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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9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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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李氏也乐意回京。

    为了不惹眼,只有天宝与李氏、高太君同行,妞妞与天慧留下。长生仍留在总督府养伤,已经往京城送消息,到时候圆个沿路错过的幌子。

    兆佳氏很是欢喜,要是只有她一个回京,整日里对着庶子庶媳,呕也呕死。

    李氏启程没两日,京里就传来消息。

    清苑踩踏事故,果然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只是没等朝臣门借题发挥,皇上已经是行事果决,为此事定案。

    清苑知县胡衡渎职,斩监候,保定知府朱之琏监管不力,免官,夺爵,除一子入监的恩典;直隶总督曹颙失察,除直隶总督、直隶巡抚,回京待用。

    从知县到总督,都罚到了,力度不所谓不强。

    可明眼人都瞧出,这从下到上的处置,还落下了一环。

    那些蠢蠢欲动的,也只能老实下来。已经有心思活络的,开始去追查直隶布政使唐执玉的履历。

    大家都猜测他是不是隐藏的潜邸之臣,要不然怎么就得了皇上另眼相待,将曹颙也给盖了过去。

    又有人赞他运气好,每每能跟着曹颙后头捡便宜。之前的太仆寺衙门如此,现下直隶亦如是。

    还有人为曹颙抱不平,一个小小的踩踏案,就将他这个总督掳下来,这不是“倒霉”二个字能说清的。

    莫非就应了那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

    曹家的炙手可热,已经成了昔日黄花?

    就在权贵们,想着曹家会不会是雍正朝第三个倒下的勋贵,又有消息传出。

    署理大学士事务户部尚书徐元梦繙译本章错误,应革职,交部治罪。皇上有旨,徐元梦在内廷行走多年,从宽免其交部,著革职,在内阁学士之列,办理票签本章、一切繙译事务,效力行走。

    虽没有任命新尚书的旨意,可想着即将进京候职的曹颙,众人想要落井下石的心思,也都暂时熄了,恢复到观望中。

    清苑,总督府。

    看到吏部公文的那刻,曹颙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早已听十三阿哥说过,自己回京,八成就在户部。户部现下汉尚书是张廷玉,满尚书是徐元梦。

    张廷玉为人低调,行事勤勉,为皇上所看重;徐元梦学问好是好,可处理政事,则所欠通达。

    皇上早有更换之心,因想着召曹颙回京,这户部尚书的位置才让徐元梦占着,没有换人。

    如今吏部文书,并没有提及提自己升任户部尚书之事,反而让自己以受罚之身赴京。

    两年苦心经营,一句肯定的话都没有。

    蒋坚与宋厚也跟着不平,可是大家也都晓得,这就是帝王心术。

    实在是曹颙的年纪在这里,要是皇上褒奖的话,就不是一个户部尚书能打发的,需封阁臣。

    曹颙随即也想开,树大招风,自己要那些虚名作甚?

    两年直隶总督,虽说比在六部任侍郎时公务繁忙,可少了朝廷人事倾轧,又是自己为长官,也逍遥自在了两年,当心满意足。

    雍正之所以这样压着自己,也不过是看着自己年轻,想要将自己留给下一朝皇帝接着使唤而已。

    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一步一个脚印很好。

    张廷玉,一代名相,自己与之同衙为官,可不能太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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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0706 15:3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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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卷 游龙舞—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男人泪

    更新时间:2011319 13:34:28 本章字数:3406

    接到吏部文书后,曹颙并没在清苑继续待几日,就准备启程回京。

    前年从京城带来的人中,j猾的早已打发,剩下的多是老实肯干之辈。

    有几个想要出仕,由曹颙保举,任了八品、九品小吏;有心继续留在总督府的,曹颙便整理了份人事履历,推荐给唐执玉;决定离开总督府的,曹颙也使人预备了一份银钱,或者写了举荐信,举荐到其他地方,安排得妥妥当当。

    像蒋坚一样,想要留在曹颙身边,继续为幕僚师爷的,曹颙也多留着。

    三人智长,一人智短。

    况且要去的还是差事最繁琐的户部,曹颙可没有事必躬亲,将自己累死累活的觉悟。

    随着品级越升越高,他做官也积攒些经验来。

    小官做事,大官做人。

    越是显位,越需要有识人之明。

    如此一番安排,仁至义尽,倒是使得宾主尽欢,总督府中人心惶惶的气氛,也安定下来。

    等到定下启程日子,曹颙便于回京前一晚在府中设宴,答谢总督府的属官同幕僚。

    蒋坚到底是学禅多年,堪破名利心后,越发淡定。总督府师爷也好,尚书府幕僚也罢,对他来说,都无太大差别。

    在曹府多年,曹颙对他向来优容;来直隶两年,身为曹颙最倚重的心腹幕僚,下面的孝敬颇丰。即便蒋坚不再为幕,下半辈子花销也尽够使。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曹颙的打算。

    不为名利,只为大丈夫立世的那份心。

    现下,蒋坚正端着酒盏,代表曹颙,与在座的幕僚、书吏寒暄。

    曹颙虽是宴席主人,可他身份在那里,积威所致。有他在,大家伙儿到底拘谨。因此,酒宴开始后,曹颙团团敬了众人三盅酒后,便请蒋坚与宋厚陪客代自己陪客,自己先行一步离席。

    席上众人,有的像蒋坚一样,会以幕为职业,从不名一文,到从幕到主幕到名幕,一步步走下去;有的人则会以幕业为晋身之阶,寻找合适时机出仕。

    他们虽没有高贵的门第、优良的出身做倚仗,却也能凭借着自己努力,渗入官场,钩织成大大小小的关系网。

    即便曹颙身居显位,可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用到这些人,多笼络些,总是好的。

    宋厚则笑眯眯地坐在一边,身边围着几个来敬酒的“徒子徒孙”。

    这些人有的走的并不是曹颙的关系,而是后来投奔他来的;有的是到总督府后,拜在宋厚门下的。

    “你们这几个小子,不要以为在总督府待过,就眼高手低。若不能踏踏实实,从州县做起,永远也成不了主幕。”宋厚抹着胡子,告诫道。

    几个中年人尚好,点头应诺;两个年轻的,却是苦了脸,道:“师爷爷,这知县官下地方,挑师爷越发挑的厉害,只觉得岁数越大越好,哪里会挑年轻人?”

    宋厚横了他一眼,道:“尽说混账话,谁不是从年轻人熬过来的?非磷像你们这年岁时,已经于刑名上颇有建树,誉满三晋。”

    两个年轻幕僚,闻言讪讪,望向蒋坚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敬佩与羡慕……

    官邸上房内,另设了一桌,请的是唐执玉、梁传福、谢天来这几个与曹颙关系密切的官员。

    唐执玉已经委署直隶巡抚,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式入主总督府;梁传福与谢天来去年才升任,想要再进一步,还要熬资历。

    武官不在边疆,只有剿匪能得军功,直隶偏生又是太平地界,只能慢慢苦熬任期。

    梁传福还好,沉默寡言,为人清冷,一年四季不管什么时候见他,都是一个表情;谢天来向来活跃的多,现下却如坐针毡,别扭的不行。

    在他看来,曹颙“无奈”退出直隶,唐执玉“不厚道”地捡了大便宜,这两人一个“前任”、一个“现任”,不能说翻脸成仇,也当有心结才是。

    不想,曹颙面色如常,同唐执玉说起直隶几件未完的事务;唐执玉亦是坦坦荡荡,毫不心虚地相答相询。

    谢天来满心纳罕,一会儿看看曹颙,一会儿看看唐执玉,想要看破两人的“伪装”。

    却是什么也瞧不出来。

    他额头不由冒了冷汗,心里琢磨着,眼前的或许就是“喜怒不形之于色”。

    曹颙见他深情变幻莫测,多看了两眼。

    谢天来举起酒盅,已是红了眼圈,挤出两滴眼泪,道:“实是舍不得大人走,下官失态了,还请大人勿怪”说着,倒是真生出些许不舍。

    他身后虽有庄亲王府,到底是鞭长莫及,哪里上峰的照顾更顺心?

    这个唐执玉是茅坑里的石头,出了名的又臭又硬。这回又是捡了曹颙的便宜,才得了直隶巡抚,不挤兑自己这总督府“旧属”就不错,哪里还敢期盼照拂。

    这四十来岁的汉子,说掉眼泪就掉眼泪,即便晓得其中有做戏成分,曹颙多少还是有些感动,举起杯中酒,与谢天来碰了碰,一口饮尽。

    见曹颙动容,谢天来越发来劲,提溜起酒壶,又给曹颙斟满,用着满是山西味儿的话吆喝着,又同曹颙吃了两盅。

    他本不是有酒量之人,先头又吃了两圈酒,这会儿存着心事连吃几盅,就有些醉了。

    他拉着曹颙的袖子,“呜呜”直哭,道:“大人是好官……自打大人下直隶,直隶就一天一个模样。往年寒冬腊月时,城里都是要饭的,如今百姓能吃饱肚子……这到底是招了谁的眼,如此嫉妒大人,竟容不得大人做完这一任?”

    直隶官场,早有闲话出来,说有人巧言令色,“陷害”上峰与下属,保全己身。

    虽没有点名道姓,可谁都晓得,说的就是在这次踩踏风波中丝毫无损的唐执玉。

    如今,谢天来醉酒后这番话,就是应和那个传言。

    曹颙听着这话说得不像,不由皱眉;唐执玉神色凝住,握着酒盅的手,已经泛白。

    谢天来既醉,哪里还晓得轻重,犹自说道:“额老谢擦亮眼睛等着,倒是要瞧瞧,将大人挤走后,那人会将直隶搞成啥样子,要是真有卵子,怎么会行这种鬼祟道道?这还有天理没有,黑心肝的……”

    见他越说越离谱,污言秽语都出来,曹颙实在听不下去,低声喝道:“谢大人,你醉了”说着,唤小厮吩咐道:“叫两个人来,扶谢大人下去醒醒酒。”

    谢天来在旁听见,脑袋立时摇成拨浪鼓,手舞足蹈,硬着舌头道:“没醉,额没醉……这么小个盅盅,咋能吃醉额……别扯额袖袖,别扯额袖袖……”

    他身材魁实,两个小厮上前扶他,都被他甩开。

    这活宝耍的,曹颙哭笑不得。

    梁传福起身,对曹颙道:“大人,还是由下官送谢大人回去?”

    被谢天来这一打岔,已经不是吃酒说话的气氛,曹颙点点头,起身道:“如此,就有劳了。”

    梁传福又对唐执玉拱拱手,抓了谢天来的胳膊,半拖半拉地带了出去。

    曹颙吩咐人将已经冷了的席面撤下,重新温了酒,上了几个爽口小菜。

    唐执玉长吁了口气,精神一下子就萎了下来,像是老了好几岁。

    曹颙见状,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给唐执玉斟满酒,道:“越是显位,越是多是非,益功不必太在意,问心无愧就好。”

    唐执玉抬起头来,望向曹颙。

    只见曹颙目光清澈,里面有担心、有体谅,就是没有疏离与提防。

    “大人……”唐执玉声音暗哑,语调了带了些许沧桑与无奈。

    他到底是读了半辈子圣贤书,即便满腹为国为民之心,也无法做到视名利为粪土,心如止水的地步。

    人要脸,树要皮。

    爱惜羽毛半辈子,终究踏上青云路,代价却是要背负污名。

    唐执玉也醉了。

    除了知内情的曹颙,他又能在谁面前抱怨?

    他虽没有像谢天来那样唠唠叨叨,却也带着满心不忿,吃了一盅又一盅。

    直到将半坛子桂花白都吃尽,他还把着酒壶,自斟自饮,不肯撒手。

    见他醉了狠了,曹颙不敢让他再吃,忙叫人撤下酒壶,使人叫唐执玉的长随进来,将唐执玉送回去。

    一个人坐在酒席前,曹颙不由失笑。

    这事儿闹的,在世人眼中,如今刚伤心落魄的是他曹颙才是,谢天来与唐执玉两个算不算喧宾夺主?

    直隶官场这些人,虽说八五花门,却比京城少了几分纠葛,多了几分利索。

    曹颙端起酒盅,吃了两口,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倒是真心生出几分不舍……

    回到上房,初瑜已经使人预备了醒酒汤,在小厨房里煨着。

    曹颙吃了一碗,更衣梳洗后,便安置了。

    因躺下的早,他辗转反复,怎么也睡不着。

    明日就要离开清苑,又要回京城那个大笼子里去。早年最是厌烦京城,一心想要往外走,如今不知到是不是年长的缘故,倒是越来越留恋京城。

    初瑜向来浅眠,丈夫翻身,她也没有睡着,低声道:“明儿是天佑十五岁生日,也不知他记不记得?”

    曹颙接口道:“他不记得,老太太也会记得……算算日子,老太太他们也当到京了……”

    距离历史第六,还有二十二票,握拳。未来十三天,小九会努力的。

    第十卷 游龙舞—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红鸾(上)

    更新时间:2011320 4:12:03 本章字数:3355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红鸾(上)

    黎明时分,室内幽暗,带了几分清冷。

    天佑眯着眼睛,坐起身来,从枕头下摸出怀表来,定睛望去,已是卯初二刻(凌晨五点半)。

    听到屋子里动静,就见有人挑了帘子,笑吟吟道:“大爷醒了……”

    是个穿着粉色衣裳银红色比甲的丫鬟,十四、五的年纪,粉白的一张小脸,嘴角长了个小小的红色美人痣,越发显得俏皮讨喜。

    天佑见了,称奇道:“又不是你值夜,怎么起得这么早,莫非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那丫鬟听了,带了不忿,嘟着小嘴道:“瞧大爷说的,旁人都勤快,就奴婢是耍j偷懒的不成?”

    话音未落,便听有人柔声道:“大清早的,正经事儿没做,便开始磨嘴皮子,聒噪不聒噪?”

    这丫鬟听了,俏皮一笑,转身伸手撩开门帘,道:“不过是被大爷冤枉,辩白了几句。”

    门帘后,鱼贯走进几个丫鬟。

    为首的年长,有十八、九岁,穿着丁香色衣裳,罩了雪青比甲,鹅蛋脸,神情温柔;后边跟着的两个十五、六年纪,穿着打扮差不多,不过一个着了墨绿比甲,一个着了月白比甲。

    三人手中,都端了托盘,里面是簇新的衣服鞋袜帽子。

    天佑已经翻身下炕,笑道:“不过是过个生日,倒是劳烦你们几个跟着费心。”

    年长的那大丫环,正是乐青。曾是初瑜身边的大丫环,前些年拨到葵院,侍候天佑起居。

    除了乐青,那三个丫鬟叫白萱、红情、绿意,都是葵院的二等丫鬟。本还有个叫墨芋的,前些日子得病,挪出去养病,还没有回来。

    这会儿功夫,乐青已经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带着其他三个丫鬟对着天佑拜了下去,嘴里齐声说着祝寿的贺词。

    天佑笑着听了,又向四人道谢。

    贺完寿后,天佑便由白萱、红情伺候着梳洗了,又由乐青带着绿意两个服侍着更衣。

    收拾完毕,天佑对乐青,道:“我去给老太太请安,直接在那边用早饭。这几日,外头送了不少寿面,府里也预备许多。听吴嫂子说,厨房预备了十来样卤,姐姐可着心意,打发小丫头去要就是。”

    乐青笑道:“可是沾了大爷的光,这两日正想着清清爽爽地吃一碗面。”

    不患寡而患不均。

    白萱同绿意两个,安静地站在一旁,红情年龄最小,轻哼一声,小声嘀咕道:“大爷忒也偏心,不过是一碗面……”

    天佑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就你话多。乐青姐姐这些日子换季不舒坦,每日里没胃口,人也清减了,我才多嘱咐这一句。上百斤寿面,还能短了你的不成?”

    红情素来无心机,闻言立时自责,带着讨好拉着乐青的手,带着几分愧疚、几分担忧道:“都是我不好,只顾着自己个儿贪吃,倒是忘了姐姐近日没胃口。要不要请大爷使请大夫,要是真病了,可不是顽的。”

    乐青挤出几分笑道:“不过是有些秋乏,当不得什么,不需要那般折腾……”

    话虽如此,眉眼间却依旧是难掩郁色。

    天佑看了乐青一眼,目光幽邃,没有再多说什么,挑了帘子去兰院给李氏请安。

    李氏向来浅眠,这会儿功夫,已经梳洗完,正拈了三炷香,给堂屋里供着的鎏金如来像上香。

    听说长孙来了,李氏忙笑眯眯地叫进。

    十五岁虽不是整生日,可也不算是小生日。

    只因怕折了天佑的福祉,李氏才没有张罗操办。

    她还不知儿子免了直隶总督、回京待用之事,天佑已经从曹项那里听说此事,可也听堂叔说了,父亲仕途无碍。

    之所以没有告诉祖母,就是担心老人家胡思乱想而已。

    给李氏请了安,天宝也起来了,天佑陪着祖母、小弟用了一碗寿面,才从兰院出来。

    儿的生日,就是母亲受难日。

    母亲不在京城,天佑便冲着清苑方向,拜了三拜,才回葵院。

    院子门口,左住、左成兄弟已经在等着。

    见到天佑,两人齐声贺喜,又是一串吉祥话。

    天佑笑着受了,伸手请二人进了院子。

    看着院子西南角花池中的几株高耸的葵花,左住止住脚步,诧异道:“这是怎么长的,今年的葵花竟然这么高?往年出三、五斤瓜子,今年是不是要翻番了?”

    天佑摇头,道:“墨芋留在院子里看家,不会侍候这些,只以为多浇水是好,结果使得这几株葵花只长个子,花盘比过去还不如。别说翻番,不少一半都是好。”

    说笑着,引着左住、左成兄弟两个进了上房。

    乐青与绿意两个在,见左住、左成进来,口称“松大爷、柏二爷”,俯身给二位请安。

    左住、左成侧身避了,又还了半礼。

    乐青奉了茶,带了绿意退去,只留下兄弟三个在堂上说话。

    左住看着乐青的背影出了门,方转过身来,对天佑道:“前些年还没觉得,这两年乐青姐姐渐大,瞅着越来越像一个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天佑转过头,道:“像哪个?”

    左住看看天佑,又望向左成,讶然道:“难道,你们都没瞧出来?”

    天佑摇了摇头,左成挑了挑嘴角,道:“哥哥,莫非说的是像紫大姑?”

    左住点点头,道:“正是正是。我还记得清楚,紫大姑就喜欢丁香色的衣裳,行事也如乐青姐姐这般温柔仔细。”

    左成不以为然,道:“不过形似罢了。紫大姑的相貌人品,是连义父义母也要赞声好的。”

    剩下一句“岂是谁都能比的”,他没有说出口。

    毕竟乐青是梧桐苑出来的,侍候过长辈,他们身为小辈,都当敬着些。

    天佑记事开始,便同恒生两个生活在葵院,在紫晶身边长大。

    称呼上叫“姑姑”,实际上紫晶称得上他半个养母。

    用活人比死人,既委屈了活人,也亵渎了死者。

    天佑岔开话,道:“父亲母亲不日就要回京,倒是能赶上左住下聘之事。”

    李氏前日回到京城后,田氏便拿选好的几个日子到兰院,请李氏选下聘的好日子。

    本月二十二、二十八都是好日子。

    李氏问了问新房的修建事宜,又问了问聘礼的预备情况,知道都预备的差不多,选哪个日子都从容。

    李氏便使人去东府请来曹项,问他哪个日子便宜。

    天佑虽在京,倒是地平辈,还需一个长辈出面。曹颙之前就写信托了曹项,李氏才会使人请他过来相问。

    曹项两个日子都不是休沐日,可他能与同僚换班,便请李氏定夺。

    最后李氏与田氏商量着,将行聘的日子定在本月二十八。

    左住听了,“嘿嘿”笑着,点头道:“好极,好极……”

    左成则道:“如此甚好,要是不同义父义母别过,就这样搬出府去,总叫人心里难受。”

    一句话,听大家都添了离愁。

    早在数年前,曹颙就帮左住、左成在内城置办过房产,是两座相邻的宅子。

    就是想着他们兄弟两个成家立业后,相伴而居的。位置离曹府也不甚远,不过隔了两条街,骑马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前些年空着,只打发两房下人在那边看宅子;现下收拾得差不多,已经定了左住下聘之期,需要张罗的事情就多了。

    那边的宅子,也需要暖屋。

    再过几日就是乡试放榜之时,田氏原跟儿子商议,想要放榜后,搬出曹府,去新宅准备迎娶之事。可曹府没有长辈在,这样冒然搬离也不好。

    等到李氏到京,田氏便跟李氏提及此事。

    虽说李氏很是舍不得,可也晓得,没有相拦的道理。早先田氏带着孩子们寄居曹府,是孤儿寡母无奈之举。

    现下左住、左成长大成人,眼看就要娶亲生子,也没有继续寄居曹家的道理……

    清苑,城外,接官亭。

    此处是接官处,亦是送官处。

    曹颙站在亭子外,看着眼前直径半丈的万民伞,颇为触动。

    自己从接到礼部公文,到离开清苑,拢共也不过三、四天的功夫,清苑官绅能准备出这样一把“万民伞”,也是给自己壮了门面。

    “万民伞”下,上百官员士绅齐聚,不管同曹颙有无交情,都一副难舍难离的模样。有几个动情的,已是用袖子掩面,随着“呜呜”的哭泣声,身子一抖一抖。

    众人之前,站着众人的新上峰,委署直隶巡抚唐执玉。在他旁边,是德高望重的地方耆老。

    看着几位红光满面,跟着画里寿星公一样的白胡子老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的靴子,曹颙忙举起旁边预备好的酒盏,谢过诸位大人的僚谊,又谢过众人耆老的厚爱,同众人谢过。

    像“脱靴礼”这样的戏码就算了,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曹颙脸皮厚,也不耐烦自己粉墨登场……

    在众人的哭泣声中,曹颙终于上马,冲着众人挥挥手,掉转马头,带着十来个小厮、长随,向远处停着的曹家的车队行去……

    第十卷 游龙舞—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红鸾(下)

    更新时间:2011320 18:09:25 本章字数:3504

    左住、左成说了会儿话,便有丫鬟过来传话,三姑奶奶到了府门口。

    天佑听了,忙招呼左住、左成起身,三人一起迎了出去。

    刚到二门,就见曹颐搭着丫鬟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三小忙趋步向前,给曹颐请安。

    曹颐虚扶一把叫起,而后笑盈盈地对天佑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姑母来讨一碗面了。”

    天佑上前两步,替换曹颐身边的丫头,轻扶着曹颐的胳膊,低声道:“姑母就拿侄儿做幌子,谁不晓得姑母是因老太太回来,才借由子归省的。不只姑母惦记老太太,老太太也一直念叨姑母。说句不恭敬的话,就是对二姑母与父亲,也没见老太太这般牵挂。”

    曹颐目光含笑,嗔怪道:“浑说什么,老太太牵挂哪个,还同你这当孙儿的报备不成?”

    天佑讪笑着.不再接话。

    曹颐转过头.看着左住、左成.道:“听说就要往马家、朱家下聘.订了日子没有?”

    左住红着脸道:“马家定了本月二十八.朱家还要等义父、义母回来.再订日子。”

    曹颐虽是内宅女眷,可因关心兄长的缘故对朱家的事也晓得一些。见左成面色如常.并无不自在.她心里暗暗点头.岔开话道:“总算将你们拉扯大.媳妇也要进门.也不枉你们娘亲守了这么年。”

    说话功夫,众人已经簇拥着曹颐到了兰院。

    李氏站在廊下.见到曹颐,带了几分激动。

    曹颐见状,趋步上前.俯身道:“老太太。”

    李氏一把扶住.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皱眉道:“怎地又瘦了?没用年初你嫂子使人送回来的食补方子?”

    “吃着呢,只是这些日子换季,府里杂事又多.才清减了些。,曹颐带了几分撒娇道。

    李氏拍了拍她的手.两人进了上房。

    天佑与左住、左成三个见状,都转头望了望东府方向。

    今日天佑生辰.曹颐又归省,二老太太少不得也会过来。到时候.怕又是一番酸。

    “这就是养恩大于亲恩吧!”天佑低声自语道。

    左住听见.忙不迭点头.道:“就是,就是,在我心里,只有老太太才是祖母.东府几位同七叔才是叔叔;那边那位,总觉得隔了什么。”

    左成没有说话.可神色之间.亦是能看出.他是极赞同哥哥这番话。

    天佑闻言.老成持重道:“不管喜欢不喜欢,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外头论起来,也不会就此说嘴。咱们做小辈的.头顶上一个。孝,字压着.总没有多话的余地。”

    兄弟三人在外头小声说了会儿话.约摸李氏同曹颐说完私房话,才进了屋子。

    李氏吩咐小哥几个坐了,而后唤了个婆子.吩咐去东府请二老太太与四太太、四姑娘过来用午饭。

    这会功夫,奶仒子带了天宝进来给曹颐请安。

    曹颐搂过来.亲近了一番.往他手中塞了个琥珀坠子才撒手。

    那琥珀浅黄,遍体通透.里面有只彩色甲壳虫.栩栩如生。

    天宝抓在手中.稀罕得不行.举着坠子走到李氏身边.给祖母看.又捧着到三位兄长前显摆。

    天佑见他笑地得意,摸了摸他的脑门道:“可是记仔细了,这虽是蜜色.可不是甜的、不能往嘴里送。”

    天宝自打病过一场后,不知是不是吃药时苦住.开始喜食甜。

    只是李氏使人盯着.才没有吃坏牙。

    因吃多了饽饽点心的缘故.天宝的身体倒是比过去胖不少,小脸圆滚滚的.看着甚是招人稀罕。

    见兄长打趣自己.天宝涨红着脸,跑到左住、左成身边去了左住向来有耐心.俯身将天宝捞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慢声慢语地哄他说话。

    天宝也向来同左住亲近.一手抓着琥珀坠子.一手抓着左住一字襟马甲上的盘扣.瞧着那架势.是想要将琥珀坠子系到左住扭扣上。

    他虚岁才五岁,还在懵懂,还不知男女服饰有别。只因这坠子是姑母从偏襟袖口上解下来的.他就以为本当在那个位置。

    左住看出天宝的意图.忙抓住天宝的小手.道:“别往松大哥身上系.天宝自己玩。“天宝却执着,举着唬拍、奶声奶气道:“松大哥成亲…“.礼”…、虽是童言稚语.却也透着真情实意。

    左住心下感动.将天宝搂得更紧了些.将琥珀坠子给他系在腰,轻声道:“心意松大哥领了,只是这是三姑母赐下.天宝要好好收起来。”

    天宝看看左住.又转过身子看向曹颐.小脸有些迷糊。

    琥珀虽不是稀奇之物.可里头活物完好、颜色又漂亮无瑕疵.也不常见。又是曹颐从身上解下的.可见是不俗。

    天佑怕曹颐不高兴,忙造:“小弟真是.你松大哥好有些日子才成亲.你都记得送礼:今儿大哥生日.也不见你备礼?”说话间.他的目光辣地盯着天宝腰下的荷包。

    天宝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荷包,倒是大大方方地摘下来.而后从左住身上跳下来.将荷包送给天佑。

    里面装着天宝最爱吃的果脯、天佑本想逗逗小弟.转移他对琥珀的注意力。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年纪虽小.却不是寻常孩子那样护食“。

    天佑心情大好,从荷包里捏出一枚桃脯,笑道:“这个就当得起。”说着.将荷包给天宝系回去。

    看着小孙子如此懂事,李氏笑得眯了眼。曹颐也赞道:“隔了十来岁,他们兄弟感情倒好。”

    天宝给完兄长“贺礼”,想起左住方才没收琥珀坠子.又跑到左住跟前,从荷包里翻出枚梨脯来,递到他手中。

    左住笑着道了谢.将果脯送到嘴里。一副很好吃的表情。

    “咯咯”…”天宝笑声清脆.立时给屋子里添了不少生气。

    左成虽不爱吃蜜饯,可见两位兄长都得了馈赠.多少有些酸酸的.心中抱怨着:“这臭小子.倒是忘了这些果脯都是谁给他买的!.天宝很乖觉.又跑到他跟前.也乖乖地递了块红果条过去。

    给完三个哥哥.天宝又回到炕边,依保在李氏怀里。

    曹颐已经使人拿出几个荷包与一只半尺长的匣子.对李氏道:“前些日子,外头孝敬了两匣琥珀.听说是从西洋来的。我挑了几块好的,使人打磨了几对坠子,今儿带过来,正好分给侄儿们。剩下半匣子琥珀.孝敬给老太太.能出几串手珠.直接赏人也使得。

    那荷包拢共是四只.除了天佑、左住兄弟,连不在京的恒生也有份。

    天佑、左住几个都双手接了,躬身谢过.不过心里都奇怪.为何有长生的。

    李氏心里也纳罕.曹颐身份所限,归宁的时候不多,可对长生这个幼弟甚是关爱,并不亚于几个侄儿。

    直到她打开留给恒生的那个荷包,看到里面是成对的琥珀,多是寓意阴阳的图案,才晓得缘故。

    这会儿功夫.就有婆子过来回话.道是见过了二老太太,二老太太稍后就到。

    李氏使人将琥珀收了.章佳宅那边昨儿使人过来.道是老太太相请.左住、左成兄弟要过去点个卯.先告罪退下。

    天佑则等着东府几位长辈过来后.请了安.又陪着说了几句话.才回了葵院。

    早起天还好好,这会儿功夫有些阴天.“呼呼”地刮起风来。

    上房只有乐青在.她早巳翻出一件彰绒镶边吉祥纹马甲.见天佑回来.要服侍他穿上。

    天佑无奈道:“哪里就冷着了,身上这夹衣用的就是厚料子.、乐青站在他面前,柔声道:“秋风硬.老爷太太现下又不在府中,要是大爷吹着了.身子不舒坦.岂不是让老太太着急?”

    天佑听了,便任由她穿上。

    穿上后.乐青站在天佑身前.给他系前襟的扣子。

    因近日瘦的厉害.乐青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显现。

    天佑看着她的手.心中有些发堵.伸出手来.覆在乐青的手背上。

    乐青的手一颤.抬起头来.带了几分慌乱无措。

    天佑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姐姐不必再焦心.我也舍不得姐出去配人。等母亲回来.我便禀了母亲.长长久久地留姐姐在这院里“。

    “大爷”…”乐青被揭破心事,不由骇白了脸.露出几分惊恐来。

    “大爷.奴婢…..奴婢……”

    她拼命摇头.却实是不能违心.说出一个“不”来。情急之下,眼泪滚滚而下。

    她今年已经十九.安照规矩.最迟明年就要出去配人。

    因府中老爷不置妾室.太太也没有插手少爷们房事、给儿子妾室通房的意思。

    乐青虽恋慕天佑,却丝毫不敢显露.相反还要遵从初瑜的吩咐.防着丫头渐大勾搭天佑。

    .墨芝就是心存他想.行事有失.才叫乐青寻了个由子.告诫一番.暂时送出去。不过.这也勾起她的心事.这些日子才寝食难安.憔悴不堪。

    天佑这番话,乐青不觉得喜、只觉得羞恼与惧怕。

    羞恼自己这些日子的神思不安都落在天佑眼中.惧怕是事情揭开,使得太太误会自己心坏…。

    清苑到京城的官道上.因外头起风.初瑜隔着车帘吩咐人,请丈夫上了马车。

    车座的扣屉里,有干净的毛中。曹颙觉得脸上都是尘土.取了块毛巾擦拭了.才觉得好些。

    想着还有三两日的功夫,就能到京,初瑜带了几分兴奋.道,“先前在清苑,实没有合适的人家:这回到了京里.天慧还能再等等.天佑与恒生的亲事却要议得了……”

    第十卷 游龙舞—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喜临门(一)

    更新时间:2011322 20:13:35 本章字数:3425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喜临门(一)

    曹颙夫妇到京时,正好是九月十一,桂榜放榜的日子。

    虽说以曹家现下的门第,并不需子弟锦上添花,可初瑜心疼儿子,还牵挂左住、左成两个义子。

    朱家现下虽承恩侯,可朱之琏同马俊一样,都是进士出身。既要做他们两家的姑爷,即便不能中进士,也要中了举人,面上才好看。

    因此,进城后,初瑜归家的心情就带了几分迫切。

    曹颙则按照惯例,先去圆明园外递牌子。

    等了半响,雍正没有召见,只吩咐十三阿哥与之相见。

    听到内侍传召,曹颙心中暗暗吃惊。

    雍正自打登基后,事必躬亲,别说曹颙这样的二品大员,就是七品正印官下派,都要传到御前,吩咐看过了,才能安心使用。

    曹颙虽是“免官”,可还挂着尚书衔,雍正心里也当明白,如此压一压不过是曹颙年轻,不好再封赏的缘故。

    曹颙经营直隶两年,明面上看似并无大刀阔斧的改革,实际上春风化雨,对直隶影响颇深。

    只说去年与今年,直隶虽也有受天灾的州县,可却没有向朝廷要一分银子,单单这一项,就为朝廷节省了上数十万两银子。

    曹颙早已在心里给自己这任总督做了评分,即便不能是满分,也能算中上了。毕竟农业水利的这块,进展有个周期,不成朝夕之功。

    若是这样,皇帝还要挑剔不满,那曹颙只能无语。

    按照他所想,皇上既在以“免官”的形式调他离开直隶,那到京后定要有一番安抚。

    如今,这是什么状况?

    见到十三阿哥的那刻,曹颙才知道缘故。

    “皇上龙体欠安,这两日正在卧床静养,没有召见臣子。这还是听说你回来了,心里到底惦记,才吩咐爷来见你。”十三阿哥面容憔悴,强打着精神道。

    事关龙体,不是臣子能打听的,要不然对景就是罪过,曹颙只能道:“瞧着王爷的神色,也是乏得很,王爷也需多保重。”

    十三阿哥揉了揉眉心,道:“这两日,一直在园子里,是有些乏了。皇上那边,有皇后守着,也能好好歇几日。想必用不了两日,就能恢复常态。只盼着皇上这几日睡个好觉,这几年来,每日里歇不到两个时辰,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

    这番话看似随口牢马蚤,也是在告诉曹颙。

    皇上龙体欠安是欠安,却不是大事,可以过两日再递牌子请见。

    曹颙心里有数,将直隶之事大概提了几句。十三阿哥差事繁忙,好生褒奖了两句,就叫曹颙出了园子。

    在园子里这一耽搁,曹颙回到曹府时,已经是申初(下午…)时分。

    还没到门口,便见曹府门前,红彤彤的,满地的鞭炮碎屑。

    曹颙见状,既是欢喜,又有些担心。

    早在天佑与左住兄弟上京前,曹颙就同冯先生就三小的学业做过恳谈。

    据冯先生说,三人中,天佑资历最好,功课最踏实,左成次之,左住最差。

    此次秋闱,天佑、左成问题不大,左住则在两可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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