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 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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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惶惶地惶惶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他的脑袋里又一次闪现出赵公街108号院这个地址,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去看看!

    他立即找到本市地图,在上面寻找这个地址,竟然远在市郊。

    他出了门,坐出租车就去了。

    天已经黑了,街上刮着冷风,行人很少。一片片枯叶在半空中翻卷。

    他来到了远离闹市的赵公街,发现这是一个很偏僻的街道,两旁的房舍低矮、破旧,门都紧紧关闭着。

    他下了出租车之后,看见一个亮着灯光的杂货店,走进去,有一个女人在织毛衣。

    “大姐,问一下,108号院在附近吗?”

    那女人抬头长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不知道。”

    李灯退出来,眯着眼挨家挨户看。

    他顺着门牌的引导走了一段路,又拐进了一条胡同。

    这条胡同更显荒凉,连一条狗都没有。路上的尘土积了很厚。最晦气的是,他看见路上撒着很多冥钱。

    他好像走进了哪个朝代的一个胡同,有点犹豫了,但是他还是想把事情搞清楚,咬咬牙,继续前行,寻找108号院。

    终于他在暗淡的夜s中找到了这个门牌号。

    这个院落的墙很高,墙头长着长长的草。大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好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他试探地敲了敲,没有人。

    他轻轻推了推,竟然开了,他看见一个还算整洁的院落,迎面有一个青砖房,房门虚掩。他把院门开得很大,然后,慢慢地走过去,闯进了那间青砖房。

    房子里没有亮灯。

    他划了一根火柴,看见这是一个废弃的房子,空空荡荡,正中间有一张电脑桌,桌上放着一台已经破损的电脑,落满了灰土,一看就不能用了,主机已经被砸瘪了,键盘上的按键残缺不全……一派凄凉。

    李灯打了个冷战。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设想——十万八千里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她搞网恋,爱上了一个男人,却被人欺骗了,后来,她自尽身亡……

    他一步步退出来,到了院门外,一路小跑,逃之夭夭。

    回到家,他吓得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他没有去上班,一直蒙头大睡,他总是梦见那台被损坏的电脑。

    晚上,他又上了网,想看看那个十万八千里还出不出现。

    她出现了!

    火头对她说:我去了你家。

    这次,他是在大厅里对她说的话。

    尽管其他的网友都在网络的一个个看不见的终端,但是他还是觉得在公开场合跟她说话更壮胆。

    她说:什么时候?

    火头:昨天。

    十万八千里:我们不是约好今天见吗?

    火头:我昨天正巧从那里路过。

    十万八千里:我怎么没看到你?

    火头:你那房子没有人住啊。

    十万八千里:那院子里有两座房子,我住在后面。

    火头努力回想,怎么都想不出那房子后面还有房子。

    十万八千里:现在你来吧,我们在树妖酒吧见面。

    火头糊里糊涂地说:好吧。

    他下了网,关了电脑,出门坐车朝树妖酒吧驶去了。

    他不是s胆包天,他必须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晚上风更大,好像急切地预告着什么。

    他走在路上,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十万八千里不是绝顶的漂亮就是绝顶的丑陋。

    结果,他错了。

    她在树妖酒吧里等她。这里离她家更近一些。李灯见她长得不漂亮也不丑陋,她长得有点怪。

    怎么怪呢?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不是黑s,也不是蓝s,有点绿,半透明。

    你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在看你。

    她看你眼睛的时候,你会感觉她看的是你眼睛后的大脑。

    她看你的胸口的时候,你会觉得她看的是你肌r后面的心脏。

    “我是一个预言家。”李灯坐下后,她透过李灯的眼珠看着他的大脑,开门见山。

    李灯一下就有点反感。

    尽管他经历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但是他仍然是一个很理x的人。他反对邪教,嘲笑迷信,他看得出任何骗子的嘴脸。

    因此,他的态度一下就冷淡下来。

    “你不相信。”她看出李灯的神态在转变,淡淡地说。

    “是的,我不相信任何预言。”李灯毫不掩饰。

    “其实,我不是一个职业预言家,我的工作是售楼员。这是我的名片。”她又亮出第二个身份。

    “预言家比较好混。而且比算卦的高一个档次。”李灯说。

    “什么意思?”

    “算卦的必须要算出从前,说准了,在此基础上,他才能获得信任,人家才相信他算的未来。而预言家可以只预见未发生的,杜绝了露出破绽的机会。算卦走街串巷,很辛苦,属于江湖上的下九流。而预言家,我感到和艺术家、慈善家什么的差不多,再朝前走就是大师了。”

    她没有笑,认真地说:“相信我,也许,我会让你避开灾祸。”

    李灯觉得,他跟她没有网络男女见面的那种感觉,好像在他俩之间没有x别,而她似乎是怀揣什么使命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李灯问。

    “我的名片上有。”

    “抱歉。”李灯急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上面写着——十万八千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售楼主管。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这一次她笑了,说:“这世上有多少窗帘就有多少秘密。你的名字是一个秘密,你不说出来,没有人知道。但是,为什么我知道呢?这是另一个秘密。”

    这时候,李灯注意到这个酒吧挡着窗帘,很严。

    “正因为有了这些秘密,才显示出预言这种职业的神圣。”

    她是预言家,这个名义把什么不可解释的事情都解释了。

    李灯突然问:“你平时在家上网吗?”

    “是啊。”

    “你的电脑在哪儿?”

    “就在前面那座房子里。”

    “你就用那台电脑?”李灯全身发冷。

    “怎么了?”

    “那台电脑……都瘪了呀!”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还能用。不过,真的该换一台了。”

    “你为什么想见我?”李灯又问。

    “因为……”她左右看看,低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灯敏感地观察着她,现在,他怀疑她是一个精神病。

    “秘密?”

    “对。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即使有,也不会告诉你。”

    “你说。”

    “有人想害你!”

    “谁?”李灯马上紧张起来。

    她显得有点迷茫:“我也不知道是谁……”

    这不是逗人玩吗?

    李灯这时候已经断定她是一个精神病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

    说到这里,十万八千里的眼睛突然不说了,她的眼睛越过李灯的肩头,直直地盯着李灯的背后。

    李灯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是一个男服务生,他送来了咖啡。

    那个服务生离开后,十万八千里还是直直地看着李灯的后面。

    李灯又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

    她显得很紧张,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得走了……”

    “你看见什么了?”

    她的声音更低了:“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我得走了……”一边说,一边拿起包匆匆走出去,连一声再见都不说。

    “哎!”

    “网上见吧!”她很快就没了影。

    李灯更诧异了。

    他换到对面十万八千里刚才坐过的那个位子上,看着刚才自己的背后,心里也有点y虚虚。

    萍水相逢,这个女人怎么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呢?难道暗处真有一个人c纵这一切,要害他?

    后来,他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预言家为什么能蒙住人?一是他要么惊叫一声说你即将洪福将至,发财呀,升官呀,出名呀;要么惊叫一声说你要大难临头,车祸呀,绝症呀,破财呀什么的。

    每个人都梦想洪福,惧怕灾难,于是都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李灯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

    他发誓再不和这个十万八千里j往了。

    他怀疑她就是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人。

    尽管不信,他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后,关门时,还是不自信地回头瞟了好几眼。

    楼道里一片漆黑。

    天惶惶地惶惶 … 诡秘电话

    天惶惶地惶惶 … 诡秘电话  这个周末的晚上,李灯在街上散步。

    路过一家快餐店门口,突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响。

    他吓得一缩脖子,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家快餐店门口那个戴着面罩的“大力水手”拿的气球碎了。

    “大力水手”朝李灯摆了摆手,他的眼睛透过面罩的眼睛好像还挤了挤。

    李灯赶紧离开。

    最近,他感到自己的神经都出问题了,一个突然的声响、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都会把他吓一跳。

    像这种躲在一个壳子内的人,这种他能看见你你看不见他的人,李灯更加不放心,谁知道他的壳子内是男人的脸还是女人的脸,谁知道那壳子内有没有脑袋!

    街上的人川流不息,灯光五彩缤纷。

    李灯想,这次不会有危险了。总不会有一个无头人突然在大庭广众前与他面对面吧?

    他信马由缰地走着,想着那个神秘预言家的话——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不由毛骨悚然。

    突然,他听见有电话铃声。

    转头一看,见路边有一个大帽子电话亭,孤孤单单地立在那里。人若是站在那大帽子底下打电话,看不见脑袋,只能看见身子。

    正是那个电话在响,很急促。

    他愣住了,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又东张西望。

    他以为又是电视台搞的游戏,检验行人的反应,最后播放给大家看,取个乐。可是,他扫视一圈,没有嗅到电视台的味道。

    李灯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假如有人在附近关注他,哪怕他的脸没有朝着他,他也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系在自己身上。

    真的没有。

    联想自己这些天的遭遇,他意识到那电话可能是冲他来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快步走开了。大街上,隔一段路就设立一个电话亭。李灯走到另一个电话亭的时候,那电话铃又响起来。

    这次,李灯肯定这电话是找他的了。

    他像发现自己生了尾巴一样惊恐,又快步逃离了这个电话亭,横穿马路,从路的另一侧朝回返。

    路的另一侧也有电话亭,李灯走过的时候,那电话又响起来。

    李灯知道,既然那个人时刻知道他的方位,一尺一寸都不差,说明他就在背后跟着他,或者说在就在半空中俯瞰他。

    抬头看看,空中连一只蝙蝠都没有。

    他又看看身后,只有一个爸爸领着孩子在蹒跚学步。

    他觉得,他不接电话是没有用的,他反而应该听听他(她)是谁,他(她)到底要g什么。电话是安全的,他(她)总不至于从电话里跳出来,抓住他的喉管。

    他停在那个电话亭前,想了想,终于拿起了电话。

    “喂?”

    里面没有声音。

    “喂?”

    还是没有声音。

    “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慢吞吞地出现了:“是我。”

    李灯感到那声音有点熟悉:“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那女人好像有点生气。

    “我不知道……”李灯又胆怯了。

    “你说啊,我是谁!”她的声音一下大起来。

    “我确实不知道。”

    那女人像面对她追了八百辈子的仇人,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那声音里饱含愤怒和冤屈:“你~~~说~~~我~~~是~~~谁~~~!!!”

    李灯的神经实在受不了那歇斯底里的声音的刺激,“啪”地把电话摔了。

    他傻傻地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傻傻地想,这个声音为什么很熟悉。

    他记忆的土壤下又有什么拱动了一下。

    他立即扑过去,用思维在那里使劲挖,却一无所获。

    离开那里之后,他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又拱动了一下。

    他再次扑过去,那地方又平静了,他挖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他在记忆的平原上转悠,过了半天,那个地方又拱动了一下……

    不知道那下面是什么,但是,他感觉那应该是一只长相古怪、浑身y湿的东西。

    他努力地想。

    他一遍一遍把那声音在大脑里重放——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一个女人的脸从深远的黑暗中一点点向他移过来,移过来……

    随着那张脸的五官一点点显形,李灯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可是,那张脸就在清晰得快能够看清是谁的时候,突然又消隐在茫茫黑暗中……

    李灯又努力地想。

    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他像拔河一样把那张脸从黑暗的深处拉出来,那张脸却一直朝后退。

    终于,他快成功了,那脸快成脸了,突然又消失了,就是不让李灯看清。

    李灯闭上眼睛,抱元守一,全神贯注,继续想她是谁。

    最后,他失败了。

    他心神不宁,身心疲惫,趔趔趄趄地走回家。

    上楼。那楼梯似乎比平时更黑,更长。

    进了屋,他把床头灯打开,那灯光显得很诡秘。

    他想打开所有的灯,却似乎没了力气。

    他就这样躺在那诡秘的灯光中,闭上眼睛。

    明天就要j稿子了,可是,他一篇稿子都没有。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半梦半醒中,忽然,有个声音跳进了他的脑海——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女人……

    是她!

    是她。

    这公共电话里的声音正是她,李灯想起来了,是她把他牵到了昌明镇,把他牵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把他牵到了那个荒郊野外的孤零零的房子里……

    李灯的心被恐惧攫紧了。

    把这两个声音联系在一起,并没有解决问题。

    现在,李灯要搞清楚的是——她是谁?

    她的声音如此熟悉,好像在一个很遥远的时空,李灯曾经和她有过什么关系,或者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或者他是她最紧密的亲人,再或者,他和她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这次,李灯实实在在想不起来了。

    李灯把灯一关,在黑暗中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去他妈的,管她是谁!

    次r,李灯忽然想到,应该找预言家谈谈。

    即使她是一个精神病,他也要刨根问底,看看她那精神病的眼睛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那个预言家也许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却被自己忽略了。她说的难道不对吗?

    他鬼使神差地按照名片上的电话给她打电话,她单位的人说她有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原因不详。

    他打她手机,一直没有人接。

    李灯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出事了,二是她在躲避他!

    李灯想去找她,他非要弄个究竟不可。

    没等他出发,她就打来电话了。

    她的口气似乎很消沉,她说:“李灯,今天我看见我家窗子上出现了很多剪纸,不知怎么回事。”

    李灯蓦然一惊——自从小错疯掉和孟长次死后,他对剪纸更害怕了。

    “剪的是什么?”他问。

    “看不出来,好像是刺猬。”

    “不,那是猩猩。”

    “对了,像猩猩。”

    “你要小心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今天最好不要在家住。”

    “有那么严重?”

    “听我的!”

    “……好吧。”

    就在这一天半夜12点,李灯被电话惊醒了。

    他爬起来一看显示,竟是预言家的家里电话号码!可是,他接起来,却没有声音。

    尽管他没听见喘息声,也没有听见咳嗽声,但是他感到里面有人,他仿佛看见她静静躲在电话那一端,看不清眼睛,只看见一张嘴,那嘴是红s的,还流着血水。

    他陡然想起今天是9月8号!

    又是8号!

    李灯感到一种不祥,立即出门朝她家赶去。

    他来到了赵公街108号,看见那座诡秘的青砖房里闪烁着暗红的光。

    他一步步走过去。

    那窗子上果然贴着很多剪纸,都是猩猩!

    透过窗子,他看见那台电脑竟然打开了,桌面血红,十分骇人。他好像看见一个人已经四分五裂,千疮百孔,几乎腐烂了,却突然跳起来工作了。

    他小心地一步一桩地走进去,看见里面依然空荡荡,没有灯,只有电脑屏幕的一点光亮。

    他感到一种y森之气。扫视了一圈,他吓得目瞪口呆——

    十万八千里平平地躺在屋内地上,她身上的r被吃得精光,只剩下骷髅。而她的脑袋完好,她瞪大双眼,惊恐定格,直直地看着李灯。

    李灯后退几步,撒腿就跑。

    他一边跑一边打电话报了警。

    以后的一周,李灯没有上班,他在记忆中一个个过滤接触过的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分之一世纪了,和无数的人打过j道,朋友、亲戚、同学、同事,见过一两面的人,三四面的人,五六面的人,七八面的人……

    把每一个人都回想一遍,这是一个大工程。

    最后,他还是没有想起这个熟悉的人是谁。

    这天,他翻影集的时候,看到一张小学时的照片,那是六一儿童节他们班到礼堂汇演时留下的纪念。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已经很旧了,都已经发黄。

    李灯的眼睛直了,他的眼睛聚焦在后排左起第二个人。

    那张永远拉不近的脸终于以黑白的影像定格了。

    是她,是她,是她!……

    一个学习成绩一直名列榜首的女生,一个说话脸都红的女生,一个担任班级品德课代表的女生,一个所有的老师都经常夸奖的女生!

    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单纯,白嫩的小脸蛋含着娇羞……

    那次,她含恨离开学校,再也没来上学。

    直到后来,她家搬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估计是她父母考虑到她的自尊心,带她到了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上学……

    她家搬到哪里,李灯并不知道。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估计想打听都打听不到了。

    姜春红留在李灯记忆中最后的样子就是那喷火的眼光,那眼光要把他生吞活剥。

    李灯一下坐在凳子上。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虽然她那时候并不爱说话,但是,李灯深刻地记着她那声音,最近,莫名其妙出现在电话中的声音正是她!

    她为什么这样g?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g什么?

    人海茫茫,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李灯在酱坊市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姜春红的音信,而现在他又漂泊到了几百里之外的j市,他有些朋友都不知道他的近况,这个姜春红怎么能找到他?

    难道,她还对自己怀恨在心?

    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假如,有一种仇恨,燃烧了十几年一直没有熄灭,那么,李灯相信,这种仇恨之火已经由怒冲冲的红s变成了y森森的蓝s,想起来,就令人齿寒。

    又一个猜想跳进李灯的脑海——这么多年,人海茫茫,尘世茫茫,互相没有消息,她是不是死了?

    李灯恐慌至极。

    目前她在哪里?

    李灯慌了,他觉得目前他必须弄清她的方位。

    李灯忽然想起,关廉曾经提起过她。他立即拨通了关廉的电话。

    “是关廉吗?”

    “李灯,你有事吗?”

    “你知不知道……关于姜春红的消息?”

    “你问她g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不知道。”

    “她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在酱坊市?”

    “不知道。”

    “她爸爸原来在什么单位?问问她爸爸的老同事,估计能知道她家的去向。”

    “不知道。”

    “当时咱班的仝老师一定会知道的。仝老师退休了吗?”

    “不知道。”

    “好吧,我打电话问问。”

    李灯又打电话问酱坊市24中,找仝老师。

    有人告诉他,仝老师调到轻工局了。

    他给轻工局打电话,轻工局的人告诉他,仝老师两年前就辞职了,目前不知道在g什么。

    线索断了。

    李灯没有灰心,他又查到几个老同学的电话,给他们分别打电话,终于有一个人知道仝老师的消息——仝老师现在开酒楼。并且,那个人把仝老师的手机号给了李灯。

    李灯打通了仝老师的手机。

    问起当年那个姜春红,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她爸爸当年好像在国棉厂工作。”

    “她爸爸叫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

    李灯知道国棉厂的职工很多,很难找到姜春红的爸爸,最关键的是,李灯不知道她爸爸叫什么名字。

    他把电话打到厂人事部,查找一个1988年调走的一个姓姜的人。

    那个人告诉他,有一个,他叫姜松林,调到了j市杨树县化工总厂。

    李灯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她竟然离自己很近!

    李灯决定,到杨树县化工总厂去,挖根刨底,他一定要找到这个躲在最深处的秘密。

    李灯出发了。

    他是坐火车去的。到达杨树县的时候,太y已经偏西。

    他担心下班,立即坐出租车到了化工总厂,寻找姜松林这个人。

    厂办公室的人已经夹着包要下班了,他告诉李灯,姜松林下岗了。

    李灯问:“你知道他家住在什么地方吗?”

    “我不知道。”

    “我是从j市来找他的,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个人放下包,拿起电话拨到一个车间,找到车间主任,问:“你们车间那个姜松林家住在什么地方?”

    电话里的人显然是询问了旁边的人,最后,把地址找到了。

    李灯谢了厂办公室的那个人,出来,直接来到姜春红家。

    姜春红家住得很远,李灯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开始出动。

    李灯来到姜春红家跟前,发现那一片都是老旧的平房,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住的都是一些穷人。

    空气中弥漫着臭气,不知道是附近的公共厕所散发的,还是路边的垃圾堆散发的。

    姜春红家住的那个胡同,两边的人家都紧紧闭着门。而姜春红家住在最里端。

    李灯一步步走过去,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终于,他叩响了大门。

    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中年女人把门打开。

    “请问,这是姜春红的家吗?”

    那个女人的脸很憔悴,她敌意地打量了李灯几眼,说:“你是谁?”

    李灯说:“我是她小学的同学,特意来看她。您是她母亲吧?”

    “是。”

    那女人没有丝毫的欢迎之意,她把门打开,直接朝里走。

    李灯跟了进去。

    进了门,是一个窄仄的客厅。房子里的灯泡很暗,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李灯就在脏兮兮的沙发上坐下了。

    那女人也没有给他倒水,而是坐在小客厅一侧厨房的门口削土豆。

    “叔叔没在家?”

    “他卖煎饼还没回来。”

    “姜春红……”

    她指了指另一侧一间紧闭的房子说:“她在那房子里,你去吧。”

    李灯看着那扇门,觉得很怪异,那门连个缝隙都没有,关得死死的。

    李灯觉得有点不对头。

    这个女人应该把她叫出来,或者把他领进去,怎么能让他自己去看呢?

    他看了看那扇门,又看了看那个女人,咬咬牙,站起来,慢慢地朝那扇门走过去。

    来到门前,他停了一下,终于孤注一掷地猛然推开门,一看——

    里面的采光更不好,更暗,霉味更浓烈。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床,四周很脏很乱。

    床上直直地躺着一个人。

    李灯探头看,正是姜春红,她的口腔里c着食管和气管。

    他回头问:“阿姨,她怎么……”

    那中年女人连头都没有抬,说:“被人从楼上推下来摔的,成了植物人。”

    李灯傻了,半天说不出话。

    终于,他问:“多久了?”

    那女人冷笑了一声:“3年多了。”

    李灯又吃了一惊,嘴里喃喃地叨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唉。”那女人叹了口气,说:“我们搬到这里之后,她没有去上学,十几岁就跟社会上一些坏人混在一起,打架,吸毒。我和他爸打过她多少次,不管用。后来,她爸爸下岗了,在街上卖煎饼,赚不到多少钱,她就去歌厅唱歌了——这就算她走正道了,想帮家里赚点钱。有一天,和一个客人发生口角,被那个王八蛋从四楼上推下来,摔成了这样……”

    李灯想,难道不是她g的?

    他压制着猛烈的心跳,慢慢走到姜春红的床前,久久凝视她。

    他的心情又恐惧又愧疚又悲凉。

    她曾经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啊!

    她应该是一个出s的女x,应该找到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应该享受更好的生活,可是,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那场恶作剧,使她的命运发生大转折,变成了这个样子……

    躺在李灯面前的姜春红肤s很难看,那是长期缺乏营养的结果。

    她的头发g枯没有一点光泽。

    她的神态很不安详,有点痛苦,有点烦躁,有点颓唐……

    当年,她长得多漂亮啊,却不招摇,很文气的一个小女孩。

    而现在,她像一个死人,或者说像一个巫婆。

    难道,到了深更半夜,在大家都睡熟的时候,这个植物人会突然爬起来,悄悄走出这间房子去?

    李灯打了个冷战。

    终于,他后退着离开姜春红的房间,把门轻轻关上。

    他对那个女人说:“她是在哪里被推下楼的?”

    “就是正y十字那个欢欢歌厅。”

    “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那个千刀万剐的跑了,就没人管了。”

    李灯想了想说:“阿姨,我走了。以后,我也许还会来看她的。”

    “看不看都是这个样子了。”姜春红的母亲心情很坏地说。

    李灯离开姜春红的家,心里一直像压着一块石头。

    他来到欢欢歌厅了解情况。刚一进门,就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走过来,对他说:“先生,给你找个小姐吧?”

    “我找你们经理。”

    那女孩看了看他,指指一个包厢说:“在那里。”

    李灯敲门进去,果然找到了那个经理。

    他以记者的身份向他采访关于3年前姜春红被推下楼的情况。

    那个经理正在下棋,不情愿地停下来,说:“这事情跟我无关。我是去年才承包这家歌厅的。”

    “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姜春红当时在这里当三陪小姐。她陪一个客人睡觉,完了后,因为付费问题与那个客人发生了争执……就这些。”

    “凶手现在在哪里?”

    “我可不知道。”

    “……好,谢谢你。”

    李灯只有离开那家歌厅。

    看来,姜春红真的是变成植物人了。

    李灯的心越来越沉重,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娶了她,或者终生侍奉她以赎罪。

    看来,怀疑她装神弄鬼是错误的。可是,那声音和姜春红的一模一样啊!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一下没了目标,他内心的恐惧骤然升级。

    她到底是谁呢?

    难道真是一个与姜春红的声音很像的陌生女人?

    两旁的楼房都很矮,行人很少,路显得很宽敞。

    李灯走着走着,一阵电话铃又响起来,像刀子一样刺进了他的耳朵。

    他打了个激灵,停下来,看见是路边的一个公共电话在响。

    那个暗处的人要对他说话了!

    他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坚定地接起来:“喂?”

    里面没有声音。

    “喂?”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喂喂!”

    他刚要放下,突然里面说话了,果然还是那个女人,她这次的语气跟过去一点都不一样,她慢腾腾地问:“你…来…看…我…g…什…么…?”

    李灯倒吸一口凉气,刚想问:“你是姜春红?”电话已经挂断了。

    李灯“啪”地把电话放下,猛地返身朝姜春红家跑。

    他像被警察和群众追截的歹徒一样狂奔,只用十几分钟就冲到了姜春红家。

    他用力敲门。

    门慢慢地开了,还是姜春红的母亲。她诧异地看着李灯。

    “阿姨,对不起……你让我进去。”

    没等人家说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他迅速打开姜春红的房间门,看见她在黑暗中仍然静静躺在那张床上。她身上的被子还是刚才的样子。

    姜春红的母亲跟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听见……我想……我只是……”

    离开姜春红家,李灯突然决定,他要在这个县城多住几天,他要在这里弄清真相。

    他相信,他已经接近了秘密!

    这天晚上,李灯到夜市吃东西。

    他一个人孤独地喝了三瓶啤酒,吃了一堆烤r,一碗酸辣粉。

    他有了这种传奇的经历,突然不想当记者,而想当作家了。

    他觉得应该把这些经历写成小说,在报纸上连载,那一定人人抢购,故事发展到这里,已经旷世离奇了,也就是说这些材料足够畅销的了。

    只是还要有个结尾。

    他不相信这是姜春红g的,他不相信一个躺了3年多的植物人会站起来,g完那些正常人都做不了的事,再躺下。

    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如果姜春红没有变成植物人,而是死了3年多了,说这一切都是她g的,他也许更相信一些。

    吃饱喝足,他回招待所了。

    躺在床上,他又在想,这个人不是姜春红还能是谁?

    他太累了,想着想着,他就迷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n憋醒了——他的啤酒喝得太多了。

    这个房间是两人间,在2楼,只有李灯一个人住。

    屋里没有厕所,厕所在楼道里,公共的。

    他出了门,顺着楼道朝厕所走过去。

    那楼道有点黑,楼道尽头的窗子渗出一点光亮。

    快半夜了,楼道里当然没有人。

    因此,他的脚步声显得很响:“哐,哐,哐,哐,哐……”

    他走进男厕所,里面更黑,他摸黑撒了n,系了裤子朝外走。

    刚出男厕所的门,就看见另一个人刚刚走到女厕所门口,她好像也是一个要上卫生间的旅客。

    借着那点光亮,李灯看了她一眼,尽管那张脸很暗,但是李灯还是看清了——

    竟然是她!

    竟然是那个躺在床上3年多的植物人!

    李灯的头皮都炸了。

    那个女人木木地看了他一眼,一闪身进了女厕所的门。

    李灯想跑,脚下却像生了根。

    他终于没有跑,定定地站在那里。

    虽然他的心里怕到了极点,但是,他不能走,他必须要等她出来。

    他要看清,她到底是不是姜春红。否则,今夜他不可能睡着,这辈子他都不可能睡着。

    他不相信她进去就不出来了。

    他就靠在墙上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夜很静,四周很暗,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女厕所里没有任何动静。

    他没有动摇,坚定不移地等下去。

    过了好久好久好久,李灯怀疑是黎明了,楼道的另一端突然又走过一个人,李灯猛地转过头去:又是个女人!

    她慢吞吞地一步步走过来。

    李灯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等待她走近。

    她终于走到李灯的身前,突然尖叫一声。

    李灯差点瘫倒。

    那女人后退一步,颤颤地问:“谁?”

    李灯也颤颤地说:“我,住店的。”

    那女人没有放松警惕:“你,你在这里g什么?”

    “……我女朋友出来解手,很长时间没回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她在不在里面。”

    那个人半信半疑地走过去了。

    她进了女卫生间,半天才出来,口气更加怀疑:“里面根本没有人!”

    李灯彻底糊涂了。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不可能啊。

    李灯还是坚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他肯定这一切都是姜春红在报复自己。

    从某个角度讲,是他,害了她一生。

    可是,一个植物人,怎么能够半夜三更四处游荡,而且来无影去无踪呢?

    李灯猜测有三:

    一、姜春红曾经是植物人,后来她奇迹般地苏醒了。但是,她没有让大家知道,依然伪装成植物人。

    二、她根本就不是植物人。她在撒谎,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中年女人是她同伙。

    三、她真的变成了植物人,她的灵魂真的出窍了,那不幸的y魂飘飘忽忽,一直纠缠他……

    这天,他在招待所里,铺开稿纸,像创作一样给姜春红写信。

    他写了整整一万余字,洋洋万言都是在忏悔。

    他的信所有的人看了都会感动的。

    他不虚伪,他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自己也掉了泪。

    最后,他表示:假如,你想害我的话,我毫无怨言。假如你想让我终生侍奉你,我也决不推委。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希望你躲在暗处,请你站出来,咱俩谈一谈。

    他带着这封信来到姜春红家,又是那个冷漠的女人给他开了门。

    李灯说:“我要走了,想最后来看看她。”

    那女人明显对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有点厌烦了,但是她还是让他进去了。

    他又站在了姜春红的床前,她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

    在幽暗的光线中,他看着她雕塑一般的面庞,更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怖。

    他把那封信轻轻放在她的枕头旁,然后,转身离开。

    他感觉那紧闭的眼皮后有两只眼珠在看着他。那眼珠已经不再喷火,而是像喷过火的火山,只剩下两个冷漠的黑d,寒气人。

    当天,李灯就回到了j市。

    他的工作状态很不好,总是心不在焉。而且,因为他总是请假,耽误了工作,领导点名批评了他两次。

    大家都发现他最近好像中了邪,神态古怪,脸s灰白。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遭遇,他开始夹紧尾巴做人做事。

    每次他路过公共电话时,心情总是无比紧张,可是,公共电话没有再响。

    李灯觉得,是他的忏悔起作用了。

    有一天,记者部主任找李灯到办公室。

    他对李灯说,最近有个演艺圈名人躲在外地写书,任何人都不知道,他让李灯去挖这个新闻。

    李灯对这种事不像很多人那样反感,但是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这是他的职业,他没有理由推脱。

    他问:“在哪?”

    “杨树县。”

    李灯的心猛跳了一下,又是杨树县!

    “好吧。”他爽快地接受了任务。

    当天,李灯就出发了。

    尽管那恐怖电话已经消失了,但是,姜春红还是一个未解的谜。

    别说姜春红家那幽暗的房子让他害怕,就是靠近杨树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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