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部分
甄嬛传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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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悲凉忽然无法可说,敬妃多么可怜。而当时与华贵嫔同住一宫的妃嫔那样多,受牵连的又岂止是敬妃一个。我问道:“那么当r与华贵嫔同住而受牵连的还有谁?”
芳若沉思片刻,“只有敬妃。”她见我不解,道:“华贵嫔也不是傻子,在华贵嫔虽然得宠,却也不是专宠。这些人里头敬妃还是很得宠爱的。华贵嫔小产之后,因见人就烦,所以把本同住着的几位小主迁了出去。却也怕这个时候皇上又对敬妃旧情复燃,所以g脆禀告了皇后,把敬妃迁到了自己的宓秀宫居住,也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当时华贵嫔有多得宠,连皇上都不轻易违拗她的意思。甚至连皇后娘娘也去亲自劝说,说华贵嫔x子刚硬,也只有敬妃一同住着才和得来,于是敬妃娘娘就只能去了。”
我的眼皮倏然一跳,心口骤然凉了下去,皇后是知道欢宜香的药力的啊!我大惊,“那么住了多久?”
“总有一年吧。”芳若得眼睑微微垂下,“华贵嫔的x子娘子是知道的,敬妃娘娘当r在她宫中住着也受了不少折辱委屈。直到一年后华贵嫔晋封为华妃,敬妃娘娘由婕妤进为贵嫔,另居别殿,才算逃出生天。可是身子到底受损了。”
我的心突突地跳,欢宜香,欢宜香!每一想,华妃临死前的激愤与伤心犹自历历在目。她为欢宜香的秘密触墙而死。那满墙的鲜血,如盛开了一树鲜艳桃花,在无数个我无法入梦的夜里,叫我触目惊心。
芳若不动声s,只柔声道:“端妃娘娘与敬妃娘娘无有所出,昔r的慕容华妃作孽不浅啊!”
我喉头一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华妃自然作孽不浅,可是她呢?她明明是知道欢宜香的功效的啊,还让敬妃去了宓秀宫。事后至今,还一直待敬妃这样客气礼遇,仿佛所有的事,她的双手从未沾染过一丝血腥,只这样冷眼浅笑旁观。
也难怪,即便敬妃得封妃位、协理六宫、颇得眷顾,皇后也能这样气定神闲,不以为意。除开敬妃为人聪敏、不喜张扬之外,更是因为她知道,没有生育能力的也不算特别得宠的敬妃,根本算不上她的敌手。
我的冷汗沁在背心上,仿佛什么虫子的触足,又痒又刺地划在肌肤上,几乎刺痛起来。
芳若的声音愈发温柔而笃定,牢牢压迫住我,“娘子要记得,是华妃作孽,也只有华妃作孽,与旁人无关。”
冷汗涔涔黏住了我的发丝。皇后心机之深沉,我几乎无法抗衡。聪敏如敬妃,亦被蒙在鼓里。从她用一件纯元皇后的故衣便轻而易举地把我至如此地步,她的机心城府,可见一斑……心里的害怕沉沉地坠着,仿佛胃里坠了一把沉重的铅块,沉得人发痛。
我忽地想起一个人,“那么,端妃可否知情……”
芳若微微沉吟,片刻道:“未必。”她想一想,“即便知道,事不关己,以端妃娘娘的冷x子,也会知而不言的。”
心底的害怕牢牢控制住我,我的胧月,我的胧月,万一皇后对她起了杀机……不……我简直不可以想像。
我的脸s一定苍白得可怕,眼神凄厉而无望。槿汐不自觉地扶住我,轻轻道:“娘子……”
我勉强镇定着,可是如何镇定得下来……胧月,我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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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故人来(四)'国庆长假特发'
芳若一把抓住我的手,十指用力,“娘子放心,帝姬不会有事,有敬妃娘娘,还有沈婕妤呢。敬妃娘娘的人缘本就好,如今时常带着帝姬去太后处问安。又因为同是养育帝姬,所以与端妃娘娘也颇为友好。”她轻声道:“奴婢冒犯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叫娘子伤心着急。而是叫娘子明白,实在不可轻举妄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虽然娘子被逐出宫,再无回宫之理。可是不放心娘子的人多的是,有如太后和沈婕妤一般的,也有别的人,这些娘子必定要明白。太后必然是要回护娘子的,可娘子也要清楚,若娘子一心只想着报仇或是别的什么,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帝姬。娘子既然要全力爱护帝姬,那么帝姬也注定是娘子的掣肘了。”
她的话说得极温和,然而利害相关,以及说得极清楚明白了。我反握着芳若的手,毫不由己地握着她的手。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什么都被掏空了,只想抓着点什么实在的东西。我紧紧抓着芳若的手,抓得指节都泛白了,浑然不觉得酸痛。
芳若想是吃痛,却也不出声,只轻柔地拍着我的手背,推心置腹道:“娘子到了今r,奴婢是最心痛不过的。当r是奴婢为娘子的教习姑姑,亲自侍奉娘子进宫的,眼瞧着娘子得宠得意、眼瞧着娘子在宫中沉浮,迟早有位列四妃之望。却突然这样一下,被逐至甘露寺修行,一生再无所望,奴婢不知暗自流了多少眼泪。如今奴婢又侍奉太后娘娘去了,少不得想尽办法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娘子的地方,也算是奴婢服侍娘子一场的一点心。”她的声音低一低,“甄家少夫人和小公子的遗体,温大人和沈婕妤已经想法子筹钱安葬了。娘子再伤心,一则人死不能复生,二则此时此刻娘子的家人也已经天各一方、各安天命了。”
想到嫂嫂和致宁的惨死,我心头瞬时大痛,仿佛一根雪亮的钢针,朝着本已溃烂的伤处狠狠地扎了进去,扎得那么深,眼见暗红的血汩汩地滚出来。
安陵容!!!
我恨得几乎要一口鲜血呕出来!
她的目光迫牢我,“时势不由人!娘子再不甘心,也要甘心——不是为了自己呵!”她那双d若观火的眸子有幽暗的隐忍光芒,“甄大人与甄公子虽然远离娘子,却也不啻为到了安生的所在——而眼下,唯有眼前能顾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啊!”
我咬着下唇,唇上的血腥味道浑然不觉。只觉得有y体热热的滑到衣襟上,一滴,又一滴,腥热的,落在暗灰s的衣袍上像是一朵一朵猩红s的小花,无声而柔软。槿汐慌忙取绢子来为我擦拭。我挥手示意她不用。
良久,也许过了很久,我若无其事抬手擦去嘴唇的血迹,声音有自己也意外的沙哑,道:“好。全当是为了胧月,也是为了还活着的人。我答允你,即便我还恨着谁,恨到切骨,也不会轻举妄动。”我清一清嗓子,“姑姑知道我的x子,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芳若的笑容一毫一毫舒展开来,欣慰而妥帖。此时此刻,除了她,哪怕是出自太后的授意,也没有人敢到我面前说这些剖心之语,也不会有人对我来说。
我勉力喝下一口茶润泽撕痛的嗓子,缓缓道:“也请姑姑转告太后,我会在甘露寺中安分修行,至于帝姬,太后若肯看顾,那便是帝姬的福气了。”
芳若自是好心。至于太后,不过是j易罢了,以我的安分来换取她对胧月的悉心照顾,也是以我的安分来换皇后她们的安心。
芳若的声音沉稳入耳:“其实娘子如今的身份,已经是一重最好的保障。大周开国以来,君王在位而出宫修行的,除了您,还有从前几位万岁的粹妃、杨淑妃等人,无一不在高位,无一不是老死宫外,再无回宫之理,更遑论其他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微末嫔妃了。所以娘子此生,也必定是终老于此了。对于不爱见娘子在宫中的人,也是一重放心。等时r长了,事情慢慢过去,也便能好些了。毕竟说句实在话,宫里头的烦心事层出不穷,谁有心思一直看着娘子呢。”
我也不作声,只道:“也是。”
芳若说完,笑吟吟打开一个团花软绸包袱,笑吟吟道:“娘子瞧瞧这个,看可好不好?”
却是一s的婴儿衣裳,有衣衫、裤子、袜子、围脖、肚兜、春夏秋冬,一应俱全。我眼中一热,哽咽道:“这是我胧月的衣裳么……”
芳若含笑点头,“正是。再过两r就是帝姬满月的r子,皇上说了是要好好c办的。这些衣裳都是赏赐给帝姬的。”
我心下又酸又热,仿佛骤然喝下了一口滚烫的汤水,至于积在喉中心上,肺腑间皆是热辣辣的酸痛。
我的胧月,还有两r就要满月了呵。我这个为娘的,自她出生后,竟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槿汐“呀”了一声,捧起衣裳道:“料子很好,怕是江宁和蜀中新进贡的质料吧。”
芳若赞道:“到底是槿汐的眼力好。这夏衣是江宁进贡的软绸,最贴身吸汗的,夏r里头穿又透气又凉快。冬衣是蜀中的明光锦,s彩鲜亮,花样都是新织的,大方好看。皇上还特特嘱咐了,衣裳的里子一定要用素锦来做,才不会伤了帝姬皮肤的娇嫩。反正皇上的意思,是怎么好怎么做,弄得内务府翻箱倒柜子,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掏出来。”
我情不自禁地摸着这些衣裳。柔软的料子质地,触手只觉得绵软妥帖。小小的衣裳鞋袜,什么都是小小的,不盈一握的。玫瑰紫、水漾红、豆芽绿、亮光黄、葡萄翠、宝石蓝,织金妆花,无一不美,无一不精致。
芳若陪笑道:“因了皇上有话在先,宫里的娘娘小主有哪一个不肯奉承巴结的,那些长命金锁呀如意元宝呀堆得山似的,敬妃娘娘都直呼吃不消。欣贵嫔还说笑话儿,说敬妃娘娘沾了帝姬的光,发了大大一笔横财呢。”
槿汐微笑道:“也难怪欣贵嫔要说这话,她的淑和帝姬满月那时候,因华妃压着,办得多冷冷清清,连温仪帝姬那时候也不过按着规矩而已。对咱们胧月帝姬,真当是十分好了。”
我出神而小心地抚摸着那些将要包裹住我的孩子的衣料,只觉得亲切而疏离。我身为她的生母,竟还不如这些衣料能更接近她,拥抱她。我转身小心拭去眼角将要流出的泪水,轻声叹息道:“只可怜我这个做娘的,什么拿的出手的能送与我孩儿满月的东西都没有。”
槿汐见我伤心,连忙安慰道:“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是帝姬的生身母亲,您这份爱女之心,便是最好最难得的了。帝姬若知道您这样牵挂她,必定也十分高兴的。”
我出一回神,不由慨叹道:“我白白伤心做什么,有她父皇待她这般好就是了。我不得不说句实话,皇上待我再严苛,待胧月,真算是很好了。”我又道:“也替我谢谢太后,劳烦她这样费心,巴巴儿地要你拿这些给我看,叫我知道皇上很疼爱帝姬,我也就放心了。”
芳若会心一笑:“太后的苦心娘子既已体会到了,奴婢回去一定如实向太后转达娘子的感激之情。”她微微侧头,忽然道:“娘子如今还写字么?”
我一时未能明白,道:“什么?”
芳若笑道:“从前娘子为太后抄录佛经。太后总说娘子的字很好,又写的大,读经的时候特别清楚舒服,只说娘子的字还欠了些火候。如今娘子在甘露寺中修行,不如再为太后抄录佛经罢,就当习字打发时间也好啊。奴婢每月会来甘露寺一次拿走佛经。请娘子以每月为期,为太后抄录佛经祈福罢。”说罢,她深深地看我我一眼,又说一句:“太后说过,一定要是娘子亲手抄写的祈福才有用,否则不作数的。”
宫里的佛经那样多,何必巴巴儿地要老远来甘露寺向我拿。
然而我微一思索,转瞬已经明白。于是深深福了一福,道:“请为我多谢太后关怀之意,莫愁必定尽心尽力为太后抄录佛经,为太后祈求上苍福泽。”
芳若会心微笑,正一正发髻上的银珠簪子,起身笑道:“娘子明白就好。天s不早,奴婢也要回去复命了。”
我起身相让,道:“我送姑姑出门。”
门外聚着几个好事的姑子,正张头探脑瞧着,芳若见人多,于是止步道:“娘子请回吧,外头冷了呢。”她故意扬一扬声,道:“太后请娘子抄录的佛经奴婢每月都会来取,请娘子为太后尽心抄录就是。”
我晓得她是说给那些姑子们听,免得我受什么欺侮委屈,我忙含笑让过,见她远远走了,才安心回去。'下期10月8r更新'
11——弦断无人听(上)'生r特发'
我一心求好,又加以调养。果如槿汐和浣碧所期盼的,我的身体渐渐好转了起来,慢慢有些胃口,也能起来好好走走了。我开始rr面壁诵经、c持劳作。稍稍得闲的时候,就不分昼夜地埋首仔细抄写佛经。只希望佛经字字真言真意,可以缓解我依旧时时发作的心病。这样麻木其间,抄录完《金刚经》,又抄录《严棱经》,待到把每本经书都抄录了三遍时,再举目凝视自己,果然眼神中清净去不少杂念,却也空d若无物了。
我一笔一笔认真抄录着佛经,浓稠的乌黑墨汁,仿佛我浓稠的不甘与冤屈,悉数写进佛法无边的真言里,来平息我的戾气与灰心。
太后为我的苦心,也算是尽了。
要我一定亲手抄录佛经,每月让芳若来取,为的就是确保我活着,这样月复一月平安地活着,我的四肢手足完好无损,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芳若每月的到来,并没有过多减轻我的辛苦劳作。只是在她来的那一r,我会被静白允许休息一r。
浣碧问我:“小姐辛苦劳作,为何不告诉芳若姑姑,请她主持公道,或者告诉住持也好。”
我低头仔细为衣裳上浆,只淡淡道:“我若告诉住持,住持必然会为我向静白求情。可是我到底是归于静白管,若是她口头答应背后又暗算,我连这好不容易求得的平静也没有了。而告诉芳若,芳若回去必定会转述于太后,太后虽然是皇后的姑母,然而对我和胧月的照拂也算尽心,何必再叫她老人家费心。而且宫中人多口杂,若是传到皇后和安陵容耳中,又不知道要生多少是非。”
能说出口的我都说出口了。然而另一层意思,我却不能说出口。我甫出宫,那些没能置我于死地的人自然不肯轻易甘心放手,只怕我身边知道或不知道处都有无数双来自宫里的眼睛盯着。太后巴巴儿地要芳若来要我每月抄录佛经带回去,亦是这层意思,怕人暗算了我。静白不忿我的出身与经历,百般刁难要我辛苦。那么今r,若在那些人眼中见到我如此落魄凋零、苟延残喘,我的苦楚多一分,她们心里就会多安稳一分,对我的胧月也会放松一分。世事环环相扣,我身为人母,能为胧月所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而每每芳若来,我只问两句,“眉庄好么?胧月好么?”
芳若不便多说,偶尔答两句,也是简单的话,从不细细说来。我知道她有她的难处,也不为难她,只是见了她,还是只问这两句话。
问得多了,芳若也笑,“娘子关心的,永远只是这两位么?”
我不假思索,道:“是。”
芳若微微沉吟,眼中依然含着笑意,“太后嘱咐我每月来探娘子,对娘子也很是关心,难道娘子也不问问太后近况如何么?”
我淡淡道:“眉姐姐在宫中依托太后的爱惜才得平安,若眉姐姐安好,那么太后必然安泰无恙,所以不必问。而且姑姑每每来时眉间都未有忧s,亦可知太后一切都好。”
芳若颔首道:“娘子的聪颖,分毫不弱于往r。”她微笑,“那么胧月帝姬得敬妃娘娘养育照顾,娘子也不问候敬妃娘娘么?”
窗外大雪纷飞,如搓棉扯絮,我漠然倚窗观望雪花。道:“不必。她得了帝姬,已是终身有靠,必然会爱如x命。况且我问候她,不是更让旁人在意她,反而陷她于险地么?”我缓缓笑道:“以敬妃娘娘的聪明,她一定能保全自己,也保全帝姬。你总说帝姬十分聪明可爱,那么想来敬妃娘娘也过得舒坦安稳,才能这样好好抚育帝姬。”
芳若思量片刻,“那么皇上呢?娘子也全不在意了么?”
我的眉毛骤然一蹙,很快觉得,为玄凌蹙眉,亦是不值得的。于是松缓了神情,雪光清冷仄,那清冷也透在我的语气之中,森冷而凛冽,“若有国丧,天下皆知,不必等姑姑来告诉。”
我是在咒他死啊!这样冷毒的话语出自我的口中,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我对他的怨恨,竟是这样深么?
果然槿汐吓得忙忙来捂我的嘴,“娘子糊涂了么?”
芳若凝视我片刻,缓缓摇头,道:“娘子,恕奴婢多嘴劝一句,您这样怨恨在心不能释怀,其实是自己难过啊。”
我别转身,只作充耳不闻,凝神看向窗外,双目冷滞,几乎想看穿外间涌动的风究竟是如何涌动。
芳若徐徐的语句还是贯入我的双耳,“十月间选秀,所能入皇上眼者颇多,共选了宫嫔十八人,是皇上当政以来中选人数最多的一年。”她微微沉吟,与槿汐互看了一眼,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此番入选的小主们都是中等仕宦之家,未有太显赫也未有太卑微者。而且,她们的年纪都小,未有一位超过十五岁者。”
十五,我进宫那一年也正好是十五岁呢,如花朵一般娇嫩柔软的年纪。如今,我亦有二十了,与这样年轻的宫嫔们相比,我的容颜和年纪都算是在慢慢黯淡下去了吧。如何能与她们的青春健康,明丽姿s相较呢。
我微微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年过去,玄凌也已经三十了。
他是君王,所以他的艳福总是这样好,永远能享受着无尽的别人的青春。
而皇后长玄凌两岁,面对这样年轻鲜嫩的女子们,即便娥眉耸参天,丰颊满光华,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吧。
而芳若的声音仿若在说一件极寻常不要紧的事,道:“是皇后呢,皇后力主皇上多选年轻的女子进入宫廷之中。”我微微一愣,芳若依旧娓娓道:“皇后言及如今在宫中的妃嫔年龄渐长,不若选些年轻懂事的新人,身心康健,才利于为皇家诞育皇嗣。”
我稍稍吃惊,然后很快亦明白了皇后的用心。手心的冰冷,在那一瞬间侵入了自己的肺腑,透出沉沉凉意。
越是年轻越是养在闺中的女孩子,越是没有机心啊。纵然得尽君王的宠爱与怜惜,又如何能与一个久居深宫的掌权妇人的心智相抗衡呢,终究也只能在她股掌之中做困兽之斗啊。而且出身中等仕宦,自然没有千金门第养育出来的那种气度和见识,也就会更少有身登显贵位份的机会。至于皇嗣,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未知之数。
而低微门楣出来的如安陵容这样谨小慎微又心计深藏的女子,皇后也断断不容许再出现第二个了吧。
所以年轻而门楣普通的女子入宫才是最合她心意的啊。
而玄凌,只要美丽,只要娇艳,只要温柔的女子,他都是不会排斥的。
所以芳若的话正好验证了我的猜想,“皇上很喜欢今次入宫的小主们,虽然位份还都不高,多在常在、美人之位,也不知最终能得高位的究竟是谁,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只是这些小主们倒有些平分秋s的意思呢。”
平分秋s啊,也便是人人他都喜欢,人人不分伯仲。
也是,他周旋于衣香鬓影的温柔乡中左拥右抱,享受新鲜女子的温柔和妩媚。而我呢,画堂深锁垂杨院,雨打梨花深闭门,独自裹在缁衣梵音中,消受我该消受的寂寞和冷清。各在天涯,各不相g。'下期10月11r更新'
12——弦断无人听(下)
雪花纷纷飞散,恍若暮春时节,独自倚在庭院之中的美人靠上,见雪白的柳絮静静飞过,东风卷得均匀,点点绒白,如乱花穿庭,似下着一场轻软的茫茫大雪。却是这样暖和的时节,春衫透薄,偶尔抬眼,如卷起半帘香雾,人也慵懒随意了。
而到如今,雪花零散似暮春飞絮漫天,却是这样清寒,似韶华白头,叫人满心凄凉。低缓的言语在我口中缓缓而出,“只要我所求的人都平安康健,其余的人与事,又与我有什么相g呢。”我把一月来所抄写的佛经都j与芳若,下了逐客令:“大雪难行,恐耽误了回宫的时间,姑姑请回吧。”
芳若丝毫不以为忤,只宁和微笑道:“奴婢早些回去也好,自那次清河王为甄家之事向皇上求情遭了训斥,皇上已令他在十月末时去上京旧都散心思过,无诏不得回京,如今还常来向太后请安的,除了宫中贵嫔以上的嫔妃和各位皇子、帝姬,也就只有平y王了。太后也是常常闲着发闷,只能奴婢多多侍奉在侧了。”
我心头一惊,旋即道:“清河王离京了?”
她对我的反应微微觉得诧异,温和道:“娘子不知道么?正是为了清河王为甄家之事上书啊。清河王本不理会政事,汝南王一事虽然居功不小,却也随汝南王一事的平定很快置身事外,从不多言语一句。如今为甄家之事上书,大概也是因为平定汝南王之时与娘子的兄长甄珩颇为相知的缘故。到底娘子一家的冤屈,是‘莫须有’的由头多啊!”
像是被极细极薄的锐利刀锋划过皮肤,起先并不觉得痛,眼见着伤口张开,翻出雪白浅红的皮r来,眼见鲜血汩汩洇出,才猝不及防地疼痛起来。
上京城,玄清,他竟因为我家的缘故牵连到纷扰的他最不愿沾染的政事中来,还被逐至上京,这原本是与他不相g的啊。
我的泪还未落下来,对玄凌的怨恨,终究是更深了一层。连芳若也明白的“莫须有”的道理,连玄清也出言相助,他何以还这样一意孤行?
芳若仿佛明白我的心事,轻声道:“汝南王一事已成为皇上心头大忌,方才平定不久,又扯出甄家的事,皇上如何会不敏感不动气。且皇上天子一言,即便错已铸成,一时也动不得劝不得。而且如今皇上身边的人,只会一味坐实甄家的罪名,落井下石,官场上的大人们是最擅长不过的。”芳若叹息,“即便甄家能够雪冤,可是娘子的一生到底也只能沉没在甘露寺中,再无回宫的机缘了。”
我的厌倦和烦腻翻涌而出,“即便要八抬大轿请我回去,我也情愿在此了此余生。”
我的话语坚决如断刃叮当落地,一刀两断。芳若无语,默默片刻,只得告辞了。
我见芳若身影消失在冰天雪地之中,轻声呢喃:“长相思。”
浣碧一时没有听清,问:“什么?”
我轻轻道:“‘长相思’在哪里?”
我许久没有弹琴了。哪怕只把“长相思”抱出了宫闱禁地,也许久没有心思拨弄琴弦了。这样骤然突兀地问起,浣碧有一丝喜s,忙捧了出来,道:“还在呢。只是沾染了少许尘埃,好好擦净就是了。”
我取过软布,手势温柔地擦拭。熟悉的“长相思”,曾经在宫闱红墙琉璃之中陪伴了我无数或欢乐或悲愁的不眠之夜的“长相思”,曾经化解了我多少难言的心绪。
这些r子来,我并非真的不想再弹“长相思”,也不是因为平r的辛劳而遗忘了它。我只是,我只是不敢,不敢在长相思的缕缕琴弦上想起曾经高歌弦乐中镌刻着的旧r时光,那些记录着我宫中时光的点滴往事。我rr诵读经文真言才获得的暂时的平静和麻木筑起的高墙,如何经得起往事如潮的冲击和澎湃,这样轻易地摧毁高墙低洼,将我淹没。那些往事,我是多么不愿意再去触碰。
然而方才芳若说起玄清的那一瞬间,他为我的家族所尽的一切心意。来甘露寺的r子里,除了对父兄的牵念,对玄凌的怨恨和极力遗忘,我几乎不曾想起任何一个男子。
芳若的话,让我想起紫奥城的宫闱深院里,深宫梨花如雪的长廊转角,月盈如钩的r子里,有个人曾经所能给我的温暖慰藉。
手指漫无目的的拨动琴弦,低眉信手之间,有如珠的音律盘旋滴落,曲调却也是空d的,仿佛一声漫长的叹息,尾音长长。心中的悲喜在一瞬间被模糊掉,变得茫然而荒芜,门外一树苍松遒劲,负雪昂然独立,然而苍翠之s,是冰雪也掩盖不住的。
上京远在北地,遥遥离开京都六七百里,乃是大周的旧都。北地,比之我在京郊修行,更是寒冷吧。一个恍惚,仿佛那一树苍松是他茕茕孑立的身影,手持“长相守”紫笛,微微仰首看月,眉心舒展着与我闲谈几句。
然而,我的琴声已不似昔r,人也不能回头了。我的人生,哪怕前无去路,也只能一路向前。
他自是他的清贵亲王,娶得如花美眷,隐匿于销金繁华之地;我自在青灯佛像之畔,相伴佛珠经文,孤独终老。
心事如潮水汹涌奔腾,手势有一刹那的急促失力。用力一勾,“铮”的一声崩裂,琴声嘶哑地戛然而止。我环顾四周,一片白雪茫茫,忽然嘴角漾起一个苍茫的笑意,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到底,除了我自己,是连弦断也无人听的。
“长相思”弦断,自是不必再相思了。我缓缓伏倒在琴上,颓然闭上了双目。
13——冰心谁问(上)
冬r洗衣的功夫并没有减轻,大雪封山之时,往往化开了雪水浸洗衣衫。若天气好些,便去溪边,砸碎了坚冰浣洗衣裳。
寒冷的水侵骨而入,我却无法可避。眼睁睁看着去岁落下的冻疮旧疾复发,一双手红肿狼藉,饱受苦楚。硬生生叫我记得在棠梨宫那些寒冷潮湿、困顿不堪的r子。那是一生最仓惶寥落的时光。
我向槿汐苦笑道:“果真有些事是一心要忘也忘不得了,便如这冻疮,年年复发。”
槿汐用手暖着我的手,她的手也是冰凉红肿的,连同浣碧,三人齐齐冻疮发作,累累如珊瑚珠。浣碧苦中作乐,有时玩笑,“这双手长满了冻疮、红的青的紫的,我只当戴了个多宝戒指,红的是珊瑚,青的是绿玉翡翠,紫的就是紫瑛石。”
我与槿汐便笑浣碧是财迷疯了。然而说起珠玉宝石,自我落饰出家,除了在宫中时得到的全部留在了棠梨宫中,唯有家中带进宫的陪嫁,又全部带出了宫,悉数封在箱笼之中,再不打开。落饰出家,这些华丽的珠玉胭脂,自然是再与我无关了。
槿汐抚摸着自己手上的冻疮,轻声道:“奴婢刚入宫那时候只是做洒扫上的小宫女。那时候宫中只有端妃和娴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自然轮不到咱们这些小宫女去伺候,新进宫难免要受欺负,那年月里天天给姑姑们洗衣裳,那衣裳洗也洗不完,仿佛永远也洗不完一样,结果落了这一手冻疮。还是后来纯元皇后看见了说可怜,说了一句‘手成了这样还叫洗衣裳,内务府总管连一点体恤之心也没有么’,这才打发了奴婢去做别的活。后来奴婢一路升上去,自己也做了姑姑,自然是不用做这些粗活了,手也渐渐好了。没想到,今r做起同样的活计,倒还没有生疏。”
槿汐淡淡提起纯元皇后的旧事,我也只淡淡听过,并不肯计较。
如此一月一月过去,冬天熬过去了,春天也到了。
温实初来看我那r,是初春的一天。孱孱的y天,y云垂落天边,沉沉的晦暗,却无雨意。
他突兀地进来时,我正在窗下的青瓦大缸边把今r担来的水一担一担吃力地灌进去。浣碧乍见故人,一时吃惊感动,眼泪潺湲地落下,失声哭道:“温大人。”
我闻声转头,温实初立在门边,一袭蓝袍,身形消瘦。他奔向我,失声道:“嬛妹妹,你瘦了许多!”
我有一瞬间的感动,这样僻落的深山古刹之中,乍然见了昔r故j,真是想要落泪的。然而只有那么一瞬间,我已经若无其事,向浣碧道:“有什么好哭的。”
浣碧忙忙地擦泪,迎他进来,温实初目之所及,见我倒水,一把抢上身夺过我手中的水桶,吃惊道:“你怎么能做这样粗重的活呢!”
我淡淡笑着反问:“为什么不做?我已经不是千金小姐,也不是宫中的宠妃,不过是个平常的姑子,不做这些做什么?”
他急起来,“无论怎样,你也是宫中出来的奉旨修行,甘露寺的姑子们怎么可以这样苛待你?”
我不以为然一笑,道:“我是宫里出来的废妃,并不是先帝遗妃,半点名分也无,为什么要优待于我。”
他一时语塞,只得拉开我,挽起袖子帮我把所有的水灌入缸中,我淡淡道:“多谢,今r要用的水已经有了。”
他微微诧异,“今r的水?你每r都要这样灌水辛苦么?”
我道:“这个自然,胼手胝足,亲力亲为。”
浣碧在旁听着,一时哽咽,道:“这些事算什么,小姐和我们都要亲自去砍柴洗衣、料理饮食。我和槿汐都没有什么,本是该做这些的,可怜小姐的手脚……”
温实初听她说得委屈,一时情急,扳过我的手来看。我的手早不是昔r娇嫩模样,旧的老茧、新的水泡,或者有破了的,露出鲜红的皮r来,还有砍柴时荆棘刺进皮r的小刺,暗黑的一点一点。
温实初大是心疼,急道:“怎么会这样?”
浣碧呜咽顿足道:“小姐手上的血泡破了一个又一个,快没一块好r了。小姐从小养在深闺,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可是那些姑子们好狠心,欺负咱们是新来的,百般刁难欺侮。”
我厉声打断浣碧的哭诉,“抱怨有用么?抱怨也是辛苦,不抱怨也是辛苦。”
浣碧低声啜泣,“我只是心疼小姐。”
我摇头苦笑,“不必心疼,以后这样也就是一辈子了,习惯就好。”
温实初忙拉我坐下,取出随身所带的药膏,关切道:“我随身带着的也就是这些药了,也将就着用吧。我明r再送好的金创药来。”
我点头,“多谢。”
我任由他为我察看伤口,只问:“我出宫这些时r,眉姐姐一切都好么?”
他一怔,颇有些埋怨道:“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只想着别人。”
我执着地问:“眉姐姐好么?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会为我多多照顾她。”
他叹口气,道:“她很好,只是很挂念你。”他顿一顿,“和我一样挂念你。”
我微微一愣,旋即道:“这个自然,你和眉姐姐都是与我一同长大的,自然情分不同寻常。”我又问:“那么她的手伤好了么,安陵容和皇后有没有为难她?”
他道:“她的手伤快好了,只是疤痕是没有办法了。我为她寻觅所有良方,终究还留了点印子。不过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他加重了语气:“没有人为难她。她朝夕只侍奉在太后身边,回宫后就与敬妃一同照看胧月,没有人能为难得了她。”
我稍稍安慰,不觉又难过,“那么我的胧月好不好?”
温实初微微皱眉,但仍是笑着:“胧月帝姬是八个月生的,并不是足月而生,自然身体稍稍孱弱些,比别的帝姬更容易得风寒咳嗽什么的。”
我的心口骤然被抽了起来,虽然我的胧月是女孩,不会威胁到任何人的地位,但是若有人嫉恨于我,把昔r之仇算计在胧月身上,她一个小小的襁褓幼儿,怎么受得了。我惶然道:“那怎么办?怎么办呢?她的风寒会不会很要紧,她才几个月大,怎么经得起风寒?”
温实初见我神情大变,关切担忧之心溢于言表,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放心。皇上很疼爱帝姬,命我全力照拂。她的风寒也是上月的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因着帝姬的病,敬妃娘娘和沈婕妤几乎两r两夜没有好好休息,轮流守着,连皇上也陪了一夜。我亦在此答允你,温实初以x命担保,必定竭尽全力守护帝姬的平安。”
“她只是个孩子,还不会说话。病了饿了不舒服了不能说出来,只会哭。一想到她会哭,我这个做娘的,心里简直揪心一般难过。”我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情不自禁道:“实初哥哥,真的很谢谢你。”
温实初亦是凄楚不堪,“嬛妹妹,我没能帮到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拼命顾全帝姬。你的女儿,我亦视如己出。”
我感动落泪,“有你这样的话,有你照拂眉姐姐和胧月,我很放心。”我内心的软弱瞬间汹涌出来,压抑不住,“实初哥哥,我能相信的,能帮我的,也只有你了。”
他也是泫然,然而毕竟是个男人,到底忍住了。他环顾四周,“你住的地方这样简陋,东西缺么?缺什么的话下回我一同给你送来。”
我摇头,“我没有缺什么,即便缺什么也不是很要紧。只要我的胧月一切都好。”
他软语安慰道:“她很好。敬妃娘娘爱帝姬爱得像眼珠子一样,眉庄也很喜欢她,她们又在一个宫里住,相互照应也方便。”
他再度看我,语气怜惜无比:“我一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我不能再让你受这样的苦。”
我随意笑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也不放在心上。只要他能照顾我的胧月就好。'下期10月17r更新'
14——冰心谁问(下)
这样几次,温实初或送来药物或送衣衫r用的东西,来接济我的不足,也渐渐熟稔了,我也感念他的热心相助。
然而他来了几次,我却有些不自在了。、
甘露寺本为尼姑居住清修的清净之地,他几番兴冲冲过来,虽然知道他是宫中太医,我的旧识,但见他对我颇为照顾,虽然当面没说什么,但神情却渐渐不大好看了。
那一r,我与浣碧同去溪边浣衣,初春三月里,正是芳草露芽、野花如织的时候,一路彩蝶飞雀翩翩皆是纷乱飞舞。我和她两个人抬了一大筐寺中姑子的贴身衣物,举着棒子,卷了衣袖和袍角在溅溅潺潺的溪畔浣洗。
衣物繁多沉重,我和浣碧抬得吃力,方洗了几槌,浣碧又翻了一翻,忽然“哎呀”了一声,皱眉抱怨道:“静白她们越来越过分了,贴身的衣物怎么好给咱们洗。一点避讳也没有!”我伸手一翻,见多是女人家的内衣,蹙了眉颇为厌恶。然而见浣碧生气,也不愿在火上加油,只得道:“算了,谁叫咱们是新来的。”
浣碧忍了忍,终究还是不服气,“咱们是新来的?莫真她们也是新来,凭什么什么粗活脏活全给咱们做,从前也算了,如今越发变本加厉,连内衣内k都打发给咱们洗,这算什么!”
我默不作声,只举了棒子一棒一棒用力槌着,槌得水花四溅,“扑扑”地冰凉的扑到脸上来。
浣碧按住我的手,一张俏脸气得雪白,“小姐都不生气么?”
三月里,虽然说是春水,依旧还有几分寒意。浣碧的手指按在我的手上,还看得到冬r洗衣留下的冻疮紫红s的印子。
我一时心疼,叹了口气道:“既然来了这里,就知道不是养尊处优享福来的。”
浣碧一时作不得声,片刻愣愣道:“我是心疼小姐,小姐从前何时做过这样腌脏污秽的事情。”她拉起我的手,“小姐的手还成手的样子么?抹多少金疮药都不见好,我见了都不忍心,小姐难道都不心疼自己么?”
我默默片刻,心疼自己,该要如何心疼呢?
我本还不惯在溪边浣衣,和浣碧说话间一个挣扎却不留神踩进了溪水里打湿了鞋,一时间鞋子袜子都湿透了,脚下冰凉粘腻地难受。这还罢了,要命的是袍子都湿了,更是难受。我一凉,不禁打了个喷嚏,浣碧惊道:“现在虽说是春天里,可是踏在水里也是凉的。这可怎么好呢?只怕长久捂在身上晚上回去要骨头酸的。”
我想了想,遂放下手里的棒子和衣物,眼见左近无人,拉了浣碧的手去旁边的树丛中换下衣裳晾着,只盼能快快g了换上才好。
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