人当情敌恨上可惨了。”
“自作自受。”秦临庄清冷沉凉的脸庞闪过得意的笑容,张口说:“一千两。”
“你心也太黑了,我也查到了一些消息,有你这么罚的吗?”
“三千两。”
小乔马上变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通融通融,三百两。”
“……”
“五百两,一口价。”小乔咬了咬牙。
“成交,交银子退令牌。”秦临庄忖度片刻,问:“查到什么消息了?”
“那晚逃进萧家的黑衣人是一男一女,跟金翎卫打斗时女的受了伤,洛明珏认出了他们,他们才杀人灭口。我确定了那女人的身份,也了解到一些关于她的情况,她蛰伏很紧,这些年也没异动,你可以派萧怀迁暗查。”
秦临庄敛眉深思片刻,低声说:“我自有安排。”
小乔松了口气,“桑血红的解药呢,你别说你没让人去找。”
“本来就没有。”
“嘿嘿……我不信,她疑心很重,你去送她也不收,不如让我去送份人情。”
萧怀逸跟萧老太去崇禧堂,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进到暖阁,贴身丫头服侍萧老太坐到软榻上,又给萧怀逸搬来椅子,便退到了门口。
“老太太有话尽管直说。”
萧老太长出一口气,半闭着眼睛,眼底闪过沉冷的精光,徐徐开口,“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对我心存不满,可我嫁到萧家四十七年,生儿育女,给萧家带来繁盛兴荣,自有功劳可居,不管是国事还是家事,有些事情我必须做主。”
“既然老太太这么说,直接做主便罢,没必要叫我来商量。”
“我不是跟你商量,而是要告诉你我的决定。”
萧怀逸微微一笑,眼角眉稍的讥诮一闪而过,“老太太请讲,我洗耳恭听。”
明眼人都知道今天明珏和萧怀迦是被陷害的,萧老太很清楚,可她不但不为他们洗冤做主,反而顺水推舟,竟然要处死明珏,又因为嫁妆的事要把她们主仆卖掉。萧老太在给萧怀逸下套,只要他为明珏求情,她就会跟他谈条件。
他早就看穿萧老太的想法,根本没打算为明珏求情,原因之一就是他不想被萧老太制约,被迫答应某些无理取闹的条件。之二就是他能救明珏一次,却救不了她一辈子。他早就看出此明珏已非当年可爱讨喜的女孩,而是一个牙尖嘴利、慧黠精明,还有点刁钻阴险且饱经世事风雨的人,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萧老太思虑了许久,却没达到目的,怕萧怀逸此去漠北,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她要直截了当跟萧怀逸摊牌,以免夜长梦多。
“你急着要走,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休掉了洛氏,要再订一门亲事,我看白姑娘人品模样都不错,就订她吧!她明年三月及笄,先放了大小订礼,等及笄后再放大聘礼,你回来就成亲,一定要隆重,不能娶洛氏这么草率了。”
讥诮冷笑在萧怀逸嘴角泛起,慢慢扩充到整张脸,他没有马上反驳,不反驳才代表彻底的否决和反对。他跟白家乃至辽东冯家的仇都结得很深,白迎芷或许不知当年的事,竟然对他芳心暗许,为得到他的垂青不择手段。
萧怀远死后,萧怀逸接任世子之位,白夫人拼命反对,也没改变老侯爷的决定。白夫人认为萧怀远和萧怀达都是她所出的嫡子,萧怀远死了,世子之位应该由萧怀达接任。萧怀逸也是嫡出,只因秋氏早亡,身份被某些人刻意忽略了。
为此,白家借用冯家在江湖上的黑道势力,对萧怀逸展开长达数年追杀和谋害。人的iq在斗争中成长,这是古今通行的至理名言。萧怀逸勇猛如虎,矫捷如豹,有些时候比狐狸还狡猾j诈几分,都是被白家和冯家练出来的。
直到老侯爷死了,萧怀逸承袭爵位,并很快晋升二等侯,受皇上器重,在朝堂的地位日益稳固,白家才改变策略,要对萧怀逸怀柔联姻。萧老太喜欢白迎芷,乱点鸳鸯谱,白家掩耳盗铃,还以为萧怀逸不知道追杀他的人正是白家指使呢。
“你可以放心回漠北,亲事由我一手操办。”
萧怀逸清冷一笑,眼底积聚讥讽,“白家恐怕近几年不适合办喜事。”
“为什么?”
“因为要有丧事。”
“什么丧事?”萧老太惊惶且气愤,怒问:“你胡说什么?”
“老太太尽管拭目以待,时候不早,我要起程,老太太还有事吗?”
萧老太没再追问白家的丧事,深思片刻,说:“还有一件事,我考虑了许久,你按我意思做,我死也安心了,我做这个决定也是安抚你的良心。”
萧怀逸笑出了声,笑声中透着浅显的轻蔑,“老太太真说无妨。”
“我要你立纯哥儿为世子,让他承袭侯爵之位。”
人不怕真正的糊涂,就怕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不可为,偏要提无理要求碰钉子。萧怀逸没有嫡子,却有庶长子,而且他才二十五岁,正妻之位空悬。就算他以后没有嫡子,还有庶子可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萧怀远的庶子袭爵呀!
“这件事就算我不认可,皇上也不会同意,再说还有礼部和吏部卡着呢。”
“你答应就行,其它事你不用管,我会让贵妃娘娘说服皇上。”
萧怀逸脸庞的笑容欲加深刻,反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萧老太怒气冲冲,拍着几案吼呵:“你没有嫡子,敏绚又蠢笨无知,难成大器,敏纯聪明颖慧,机智灵透,他承袭爵位定能光耀萧家的门楣。”
“当年老太太也说我难成大器,呆板愚蠢,不长进,夸萧怀远聪明颖慧,难道老太太不知慧及必伤吗?萧怀远只活到十九岁,就是因为他太聪明,心机用尽。老太太可以偏宠偏信,却不能丧失最后的理智,这样会给家族招来祸端。”
“你没忘了他是怎么死的,你良心能安吗?”萧老太低声饮泣,老泪浑浊。
“老太太说笑了,又不是我害死他的,我为什么良心不安?老太太心疼他,千方百计想把加害他的罪名扣到我身上,多亏苍天有眼。”
“你、你胡说,你没有嫡子,敏绚要是……”
萧怀逸眼底的凶光一闪而逝,一字一句地说:“敏绚可以不成器,可如果他什么有闪失,我保证敏纯会步他的后尘,绝对活不到十九岁,这可是你逼我的。”
“你、你……”
萧老太倒在软榻上,喘着粗气捶胸顿足,失声痛哭,守在门口的下人忙进来伺候。萧怀逸冷哼一声,转身出去,连一句安慰问候的话都没有。
同是萧老太的亲孙子,她把萧怀远宠上天,对萧怀逸却是另一个极端。他五岁丧母,与小他两岁的胞妹相依为命,小时候,如果哪天没挨萧老太的白眼,没因萧怀远小施诡计被训斥打骂,萧怀逸就觉得这一天很幸福。
白夫人重回萧家,萧怀远有萧老太宠爱,又有生母依仗,萧怀逸兄妹的日子更加难过。还好老侯爷是明白人,对他们兄妹多有看顾,老侯爷不在府里,会把他们托付给七老爷萧博海夫妇,还有忠于秋氏的下人,他们才能长大成|人。
偌大的平北侯府阴冷险恶如冰窖,凶险好似龙潭虎|岤,没有一丝毫温情可言。直到现在,平北侯府在他心里仍很陌生,他也从来没把这里当成他的家。
走出崇禧堂大门,萧怀逸回过头看了看这座巍峨辉煌的院落,脸上浮现冰冷的恨意和蔑视。他承袭爵位五年,忙于建功立业,就是想让自己在朝堂的地位稳如磐石。他也知道平北侯府乱麻一团,只有等到功成名就之日,再来收拾了。
明珏知道在庄子思过的日子不会好过,带下人从那堆破烂嫁妆中又挑出一些有用能用的东西,准备带去庄子。粗使的婆子和小丫头守在小院门口,见她们回来都围上来问长问短,听说她们明天去北郊的庄子,才一同为她们松了一口气。
“又出什么事了?怎么都是这种表情?”
一个婆子叹气说:“二、二奶奶,你是好人,可好人没好报,恶人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神目如电,平心静气去等。”
“二奶奶,你还是进屋去看看吧!”
一进门,见婆子丫头的神态,明珏就知道又出事了。她名份被夺,旺铺被占,还要被送到庄子里思过,已然沦落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事可出?
白迎芷因挑拨生事被袁氏指斥,萧老太虽喜欢她,也流露出不高兴,她不尽心机缓解危局,计好萧老太,还有闲心再次陷害她吗?
“二奶奶,真是……”紫竹从屋里蹦出来,气得咬牙握拳。
明珏冲紫竹安抚一笑,进到主屋,看到里面的情景,又听下人说明情况,她不怒反笑。这种事在她意料之中,这点小事都生气恼怒,以后的日子就别过了。
萧怀菱伙同白夫人的得力狗腿卢嬷嬷趁她们主仆在主院清点破烂嫁妆,带着下人借口查检失物,把她们收拾好的行李扔得乱七八糟,把能穿的衣服、首饰银钱及能入眼的嫁妆全数抢走,只给她们剩了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
“欺人太甚了,我们去找她们,豁出命也要把东西拿回来。”
明珏拉住紫竹,笑了笑,说:“算了,没有那么多行李,我们可以走得轻松些。庄子里不会少我们的吃食,只要有几件旧衣服遮体就行,其它也用不着。把衣服连同我们挑拣来的东西重新收拾好,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苏嬷嬷把明珏拉进卧房,从床底下扯出两个箱笼,拿出里面的包袱。原来苏嬷嬷把明珏的衣物首饰和月例银钱藏到床底下,才没被萧怀菱等人抄去。
“把这些东西藏好,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还会给我们一个突然袭击。”
明珏躺在床上,细细回忆她穿来这十天发生的事,轻轻摇头,付之一笑。虽说她已被扫地出门,此刻却最轻松,新的开始,总会有新的惊喜。冲破平北侯府这密布机关暗器的华丽牢笼,即使前途未卜,也是她此生的进步。
小乔给她送来桑血红的解药,并拿了些酒菜吃食。明珏很感动,刚想说几句好话感谢他,小乔张口就说弄到解药花了他五百两银子,让明珏付钱。
前世的江宇慧同学可是做管理工作的,最擅长给人开空头支票,而且不计利息。明珏没有低赖,而是痛快答应,并发挥前世的特长,三言两语就把小乔感动得无以复加。结果小乔一文钱没要,连欠条都没让她写,就乖乖送上了解药。
第二天一大早,紫竹就叫醒明珏,匆匆吃过早饭,刚把行李搬到院子,萧怀迁就派人来了。马车停在二门外,明珏主仆走在前面,萧怀迁派来的小厮和小院的粗使婆子帮她们提着行李,送她们上车,除了这些人,再无他人相送。
被休弃妇,从此与萧家陌路,能有几个人会再从她们身上浪费一点点感情投入呢?从小院到二门步行需要两刻钟,路上遇到许多人指点议论,也招来一片复杂有色的目光。明珏沉静的面庞浮现几丝浅笑,无所畏惧,坦然前行。
两辆一驾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装行李物品,每辆车上有一名车夫、一名护卫。萧怀迁没露面,只派心腹管事打赏了车夫和护卫,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苏嬷嬷、田妈妈和岳嫂子坐在后面的车上看护行李物品,明珏同四个丫头坐在前面车上,都是十几岁的女孩,没人拘束,能随意谈笑。几个丫头见明珏并不沮丧沉闷,反而象出笼小鸟一样欢快,又和她亲近了几分。
明珏靠坐在枕褥上闭目养神,丫头掀开车帘看风景,不时轻声讨论。马车驶出北城门,路宽人少,车夫加快了速度,车有些颠簸,摇的明珏昏昏欲睡。不知走了多远,车突然停下,低声吼呵斥责声传来,隐约有优雅细乐可闻。
“出什么事了?”
“回二奶奶,荣亲王銮驾通行,我们的马车要到小路避让。”
“避让吧!正好歇一会儿。”
荣亲王是温贤妃所出的五皇子的封号,若排辈份,明珏应该称他姨表哥。
当今皇上儿子不少,三皇子早逝,太子把二皇子当成夺位的最强对手,玩弄阴谋诡计,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结果二皇子被玩死了,太子也被贬为庶民,圈禁了。四皇子在偏远的封地,目前实力最强、最有可能承袭大统的就是五皇子。
轻快而有节奏的马蹄声欲行欲近,交织着悠扬的细乐,好似天籁之音,无一凡声可闻。荒郊野外,亲王出行竟然还有音乐,荣亲王可真是有品味的人士。
十六对手举金瓜的护卫前面开路,十二对提着七彩官灯的宫娥采女、四对举着明黄伞的太监紧随其后,八名乐师骑在马上,边走边奏乐。一辆宝盖簪缨、流苏溢彩的八驾马车驶来,车身明黄绚红交织,描龙绣凤、华丽尊贵。八驾马车后面跟着十几辆两驾马车,最后面还有太监护卫,队伍绵延十里有余。
明珏远远看着这隆重富贵的亲王仪仗,大开眼界,暗叹比电视剧演的精彩许多。电视剧制作商也太舍不得投资了,几亿砸出的废品,跟实物仍是天渊之别。
“荣亲王是替皇上巡视民情吗?”
“没听到巡视的圣旨,水木先生回来了,估计是来拜访先生的。”
“哦,想起来了,前面就是水木山庄,有热闹看了。”
听到车夫和护卫的对话,明珏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掺杂着怯怯的欣喜。异时空遇老乡,一个是尊贵无比的帝师,一个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落差大得令人心惊心痛,她心中五味杂陈,胆怯欲加严重。
亲王銮驾通过,路况清静,马车行进更快。想起水木,明珏心里涌起巨大的压力,就象一起出去闯天下的兄弟,人家赚得盆溢钵满,而她却落迫成乞丐一样。
减压最好的方式就是象鸵鸟一样,找一个隐秘的地方窝起来,这种方式明珏屡试不爽。她钻进软褥里,脸上压了枕头,刚准备睡觉,马车又停下来了。
“二奶奶,前面有镖车堵路,我们停车等一会儿。”
明珏应了一声,掀起车帘往外看,宽阔的大路上堵着几十辆镖车,把路堵得严严实实。车上装着厚重的红木箱子,加着大锁,绑得结结实实。每辆车上都端坐着两名身形敏利的镖师,还有数名身材高大健壮的镖师持刀巡逻。
看到他们的马车,镖师职业性横眉立目,脸上透出森冷的警惕和敌意。前面就是水木山庄,又刚有亲王銮驾通过,他们怎么如此警惕?难道他们押送的都是金银财宝?明珏好奇心大炽,整了整衣衫,准备下车看个究竟。
“要停多久?”明珏赏了护卫一个明媚的笑脸,又问:“怎么有这么镖车?”
护卫脸上的羡慕比山高比水深,“二奶奶不知道吧?这是来给水木先生送银子的,红木箱里装的全是金银财宝,要不怎么会用这么多镖师呢?”
靠之,明珏心里涌起怒火,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她表示强烈不服。她从萧家出来,连衣服首饰和嫁妆银子都被萧怀菱等人抢走了,多亏苏嬷嬷老道,才为她保住几件衣服首饰和几十两银子,这可是她们主仆的全部资产。
路上积聚着几十辆镖车,每辆车上至少有两个大木箱,每只箱子最少也可以装几百金银,难怪水木会成为天下首富,这银子也赚得太容易了。这些人为什么要给水木送银子?就因为他是帝师?明珏突然想到很有建设性的问题。
“他们为什么给水木白送银子?贿赂吗?”明珏的声音至少加高了八分贝。
“这可不是白送,他们来求水木先生指点迷津、开路办事,这些都是谢礼。”
明珏心里有些糊涂,嫉妒却明明白白,脸上的愤愤之色也让人一目了然。指点迷津就要送这么多谢礼,水木是通天的神仙呀?求他开路办事,就要送银子,还不贿赂?水木究竟有多大道行,竟然混得如此牛叉闪闪,太气人了。
见他们车马齐整,又在讨论水木,便有几个衣着不俗的男子过来跟车夫护卫招呼搭讪。从他们的对话中,明珏听到更深的内幕,心中的嫉妒之火更旺了。
原来这几个男子是来替主子排队的,象他们这样排队的人前面还有很多。因为前来求水木的人太多,而水木一天只接待六人,他们的主子求水木办事,就要让仆人来提前来排队,快轮到的时候再用镖车护送金银过来。这是由南向北行的路,镖车和排队的人都是从南面来的,从北向南行的路上也是如此。
水木替人办事的程序明确,规矩严谨,要多少钱更是他一口价,最多的收十万两银子,最少的收三文钱,而且他不收银票,只收金锭银定和珠宝古玩。
对于别人来说难如登天的事情,他三言两语就能解决,象这种情况,他收钱微不足道。有些事情看起来并不难办,也许他张口就要十万两银子,不给或是还价的人就支被赶出来,他们想要另寻别路,事情绝对办不成。所以,凡是来水木山庄求助的人带来的金银珠宝至少值十万两银子,难怪要雇镖师押运。
十几个护卫打扮的男子过来指挥镖车整形排队,路很快就让出来了,明珏乘坐的马车继续前行。进到水木山庄的范围,她让车夫放慢车速,尽情观赏。
偌大的山庄的坐东面西,背靠青山,两面临水,门前大路宽阔平坦。雕花铁栅栏围住整座山庄,严密谨致,山庄外侧垂柳婀娜,碧水环绕。山庄内亭台精致、楼宇巍峨,花木成荫,假山高耸,拱桥流水,一派富贵风流之相。
明珏捂着酸涩的胸口,咂着嘴叹了一口气,眼底的嫉妒欲浓,什么时候自己能拥有这样一座山庄,也不枉自己前生英年早逝,在异时空走一回。
荣亲王的銮驾停在门里,细乐仍奏,仪仗整齐,马车从内院赶出来,车内空无一人。银漆铁栅大门打开,穿戴整洁的小厮进出忙碌,指挥前来求助的人。
“水木先生出来了,开始往里请人了,北面一号请进,南面一号做准备。”
人群中发出欢呼雀跃声,掺杂着杂乱的议论声,被请进去的人整冠理衫,满脸激动。装有十万两金银财宝的镖车徐徐驶入院中,铁栅大门又缓缓关闭。车夫把马车停到一边,和护卫一起挤进人群看热闹,路上的行人也停下来围观。
几个丫头跟明珏说了一声,要下车去,被苏嬷嬷斥呵了一顿,只好掀着车帘张望。一向好奇心最重的明珏钻进软褥里,脸上压着软枕,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般。苏嬷嬷过来看她们,见明珏深稳自若,很满意她矜持的表现。
终于知道项羽同志为什么要自刎乌江了,败落至此,实在无颜见江东父老。此时明珏小盆友深有同感,很想跟项老前辈执手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
别说让她眼巴眼望去看水木,就是水木来拜访她,她也有退避三舍之心,就是因为没脸见比她混得好的老乡,所以,她今天表现得沉稳矜持。
“紫竹,去喊夫,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去庄子。”
一会儿,车夫过来说:“二奶奶,这里离庄子只有三四十里,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不会耽误太晚,难得碰上水木先生在庄子,你就让小的开开眼吧!”
“是呀!二奶奶,我们也想开开眼界。”
明珏深知自己的弃妇身份,车夫和护卫对她恭敬不是看的面子,而是因为萧怀迁的嘱咐。她强硬要走,跟车夫和护卫闹翻,也让丫头们也不高兴。
“好好好,都去看热闹吧!当心苏嬷嬷看到骂你们。”
山庄的护卫来通告,说荣亲王的銮驾要回城,让车马行人回避,车夫忙过来把车往小路上赶。马车刚行到小路口,就被人拦住了,赶紧停下来。
“知道你们今天去庄子,我也要来看师傅,正好同路,我让人去找你们,才知道你们一大早就走了。”车帘掀开,闪进萧怀迦俊美纯净的脸,满脸如朝阳般灿烂的微笑,“我匆忙出城,还好追上了你们,别睡了,我带你去见师傅。”
明珏努着嘴,满脸委屈,摇头说:“我不去。”
萧怀迦拉明珏起来,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才带你去见师傅的,别看师傅斯文儒雅,说话慢条斯理,道理却讲得很通透。把你的烦心事跟他说说,今后的打算也可以告诉他,听他说话,保证让你的心比天地江河还宽。”
“我没钱。”
“不用你花钱,快点下车,我带你进去。”
苏嬷嬷见到萧怀迦,满心高兴,听说萧怀迦要让明珏下车,没阻拦,却给她戴上一顶厚厚的帏帽。明珏下车之后,车夫把马上赶到一边,惊蛰带小厮过来行礼。紫竹不象刚才那么踊跃,让丝菊和风兰跟着明珏,她硬拉着岳芽儿看车。
荣亲王的銮驾打道回城,众人行礼恭送,水木只送出房门,就回去了。仪仗驶出山庄,依旧威仪整齐,细乐扬扬,可后面跟着的十几辆马车却空了。
听旁人窃窃私语,说荣亲王又来送美女,水木山庄的赏美阁共一百零八名美女,新的进来,旧的就要被打发。此次办事若余了银子,一定要买几个回去。
明珏连水木的影子都没看到,听旁人议论,她心里恨恨的畅快,原来高贵儒雅的帝师也是滛棍一条,哪里比得上她这纯洁明净的青春无敌美少女。
第二卷 沃野云天 第七十九章 新生伊始
明珏跟着萧怀迦挤过密集的人群向山庄大门走去,惊蛰带两个小厮领着丝菊和风兰紧紧跟上。超出苏嬷嬷的视线范围,明珏就扯掉帏帽,扔给身后的丫头。
银漆雕花铁栅大门紧闭,两侧各有小门,左进右出,供护卫小厮通行。看到萧怀迦带人走近,护卫打开大门把他们迎进去,又马上关闭,引来一片羡慕声。
山庄前面的院子宽敞开阔,地面绿草如茵,花树成丛,两个心形荷花池喷洒出清澈的水柱。五间雕梁画栋、金壁辉煌的正房矗立院子正中,是水木见客的厅堂。正房一侧有一块铺着坚硬砖石的场地,是停放镖车和客人车马的地方。
前院摆置简约,装饰单一,却流露出浑厚开阔之气。站在院中,放眼整座山庄,也不象远观那么纤巧精致,而是隐约透出一股洗练大气。
由山庄的气场看水木此人绝非浪得虚名的等闲之辈,明珏心里又一次涌出酸涩的嫉妒。须臾之间,她数次立志,有朝一日一定要超越水木,比他名气还要大,比他还能捞银子。她自己也清楚,这只是想想而已,仅限于阿q精神附身时。
萧怀迦带明珏来到荷花池一旁,面露歉意,说:“我今天还要回府,就不送你去庄子了,快到中秋节了,家里还有事要忙,恐怕这几天也不能过去看你。”
“没事,庄子又不是龙潭虎|岤,再说我身边还有下人,你放心好了。”
“你那么聪明,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觉得不送你好像欠了你的。”萧怀迦冲明珏挑眉一笑,表情生动,又说:“我让霜降和冬至送你们,他们平时就住在水木山庄,跟这里的人很熟,你有事就来找他们,他们就会送消息我。”
说完,他喊来霜降和冬至给明珏行礼,嘱咐他们一会儿护送明珏主仆到庄子。明珏含笑道谢,心中暖流淌溢,替萧怀迦担当的人情没白送,有收效了。
“北一号出来了,南一号进,北二号做准备。”
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送一个中年男子到正房门口,道别之后,中年男子出来,房门关闭。小厮引领南一号走近,说了几句话,房门打开,请人进去。
中年男子兴高采烈,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几个随从迎上去恭喜道贺,询问情况,男子更加高兴。听他们言谈得知困扰中年男子多年的难题得以解决,水木只收了他九百九十九文钱,一两银子都不到,他等于赚了十万两,当然高兴。
明珏心里不愤,皱着鼻子轻哼一声,撇了撇嘴,高声说:“这位大爷花了不到一两银子就解决了多年的难题,说白了就等于赚了十万两,怎么都不打赏呀?”
“你看我这脑子,一高兴就忘了。”中年男子大笑着拍了拍脑袋,高声吆喝随从,“去第一辆镖车上拿油布袋子,重重打赏,见者有份。”
“这还差不多,恭喜大爷。”
院子里除了明珏主仆和萧怀迦及他的几个小厮,就是山庄的仆从和护卫。中年男子知道他们都有几分体面,用来打赏的都是两钱重的金锞子,出手也很大方。风兰和丝菊一人得了两只金锞子,冲明珏晃了晃,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萧怀迦用扇子敲了敲明珏的脑袋,揶揄她精灵促狭,眼底闪过喜爱情愫。明珏顾不上反驳,她盯着打赏的随从,算计着什么时候才能赏到她。随从赏完院内的小厮、护卫和丫头,就提着袋子走出大门,从始至终都没看明珏一眼。
被悲摧地忽略,明珏心里很气愤,多亏她提醒,中年男子才想起打赏,可到最后却没她的,凭什么?要不是萧怀迦在场,她就要冲过去讨赏了。
“这位兄弟,你就是水木先生的高足吧?”中年男子试探着问萧怀迦。
萧怀迦微笑抱拳,“您客气了,在下姓萧名晋,表字怀迦。”
“久仰萧兄弟大名,今日一见,荣幸之至。”
中年男子真诚热烈地恭维萧怀迦,又冲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粗壮的随从托着一个硕大的木制锦盒过来,锦盒里是五两一锭的足赤真金,足足二十锭。
“萧兄弟,一点小意思,实在不成敬意。”
一百两黄金哪!还不成敬意?真是财大气粗的人。来水木山庄求助的人非富则贵,萧怀迦跟着水木也捞了不少金银,难怪他不理平北侯府庶务,也不涉仕途。大把赚银子,又自由自在,还有大名在外,比萧怀逸做一品侯都合算。
中年男子自报家门,萧怀迦客气了几句,也没推辞,就让惊蛰收下了。他回送了中年男子一把洒金折扇,扇子上有平北侯府的印记,登门拜访时可当信物使用。两人又寒喧客套了几句,萧怀迦让人送中年男子离开。
明珏站在萧怀迦身旁,又一次被忽略了,气怒不能发泄,心中窝起一股无名火。院里院外这么多人,就她一个没得到赏银,也没收到礼物。恼恨之际,她又很失落,好像她曾是成绩最好的同学,而在一次考试中,别人都是满分,唯独她得了零蛋一样。这不是实力的偏差,而是老天爷突然花了眼,成心跟她过不去。
她盯着木制锦盒看了许久,恨不得把木盒看出两只洞,用眼睛就能把金子全掏走。萧怀迦不理会她的眼神,让惊蛰把金子拿走,别说分给她几锭,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她偷偷剜了萧怀迦一眼,恋恋不舍地目送金子走远。
南面一号也出来了,神情轻松,可看上去并不是很高兴。因为他带来的十几辆镖车,只剩了一只红木箱,也就是说他至少付给水木九万多两银子。有北一号大发赏银在前,他也不能落了面子,让人拿出碎银子和铜钱打赏。
“师傅上午就接待三个人,还有最后一个,我们进去等他,陪他吃中饭。”
“好吧!”
俗话说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明珏非常珍惜重生的机会,尽管她心中又羡又妒又急,她还是决定放弃跟水木比较。她是弃妇,装出苦闷忧郁,可怜巴巴,博得水木的同情,见识一下帝师的才学风范,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他们正要进正房,第三个向水木求助的人垂头丧气出来了,一脸伤心欲绝的苦楚。山庄的护卫端出一百两银子给他,他没收,拖着沉重的脚步唉声叹气离开。院子内外的人见他这副模样,都知道他的事情无法解决,抛出一脸廉价的同情。
水木并不敢大包大揽承诺所有的事都能在他手里迎刃而解,凡是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会送一百两银子给前来求助的人当路费,这也是他的规矩。几乎花光银子的人高兴了,相比挣到路费,还是破财免灾痛快,有比较才能有平衡。
“胭脂,师傅忙完了吗?我带朋友来,陪他一起用中饭。”
胭脂做了禁声的手势,低声说:“先生不能见你了,贵客正在后院等他。”
萧怀迦面露失望,轻声问:“什么贵客?”
胭脂先伸出九根手指,又伸出五根手指,拍了拍萧怀迦的肩膀,低声说:“你今天别等先生了,恐怕他一天都没时间,带朋友去膳堂用餐吧!别怠慢了。”
“知道了,多谢。”萧怀迦又对明珏主仆说:“去吃饭,吃完饭你们好去庄子。”
膳堂分内外两厅,外厅是护卫、小厮和山庄的仆从用餐的地方,里面用来招待客人,水木和山庄身份极高的亲随也在内厅用餐。
看到有人进膳堂,厨娘就把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主食、菜品、粥汤足足有二三十种,色香味俱全。没人给他们送饭菜上桌,而是一人发了一套餐具,让他们想吃什么就自己拿什么,又嘱咐吃多少拿多少,别浪费。
这不是自助餐吗?
明珏心中暗喜,自昨天被阴谋设计,她已经几顿没怎么吃东西了。跟陷害她的人憋了一口恶气,又跟水木争了一口闲气,她也没感觉到饿。此时她心里轻松了,又看到那么多吃食,五脏庙蠢蠢欲动,很快就起义了。
萧怀迦怕她拘束,又怕她不习惯这种吃法,一步一步细心教授,明珏暗暗皱眉,两丫头倒听得津津有味。她的大脑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借口,护送她的车夫护卫和紫竹、苏嬷嬷等人没地方吃饭,山庄不能随便进,只能萧怀迦出面。
打发萧怀迦去叫人,她刚想大块朵颐,又忙让风兰去追萧怀迦,告诉他留苏嬷嬷和田妈妈看车,一会儿带吃食给她们,免得苏嬷嬷见她大吃大喝又聒噪她。
她不让丫头照顾,自己动手,吃得很舒服,若不是萧怀迦在场,她能吃得更加痛快。吃饱喝足,她让人给苏嬷嬷和田妈妈带吃食,自己又挑了可口的点心打包带走。反正水木捞钱容易,不吃白不吃,哪个贫下中农吃地主老财会顾及脸面?
吃完饭,萧怀迦带她们参观水木山庄,之后又把好们领到后厅休息。明珏闲着无聊,从书架上翻书,竟然发现了几本用通俗拉丁语著的书。她前世的专业是外贸英语,选修法语,也学过欧美语言史,能看懂拉丁文。
她跟萧怀迦借书,美其名曰要学画书中的蝌蚪,借此修心养性。萧怀迦也没多问,给她找了几本通俗拉丁文书籍,又送给了她碳墨笔和上好的萱纸。
水木山庄淡出她的视线,她仍沉浸在巨大落差的情绪中,闷闷不乐。她苦想了多种生财的方法,包括开一家大型自助餐厅,可一想到水木费费唾液就能捞数以十万计的银子,又受世人追捧崇拜,她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
车夫护卫都得了赏银,心里高兴,马车行驶快而平稳。紫竹等人在山庄大门外,也得了银锞子和铜钱,都拿出来显摆,叽叽喳喳议论。
明珏窝进软褥里,抱着枕头盖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们,满含羡慕,心里默念:一文钱没得的人飘过,一文钱没得的人飘过……
马车突然停住,颠簸了一下,她皱眉问:“又出什么事了?”
“回二奶奶,没事,一只土狗乱跑,怕辗死它才停车。”
明珏掀开车帘,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狗腿上滴着血蜷在路边,可怜巴巴看着过往的路人。发现明珏看它,小狗很机灵,一拐一瘸追着他们的车跑过来。
“停车,把那只受伤的小狗带上。”
小狗太脏,不能放在车里,明珏扯下帏帽上的纱布,把小狗包起来,挂到车辕上。离开萧家时,明珏把央央和替萧怀逸拜堂的大公鸡都带上了。收留了这只流浪狗,等大公鸡变成一顿鸡肉宴,央央还是有玩伴的。
“我想给小狗取名字。”明珏想了想,问:“是叫旺财还是叫哮天(哮天犬)?”
“旺财好听,还吉利,就叫旺财吧!”
几个丫头一致通过旺财这名字,可小狗却翻滚跳动,表示不接受这名字。
“小狗不喜欢旺财这名字,就叫它哮天吧!”
小狗安定下来,吭吃几声,表示认可哮天这名字。明珏挑眉一笑,拿笔写下“萧天”两字,当做小狗的名字,算是纪念她曾在萧家度过一段难忘的岁月。
马车拐上一条林荫路,车速慢下来,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穿过一座石桥,又行了一柱香的功夫,停在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门口。霜降和冬至下马,跑进院子说明情况,片刻功夫就有几个婆子迎出来,帮明珏主仆收拾行李。
婆子领着她们进到宅院,把她们带进大门一侧一座独立的小院。这座小院比她在萧家住的小院稍微大些,有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两侧还有厢房,收拾得很整齐。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只有几件常用的家具,显得有些空旷。
车夫和护卫帮她们把行李物品搬进小院,跟婆子交待了几句,跟明珏打了招呼就返回了。霜降和冬至又嘱咐了婆子一番,打了赏,跟明珏主仆告辞离开。
萧家在北郊共有六个庄子,一个是四房的份例,一个是袁氏的嫁妆,还有两个是公中的。另外两个庄子远一些,一个萧怀逸的份例,一个是洛家陪嫁给洛明环的嫁妆。主子和管事来查看庄子收种情况,就在这座宅院落脚暂住。
萧怀迦之所以让她们来北郊,就因为这里离京城远,离水木山庄近,而且已超出萧老太、白夫人等人的势力范围。看宅院的婆子知道明珏是被休弃妇,对她们主仆冷淡些,礼数上过得去,有事找她们,她们也不畜意刁难。
婆子见她们主仆七八口人,又有鸟、又有狗,不愿意伺候她们的吃饭,就给她们拿过锅碗灶炉,又分她们一些米菜油粮,让她们自己做饭。这正中她们主仆的下怀,即使被多苛扣些份例,自己开火很自由,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接连两天,她们主仆都忙着收拾房子、熟悉环境、疏通关系、了解内幕。安排就绪,房子分配好,明珏又给她们分了工,让她们象在萧家一样各司其职。
东梢间是明珏的卧房,一袭纱帘隔开里外两间,紫竹、丝菊和风兰轮流上夜。苏嬷嬷和田妈妈住西梢间,苏嬷嬷仍把握总管大权,田妈妈自愿接下洗衣洒扫等粗使的活。岳嫂子母女住西耳房,仍管着厨房,不上夜的丫头住在东耳房。
终于安顿下来了。
庄子在乡间,伙食很差,日常使用物品也不齐全,日子过得很清苦,却好在清静舒坦,看门的婆子没事也不打扰她们,也不用担心被陷害,是非上门。
来了几天,一直忙着收拾,连院门都没出过,明珏闷得难受,想出去转转,又怕苏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