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 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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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的情人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见河堤上二牛的妈妈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他们这边跑来。二牛啊,可东——她喊道,快点回家,可东快点回家啊——在秦可东的家门前早已围满了人。几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公安人员正推搡着秦承志向一辆小车走去。可东的母亲坐在门前的地上呜呜地哭着,几位姐姐则在几名公安的后头,哭着喊着爸爸呀爸爸呀地跟着。是现行反革命呢。人群里有人说。这罪可不轻啊,听说写了好多的反动日记。另一个人说。可东站在人群后面,脑袋翁翁作响,不知所措。小娟的三爷走过来,推着他说,快去呀,快去和你爸告个别吧。说完就拽着可东向小车那走。秦承志要上车时,回头看到了可东。他和身边的公安说了句什么,那公安就点了下头,许是批准了他和儿女们告别。秦承志向可东走来,一直走到他跟前,蹲下了身。这阵势可东哪经过呀,心里别提有多害怕,想哭又哭不出来,只是怯怯地望着他的父亲。秦承志的眼睛红红的。那眼神也是可东从未见过的。几位姐姐也围了过来,倚在他们的父亲身旁哭泣着。爸爸,隔了一会儿可东小声说,爸爸,你……你还什么时候回来呀?可东看到爸爸的眼里滚出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胡子上。秦承志缓缓地伸出一支手,替可东擦拭着脸上的泥水,动作很轻很轻的,说孩子,我的好儿子,快点长大吧。那几个公安又过来拽秦承志,一直将他塞进吉普车里。

    车开出很远后,可东的母亲才从屋里摇晃着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裹,尖声地喊着:等一等啊,给他带几件衣服,给他把衣服带上啊……不知那车听没听到她的喊声,反正没有停下来。

    四

    你知道王连举吗?

    不知道。

    二牛他爸就是王连举。

    ……

    你知道李玉和吗?

    不知道。

    我爸就是李玉和。

    ……

    王连举叛变供出了李玉和,李玉和让鬼子给杀了。

    这是八岁的可东和六岁的小娟一天傍晚的对话。是姐姐们告诉可东这些事情的。其实可东那时对父亲的存在与否并不是很在意,但他看到母亲和姐姐们因为父亲被抓走如此的伤心,心里也不免惴惴不安起来。冤有头债有主,这仇恨全洒向了二牛家。四位姐姐是再也不许二牛到自家来,不是骂他就是往出撵他,并且也不许可东再搭理二牛,还经常性地向可东灌输着仇恨二牛家的理由。二牛也很乖,虽很委屈的样子也不申辩,后来就干脆躲在家里不出来了。和小娟谈过开头的那段话后,可东开始了他的报复行动。

    天完全黑下来时,可东走在前头,小娟哆哆嗦嗦地跟着,来到二牛家的院杖前。二牛家亮着灯,母子俩隐隐约约的也不知在干些什么。可东从地上左摸右摸地捡起个石头,朝着那片亮光处,使足劲扔了过去。隔了有几秒钟的寂静,从那亮光处猛地传来哗啦啦的一阵响。可东立即跟兔子似的,猫腰朝家里猛跑。可苦了跟在后面的小娟,没跑几步就被地上的半块砖头拌了个大前趴,鼻子好悬没给蹭掉,疼得哇哇哭喊了起来,东哥,呜……东哥,你都等等我啊……这下可好,全露了馅。二牛家被砸了玻璃,也没出面追究,第二天就用一块塑料布将那块坏玻璃补上。可东却不罢休,第二天中午,他又不知从哪里弄来支死耗子,拎着尾巴来找小娟,吓得人家瞪着大眼睛直往后躲。可东狞笑着,拿着电影里汉j的腔调说,把这玩艺儿扔到二牛家水缸里泡上一泡,你说好不好?把个小娟吓得直缩脖子,抹着紫药水的鼻尖还隐隐作痛呢,说什么也不敢再跟可东去冒险。可东就自己去,但没有成功。当他蹑手蹑脚地拎着那支死耗子来到二牛家厨房,东张西望中却发现正屋间二牛他妈正抱着一支猫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禁后背一阵发凉,立时扔下那只死物,落荒而逃。便有二牛他家那只又黑又长的老狸猫跟了出来,叨着那只老鼠,虎视眈眈地,快活地寻着角落去吞噬品味了。这不纯粹是给猫喂食去了吗!可东很是懊恼。

    一来二去的,秦家和二牛家的怨恨总也化不开,村里也有很多人对二牛父亲的所作所为不以为然。半月后的一天,二牛家就迁到秦承志率领“老牛”等人开发出的那个林场。那天可东也没有去送二牛。二牛将他家的那只老黑狸猫送给了小娟,还把那带有毛主席和林彪画像的红塑料皮日记本托小娟带给可东。从此可东再也没见过二牛。听说后来他很出息呢,在中国的最南方办起了公司,坐上了奔驰。

    说这些其实没多大意思。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走了的,已经和咱们的故事无关;留下的,让我们继续下去。

    大丽,死了。秦可东有四个姐姐,大丽、二丽、三丽、四丽。大丽死那年差三天满十八岁。为什么死啊,为了所谓的爱情。大丽那时长得可漂亮了,是姐妹四个当中的姣姣者。在镇上高中,学习好,觉悟也高,共青团员,还是红卫兵中队长。所有的日子都是那样的灿烂。同班有个后生,叫江。可东的家离镇上有五里路程,每天大丽都早早起床,带好午饭,赶往镇上的学校,下午放学后再从学校步行回家。江这个人是邻村的,纯农民的后代,长就一副壮实的身板。上学放学,大丽和江同路,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两人的心里就都有点那个意思。那时候的人还不是很开放,可以说还很封建。比不得现如今,现如今的小青年可了不得,十六、七岁的男女就敢当街搂肩搭背的,旁若无人。过去那时候不行,大丽喜欢江,也就是时不时地拿眼睛偷偷多瞧他两眼,或是遇到家里有些细粮当午饭时把自己的饭盒和江的换一下,跟小偷似的。江对大丽好,就每天上学放学都跟在大丽的后面,不远不近的充当着守护神。埋在心底的感情是最神密的,不说破的爱意是最撩人的。在那些个撩人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大丽和所有初次怀春的少女一样,无数次地红着脸遥想着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但这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秦承志犯现行反革命罪入狱而轰然破碎。在那个老子英雄儿好汉,小偷的儿子一定是贼的年代里,大丽的世界被猛地翻了个个儿。先是被永远地开除红卫兵队伍,接着就是和校里的其他几名地富反坏右分子子女一起,接受无休无止的批判和人身污辱。以前大丽回到家里铺开一张大白纸,神采飞扬地用根木g蘸着墨水写大字报,现在换成了流着泪灰头丧脸地写认罪书。江很怯懦,早已失去了保护大丽的勇气。这怪不得江,就像怪不得那时千千万万个热情几近被烧得疯狂的年青人一样。

    大丽出事时是在一个秋日的下午。学校照例是上午上课,下午学习。传达完最高指示后,又开起了批斗会。一个多小时的暴风骤雨好不容易熬了过去,偏偏有一个和大丽同班的名叫秀的女生散会后又起事端。那女生长得很不招人看,平时就对大丽有些敌意,要知道女人之间的忌妒所发出的能量有时也是很惊人的。那天大丽穿了一件天兰色的毛衣,独自一人闷头往教室走。秀和其它几个女生围了上来。秀咧着嘴,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板牙,斜眼对大丽说,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班的大美人吗,都来看呀,你穿这么妖精的衣服给谁看呢。说完就动手扯大丽的毛衣。大丽本能地躲闪着,仍旧低着头。另外几个女生也动了手,有薅头发的,有按双手的,使大丽动弹不得。秀终于得手了,她找到了大丽毛衣的结头,狠劲拽了开,然后突突突地拆了起来。此时她的欲望在飞速地膨胀着。让你臭美,看你还臭美不。她咬牙切齿地说,并绕着圈地从大丽的毛衣上飞速地往下拽着毛线。大丽哭着喊着,挣扎着,引来许多同学,有男有女。就和观众越多演员越卖力一样,秀满脸的得意,逞风似的边动作边嚷嚷,都来看啊,看这个小反革命穿得多妖精。她总是把妖艳说成妖精。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转眼大丽的毛衣已被拆去了一小半,挣扎中腰间时不时地闪露出白晃晃的肌肤,便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生凑上来,像要解劝又像是帮着那几个女生,闹闹吵吵的当中就有手伸进了大丽衣服里面……大丽哭喊着,讨饶着,终于使出吃奶的劲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地向前猛跑,早没了位置,没了方向,一脚踏进了一个有两米多深的大土坑里。意犹未尽的秀领着那帮人也来到坑边,幸灾乐祸,拍手称快。秀说,今天让我们这些革命小将将这个小反革命埋葬吧。就带头找来些树枝麦秸等物往坑里扔。坑里被摔得有些晕头转向的大丽刚有些回过神,想站起身,却又被从头上铺天盖地的杂物给砸住了。她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可怜。她惊恐地用手遮挡着抬起头。她看到江。她看到江也和其他人一样,很卖力地将一绺蒿草往坑里扬着。她惊呆了。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一下子空白如洗,嗡嗡作响的耳间什么也听不到,树枝等砸在她手上划破她脸颊也都没了知觉,两眼呆呆地定格在她看到江的刹那间,像尊塑像。她这样倒使坑外面的那些个人很快没了兴趣。这就好比已经很饱食了的猫,抓到一只耗子从不肯立时就吃掉,而是戏耍着将耗子放掉,数过一二三后再抓回来,反反复复的。也有聪明的耗子就装死,有时也能在没了兴趣的猫的爪下躲过一劫。但大丽此时是真的呆住了,连反抗和保护自己的意识都没有。要知道那可是江啊,是那个曾多少次热辣辣盯着自己的江啊,是那个自己曾多少次把好吃的送给他自己却如吃着蜜似的江啊,是那个夜里在心中无数次地呼唤过的江啊。这世界怎么了,天都塌了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丽从那个土坑里爬了出来,浑身的泥土,晕晕乎乎地向家里走。在途中有一片树林,她就把自己吊在了那里。一直到第二天可东的母亲和小娟的母亲等一帮人才找到她。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眼神还是在坑里看到江时那样,惊恐,疑惑、绝望。估计那个叫江的年青人到死都不会忘记,有个叫丽的刚要满十八岁的漂亮女孩最后的目光。

    大丽就这样死了。草草地埋在那片树林里,连个棺木都没有。家里悲声震天。有很长一段日子可东的母亲哭一会儿说一会儿,哭时是没有泪的干嚎,说时却有说有笑的,逢人便讲大丽小时如何如何,是这样的一套嗑:小时候我们家大丽可乖着哩。有一次我们一家坐火车,从哈尔滨往这儿来,车上人可真是多,挤着挤着就把大丽给弄丢了,把我急得直哭。挨个车厢找哇,广播也给喊,你说后来怎么着,我们家大丽在一个座位底下睡着了,你说多有意思,嘻嘻……长大后可东在鲁迅大师的笔下认识了一个叫祥林嫂的,心里感觉那就是他的母亲。

    福无双至,祸却从不单行。没多久,又一场风暴席卷了可东那本来就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家庭。秦承志被判入狱十年。那天监狱里来了人,通知可东家说秦承志几天前在狱里自杀身亡,说是撞墙死的。来人没说几句放下一个紫色的木头盒就走了。可东很是怀疑那么小的一个盒子怎样的就装下了父亲那炯炯的双眼,那挂有泪珠的胡子……

    天塌了,大丽才死几天啊!对于可东来说,惊恐已经远远大出了悲哀,三个姐姐也是一样,不知所措。不满四十岁的母亲 愣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呆呆地盯着那个紫木盒有好一会儿功夫,突然间口吐白沫,仰头晕了过去。

    可东的母亲疯了,彻底的崩溃了。在几个孩子哭喊声悠悠醒来的她,对这个世界已经完全一无所知,空d的双眼逐个打量在她身边偎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几个孩子,然后冷冷地说,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可东哭了,他真的很害怕呀,说妈妈,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你老儿子你忘了吗?你再看看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母亲一把抱到怀里,但这次抱他可没有以往亲昵的意思,而是使劲撕扯着可东的耳朵和头发,恶狠狠地说,你这条小赖狗,还敢咬我,没门儿,告诉你一点门儿都没有……可东挣脱开来,鼻子流着血。屋里哭声大作。二丽跳下炕去,冲着墙上的毛主席像跪下,双手在空中乱舞着,像似希望他老人家能看到似的。毛主席呀毛主席,她说,你是我们的大救星,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救救我妈妈吧……二丽和三丽也在她的身后跪了下来。哭声惊动了很多人,小娟第一个跑了来,陆续的还有她的父母和村里的一些人。可东的母亲则在炕上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在l露的身体处拚命抓挠着,突现在外的一只茹房上已经布满了红红的血道,双目骇人,口吐着白沫大声喊着,都来吧,我不怕,我谁都不怕,都来看看吧,看我的血是不是红的,是不是红的……小娟双手紧紧搂着可东的胳膊,也跟着吓得哭了起来。

    家里的空气y森森的,很是耍乇鹗窃谝估铩4吧系牟aФ急荒盖自业袅耍龆ぴ诖翱蛏系乃芰喜荚谝估锏那锓缰谢┗┳飨臁c康闭馐笨啥哪盖拙突嵬蝗蛔穑缸糯盎担茨模掷戳瞬皇牵掷戳瞬皇恰缫严诺妹倾と坏目啥樗踉诙龅幕忱铮笃桓页觥d鞘敝挥惺逅甑亩觯运淙松儆械募崆浚柿熳攀甑娜觥6甑乃睦龊桶怂甑目啥嗫嗟刂c抛耪飧黾遥言嚼丛郊枘训娜兆右惶焯齑蚍5簟?br /

    首先难办的是母亲的饮食问题。开始时她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嚷着要吃r,喝r汤。那是什么年代呀。没办法,二丽做主,找人把家里养的一头才百十斤重的猪给杀了,做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肘子r端到母亲面前,说妈你吃吧,r来了。谁知那母亲一听说r来了,看也没看她,却劈手夺过在一边的三丽手中的一块萝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二丽也从中慢慢悟出些,以后将端给母亲的所有吃食都加上r字,米饭称作r粉,面条叫成r片,馒头说是r馍,等等以此类推,水就当成是r汤,这样母亲就一概接受。算是解决了吃喝问题。

    再有就是要将母亲的指甲剪平,剪子呀菜刀什么的所有利器也要用完后藏好,因为她在烦燥时总念念不忘要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看看。二丽还将一些经摔的东西——木片呀铁碗类的放在她跟前,由她摔过了心情就会好些,下次还能接着用。赶到母亲心情不怎么烦燥时,二丽就找出许多的布条来给母亲,由着她面对着那块只剩下半面的镜子将那些五颜六色的彩带们在自己的头发上美滋滋地左扎右系。只要母亲高兴,这个家就跟过节似的。

    那时几个姐妹都不再去上学,可东也是第二年才走进校门。二丽将那头猪收拾干净,分成很多块小心地腌在一个坛子里,时不时的拿出来些做给可东吃。经过了这些个变故,可东已经比以前懂事多了,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他将那些r分给三位姐姐一同吃,但谁都不肯。二丽说,小弟你就吃了吧,你要快快地长,什么病都没有地长,有姐在就有家在,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们秦家就有希望。小弟呀,等你长大了就好了……灾难并没有将这几棵幼苗压垮,依旧载着希望顽强地生存下来。二丽成了大家的主心骨。那时候已是秋末了,她起早贪晚地到每一片刚收割过的庄稼地去拣拾遗落下的粮食,有玉米,黄豆,谷子……有时正在收割的农民们或是农场的工人知道她的也会有意无意地送给她一些,吃的问题竟也解决了。当时这种做法称作拣地,现如今四十岁上下的在农村呆过的人都会有印象。三丽负责在家里照看母亲,四丽和可东有时也带上小娟拿上锄头,到处寻找着已经收获过的蔬菜地。遇到白菜地就将剩下的白菜根刨出来,回家洗净腌制咸菜;遇到土豆地就仔细地将每条垄沟翻找一遍,有时竟也能拣到又大又圆的土豆,不过多数都是不超过乒乓球大的土豆崽儿。这样更好,吃的时候都省了用刀切块了……

    日子虽然艰辛但也不乏些滋味,转眼就到了深冬季节。外面冷,可东整日裹着被偎在炕里。近一个时期,村里有一个三十多岁叫王海的光g总到家里来,闲着没事净说些费话,还总拿眼睛不怀好意地看二丽。二丽也不理他,但是心里很害怕。那天他又来了,跟着二丽身前身后转。二丽那时已经长得很有大姑娘样了,结实丰满。二丽到厨房,那光g也跟了来。二丽端起一盆水,双手都占着,那家伙就放肆地从背后过来抱二丽,吓得她尖叫一声,将水盆也扔到了地上。听到喊声和水盆掉到地上的咣当声,可东光着脚跳下炕来,冲向厨房。见只有二丽她们俩人,知是王海欺负了姐姐,那还了得,现如今若有人招惹了二丽,无疑是在动他的命根子呢。他抓起菜刀就奔王海劈去,一副拚命的架式,吓得那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落荒而逃,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五

    母亲的病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整日说着谁也听不懂意思的话。在她的脑海中,肯定有一个热闹非凡的世界,时刻左右着她的喜怒哀乐。也会有许多快乐的天使在翩翩起舞,或是花,或是景,招唤着她,诱惑着她。在一个漆黑的冬夜里,她撇下四个熟睡的儿女,像一个孩童似的走出家门,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快活地漫步于她的世界中。要知道,在没有月光的夜里,连雪都是黑的。但就是这样,她还能径直地走向埋着大丽的那片小树林,这不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招引着她又是什么呢?她感觉不出寒冷,静静地躺在大丽的坟旁,任由零星的雪花一片片地轻抚她的面宠,带着满足安逸的笑容,逐渐溶入那美好的世界当中去……

    白日里的劳累,使二丽和几个弟妹夜里睡得很沉。早晨醒来,不见了母亲,大家都慌了。左邻右舍的都闻讯赶了来,顺着雪地上隐约可见的脚印,一帮人找到了小树林。秦可东的母亲已经冻僵了,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着,两眼已成了冰球。她那无限陶醉的面容,令人不忍心去惊动她。头上五颜六色的片片彩条,在微风中不时地抖动着。所有的人都已泣不成声……

    又一次的面对死亡。三丽拿出被褥给母亲铺盖,二丽和四丽抱回很多的柴禾将炕烧热。可东偎在炕梢儿,呆呆地凝望着躺在炕头儿的硬邦邦的母亲。无论他怎样变换着角度和位置,母亲那双发白的眼睛都在慈祥地看着他。有很久没有被母亲这样看着了,可东很希望炕烧热后母亲会缓过来,就用这样的表情和他说点什么,或是再打他两下也好。她去找你爸和大丽去了,小娟她妈说,在那边又可以和和美美地过日子,看她现在的样儿就知道在那边过得很幸福呢。说着说着她的双眼又涌上了泪水。

    村里的几个年轻后生在那片小树林大丽的坟旁架起了火堆,将冻土化开后,刨好了坑,那里将是可东父母的新家。小娟的爷爷用白纸扎了一个幡子送了过来,给姐弟四人每人头上系了条白布带,领着他们来到院中间跪下,又拿来个瓦罐让可东摔了,就有几人将母亲裹在一个炕席里,放到一块门板上抬出门来。可东扛着那面幡旗走在头里,二丽捧着父亲的骨灰盒领着两个妹妹跟在母亲的后面。爸爸妈妈,你们又能在一起了。可东心里头一劲儿念叨着。那天很冷,天空y沉沉的。小娟的爷爷紧走了几步,撵上走在前面的可东,说都快出村了,你怎么还不哭啊。可东愣愣地看着他,我妈早死早好,有什么好哭的。说完大踏步地更快地向前走,弄得那面幡旗在灰蒙蒙的阳光下,哗哗作响……

    爸妈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二丽说。

    哪颗星星是呢?可东问。

    哪颗星星冲你眨眼哪颗星就是。

    我也想变做星星。

    不!我们要活下去。

    六

    五年过去了。

    可东和小娟坐在麦垛上,仰望着星空。那是一个夏日晴朗的夜晚,月亮很圆很亮地挂在天边。月宫里有玉兔,小娟说,不知道它能不能看到我们。肯定能的,可东揶揄道,它看到地球上的小娟,长得比嫦娥还要漂亮,恨不得跑这儿来呢。小娟就傻傻地笑了,说那可好,我就整天抱着它,再也不用管我家的狸猫了。提起那只猫可东就来气,仿佛那猫也随二牛家姓牛似的。那是只母猫,生活作风上有些问题,挺不正经的,老得毛都 快掉光了还年年下崽儿。不过话说回来 ,可东也是够残忍,每年无论有多少小猫诞生都 会被他一一祸害掉,用尽了各种极刑,有砍头的,有活埋的,还有绑上石头沉河的,他在这残忍中榨取着快乐,发泄着对老牛的仇恨。那猫也是可怜,每年辛辛苦苦地生下些孩子,奶水刚充盈起来,吃奶的孩子却一个个不见了,整日魂不守舍地,一来二去都坐了病。可东是偷得一只灭一只,小娟也是没法,只有一遍遍地冲可东哀怨:东哥,你怎么这么坏啊。……呀!快看,小娟喊着,是流星。可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什么都没有。可东说,听人说地上死个人天上便会多颗星。小娟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着,很亮很亮的,说等以后我俩死后,一定要变成两颗距离最近的星。可东这时不知怎的想起了父亲,情绪不好起来,我没有看到流星,可东闷声说。没看到就没看到呗,小娟说,这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东说,反正,我们得快些长大。

    再过些天,可东就要去镇上念初中。他的小学不是在村里上的,而是在邻居小娟家学的。刚开始上学时,村里的几个男孩子总欺负他,骂他,哄他。他哪里是受气的主呢。就和他们打架,放学打,下课打,后来竟发展到在课堂上大动干戈。搅得老师也无法上课,老师却很偏心地只知道责怪可东,因为带头和可东打仗的人是生产队长(现如今村长)的儿子。连小娟的母亲都气不忿儿,找教师理论一通,也没说明白。一气之下她将可东领回自己家中,说可东你要给我记住,从今天起,由我来教你,我用点心,你用些功,看是他们强还是咱们厉害。从此,可东的启蒙教育就在小娟家开始了。每学期开始时可东将课本领回来,到期末时参加学校的考试,每次都 能以较大的优势夺得第一名。小娟的母亲姓郑,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师范生呢,可东称他作郑老师。小娟的父亲姓王,可东称他作师傅。学什么呢,当然是学绘画。母亲去世没多长日子,可东就被那位王教授收作弟子。每天的日子基本上都是这样过的:早晨起来,可东要背诵课文。郑老师要求严着呢,课文熟读了不行,必须每篇都须背诵如流。按她的话讲,这些都是名篇,熟能生巧,对增强语感和将来的谋篇写作都会大有益处。然后是上午的识字和算术。好在可东天资聪慧,学习没怎么让她伤脑筋。下午是绘画时间,通常都是师傅在一张椅子上蒙上一块白布,然后随意地放上水壶茶碗什么的,讲清那些明暗调子的关系,就让他画,有时一次作业直到吃晚饭也画不完。星期六和礼拜天放假,由着他带着小娟到外面疯,又是抓鱼又是捕鸟的。考初中时,可东考了全公社第二名。他对素描等绘画基本课程的掌握,按师傅的话讲也达到了美院一年级的水平。他凭着记忆画了一幅父母并肩的画像,帖在自家墙上。母亲和蔼可亲,深情地凝视着每个孩子;父亲目光严竣,像似又再思索着什么。二丽每天看着可东的进步,欢喜得很,这也是可东将每日枯燥的学习坚持下来的动力之一。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师傅也总这样教导着。对于可东的进步,小娟的父母打心眼里高兴,他们也真心地喜欢这个经受过些风雨性格刚毅的孩子。郑老师说可东这孩子随我,聪明要强。那当师傅的在旁边就笑着说,又不是你生的,怎么这些优点就随了你呢,这不是摆明了在王婆卖瓜吗。郑老师分辨道,自夸怎么了,他虽然不是我们的儿子,那最起码也是半个儿吧。说完她很有意味地望了一眼站在可东身边的小娟。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那时可东除了小娟再没有什么朋友了,小娟也是。他俩出双入对,整日形影不离。村里其他小孩见到他俩老远地就起哄,大声地一起喊:一男一女笑嘻嘻

    手里拿个照相机

    三照二照没照好

    弄出公j和母j

    再不就是:

    开裆裤

    黑鼻涕儿

    小人不大想媳妇儿

    ……

    小娟也不恼,好像说的不是她或是根本就不关她什么事儿。可东对这种事更是不屑一顾,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孩子的做法。在他看来,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打架,看不上就干一仗嘛。村里的孩子没有敢和他较量的,都对他的手黑心狠惧怕三分。

    有一天小娟对可东说,别人家都说我是你的媳妇,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可东没想到小娟会这么问他,吭哧了半天才说,别人说是也不一定是的,咱俩又没结婚。小娟来劲了,瞪着大眼睛说,那还不好办,今天是星期天,东哥,咱俩今天就结婚吧。

    两个孩子就这样从家里跑到河边。小娟还特意又从家里偷出两个j蛋。小娟总是这样,总从家里偷偷带些土豆啦、黄豆呀、j蛋什么的,拿到外面两人拢上火烧着吃。可东劝阻她也不听,上了瘾似的。两人在河边又拢起了火,将j蛋埋在火堆底下。可东在岸边采了许多野花,扎成了一个花环,戴在小娟的头上。小娟那天可真漂亮,像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娘一样,甜甜地一劲儿望着可东傻笑。小娟说,东哥,等会儿j蛋熟了,咱俩就结婚。小娟还说,等结婚后你就不许再欺负我。可东说我啥时欺负过你呢。小娟就历数着有一次可东将她家最后的一个小猫偷了出来,她拦也拦不住,当着她的面将猫踩死不说,还不管不顾的扔下她一个人在河边哭。还有一次大风天的可东爬到树上采榆钱,摇摇晃晃的吓得小娟直喊,可她越喊可东越往高处爬……你知道那天我有多害怕呀。小娟最后说。可东听着心里直发毛,这些个事他早忘了,可小娟说起来却头头是道,和昨天发生一般。

    j蛋熟了,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小娟小心翼翼地剥下皮来,然后掰成一块块的送到可东手里,依旧是美滋滋地看着可东吃。可东也不谦让,美美地品着。这种情况可东已经习惯了。有好吃的,除非是特别多,若不然小娟从不肯动一点儿。看着可东吃得香,她心里比什么都舒坦。吃完后,小娟拍拍小手说,没有了,你还这么看我干什么,还要将我变成j蛋吃了不成。可东说吃完j蛋我们就该结婚了。俩人就在河边上学着大人的样拜起了天地。小娟一点也不严肃,嘻嘻地笑个没完。小娟说结婚还怎样啊,结婚不就是这样拜天地吃j蛋吗?可东讨好地说小娟你今天可真叫好看,刚才有只蝴蝶都想往你头上落呢。我想亲你一下行吗?小娟把脸拧过来凑给可东,大咧咧地说你亲吧,没准媳妇儿就是给人亲的。小娟长得很好看:圆圆的脸盘,毛茸茸的一双大眼睛,小巧的鼻子,鼓鼓的小嘴。可东说我想亲你的嘴。哪知小娟的反应竟吓了他一跳。小娟满脸涨得通红,不过那红潮可不是羞的,而是急出来的。小娟摇着头说这可不行这可不行,东哥你怎么这么坏啊,一亲嘴我就该生小孩了,这怎么行呢!可东也没有想到问题会有这么严重,傻傻地看着小娟不知所措。倒是小娟大度,转瞬又笑开了。说东哥你别着急,等过几年我长大了就让你亲,然后生个小孩给你玩。……可东一想也是,总不能一个小猫崽再生个小猫崽,不亲就不亲吧。

    玩够了也疯够了,小两口儿乐滋滋地回到家。小娟急着和母亲汇报说她今天和她的东哥去结婚了,也不顾她母亲愣愣的表情,眉飞色舞地将可东想亲她她不让的事也给说了,乐得郑老师眼泪都流了出来,让可东感到想亲小娟的确是件很丢人的事。

    关于亲一下就会生小孩的认识后来可东也弄明白了缘由。乡上来村里放过一部电影,是舞剧《白毛女》,剧里黄世仁抢喜儿时,总想把脸凑向她,或是想亲她的嘴,喜儿就躲,后来又被拖走,许是得逞了,喜儿就跑到一个山d里生了孩子。听起来很好笑吧,小娟那时就是看了这部电影而对两性之间有了初步的认识。

    这些都是三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可东和小娟坐在村边的麦垛上,看着满天的星斗。过几天可东就要去镇上读初中,他将每天行走在大丽曾经走过的路上,每天经过埋有父母和大姐的树林。我没有看到流星,可东说。没看到就没看到吧,小娟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东说,反正,我们得快些长大。

    可东念初中的镇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香兰,在地图上都是可以查到的。学校在镇的西北角,四周环林,很是美丽。学习环境好,教学质量也很高,可东很快就适应了这里,如鱼得水般。别的同学还在习惯于老师的填鸭式灌输,可东却凭着郑老师几年来的训练和辅导所积累下来的一整套学习方法,对所学知识融会贯通,很快就凭他聪敏的天资,在众多的学生当中出类拔萃。尤其是作文,令老师都惊叹不已,多次在县里组织的比赛中获奖。除学习外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在初中这三年当中接触了音乐。学校里有一名很了不起的体育老师,说是教体育,但他最拿手的是音乐。那时学校里还没有开设音乐课程。有一次可东去老师家,发现了一架脚踏钢琴,隐约记得是苏联产的,顿时兴趣大增。艺术都是相通的,文学也好,音乐绘画也好,需要的不仅仅是勤奋,更重要的是天赋,即都同样需要着悲天悯人的气质、多彩的想象空间和天然的表述能力。每天放学后可东都要到老师家去练琴,和现如今被家长们到琴凳上的孩子们唯一不同的是,可东是发自内心的喜爱,音乐可以抒发他郁闷的胸怀,学习它不是为了将来的名利,就和他学习绘画一样。寒暑假时他也没有间段对音乐的学习,时不时的到老师家痴迷地感受着萧邦、贝多芬谱下的每一个音符,从中感悟着大师们的灵光。后来教他音乐的那位体育老师都觉得自己教不了他了。可东有时将儿时的一些童谣谱上曲子,根据词的内容赋予它们忧伤或欢乐的情调,就象是一幅白描画填上了色彩一样,使那位体育老师啧啧赞叹。

    在可东学习小学二年级课程的时候,那位在二牛送给他的日记本中yy地偷着乐的林彪摔死了。上初中时,四人帮集团也给粉碎了,那个鼓吹成份论的张大学者也玩儿完了,过去的黑白曲直又给倒了过来。师傅和郑老师写了很多的申诉信寄往城里,也不见回个动静。郑老师和可东说,你们也可以到你爸单位去找找看,现在都在落实政策呢。可东回家和二丽商量这事,二丽望着墙上的父母画像,说人都死了,还折腾个啥劲呢,况且爸爸在咱们心中从来就不是什么坏人,还是让他们消停的吧。说得可东心服口服,这事就这么搁下了。

    这期间可东和小娟的关系也在悄悄地起着变化,朦朦胧胧中再不像以前那么疯得没边没沿儿的,感情这两个字,已经慢慢地在这对少男少女的心中悄悄弥漫开来。小娟越长越漂亮,性格内向,见到可东说不上两句话就会脸红。两人都渴望着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渴盼是灼人的,是甜滋滋的,是幸福。村边有生产队的场院,那里零星堆放着几座麦垛,成了可东和小娟约会的地方。两人有什么事,或是什么事也没有就想在一起待会儿时,只需一个眼神,两人便会脚前脚后地来到这里,找个别人不好看到的地方坐下或站着。有自己心爱的人在身旁的感觉是很美的。小娟依旧是把自己以为是好吃的东西留给可东,有时是几块糖或一只梨什么的,有时甚至是一把炒黄豆,被她在手里攥得有些潮乎乎的,也要把可东约出来 ,低着头红着脸递给他,然后仍是低着头听可东嘎嘣嘎嘣地吃得贼香,心里就很满足,就很幸福。任何爱的表白都是多余,就像花到时候会开、果到时候会熟一样自然,他们心里都明白彼此都深爱着对方,今生今世他们注定了要生活在一起。那是一种很纯洁的爱,一丝一点杂念都没有的爱。小娟的父母和可东的姐姐二丽对这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情人也是满心的乐意,并不怎么干涉。小娟的母亲只是和小娟不时地念叨着,可东是要上大学的,你别总是缠着他误了他的功课。二丽则对可东说,小娟是个好孩子,现在还小,早晚是你的,你可别欺负她。可东那时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半大小伙子了,对姐姐的意思已经能够心领神会。

    初中毕业时,可东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县重点高中,这就意味着他将去五十里外的县城继续学业,他将在那里吃食堂、住宿舍,他将不得不面临着和小娟的分别。

    开学的日期就要到了。小娟越来越不安起来。二丽紧着给可东张罗着行装,偷着抹了几次眼泪,她真的担心从小被人宠惯了的可东能否适应独立的学习生活,担心靠自己的力量能否供得起可东在学校的花销使他和别人一样,不受委屈。小娟的母亲为可东赶制 了一身学生服,穿起来很精神的。小娟则将一块绣有xjxd四个字母的白色手帕送给可东。在临别的前一天,二人又来到场院。

    你送我的手绢上的字母是啥意思?可东问。是我的名字。小娟羞羞地答。噢,可东像似明白了,是小娟绣的的意思对吧?小娟急得直摇头,才不是呢,她说,是……是我想你的意思。可东明白了那字母是小娟想东四个字的缩写了,心里不免有些激动。你会想我吗?隔了一会儿小娟怯声怯气地问。不想,可东故意逗她。明知道可东是在气她,小娟哀怨道,东哥,你咋这么坏呀。声音里夹杂着哭音了。可东急忙说,想,我每天都会想,不想你想谁呢,以后我一擤鼻涕就会想起你。小娟说,人家送你手绢不是给你擦鼻涕用的。那干什么用啊?擦擦嘴不行吗?擦擦手不行吗?非得擦那脏鼻涕呀。小娟生气地努着嘴。可东用那块手帕蒙在脸上,做出陶醉的样子,真香啊,他说,我什么都不擦,我才舍不得呢,这是我媳妇送我的,我就这样每天看着她,帖着她。小娟就红着脸笑了起来,低头小声嗔怨道,真不害臊,谁说要当你媳妇了。可东拿出一副很正式的样子对小娟说,小娟你忘了吗,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是你自愿嫁给我的。小娟头低得更深了,说那时不算,那时的事情怎么能算数呢。可东就装出些失望,叹口气说,唉,人长大了有什么好,什么事情都可以变卦,还说要生个小孩给我玩儿呢,又不算数。小娟那时最怕有人提起她那亲下嘴就会生小孩的丢人事,听到这尖叫一声就扑过去堵可东的嘴,手却被可东攥住了,想抽回来却没有成功,就由了他,嘴里一劲叨咕着,东哥坏,坏东哥,以后再不理你……这是他们俩第一次拉手,可东感觉到小娟的手软软的,潮潮的,从没有过的幸福感在心中澎湃开来。他们就这样手拉手站着,谁也不再说话,就这样站了很久。

    我们该回去了。后来可东说。

    回去吧。小娟的伤感重又爬上心头。

    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不要你总回来。这么远的路,又费钱又费力的。东哥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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