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54部分阅读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皇倚重的臣子,在江南士庶中也有贤名,还有你这个做袭伯的外甥在,还有我这个袭亲王的晚辈在,总有害怕的。”
曹颙听了。没有说话。
早在李煦定罪前。朝廷就派了新的苏州织造过去,是皇上的连襟,年家的大姑爷胡凤翼。
主审此案的江南诸官,看在曹家与十六阿哥的面子上,审案是审案。却也不会做得太绝,总会给李煦留几分体面。
这胡凤晕不仅是年羹尧的姻亲,还是他的心腹,早年在四川督抚衙门挂职。有年羹尧与年贵妃做靠山。他未必会将曹颙与十六阿哥放在眼中。
既是将李煦逼迫得几欲求死,那自然是刑责加身。
想到李煦已经是是古稀老人,到老却要遭这样的罪,曹颙心里也沉甸甸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兰院。
李氏与初瑜已经得了消息,在廊下等候。
见了十六阿哥,李氏要屈膝见礼,十六阿导上前两步扶住,道:“别折杀我了!”
李氏见他如此,便也不再执意见礼,等初瑜给十六阿哥请了安后,众人便进了上房。
虽说前些日子送殡时,李氏曾见过十六阿哥,但是因为出行在外,耳目众多,说话也不便宜,不过是对答两句。
现下到了家里,将丫鬟下人也都打发出去后,李氏方道:“这两日见太妃娘娘了么?她怎么样”有没有心里不自在?”
原来,皇帝明发旨意上只提留十四阿哥守陵,实际上除了十四阿哥,还留着十五阿哥在景陵。
李氏听说此事,担心密太妃,故有此一问。
十六阿哥道:“您放心,额娘那边,听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忧心,反而松了口气。额娘说,十五哥还年青,能给先皇守上几年陵,收收性子也是福气。”
李氏点头道:“太妃娘娘能想开就好。”说话间,她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半尺来长木匣,推到十六阿哥跟前,道:“只是想开是想开,娘娘心里的牵挂却是免不了的。你袭了王爵,却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哪里有那么多富裕?宫里宫外,处处都等着你打点。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使唤。若是不够。就再来同我说
十六阿哥听了,忙道:“您的好意,十六心领,只是日子还过得去。要是实在过不得,十六不会客气,会同您开口
李氏却不肯收回,道:“这并不是给王爷的,是给太妃娘娘与你嫂子她们的。
虽说这些年,十五阿哥同我不亲,但是他是你额娘的长子,你额娘嘴上不说,也是牵肠挂肚。你袭了亲王,多少人看着,好好的当差就是,不要为了银子费心,给小人留下说辞。”
十六阿哥的日子确实紧巴巴,不仅要打赏慈宁宫,让生母日子过得舒坦些,还要想法子照看留在阿哥所的十五阿哥的家眷。
还有庄亲王府近支依附过来的宗亲,也有不少指望着王府过活。可是,他还是不好意思当着曹颙与初瑜的面,受李氏馈增。
那两个,是他的侄女与侄女婿。也是他的外甥与外甥媳妇。
李氏见他还不肯收,就看曹颙,让儿子想法子。曹颙笑着道:“母亲倒是同儿子想到一块去了,儿子也正准备孝敬孝敬太妃娘娘。十六爷不肯收,定是嫌母亲预备的少了,等会儿儿子预备双份。”
十六阿哥见曹颙掺合,使劲瞪他,这小子不仅“污蔑。”还当着他的面“污蔑”。他压根就没有打开过匣子。不知道李氏馈赠是多少。哪里就嫌少了?
曹颙只做未见,笑着将那匣子拿了,送到十六阿哥手中,道:“十六爷若不嫌少,就收了,也叫我省几个银子。”
话都说到这儿,十六阿哥不好不受,只得起身谢过李氏。
李氏红着眼圈道:“这不算什么,王爷富贵显赫。我现下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哪里比不得当年王爷与太妃娘娘的雪中送炭?如今我没有什么盼的,只盼太妃娘娘长寿百年,盼着你们都顺心如意
十六阿哥想着李家落败,最难过的还是李氏,温言道:“皇上是重情分的,曹颙虽不是潜邸旧臣,却也算是半个嫡系。…逞大好。您就等着享福吧!”
“嗯,我等着”李氏看着儿子,带着几分自豪道。
说了这几句家常。十六阿哥才说起正事,将下人名册递给李氏。
李氏如今不管家。不耐烦细看,扫过一眼,便转交给初瑜。
初瑜看了一眼,这上面的人已经在步军都统衙门报备后,从内务府发归到曹家为奴。那六户男妇还好。那十名宫婢却是小选”入宫的。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十六叔,女子进宫执役,多要放归的,这些女子?”
十六阿哥道:“从今日起,她们就不是宫婢,自不用从宫中旧例。既是曹家奴婢,生死婚配,自是由曹家人做主。”
初瑜听了,丝毫不觉轻松。
这些女子都有家人在内务府,曹家早年也在内务府包衣旗下。若是真轻慢了这些宫婢,落到外人眼中,就是曹家轻狂。
心中顾虑重重,她面上却是不显,笑道:“如此就好了,正想着家中人手不够用。”
十六阿哥睨了她一眼,也不多说,又同李氏提了暖轿之事。那是精细活,估计要过些日子才能制好送过来。
李氏只说不着急,别说轿子,就是那御赐的马车,她也不打算再坐。
从景陵回来。她就决定轻易不再出门,省得坐了御赐马车招摇,不坐御赐马车又显得不承皇上的情。
陪了李氏说了几句话,十六阿哥见天色不早,就起身告辞。
李氏要送,被十六阿哥拦住,只送到门口,目送十六阿哥随曹颙离去。
李氏回到屋里,看着那名册,道:“男妇还好,这十名宫女可怎生安排是好?”
初瑜想了想,道:“老太太,要不先请罗姑姑与常姑姑过过眼,看着品性,再定下来派到哪个院子当差?不管大总是宫里赐下的,都按照一等的例当大丫鬟,也省得让人说嘴”
李氏听了,很是满意,点头道:“就这么办,也请田公公掌掌眼。他老人家在宫里待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
初瑜口中应了,心里想着这府里太监、宫女都有了,皇上心中,是真将自己婆婆当公主待的,这对曹家也算好事”
这会儿功夫,曹颙已经送走十六阿哥。叫曹元安置那六户下人。又叫曹元家的带着那十名宫女婢到兰院。
李氏正同媳妇闲话,听曹元家的说将人带到门外候着,便叫领进屋子来。
都是同样装扮,一水的渐绿色仿绸衣服,梳着辫子,只鬓角带着红绒花。十个人,按照个子高矮,分成两排。
前面五个不过十三、四。面庞上还带着稚嫩;后边五个却是十五、六。都是眉清目秀,没有太出挑的,亦没有看着太粗笨的。
李氏与初瑜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松了口气。虽说是皇上赐给李氏的,但是李氏也不能一个人使唤十个,随便指给旁人,又有失恭敬,少不得要往儿孙们身边放。要是真有狐媚的。她们还真不放心。
这会儿功夫,恒生从宫里回来,过来给李氏请安。
整日里在宫里待着,他自是一眼就看出地上这十来个少女都是宫女打扮。他也没有多看,只是给祖母与母亲请了安后,就退了出去。
等到初瑜回梧桐苑,恒生却在这边等着,甚是认真地说道:“母亲。宫中出来的女子多性子狡诈。若是祖母往各处分人,其他处尚好,妹妹处还是能克则免的好。”
见向来憨直的儿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初瑜只觉得又欣慰又心疼。道:“晓得你心疼妹妹,不会往你妹妹身边派人。”
恒生这才安心,笑着去了。
初瑜看着他小大人的模样,对曹颙道:“一转眼,老大都下场了,老二也懂事了。今晚起风。也不知天佑在考院里如何?”
曹颙心中也担心着儿子,这科举第一场考的是八股,今科成绩如何,多是要看这第一场的成绩如何。
儿子要强是好事,但是八股文章对十多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傲神。偏生儿子是要强的,若是答的好还罢;答不好的话,怕是要难过一阵子。
只是不愿妻子担心,所以他道:“这都入夏了,哪里会冻着?”
怕妻子多心,他将话岔开。
曹颙没有将太将今日赐下的宫婢放在心上。他目前并无不可对人言之事,别说是赐到曹府,就算是直接赐到梧桐苑来,他也没什么可慌的。
他不放心的,是香玉去宫里执役之事。
“十六爷走前专程提了一句,叫准备送人备选。”曹颙想了想,说道:“孙家庶女也在备选册子上。这两天你带着香玉过去看看。让两个小姑娘见见,往后彼此能有个照应也好。”
初瑜闻言,道:“额驸,香玉才十岁,也委实太小了些,“老太君那边,怕是不放人,”
提及这个,曹颙也甚是头疼。
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一千零四十章 真相
从杏院出来,李氏便带香玉去了槿院一坐,而后使人送她回芍院。
回到兰院后,李氏叫人请初瑜,说了让她明日带天慧与香玉去孙家之事,而后道:“我瞧着那孩子是个懂事的,明儿回来后,我先好好同她说。她要是不哭闹,老太君那边也能少疼几分。”
初瑜应了,次日便带着天慧与香玉出府。
虽说早上先使人过去打招呼,但依旧是有些仓促。
曹颖得了消息,就跟公婆说了,等着迎接贵客。
她心中还诧异,不知初瑜所为何来。毕竟明日就是天宝“抓周”的日子,有什么事不能说,非要今儿专程过来。
初瑜带着两个女孩,却没有直接去孙家。她使人跟孙家打招呼,说是午初(上午十一点)过去,现下时间还早。
她先是带两个孩子到前门,这边前几日新买个铺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这是准备给天慧开“内联升”用的。
这铺子,是按照前门商户的旧格局,前铺后厂,所以进深很阔。如今制靴师傅还没有开始上工,所以内院都空着。
正房三间,两侧各有一间耳房。上房东边一间,单独开门,是留着“东家”过来查账的雅室。
初瑜就带着天慧与香玉两个。将这院子都转转了,何处是库房,何处是作坊,都分得清清楚楚。
天慧与香玉两个脸上都带几分雀跃,转了一圈,随着初瑜在雅室坐了。
早有张义家的,带着几个丫鬟婆子,铺好了座垫,到好了茶水。
“定好了开业的日子么?”初瑜问天慧道。
天慧道:“姑姑说,最要避开六月,许是要在五月底、或是七月初挑日子。”
“收益如何分配,你订下来没有?”初瑜慈爱地看着女儿,问道。
“姑姑三成,玉妹妹与四姑姑、五姑姑各半成,二婶家两位妹妹,十岁起每人半成。”天慧回道。
初瑜听了,笑着点了点头。
谁都晓得这个铺子是天慧与妞妞合伙开的,给妞妞占大头是应当的,给姑姑、妹妹们分点胭脂银子,这样分配也挑不出错来。
这个铺子,本就是叫女儿开着玩的。
香玉在旁听了,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对天慧道:“慧姐姐。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好白分银钱?要不我也跟姑姑似的,掏一份银子,只是我不如姑姑富裕,能拿出的银子不是很多”
因曹府家风影响,孩子们都是自己掌管月例银子,还要自己学做收支账册,所以香玉手上也有些积蓄。
天慧摇摇头,道:“不用,我与姑姑的银钱尽够了。你不是帮着看了布样与染剂么,这也是帮了我与姑姑大忙。
香玉听了,眼睛闪闪亮,抿着小嘴笑。
初瑜心里叹了口气,带着她们两个去孙家。
曹颖已经等了一会儿,听到客到了,就随着婆母安氏、弟媳妇高氏迎到二门外。
彼此见过后,众人就簇拥着初瑜往曹颖院子里去。
看到天慧与香玉皆不俗,安氏少不得多看几眼。听说香玉是李家的姑娘后,她却变了脸色。
李家已经问罪,曹家还大喇喇地护着李家姑娘;孙家只是罢官,曹家却眼睁睁地看着孙家女儿却要进宫执役,熟近熟远,一目了然。
安氏心中愤愤,可也晓得自己现下还得巴着曹家,强挤着笑。陪着初瑜说了两句家常,就出去了;高氏甚是知趣,见婆婆下去,也借口去厨房备席,告罪出去。
曹颖心中疑惑,在孩子们面前又不好多问,便吩咐女儿带天慧、香玉回她房里玩要。
孙娴应了,天慧有些迟疑地看了初瑜一眼,见她点头,才带着香玉,去了孙娴所在的西厢房。
“弟妹,可是有事?”曹颖犹豫一下,开口问道。
她已经从婆婆处晓得堂弟赠庄之事,心下有些不安,怕曹颙是瞒着初瑜援手孙家。毕竟,十顷地价格不菲。
堂弟雪中送炭,虽让她心里感激,但是她也不愿因这个搅得娘家不安生。那样的话,她这个做姐姐的,就无地自容了。
“大姐,我今儿过来,主要是带香玉过来见你们家三姑娘。香玉、也在内务府小选册子上,十五号要送进宫。我们老太太想着让她们认识认识,以后也能有个照应。”初瑜道。
曹颖听了,惊讶地说不出话。
孙家三姑娘还好,今年十三,正是小选年龄,进宫当差也不突兀;李家这香玉丫头,才十来岁,又是在李煦问罪的时候,到像是犯官家属罚没入宫。
“明日天宝“抓周”大姐若是便宜。再带着三姑娘过去吧。眼看没几日,让她们姑侄两个多熟悉一下也好。”初瑜道。
曹颖这边没话说,忙不迭地应下,而后便使人请小姑子过来。
这位三姑娘豆慧年华,身量不高,体态苗条,跟北方的姑娘不同,带着江南女子的灵气,容貌只是清秀,并不算出挑,说话带着南音,温温柔柔
初瑜送了对玛瑙手串做见面礼,而后曹颖便使人去西厢请天慧她们过来相见。
三姑娘已经晓得自己入宫之事,私下里哭了几遭,人前却是不吭不响。
眼下见侄孙与两位表小姐无忧无虑,她站在一旁,只有羡慕的。
曹家姊妹中,初瑜与曹颖往来并不算亲密,并没有太多话可聊。
所以,初瑜并没有多待,用了饭就带着天慧与香玉回府。
李氏没有叫香玉直接回芍院,而是将她留在兰院。
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后,李氏就提及香玉进宫执役之事。
香玉听得浑浑噩噩,小脸苍白,半响方小声问道:“姑祖母,就孙女一个去么?”
“不是,还有孙家三姑娘。因李家是内务府包衣,这是没法子的事。不过你不用害怕,等过几年。就想法子接你出来。”李氏轻声道。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香玉的眼里滚落 她面带祈求,拉着李氏的衣袖,哽咽着道:“姑祖母,孙女能不么?孙女害怕,不想当宫女……”
李氏拿住帕子,给她拭泪,道:“你祖父犯了错,你父亲怕是也要受连累。你进宫好好当差,也是尽孝心。”
“可……可老祖怎么办?老祖喜欢孙女给她敲腿,还喜欢孙女陪她玩‘对胡’”香玉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哭道。
李氏红了眼圈,将香玉搂在怀里,摸索着她的头发道:“正是因为晓得你老祖舍不得你,姑祖母才先同你说。你老祖上了年岁,禁不住大悲大喜,你要坚强些,省得让你老祖跟着放心不下”
香玉在兰院待到掌灯时分,才回芍院。
高氏老眼昏花,也没瞧出她有什么不对,只问都去了何处。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叫她往后不要惦记出去。在府里怎么淘气都好,外头却是不太平,不好心野了。
香玉口中应着,早早就上炕睡觉,在被窝里无声地哭了一晚。
次日,天宝“抓周”。
曹家并没有大宴宾客,除了东西两府女眷外,就只请了淳王府与几位姑奶奶家的客过来。孙家三姑娘也跟着嫂子过来,被天慧带到横院,与大家伙熟了许多。
天宝已经开始学说话,不管谁抱着,都喊“ 抱……”叫大家爱不释手。
高氏平素不爱见客,外孙子的好日子,也穿戴一新,在兰院陪着说话。
随着年龄的老迈,她的性子也渐渐平和起来,与淳亲王福晋与世子福晋,也能聊几句家常。
想来曹佳氏与曹颙也得了李家的消息,一直留意李氏,见她神色如常,才稍稍放心。
闹腾了半日,天宝这个小寿星抓了块墨,算是皆大欢喜。
曹颙送走客人,便去什刹海边味全堂赴伊都立的宴请。
曹家这边,李氏就去了芍院,对高太君说了李煦问罪的实情,还有香玉即将入宫执役之事。
高太君听候,静坐半响,什么都没有说。李氏不放心,在跟前陪到入夜,服侍她安置才离开。
这一晚,不管是芍药的高太君,还是兰院的李氏,两人都没有睡。
次日一早,李氏就去了芍院。她到底不放心,怕老太太焦虑之下,身子受不住。
高太君已经起了,正拿着梳子给香玉梳头。不过一夜的功夫,她脸上的皱纹越发深了,眼睛佝偻下去,里面布满红血丝。
香玉眼圈红红的,却是强笑了,道:“表姐的‘内朕升’要是同舅母的铺子似的,也开遍全城就好了。那样孙女的分红多多的,就给老祖请个大金佛过来。”
高太君任由她唧唧咋咋,只专心地给她编辫子。
直到编好香玉的辫子,高太君才发现李氏已经来了。
她淡淡地看了李氏一眼,打发香玉出去玩。
香玉小心翼翼地看了李氏一眼,才听命出去。
高太君从炕桌的抽屉中,捧出两个匣子,推到李氏面前,道:“这里有些金子,是你大伯娘过身前留给我傍身的。我一个孤老婆子,能有什么用处?原分了两份,想着一份给李家的晚辈,一份给曹家的晚辈,也不白让孩子们孝敬我一回。现下却是要对不住你,一匣子你拿去孝敬王太妃娘娘,求她看在与李家有亲的份上,照顾香玉一些;一匣,买处院子,等李家家眷来了好安置”
李氏却不肯收,道:“母亲,宅子与庄子,颙哥儿都预备齐当,断不会让他们受苦。太妃娘娘处,女儿也会求情,这些金子,您还是收着吧”。
高氏摇头,道:“你就拿着吧,我这里还留着棺材本,并不紧巴。”说话间,又捧了首饰盒过来,里面是首饰不多,却也算是精致:“这些使人去当了,换成的银子,给你大哥带着使”
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舅甥会
过来看高太君前。李氏忐忑不安,却没想到高太君会……
她是知道高太君对李家的感情的。年少守寡,在李家生活了大半辈子。将自己当成李家人。
虽说有的时候见高太君偏疼李家儿孙,也使得李氏心中不自在,但想着自己是出嫁的女儿,老太太生活在李家。得了李家儿孙多年孝顺,便也能想开了。
她还以为高太君会让自己想法子,为堂兄脱罪;或是让曹颙走门路。免了香玉的差役。这两条都是违逆皇上心意,是李氏无法应承的。
她想了好几种说辞,都是婉拒此事;没想到,高太君什么也没说。
见李氏还愣神,高氏已经将几匣子东西都推到她跟前,道:“昨儿没睡好,我要眯一眯,快将东西拿走。只要你尽心。老婆子就承你的情。李家也总算没有白养你一场。”
李氏见她神色淡淡的,竟像是将她当生人待,只觉得心如刀绞。
高氏却不耐烦多说,唤丫鬟取了枕头与薄毯。侧身躺下,阖眼不再看李氏。
李氏见状,只好起身,却是没有叫人拿东西。
没等到门口,边听高氏道:“将这几个匣子抱去你们太夫人房里
回到兰院,李氏还在晃神,泪眼朦脑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匣子。
那两个装黄金的匣子,每只装有黄金十键。每键二十两,两匣子黄金总共是四百两。
那首饰匣子里,则是装了满满一匣子首饰。
都是簇新簇新的,其中有些样式。李氏瞧着眼熟,还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孝敬的;其他的,想来是近年李家晚辈孝敬的。
李氏看了,不禁泪流满面。
高氏的陪嫁首饰,都在李氏出阁前,添妆用了。老太太向来好强,怕女儿嫁妆薄了,在婆家受慢待,,
午后,初瑜来上房请示婆婆十六日淳王府赴宴之事,淳王太妃十五日出宫就府,淳王府十六日宴请亲戚,算是为太妃暖屋。
走到廊下,还没等使人通禀,就见绣鹤轻挑了帘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初瑜见她如此举止,轻声道:“老太太这是再歇午觉?”
绣鹤犹豫了一下,道:“早上去了荀院,回来就哭了半晌,方才擦了脸躺下
初瑜虽有些放心不下,但是长辈之间的事,又关系到李家,不是她这个做媳妇的能插上话的,便低声吩咐绣鹤两句,转身回去。
刚出兰院,就见高太君身边的丫鬟青梅面带急色地疾行而来。
见了初瑜,她忙屈膝,道:“太太。老太君瞧着不好”
初瑜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一边使人去请太医,一边使人去兰院,自己匆匆跟着青梅去了荀院。
芳院上房,香玉伏在坑边,拉着高太君的手嘤嘤地哭着。高太君面上通红,双眼紧闭,看着十分骇人。
初瑜伸出手去,在高太君的额上拭了一下,滚烫滚烫。
“怎么烧成这样?还不快投了湿手巾来。”初瑜轻斥道。
青梅带着两个上房的丫鬟,出去端水弄湿手乒。
这会儿功夫,李氏也到了,走得急了,脚步都有些不稳。
她走炕到边,俯下身来,轻唤了两句,高太君方幽幽地睁开眼睛,哑声道:“不碍事,”
李氏哪里敢放心,少不得等太医过来,
曹颙落衙回来,就听说高太君病了。他心中猜测着缘故,先到兰院来见母亲,不想正碰上李氏歪在炕上,初瑜端了药碗在炕边奉药。
他唬了一跳,快走两步上前。道:“母亲病了?”
李氏摇摇头,道:“没有,是你媳妇小心,今儿请太医过来给老太君瞧病后,也给我瞧了瞧。太医说天气交感,有些脾胃不调,就给开了个方子调养
曹颙不放心,从初瑜那里讨了方子。仔细看了,确实只是温补的方子。才算放心。
他从初瑜手上接过药碗,坐在炕边。亲自送到李氏嘴边,服侍她喝下。
李氏眼睛酸涩,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胳膊,道:“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你外祖母……那边也还好……”
曹颙点点头,道:“晓得了,母亲也不耍太焦心,外祖母终会想明白的。”
李氏见他还穿着官服,就打发他们夫妇两个回梧桐苑。曹颙正有事问妻子。便与初瑜从兰院出来。
“可是老太君让母亲为难了?”曹颙问道。
下午时李氏已经对初瑜说了高太君的话,现下初瑜就将那些话转述给曹颙。
曹颙听了,苦笑道:“真是令人意外,”
想着自己对高太君的提防与疏离。曹颙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如此,她到底养了李氏一场。她又没有亲生骨肉,待李氏自是如亲生一般。
“爷,老太太将金子与首饰匣子都交与我了。我想着即便真求太妃娘娘,也不好直接孝敬金子,要不就交给十六叔,请十六叔定夺”那匣子首饰,还是别当了,折成银子交给老太君,安安老人家的心。”初瑜斟酌着说道。
“暂时都别动,需要什么花销,先从帐上支银子,”曹颙道。
初瑜稍稍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些金子首饰虽是高太君私房,可也是李家家财,不知会不会担干系,在李家上下没处置前,不好轻动。
回到梧桐苑换下官服,曹颙就去苔院探病。
许是头疼的厉害,没进屋子前。听到高太君低声呻吟。等他进了屋子,高太君却熄了声。
倒是没有提让曹颙为李家请托之事,她只是硬撑着坐起来,问了几句李家涉案的详情。
听说除了涉及织造府与盐政亏空。还有东北挖人参与私结皇子等,老人家的脸色白了又白,喃喃地不知说了句什么,曹颙也没听真切,便让她打发出来。
回到梧桐苑,曹颙干坐了半晌。
李家都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他再袖手,世情上也说不过去。
虽说不好去为李煦脱罪, 但是该照拂也得照拂,要不然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冷血无情。
次日,他便吩咐曹元,跑趟刑部衙门,打探李家案件的案情进展,以及李煦与家眷何时押解到京。
新皇即位后,六部堂官变动最大的就是刑部。之前的心仙卜官,降的降,调的调,现下换上的两个尚书、四位侍有 是这两个月才上任的。
其中满尚书佛格是从内阁学士升上来的,是宗室,身上有辅国将军爵位。早年名声不显,新皇登基后。才封了内阁学士兼任礼部侍郎,而后不久,升任刑部尚书。
只是有隆科多与十三阿哥的荣宠在前,佛格这边就不那么扎眼。
不过曹颙心中明镜似的,这位新尚书定是“四爷党”要不然也不会执掌刑部,成为皇帝的台前人。
曹颙不知道。雍正那边早就使人盯着曹家,就是要看曹颙如何应对李煦问罪之事。
曹家前一日请了太医,次日就使人去刑部打探,这也在情理之中。雍正看到这个消息,说了声“愚孝”就撂在一边,想着曹颙会不会上拜子为李家求情。
等了三日,到十五,李煦父子押解到京,还没等到曹颙的求情折子。雍正倒是有些猜不准,不知曹颙是重情还是寡情。
“十三弟,这曹颙还没动静,倒是个能忍的!”他倒是有些不乐意。跟十三阿哥抱怨道。
十三阿哥听雍正如此说,心中犹疑不定,只当雍正要借李家的事,将火烧到曹家小心说道:“皇上您是看着他长大的,又不是不知道他小心的性子,从不敢有半点逾越。就是曹家家奴,也有识字的跟他们念《大清律》,但凡有半点作j犯科的事情,都不许下人们沾。李家虽是亲戚,他身为臣子,也不能公私不分,持宠生骄。倘若那样,不是辜负了皇上对他的看重。”
雍正听了,神色稍缓,道:“朕还想给他个恩典,他到是乖觉。”
这才抱怨了没两日,曹颙亲到刑部探监的消息,就递到御前。
雍正见状,哭笑不得,跟十三阿哥道:“瞧瞧,这到底是聪明的,还是傻的,竟也不晓得避嫌,就不怕朕迁怒与他。”
十三阿哥听他嘴里骂着,面上却还带着笑,就晓得他不是真恼,顺着他的话说到:“还是皇上教导的好,曹颙不敢因私情妄议国事 ,却也不失本心,不是趋利避凶的小人。”
刑部大牢,向来是京城百姓谈之色变的地方,差不多每天都有犯人尸体拖出去。有些钱财的犯人还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没有银钱打点的,进去就是跟在鬼门关似的。
李煦是官身,李鼐身上也捐着官,所以父子二人并没有关押在地牢。而是在外边的板房。加上曹家之前已经花过银子,所以父子二人没有戴刑具,并且得以同室关押,条件还算是不错。
只是李煦在江南时受刑,过后又千里押解,伤势拖延,至今未愈。
因此,曹颙来探望时,便看到李煦垂老病弱的模样。
他头发全白了,原本发福的体型变成皮包骨,满脸褶子,双眼浑浊。眼角糊着厚厚的吃模糊。
再也不见过去的意气风发,若不是穿着干净的新衣服,看着就像街头流浪的老乞丐。
“舅舅,大表哥”想着家中病着两个,再看着眼前的古稀老人。曹颙原本想好的说辞。都说不出了。
李煦坐起身来,看着曹颙,只哆嗦着嘴唇,嘴里“呜呜”的,跟扯风箱似的,半天也说不清一句话。
曹颙见状,看向李鼐,道:“大表哥,舅舅这是?”
李鼐侧过身子,抹去眼泪,道:“老爷前几日上火,喉咙肿了,今早大夫已经给看过,说吃几副去火的汤药就好了。”
提及这个,他郑重地拜了下去。
在江南时,他陪着父亲受刑,过的水深火热;到了京城,就有干净的屋子,新衣服与可口的饭菜等着。还能有大夫医治。若是没有人援手,怎会如此?
能在这个时候,还会照拂李家父子并且有能力照拂的,也就只有曹颙了。
他原是认定八成,今日见曹颙亲至。就笃定是他。
曹颙避让开来,没有受他的礼,道:“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当不得谢。”
话未说完,就觉得衣服发紧。侧身一看,是李煦拉他的衣服。
曹颙见他盯着自己,面露恳求,俯下身,道:“舅舅可是有话吩咐。鼐
李煦指着李鼐,用尽了力气,道:“保 ……保……全”
李鼐见状,已经翻身跪倒,泣道:“老爷年迈,怎么能受得了刑罚加身?儿子愿以身待,还请老爷成全儿子孝心”说罢,又求曹颙:“表弟,都是我的不是,父亲这几年多在养病,将衙门里的差事交过我,是我行为不检,才出了差错。”
在来之前,曹颙已经听说李煦在苏州时,先是不肯认罪的,而后受刑。父子二人才争相认罪。今日看来,是李鼐想要将罪行都敛到自己身上,李煦则是怕拖累儿子。两人都想早日结案。
李鼐还是天真,他即便做着父亲的副手,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哪里有资格分担李煦的罪责。再说,李煦问罪,并不单单是亏空之事。
听李鼐这样说,曹颙倒想起一个疑问。
听说织造府去年亏空了六万多两银子。这么多银子去哪里了?早年的亏空,还能说是花在接驾上,这十几年的亏空怎么说?
单单是李家开销,当用不了这些。
莫非是给了西北的十四阿哥?
想到此处,曹颙只觉得眼皮直跳,扶起李鼐道:“大表哥如此孝心,弟亦敬佩。只是有些话还请慎言,言多必失,徒劳无益,反而令舅父难过,有违孝道。”
李煦定罪,已经是肯定的;李鼐若是执意往自己身上敛事,怕就要父子同罪,那是曹颙所不愿看到的。
李鼐见曹颙说得郑重,想着父亲也是不同意他顶罪,站在那里,看着病榻上的老父,只觉茫然。
李煦虽口不能言,却是听得清楚,使劲地点头,看来是极赞成曹颙所说。
李鼐心中一痛,耷拉着脑袋。退到一边。
从刑部监狱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不知何时开始下起小雨,街上喧嚣渐歇,显得有些冷清。
曹颙皱眉,想着李家还没到京的家眷。
算算日子,她们也就这两日到京。李煦是流放还是什么,这两日也该有了准信,,
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弘历的殷勤
到家时,李氏已经使人在二门等着。
等到曹颙到兰院,李氏已是迫不及待地问道:“见到没有?你舅舅如何?”
“见到了,舅舅与大表哥都好。”曹颙将舅甥间见面的情形大致提了一句,其中隐下李煦伤病与为子求情这一段,省得李氏焦心。
李氏听了,长吁了口气,道:“我去告诉老太君,省得她惦记。”
曹颙看着母亲如此,晓得她忧心高太君。便陪她到芍院,将去刑部衙门探望李煦父子的情形又讲了一遍。
香玉已于前日入宫,这芍院一下子冷清下来。
明明是初夏时节,屋子里是浓浓的中药味,没有半点生气。
高太君仔细听着曹颙的讲述,看着他道:“使你受累了。”
曹颙斟酌着道:“舅母与表嫂她们已经在进京的路上,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过来给外祖母请安。”
高太君听了,原本镇定的脸色,也有些动容,使劲点点头,道:“既是如此,老婆子就等着。”
该说的都说了,曹颙便先回了梧桐苑,李氏留在芍院,侍候高太君汤药。
梧桐苑上房,天慧也在,精神不足,见父亲回来,就先回自己院子了。
“闺女这是怎么了?”曹颙挑了挑眉,问妻子道。
“想着香玉呢。虽说平素里她同妞妞妹平更亲近些,但是同香玉、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还是舍不得。她还怕担心妹平与娴姐儿,特意来问了我,晓得她们两个。不进宫当差,才算安心些。”初瑜道。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蹬蹬”的脚步声。
随后,就听乐春隔着帘子禀道:“老爷,太太,二爷来了。”
曹颙刚换下官服,换上家常穿的细麻衣服,觉得清爽许多,扬声道:“叫他进来。”
乐春应了一声,出去请恒生进来。
“儿子见过父亲,母亲!”恒生进了屋子,恭敬地请安。
许是走得急了”恒生脑门子都是汗,初瑜见了心疼,将他招到跟前,用帕子给他擦了汗,又让人送上一盘子切好的西瓜。
恒生看了一眼,却不着急吃,而是对曹颙道:“父亲,今儿四阿哥告诉儿子。若是祖母与老祖因香玉表妹的事才病倒,他可以请后宫娘娘们帮着照看一二。”
“哦?”曹颙闻言,有些意外,道:“你是怎么应对的?”
恒生道:“儿子记得父亲的教诲,不敢用自己伴读的身份谋私利。儿子就说,感激四阿哥的关切,只是家中的事情,有父母定夺,我这做儿子的不好随意。等儿子请示过家中父母,再看是否劳烦四阿哥援手。”
曹颙可没打算将儿子们教成不知变通的“大忠臣”只是因为恒生如今做伴读,又是在未来的储君身边,所以同他讲过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过是谨言慎行,不要轻易涉入皇家事务,凡事都要先想想利弊,再做决断。
弘历主动提及此事,是想要卖个人情给曹家。到底是年龄小,有些沉不住气。
虽说康熙在时,对弘历另眼相待;但是在雍正诸子中,还有个较他年长的弘时阿哥。
弘时阿哥已经二十岁,到了开府封爵的年纪,皇上却没有让长子出宫开府的意思。有些趋炎附势之人,少不得就要寻思,这其中有没有旁的用意。
曹颙是经历过九龙夺嫡的风云的,自是一下子就明白弘历的用意。
以雍正的疑心病之重,若是弘历真起了其他心思,说不定就要连累曹家。
曹颙皱眉。思量半响,道:“明儿你就跟四阿哥说,四阿哥这份心意,曹家领受。
只是阿哥当以学业为重,臣下不敢拿这些琐事,扰阿哥学业。只有阿哥学业上尽心,才不负先皇与皇上的宠爱,”
恒生不知父亲这番话深意,只是在心中默念几遍,一个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少一时,天慧也过来。
今儿天佑要从考场回来,张义已经带着人去考院外等了。
直到掌灯时分,才等到天佑回府,一家人小别重聚,驱散了府中沉重的气氛。连高太君与李氏两个,见天佑回来,精神也都好了几分。
次日,恒生见到弘历,在课间小休时,便低声转述了父亲的话。
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