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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念玉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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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女念玉 作者:肉书屋

    你走以后,我便告知了母亲我的心思。此生只娶妹为妻……”

    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念雅公主身着粉衣宫装,白皙的皮肤映衬着朱唇那一抹红润,显得十分艳丽清秀,我俩相视一笑,她淡淡地开口说:“那日之事真是很抱歉……”

    我颔首,浅笑道:“公主客气了。”眼神望向大哥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暖意。

    她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一抹红晕布上双颊,轻声道:“没想到勇冠三军的骠骑将军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我心底不舒服,有些介怀她倾慕的视线,淡然道:“哥哥待我一向很好……”

    “哦?”她转过头,带着几分认真道:“我也会对妹妹很好……”

    “怎么讲?”一股不快涌上心头,远处的大哥正在与姒国使者交谈。我心中突然烦躁起来,既然有使者为何还要公主前来?南朝长公主莫名其妙参加巴国的除夕宴会到底有何用意?莫非……我不敢去想,心中不太好受……

    念雅见我心不在焉,也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大哥的背影,沉默良久,道:“小时侯看到爹对娘亲极好,便暗下决心长大后要找一个像爹爹一样儒雅的男子。后来,我渐渐明白了女子一生不过青春几年,当我们的年华逝去的时候,眼中看到的只能是丈夫,而心中容下的便是子女。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一生要么不嫁,要嫁就嫁给天下英雄……”

    我大脑一片空白,逐渐明白她要说些什么,眼神冷冷地朝水波潋滟的池水望去,打断道:“公主说的英雄可是大哥?但是大哥常年在外,公主与他并无交集,又怎知他就是英雄?”

    念雅浅笑,深吸了口气,幽幽道:“四年前我游历楚国,见到来使的他,竟过目难忘。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他便是鼎鼎大名的冥念尘,我不否认在此之前一直认为北方多猛夫,更何况我爹娘便是在蜀地遇难。但是,就是在那次宴会上,他别具一格的见解和一针见血的言辞让我眼前一亮,沉寂了许久的心湖终于觉得明朗,原来,我一直在等待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她眼神越来越迷离,脸上布满幸福的娇羞。

    我垂下头,低沉道:“我倒没听大哥提起过公主……”心口一酸,我何苦说这种话挖苦她。

    她听后一怔,敛起笑容,尴尬地说:“他确实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不过这不重要,我已经等了他四年,便也不怕这一时了……”

    我心中一惊,皱起眉:“四年?”

    “嗯。”她点点头,无奈地苦笑,“当初爷爷曾派使者来谈,但是他带兵北伐去了,没想到这一仗竟是整整四年,我也只好慢慢等他……”

    “那么你这次……”我低声呢喃着,很怕听到真实的答案。

    她笑了笑,说:“不错。去年便已经与巴王谈好,如无意外,明年即将嫁娶……”

    忽然,我的心口涌上一股积郁,如厚重的积雪堵着心脏,连呼吸都觉得很累,闭上眼,刚刚的温馨仿佛是一场梦,淡然道:“公主何苦告诉我这些?”

    她摇摇头,轻轻拉起我的双手,亲切道:“我看得出冥念尘在乎你,所以我希望你能了解我这份感情。况且,我也怕上次的事情在你我之间落下疙瘩……”我点点头,喉咙颇为哽咽,遂合上眼帘不再说什么。

    吟诗(下)

    不知何时,场面一阵热闹,众人走向清华池旁,湖面是一片雪色,一泻千里的月色落在涟漓的雪海上,分外妩媚动人。“三妹,来。”二哥拉起我追向他们,粗犷的面容带抹稚气。

    此时,池旁已经聚集不少使者,引起我注意的便是楚国使者楚伯君和姒国使者宰相之子傅洛栩。念雅公主随我们一起走近,傅洛栩见她过来,冲大哥笑道:“真正有才情的高手过来了……”

    我佯装看向别处,不做声色,楚伯君伏身,恭敬道:“四年前,公主殿下来访我国的风采让属下至今难忘。想不到今日又见,却已是绝代风华……”

    念雅脸色微红,谦虚道:“楚大人夸张了,比起贵国初夏公主我还不值一提……”

    楚伯君面上一怔,黯然道:“可惜红颜薄命,楚国已没有公主……”

    我心口一酸,初夏、楚夏、灵夏,从昔日的天之骄女沦落至此,一般人怕是早已经承受不了了吧。那么,她的今日是否会是我的明天,权力的欲望会不会带走我与哥哥们现有的单纯?

    一个身影盖住了仅有的光亮,抬头一看,大哥已经执起我的左手,转头道:“傅兄,这便是我的三妹。”我感到十分吃惊,不曾想大哥竟是如此露骨地在众人面前与我亲近……麻木地看向姒国使者,干净的衣衫,儒雅的面容,整个人带着一抹清新之气。我冲他善意地点点头,视线落在布满笑意的脸上,那时,我曾以为他是与悠然一样的人……

    他冲我颔首,笑道:“久闻公主殿下一手好筝可以让日月变色,今日倒想领略一下。”

    我摇摇头,平静地直视他:“世人传闻多夸张,念玉不认为有谁可以与自然相比。”

    他平淡的眼眸闪过一抹诧异,语带深意地说:“传闻倒真是夸张了。”

    我垂睫,心中了然,淡然道:“刚看你们聊得十分热络,怎么此时倒不说了?”

    楚伯君听后,自谦道:“刚才我们在吟诗作乐,但是念雅公主来了,自不好在专业人士面前班门弄斧。”念雅脸上闪过一抹得意,柔声道:“不才不才,承蒙楚大人高看了。”

    傅洛栩看看念雅,又看了看大哥,笑道:“念尘兄,我们继续可好?”

    念雅得意地看向众人,难掩眼中笑意,怕是想在大哥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大哥不语,看向我问道:“三妹可会觉得无趣……”我摇摇头,说:“聊得好好的,哪里会无趣,大家随意便好。”

    “那么,自然是好。”傅洛栩应声,看我的眼神不似刚才随意,闪过一丝锐利,莫测高深。

    “既然如此,本宫献丑先赋诗一首,请大家切莫见笑。”念雅公主柔柔的声音率先打破了众人的沉默。我有些心不在焉,怔忡着冲着湖面发呆……一阵拍掌声响起,想必她真有些才气。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她的身上,薄雾绕绕,她一袭粉衣,站在梅花树下,清澈的眼眸深情地看着大哥,面色娇羞,却带抹坚定。

    我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池边袭来水气,不由得将身上羽纱紧了紧,大哥手指一颤,使劲攥紧了我,冷淡地赞道:“姒国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她莞尔一笑,微刺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侧眸朝我看了一眼。傅洛栩拧着眉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随意道:“念玉公主能执一手好琴,想必也吟得一首好词吧……”

    我脸色如常,心里却思绪万千,有种控制不住的不快涌上心头,我平日不爱生气,但并非没有脾气,尤其是面对这种话里藏针的挑衅,更何况,我讨厌别人喜欢我看上的男人……

    大哥没有回话,低头给我搓手,我心中一暖,微笑着应声:“与念雅公主相比,自然是相差甚远的……”

    “公主何必妄自菲薄?不如随便吟一首可好?”念雅指名对着我说话,柔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意绪。我心中一冷,反握住大哥的手掌,浅笑道:“既然念雅公主都如此开口,我也不好继续藏拙了。念玉初来巴地,承蒙巴王、大哥的照顾,今日又有幸与各国使者把酒言欢,只吟一首怎能尽兴?”周围的人群变得沉默许多,远处的人也都看向池边,窃窃私语。

    傅洛栩面露一丝诧异,嘴角附和着轻笑,眼中却闪过一抹狠绝,低沉道:“公主果然爽快。”

    我没有回话,跳过他的身影,看向泛着光亮的湖面,嫣然一笑:“傅大人,你觉得这月色可美……”他点点头,怔忡道:“自然是美。”

    “那么,你我以此场景为题,赛诗可好?”我仰起头,含笑看着他,却难掩目光中的冰凉,直到看到大哥那一脸的不认同,才逐渐布上暖意。忍不住偷偷吐了下舌头,却见大哥的嘴角扯动几下,眉头也逐渐舒展开了。

    傅大人沉默了许久,眼带审视,才缓缓启口道:“那就请公主承让了……”念雅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泣声,要知道姒国傅家与范家同样是南朝四大名门之一,自恃清高,家中规定绝对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挑衅,尤其对方还是一名以丑著称的公主。原来,只要是人就会失态。我瞥了眼周围使者的神情,有同情,也有不屑;有好奇,也有嘲笑。

    无视他们的反应,我主动走向池边茶几,伸手相邀道:“傅大人,请。”

    他面容冷峻,没有了刚才的儒雅,看向我手中的花雕说:“公主这是何意……”

    “吟诗做乐,无酒怎能算乐事?”

    “然也。”二哥总算找到插嘴的空档,一屁股就坐在了我的身边。傅洛栩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犹豫片刻,还是坐了下来。似乎是动静过大,远处高台之上,巴王的视线也落了过来。其实,如果他不激我,念雅不把爱慕之情表现得那么直白,以我淡泊的性子实在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意气用事。但是,既然火已经上来了,总没有憋的道理。更何况我这人一般不生气,但一旦生气了就要闹出点事情,而我目前的状态,是极怒。

    惊世

    他先开口,随意说了几句咏月律诗,并不高深,可能是想给我留些余地。我拈起酒杯,嘴角浅笑着,看他的眼中故意闪过几抹轻蔑。他眼神越来越深,没想到我并不领他的情,锐利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无视的歪头看向湖面,月亮在雪中的影子好像从天上飞下来的一面天镜,映衬着宫灯,变幻无穷,结成了梦幻般的场景。我垂下眸,浅声道:“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周围人一阵议论,顺着我的目光看下去,好像真的身临在一处海市蜃楼中。月亮的余光洒向大地,我闭上眼,沐浴着这种温暖。后来二哥曾说,那日的我就好像头上有抹亮丽的光环,把周围的景物照得通透、清明,又带着一股慵懒的气息,暖暖的,淡淡的,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输。

    傅的眼神越来越沉,没有了刚才的闲散,坐直了腰板,开始认真。周围的嘘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哥的视线落在我的眼中,两人相视一笑。

    沉默片刻,他开口道:“褰开明月下,校理落花中。”表情一脸严肃。

    我举起酒杯在他诧异的目光下一饮而尽,淡笑道:“明月悬高树,清池没晓天。”

    他没有应对,反而低声劝道:“公主没输,不用喝酒。”

    我摇摇头,随意道:“二哥在喝,我陪他喝的。”

    他面容微怒,感觉受辱,白皙的脸庞上满是黑线,如果是在姒国我还会顾虑几分,但如今在巴国,要怪就怪他们公主倾慕大哥……

    二哥见状,忍不住笑了出声,说:“洛栩兄,我三妹的才情不要说是你南朝公主,就算是天上神仙也比不上的……”我轻掐了他手心一下,刚几杯下肚就开始不顾场合地说话了,如果被有心人听去,什么不能拿来作为开战的把柄……

    果不其然,围观使者一阵噪杂,傅洛栩沉着脸,抿着嘴唇,声响像是从牙缝中发出,十分低沉:“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好句,我赞道。他双眉上挑,脸色在听到我下一句时又黯淡下去,我凝视着念雅公主,轻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大哥一愣,冷峻的面容若有所思,我赌气地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的薄唇,越咧越大,挂着满意的笑容。

    傅洛栩言语间有些捉襟见肘,想了想才道:“广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我心中一动,他已经无法应景做词了,便不留给他余地地对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他停顿了一下,冷漠的眼中难掩赞叹,又道:“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说完又是一阵喝彩的巴掌声,短短半个时辰,我们已经连作数首名句。

    我心中不由得对他升出一抹敬意,毕竟我是偷窃古人的诗句来用,但他却是在不停紧逼下创作的佳句。不过相惜归相惜,今日气氛已经至此,我不可能后退,所以只能让他狼狈而归。我站起身,回首,看到远处的巴国公主站在水晶帘内的门台中,望向这里,映衬着一轮皎洁的月亮,忍不住赞道:“却下水晶帘,玲珑望明月”。傅洛栩一怔,也抬眼望去,脸上是一股说不出的落寞,摇摇头,抱拳道:“傅某输了,公主才情无人能比……”

    我表情如常,斟起花雕浅笑着说:“傅大人腹中还有句,为何草率认输?”

    他面容一怔,不自在地说:“公主取笑了。只是如此良辰美酒,诗词表达的是什么?是其意境,其胸怀,其味道……但傅某在这方面与公主相比,输得彻底……更何况此时我已经是汗流浃背,公主却游刃有余,做到兴处,胜负已分,再纠结于输赢显得可笑了……”他说得谦虚,眼中却是不服,或许今日杂人太多,傅洛栩作为姒国使者无法放开手来搏,如果与我纠缠进死角最后却是输了恐怕更无脸见人。点到为止,甘拜下风,日后被众人提起,还可以说傅洛栩没有认真,倒真是个好法子。不过即便如此,我也能感觉到落在我脸上的无数目光已经从原本的鄙夷转为惊愕和赞赏。自古以来,北方人都因为愚昧受南朝人轻蔑,如今不管傅洛栩是否出于真心,至少面上他是一败涂地了……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声细气地一阵吆喝,巴王在十几个侍卫、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由远及近地走了过来,右侧是大哥的母亲巴姬。各国使者屈膝行礼,我刚要下跪,却见巴姬上前扶起了我,左右看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想起刚才大哥的话,不由得一阵脸红。莫非她竟如此简单地接受了我?如果在巴姬眼里,伦理敌不过自由,道德不过是世俗人口中的碎语,我倒要重新思量这个一直被父亲忽视的二娘了。

    我缓缓地抬头面向她和巴王,脸上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柔声道:“谢……公主殿下。”

    她面色平静,淡淡点了点头,道:“谁说念玉丑陋,虽然貌不能说绝色,却有着比绝色更出众的风华,我倒觉得这双清澈的眼睛深得我心……”

    我浅笑着,大方地接受了她的赞美,看向大哥,他冷漠的脸上也布满了淡淡的笑意。巴王甚是欢喜,上了几坛后宫封印多年的米酒,一杯一杯地斟了下去。酒过三巡,巴姬为我解围,带走了巴王,临别前,留下一句话:“念玉,看到你,便会想起年轻的自己。不过,我是没有机会让世人证明什么了,只是希望你可以让众人明白,女子生来不是只靠一张皮相的……”我有些动容,巴姬的面色黝黑,确实不够美丽,但那一刻,我深信,她是一个心思剔透的女子,只不过因为身分的限制,为了自己出生的国土,为了自己热爱的子民,不得不忍辱负重通过婚姻来维系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或许她也真的爱上了我的父亲,所以才甘愿被婚约囚禁了一生。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我打了个冷颤,脑子也清醒许多。爱情是否会让一个人的眼界变得越来越小?当大哥和巴姬接受了我的同时,我又能为大哥付出几分?母亲和巴姬年轻时何尝不是放眼四方、绝代风华的女子,但是结局又是如何……

    在我愣神之际,念雅公主已经走到了石桌一旁,飘舞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显得十分无助。那双美丽的凤眸复杂地凝视着我。我起身,撑起沉重的眼皮,越过她,冲大哥轻声道:“哥哥,念玉好累。”

    他皱起眉头,近身帮我弹去了身上的残雪,责备的声音中满是宠溺道:“胡闹成这样,不累才怪……”我吐吐舌,故意忽略那个在冷风中摇摇欲坠的容颜,既然她喜欢大哥,我就注定与她无法成为朋友;既然如此,不如早早划清界线的好,即使她是我血缘上的亲生姐姐……

    夜幕时分,刚才还热闹的场所已经恢复平静,大哥为我挡去了许多上前敬酒的使者。待人群散去,楚伯君前来道别,因为我的一番言辞使他对我多看了几分,态度也尊敬了许多。那双与灵夏相似的眼眸,终究让我讨厌不起来。一个坏坏的念头闪过脑海,不如把念雅和楚伯君凑做一堆好了,日后出兵东北,一起废了省事……迎面而来一阵冷风,不禁感叹,这世上果然是嫉妒的女人最可怕……

    身子很重,我歪歪斜斜地挂在了大哥的身上,这是一个温暖的肩膀,一个可以让我安心的胸怀。只是,我不得不承认,大哥日后会成长为巴王、父亲那样的人。他是否也会为了权力,为了百姓,做出和亲上的妥协?如今我赶走了一个姒念雅,但无法保证日后会不会又出现一个别人?不是不相信大哥,只是我从不信人性……突然觉得一阵心乱如麻,酒劲上来了,哪里都是痛的。我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或许,我也只能放纵自己这么一次,大哥都已经想通了,我又何苦去考量那么多?即使爱情是我生命中的流星,短暂如昙花一现,我也自私地希望那个我爱的人怀念我的是永恒。

    番外 大哥的初衷

    大哥的初衷

    巴地的夜空,像是一匹镶满明钻的黑丝绒,美得让人心醉。冥念尘凝视着闪亮的繁星,扬起嘴唇静静地伫立在纸窗旁边。

    “殿下,为何拒见傅洛栩……”一名棕衣男子从庭外大步走入屋内,眉头紧皱,风尘仆仆,冷淡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质问。冥念尘没有回话,低头静静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何此次从蜀地回都后,整个人都变了……”说话的男子面露焦急,如果不是因为那双绿幽幽的眼眸,光看他白皙的皮肤,会误以为是南朝人。

    “曼虎,怎么从隋城回来了?”

    被称为曼虎的男子眸中幽深,片刻,抿抿唇,略带埋怨道:“傅大人八百里急信送到邓国边界,内容令属下十分吃惊,毕竟事关重大,如若不亲自弄清,属下也难安心驻守隋城。”

    冥念尘转过头,淡然道:“曼虎大哥才一年不见,怎么突然自称属下,生分起来?”

    曼虎不语,只是沉默。

    “为何?”

    “什么为何?”冥念尘低垂眼帘,声音平静似水。

    “为何生变?冥玉眠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他是绝对不会立殿下为主。”

    “那又如何?”

    “如何?”曼虎大惊,叹道,“殿下居然问属下如何……”

    冥念尘摇头,嘴角带着一抹浅笑,说:“我心意已变,三妹不能死。”

    曼虎惊讶地看着他,劝道:“近年来北方属巴国和蜀国最有威望,现在冥玉眠年事已高,立储传位是迟早的事。如果他传位于殿下或者二皇子,于巴国都是好事。但如果他立念玉为储,其身后母妃姒国长公主的身份,终究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如今我方已与南朝太子商定好协议,为何不联合除去念玉?一旦事发,双方彼此推卸责任,混乱局面不是上策?这席话不是殿下去年所讲?”

    冥念尘沉默片刻,像在思考,眉头微微皱着道:“曼虎大哥,你可曾因为身为巴地第一勇士而不甘心做母亲的内侍?”

    曼虎微愣,不明所以,话语中隐隐按着一股压抑的激动道:“我对公主的感情天地可鉴,即使没有勇士虚名,即使所有巴人都唾弃我,也无法改变对长公主真心真意的倾慕。”

    “然也。”冥念尘莞尔一笑,脸上布满难得的暖意。

    “何谓然也?”曼虎满脸疑惑,想了片刻,瞪大双眼,紧张道,“殿下对冥念玉……”

    冥念尘不语,淡笑地点头,整张脸在柔和的星光下,染上幸福的光亮。

    “殿下!”曼虎大叫,双膝跪地道:“万万不可。”

    冥念尘摇头,低身搀扶,笑道:“曼虎兄请起。我开始发现自己的心意时也十分惊愕,无法接受。不过现已想通。也终于理解曼虎兄为母亲甘愿被扣上内侍帽子的心情。”

    “殿下,那不一样……”曼虎沉声叹道。

    “有何不同?”

    “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同姓不婚,惧不殖也。”

    曼虎说得恳切,念尘低头沉思片刻,淡然道:“母亲与父亲倒连生两子,却可曾快乐?婚姻不是由子息来约束的……”

    “但皇室却不可绝后,更需要育良材,这关系着天下百姓的安稳。属下从东一路走来,虽然仓促倒也听说了念玉公主的事情。她那样心性的女子,又是否能许得爱人与他人承欢?如果许得,殿下又为何冷淡念雅公主?并且对于姒国来说,巴国与冥国皆已独立,如果彼此攻占土地对于南朝来说只有隐忧却没有损失。反之,如果巴国与南朝为敌,放任冥国,将会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相信冥玉眠也深知此事,才会让二皇子出使南朝与范家联姻。这其中的纠结殿下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此刻怎么突然看不清楚了呢?一个普通的丑公主都不能留,更何况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公主,就更不能留了……”

    冥念尘不语,转头看向窗外,雪白的积雪压在枯木的树枝上,显得分外厚重:“曼虎兄,也只有对你我才会说得这么多,这些盘根错节的事情我都想过,如果在去年这个时候,我能够亲手取她性命,即使她是我的亲妹。但此时此刻,却不知道为何,一想到黯淡的前景,胸口便会觉得堵闷。小时候,你带我去林中猎鸟,渴了喝燕雀的鲜血,不会觉得残忍。四年前,我们的铁骑踏破了七座城池,血流成河的景象不会让我觉得愧疚,但现在,我却是前所未有的踌躇,前所未有的犹豫,原来我终究是爹的儿子,无法比他还冷漠……”

    曼虎不停地叹气,声音悲戚起来,劝道:“殿下,曼虎十分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做国君者必不能被感情左右,要做到雨露均沾,否则是执政之大忌。今日的踌躇可能会酿成日后的国灾;况且,姒风赐因为天生眼残,性格孤僻,心性十分残忍。据说除了待他如亲子的福玉公主外,几乎不给任何人情面。今日我方失信于他,他又怎能善罢甘休?景福帝年事已高,姒统玉心不在朝政之上,将来继承大统的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并且我听傅大人说,因为擂台斗殴,姒风御误伤了念玉公主,殿下把他囚禁大牢已经15天了……”

    冥念尘脸色越来越差,点头道:“他伤我三妹,囚他15天已经算轻的了。”

    “殿下!”

    冥念玉转身,不再搭理,准备回宫,曼虎突然拦到前面,屈膝道:“关于竹林行动……”

    “曼虎。”冥念尘大喝一声,打断他,无比正色道,“今日就到此为止,我会亲自送三妹回蜀。傅大人那里,相信你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吧……”说罢,冥念尘毫不犹豫地甩袖离去。

    曼虎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起身,外面的寒冷比不上此刻的心凉。他一直以为冥念尘是个没有心的人,虽然有远见卓识,却一直深藏不露。还记得自己18岁那年,父亲受到起义军的牵连,曼氏由鞠躬尽瘁的老臣被打压成谋反人士。如果不是巴姬公主,他早已经被投放到秦城监狱。所以,他说不清楚自己对皇家是爱还是恨,但是整整14年了,他把公主和念尘当作自己最看重的人,也一直在等待那个喜欢仰望天空、不善言辞的孩子披上皇袍的一刻,想看他站在高高的景台上,即使自己只是仰望,也会觉得倍感欣慰。但是为何,此时却出来了一个冥念玉?那个天下皆知的鬼面胎。不可以,他不允许这样一个女子打破了他执著多年的梦想,那不只是巴姬公主的梦想,更是巴国百姓千秋万代的梦想。动荡的时期刚刚过去,巴国需要一位果断英明的君主。这个人除了冥念尘外,别无他选。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子就毁掉如此牢固的根基……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曼虎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冥念玉必须死。

    一阵冷风吹过,几片残雪被刮到了地上,一下子就化为虚有。原来这世间万物不过是由无到有再到无,而我们的生命也终究难逃一死。

    番外 姒国风赐

    姒国风赐

    南朝无雪,却也寒冷彻骨。

    刚刚从巴国赶回来的孙长史面带忧虑,沿着宫里宽宽的甬道,急急地赶往风耀宫。满是皱纹的脸上出着虚汗,在这大姒宫中,谁人都明白要是晋见太子殿下是一刻也不敢担搁的。因为姒风赐天生眼残,性格十分暴戾,若是晚了一刻或者说错什么话,不管是几品官员,都难逃一死。曾经便有一名年轻官吏,玩笑说南朝历代皇室不曾出现过异色眼瞳,即使太子妃出身边界,蓝紫色眼眸也太过诡异。此话才出的第二日,此名男子便暴死在家中,死状惨不忍睹。朝堂之上,无人敢言,心中或多或少地认为与太子殿下定有瓜葛,从那一天起,没有人再敢说他不过那时他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风耀宫中,灯火辉煌,宫殿尽头的金镶龙椅上凌乱地散落着女子的衣衫。一阵阵已经走了声的呻吟声和着卧床发出的吱嘎声从屏风后传过来,间或夹杂着男子略微粗重的喘息声。

    蓝衣小太监站在门外,面色平静,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倒是孙长史面色红润,大气不敢喘一下地候在门外,本能地后退了几步,想走,却又不敢。

    “谁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从龙纹金帐中传过来。

    孙长史心中一动,如此细微的脚步声都能惊动里面那位,亏自己还以为够小心了。只是明明知道有人,却还敢如此放荡行骸的除了南朝太子姒风赐之外,再无他人。

    小太监一听,抬起头,眨着一双闪亮的眼睛恭敬道:“傅大人说巴国有变,派人回来禀告太子。”

    风赐一听,毫不留恋地拔身而起,□的小麦色肌肤肌肉虬结,滴滴汗珠在光滑的铜色肉身上滑动,桀傲不驯的长发濡湿地贴在□而健美的身体上,一群宫女太监蜂拥而上,耐心服侍。他的左眼在这幽深的黑夜中亮的耀眼,竟诡异地呈现一蓝一紫双色,而右眼却黑得通透,瞳孔毫无焦距,直视着前方……“宣”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在一张雕龙大金椅上坐了下来。声音虽然慵懒,却带着让人颤栗的低沉粗重。

    “臣孙洛,参见……太子殿下……”孙长史不知为何,自己每次只消是向那男人望上一眼,便支吾地连话都说不全了。真不知道傅洛栩平时怎么伴他的。还记得初见太子,以为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被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震住,只一个眼神便能叫你甘心顺从。即使明明知道那一只眼是看不到的……

    “免了。”姒风赐慵懒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巴地境内出了何事?洛栩怎么会让你回来?”孙洛收起冥想,暗自敛神道:“巴地境内并未出现任何大事,只是冥念尘不再提起竹林行动,更对联姻一事置若罔闻。”

    “哦?”堂上的男子冷冷一笑,道,“明明是他先示好,如今爽约又有何理由?”

    “没有任何理由,不过依傅大人所看,冥念尘与其妹关系甚好……”

    “那个丑女念玉?”姒风赐一怔,若有所思。

    “正是。”

    “呵呵!”他的嘴角扯出一道动人的弧线,懒懒的声音中多了抹冷酷“笑话,如今他倒是舍不得了,又把我当作是何人?”

    “不过提起这念玉,倒也真是让臣下吃惊,不单是巴国境内,几乎所有在场的北国使者均对其十分敬仰,连傅大人都被弄得狼狈不堪。”

    淡笑之声从凤赐喉中溢出,道:“蛮夷少见多怪也就罢了,你们读了多年圣贤书怎么也如此轻言?”

    孙长史心头一紧,忙低头禀奏道:“回……回太子,巴国新年夜宴上,那念玉主动挑衅傅大人……”

    “哦,那又怎样?”风赐玻璃般透明的假眸凝视着远方,让人无法猜透心中的想法。

    “只是……以月色赛诗到最后……傅大人,主动认输了……”

    此话一出,风赐慵懒不为所动的面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冷笑地支着头,道:“当着众多使者前认输?看来,洛栩让你回来是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的?”

    他停顿一下,突然呵斥“孙长史!你可知刚才那番话该当何罪?”

    孙洛一惊,忙不停磕头,咚咚的响声在寂静的大殿上显得异常清脆。

    只见堂上之人突然笑了,瞬间恢复了懒散的姿势,道:“贱命……”俊美阴沉的脸上,露出一抹邪佞嗜血的微笑,随即掩去,看的孙洛一阵心惊,大气不敢喘一声。

    “巴蜀竹林路上伏击的士兵可已是安排好了?”

    “属下已经准备妥当。”

    “既然如此,便还是按照最初的计划行事吧……”

    孙洛一震,犹豫道:“可是冥念尘现已毁约,如果冥念玉出事,定会知道是我方单独行动……”

    “哈哈……”风赐大笑,懒懒的嘲讽之声自上头响起,“那又如何?我南朝可有害冥念玉的理由?没有。就算他冥念尘知道又如何,如果真要算计起来,冥念玉出事的直接受益者就是冥念尘,你说世人是信他还是信我?”

    孙洛恍然,沉声道:“属下明白。”

    姒风赐眼中精光一闪,修长优美的手指在椅坐上轻轻敲击道:“既然他敢失信与我,还不见我的使者,我就让他有口难言。”

    冷冷的声音徘徊在空荡荡的大堂中,孙洛紧低着头也难掩住身上的颤抖。纱帐微微抖动,一名天姿国色的女子探起一个甚是憔悴的面容,风赐双目一寒,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毫无温度地柔声道:“悠绣,你的悠然哥哥怕是娶不了那个丑女了……”

    那声音中的冷酷,饶是太子的近身太监小柱子也忍不住打了个抖。

    夜色依旧宁静,北风呼呼的袭来,孙洛却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担忧。是否,这14年的和平即将打破,而姒国又将面临怎样的血雨腥风……更何况他们与巴国的合作不是仅此一项,如果此次意气用事,下次又该如何是好。只是他们的太子,从来不是按照牌里出牌之人……

    番外 人物关系

    冥氏(蜀地)

    冥王:冥玉眠 (风赐亲父)

    冥王妃:景玉公主(景福帝长女,风赐亲母)

    次妃:巴姬(巴王独女,长居巴地)

    长子:冥念尘(巴姬子)

    次子:冥念世(巴姬子)

    长女:冥念玉(长公主女,景福帝外孙女实际与风赐掉包了)

    姒国(南朝)

    皇帝:景福帝

    长子:姒筹玉(前太子,已故。念玉亲父)

    长媳:姜雅韵(前太子妃,难产。念玉亲母)

    次子:姒统玉

    次媳:傅莞芸

    长女:景玉公主

    次女:福玉公主(第一章出现的妹妹便是她了。未婚)

    长孙:姒风赐(已故太子姒筹玉子,实际是冥玉眠子)

    次孙:姒风御(姒统玉子)

    孙女:姒念雅(已故太子姒筹玉女)

    范悠然(范氏长子的长子,汗 真拗口)

    范悠锦(范氏长子幼女)

    范悠锈(范氏养女)

    楚国

    灵夏(楚初夏,楚国前皇帝嫡女,现在皇帝的侄女。)

    楚伯君(现楚王幼子)

    沧海(上)

    沧海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半月有余的巴地之行即将结束。照旧年规矩,彩绸要挂够49天,因此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仍是一片花团锦簇的繁华。沛水江上的薄冰支离破碎,冒着层层哈气,远望过去,好似大雾,藏起了山的影子。

    “念玉公主,我们就此一别,不知何时相见。”说话的是楚伯君,他天性纯真,与二哥一见如故,再加之那夜我陪他共饮若干杯花雕,也算结下了狗肉朋友之义。

    “楚大人如若来蜀,念玉自会作为贵宾盛情招待。只不过怕伯君兄不给这个面子……”

    “哈哈……”他大笑,见傅大人走近,眼角不停张望着念雅的影子,面色染上一抹红晕,笑道,“公主明年及笄,想必是要南下姒国与范兄相聚。我正巧也要出使南朝,到时你们二人可要陪我好好痛饮……”

    我心中一动,那个快要被我遗忘的婚事浮上心头,望着由远及近的大哥,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沉声说道:“如果真是遇到,自会陪伯君痛饮……”

    “如若不弃,算上傅某一个。”傅洛栩插话道,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眸直直的凝视着我。我内心苦笑,敷衍道:“自然。”

    “念玉……”

    “嗯?”我看向念雅。“你母亲与我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姒国皇室本身人口稀薄,日后你嫁来南朝,表姐定会好好照顾你。”我只觉得耳有芒刺,即使那张面容是无比真诚也无法赢取我的好感。敌友已分,何必苦苦纠缠?淡然回道:“表姐好意念玉心领了,不过女子出嫁从夫,想必念雅公主也无法常留南朝吧。”

    她摇摇头,视线落在了大哥的脸上,像是承诺般说道:“我会等。等东北平定,等沛水干涸,等我逐渐失去了年轻的面容,我也会等你大哥娶我。念雅不求他心中有我、爱我、宠我,只愿默默地陪在一旁静静地看他一起变老。”

    “即使这人可能对你的亲人,对你的国土,对你的兄弟有威胁吗?”我忍不住直言,却觉得口失。楚伯君一怔,傅洛栩的视线越来越锐利。

    念雅垂睫,坚定道:“我一介女流能改变什么?你的母亲,当年景福帝最疼的长公主不也已经做出抉择。女人,生来便是嫁人的,所以能够嫁给心中之人便是念雅此生的夙愿。心已定,不悔。”

    顿时,我感到一股说不清楚的意绪涌上心田,眼眸中竟隐隐含着泪水。我与她虽然血浓于水,确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她的爱,是顺应心意的爱,一旦爱了,便没有退路。而我的爱,是自私权宜的爱,我会告诉自己爱他,也会强迫自己不爱他,一切以自己为主,但这样有错吗?当我们的年华逐渐老去,激|情淡淡退却,维系感情的难道不是经营?只是,为何此刻我的心口却很痛,很痛,她说要等大哥,但大哥可会给我时间!如今东北未平,我们尚还有借口作为退路,他日真的太平了,又该何去何从……

    “不过,风御之事还是要谢谢你……”

    “嗯?”飘忽的心绪被念雅的话语拉了回来,她莞尔一笑,道:“殿下说是公主替风御求情的,否则重伤冥国公主一事倒也不好解决。”

    我垂下眼眸,点点头,表示默认。大哥怕是想让我卖给风御一个人情,日后要是真去姒国,树敌越少越好。一阵冷哼传来,是念雅身后的翠衫姑娘,那日听过她的筝曲后便觉得会与范家有些渊源,没想到竟是悠然的亲妹范悠锦。见我望向她,她撇过头不愿看我。念雅解围道:“悠锦年岁还小,不太懂事,日后你们还是妯娌关系呢。”

    我心头一沉,淡笑道:“日后的事还是日后再议吧。”

    隆隆的轮声依稀传来,已经开始有马车上路了。念雅松开了握着的手,颔首道:“再见。”我淡笑着,心底却期望永不再见面……才想上车却被大哥按住肩膀,他伏在我耳边轻声念叨:“妹妹等下,让他们先走……”我心口一软,有些心慌,自从与大哥坦诚心意后,总有些女孩子的忸捏。他的手很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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