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217部分阅读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下去。两班倒,日夜赶工。所缺的木料,就用不久前拆下来的木料。
听到曹颙这个命令的时候,行宫那边的属官脸色儿都变了,却也都不敢说什么。他们的头儿行宫总管齐敏,正每日忙着“抚恤”,修缮事务彻底撒手不管。
曹颙身边只留了蒋坚,其他魏黑、赵同、张义、李卫、小满等人都直接带着他的手令,到各修缮处防火去。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坍塌之事也无人再提及。
不少观望之人,见曹颙只是埋头做事,皆松了半口气。
已经有人寻思着,要不要往曹颙家送礼,争取将木料“缺失”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关系重大,还要等京城那边的消息,没有人敢贸然做主,事情就拖下来。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就算曹颙这边不将窗户纸捅破,也难保不被有心人盯上,借此生事。所以那些人只敢松半口气,剩下的还要等各自主子的筹划。
转眼,进了四月。
算算日子,韩江氏在曹府已客居三个月。虽说是住单独的院子,紫晶那边对她也算客气,但到底是寄人篱下,始终有些放不开。
每年端午节,都是点心饽饽销售激增之时。如今的稻香春,已经打响了牌子。之前的七间铺面,早已供给勉强,到了端午指定供应不足。
虽说这几年京城添了不少南味儿点心铺,但是到底比不上“稻香村”的财力,受限材料,味道不正宗。
两相一对比,有钱的人家,越发笃定只有“稻香村”的饽饽才是上品。
在初瑜去热河前,韩江氏就提过添加几个铺面之事。
初瑜那边倒没有反对,只是叫她量力而行,不可太辛苦。还有就是小心行事,保重自身,
初瑜走后,韩江氏虽闭门不出,但是也没有闲着,打发几个人将四九城闲置的铺面位置都看过。而后,根据地理位置,相邻的铺面生意好坏等等因素,从中挑了四家出来。
她又出门来,一一看过,确实没什么问题,才敲定了主意,将这个铺面买下,开始收拾。
如今,铺面都收拾得差不多,就等着人手到位,就能开业。
韩江氏需要忙的事情多了,住在曹府,出入甚觉不便。
思量再思量,这日,她还是拿了主意,到葵院来寻紫晶,提出想要回去住。她之前外府住的宅子,是初瑜的一处陪嫁房产,也在内城。
紫晶是晓得二月里的变故的,放不下心来。
但是韩江氏毕竟不是曹府之人,也没有勉强留客的道理。
紫晶寻思了一遭,道:“韩奶奶,这事儿还是得太太拿主意。我们太太常居内院,不晓得外事,若是晓得韩奶奶忙,估摸也不会拦着。只是,容我多嘴一句,若是韩奶奶不急,可否暂缓两日?等我同我们太太说过,看是不是过王府与公府那边,同福晋与三姑娘见过再搬出去。”
虽说紫晶没有明说,但是韩江氏是聪明人,自是听出她话中之意。
如今初瑜不在,李氏不管外事,韩江氏这边还得有人庇护,才能稳妥。往王府与国公府走一遭,既是震慑小人,也能同两位贵女保持往来。
待有事时,好求得两人庇护。
这番安排,实属好意,也算稳妥。
但是韩江氏也不是没皮没脸之人,这般厚着脸皮去攀附,也怕给两位贵女添麻烦。
她想了想,开口道:“谢过姑娘好意,福晋与三姑娘身份贵重,实不好冒然相扰。若是便宜,还请姑娘使人告诉王家大奶奶一声,小妇人想去给十三爷与福晋请安。”
招投标后,外界晓得了有个“寡妇韩”有万贯家财,随即也晓得了她将银钱贷给了十三阿哥,使得十三阿哥有财力能介入内务府商线,同鲁商王家一道拥有南洋的六成官方贸易。
总算韩江氏放开眼界,不再像过去那样只盯着眼前。稻香春开业的数次变故,使得她认识到,在京城,经商不仅是经商。
到京城数年,对于京城权贵,她心里也多有数。
十三阿哥可以说是其中怪胎,以皇子之尊开府,可连个国公的爵都没有。虽都道他“失了圣宠”,无权无势,门庭冷落,但是愣是没有权贵敢主动招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估计是怕他发疯,乱咬人。
韩江氏同十三阿哥府本就有经济往来,只是之前都有郑沃雪出面筹划,十三阿哥没有露出罢了。
去请个安,然后背靠大树,好好地做自己的生意。
韩江氏这般拿定了主意,心里却有种数不出道不明的郁结。
曹颙走前,曾同紫晶说过,若是有人再打韩江氏的主意,可寻求平郡王福晋与曹颐帮忙。跟姐姐与妹妹那边,他也打过招呼,所以紫晶才这般提议。
不过,见韩江氏另有主意,紫晶这边也不好随意做主,便应了下来,打发人给往郑沃雪处送信……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四十七章 舒心
京城,金鱼胡同,十三阿哥府。
时值气温交替时节,气候高低变换,十三阿哥的日子便有些难熬。虽说福晋们已经换了绸衣,但是十三阿哥腿上还带着护膝,体寒挥之不去。
看着十三阿哥面容发白,体态渐瘦,十三福晋担心不已。
内服外敷的药不说,还有之前曹颙淘来个各色偏方也都用着。
这不,一大早的,十三福晋又使人熬了一碗药上来。十三阿哥见了,不由皱眉,道:“刚用了早饭,喝了两碗稀粥,哪里还喝得进去这个?”
“爷还是喝了吧,昨晚上都疼得没睡着,脸色儿也不好看。”十三福晋带着几分担心,说道。
十三阿哥见她如此,便不再言语,接过药碗,硬着头皮,一口饮尽。十三福晋那边,已经倒了半盏清茶,送到十三阿哥手上。
十三阿哥漱了口,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道:“冬天没犯,还以为好些了,又折腾人,这叫什么事儿?”
十三福晋笑着说道:“爷没记得,所以没在意。我那边都记着,爷这几年,一年比一年犯的次数少。想来再养两年,这病根也就去了。”
十三阿哥看了一眼十三福晋,道:“前两个月做月子,好不容易胖些,这才多暂功夫,又把你累瘦了。别竟寻思给我补,你同时拉扯几个小的,身子才当要保重。”
十三福晋只是笑,叫丫鬟将药碗收下去。
如今。十三阿哥膝下四儿三女。除了长子长女是侧福晋瓜尔佳氏所出外。其他五个都是十三福晋嫡出。
这五个嫡子嫡女。大地十岁。小地还不到四个月。
身为十三阿哥嫡妻。除了自己个儿生地。其他庶子庶女也要她地看护。想到此处。十三福晋道:“爷。大阿哥十一了。还在内宅住着。也当有个单独地院子。要不然。将东路地跨院收拾出来一个。给大阿哥住吧?”
十三阿哥闻言。有些恍惚。道:“弘昌都十一了?真快。当开府地时候。他才五、六岁。再过几年。也要当差娶媳妇。”
十三福晋笑道:“取媳妇还太着急些。倒是咱们大格格。明年及笄。该预备嫁妆了。说不得过两年。爷就要做郭罗玛法。”
十三阿哥听了。摆手道:“媳妇当早娶。闺女咱们不着急嫁。还是养在自家金贵。”
夫妻两个说着话,就有内侍隔着门禀告,道是王郑氏同韩江氏来给十三阿哥同福晋请安,在前院候着。
虽没见过韩江氏,但是十三福晋是听过的,问十三阿哥道:“爷,这个同郑掌柜来的,就是上个月弘旷百日送了重礼的那位么?”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就是她,也算是京里有名的财主,如今也是咱们的大债主。走,咱们去见识见识这位女中陶朱。”
话间,夫妻两个一块出了屋子,到了前院。
韩江氏同郑沃雪两个,正在偏厅候着。
自打她说想来给十三阿哥请安,郑沃雪便来请示过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这边,对韩江氏也有几分好奇,正好也没什么事儿,便约了今日。
虽说曹家也是富足,但是阿哥府这边的摆设、器皿都是内造之物,同权贵之家还有不同。
韩江氏在扫了一眼,便眼观鼻、鼻观心,缄默不语。
郑沃雪见她略显拘谨,便轻声道:“十三爷与福晋同曹爷与郡主是至亲,待人随和,不是爱端架子的,韩掌柜的不必担心。”
韩江氏闻言,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听说,郑掌柜是从曹家出来的。请恕小妇人冒昧,只是郑掌柜投了十三爷府上,没有在曹家门下?”
“外子是官身,十三爷这边虽不在朝廷理事,但在这边做门人,复出也便宜些。”郑沃雪回道。
韩江氏听了,心里带了几分诧异,从言谈举止上看,郑氏是内敛的性子,不喜张扬,看不出这般势力来。
巴结权贵,弃了旧主,还能如此坦然,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这样一想,她倒是不晓得该敬佩郑沃雪还是该鄙视。
郑沃雪见韩江氏神情变幻,浅浅一笑,不再吱声。不是说不给曹府做事,就不是曹家人;也不是说给曹府做事,就是曹家人。
有些事儿,心里晓得就行,不必挂在嘴边。
若不是关注曹家那边,怕韩江氏成了曹颙的软肋,郑沃雪也不会巴巴地直言相告。她本不是多嘴之人。
对于韩江氏的生意手段,郑沃雪虽有几分佩服,但也仅是佩服而已。
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郑沃雪与韩江氏都从座位上起身相迎。
十三阿哥与福晋走了进来,韩江氏跟着郑沃雪一道俯身给两位见礼,十三阿哥摆摆手,叫两人起身,随后带着福晋落座。
乍见韩江氏容貌,十三阿哥与福晋两个都有几分惊艳。
十三阿哥脸上已添了笑意,眼里多了几分打量;十三福晋这边虽笑着,到底是女子,见了貌美之人,难免起攀比之心,已经寻思是不是制几套新衣,将自己好好拾掇拾掇。
虽说如今有外债,但是银钱也比前些年松快不少,不至于那样拮据。
不若看着韩江氏一身青衣,梳着髻,寡妇装扮,十三福晋之前的羡慕之心,就都淡了。
红颜薄命,自己夫妻相谐,女儿成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韩江氏虽低眉顺眼,但感受到十三阿哥与十三福晋的打量,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攥紧拳头,身子躬得紧紧的。
她心里,已经生出几分悔意,寻思是不是不该如此轻举妄动、抛头露面。不知不觉,她已经涨红了脸。
十三福晋见了,倒是生出几分不忍,拉了拉十三阿哥的衣袖,笑着说道:“爷,是不是该请客人坐了?”
十三阿哥这才收回视线,笑着对福晋说道:“始见‘庐山真面目’,有些失态了,福晋勿恼。”
十三福晋娇嗔道:“瞧爷说的,我倒成了老虎似的。”
十三阿哥笑笑,转过头来,对韩江氏同郑沃雪道:“都不是外人,坐下说话吧。”
两人俯身谢过,才恭谨地坐下。
十三阿哥对韩江氏道:“二月里招投标的银子,还未谢过韩掌柜。这个人情,爷这边记下了,往后有什么事儿,爷能做主的,自会为你做主,定不让别人欺负你。
”说到最后,笑着点点头,道:“不错不错,你同郑氏巾帼不让须眉,都称得上奇女子。往后就看你们两个的,保不齐谁就熬成了咱们大清朝的朱陶公。”
韩江氏此来,凭借同这边的借贷关系,是有攀附、寻求庇护之心。十三阿哥这边的爽快,使得她心里踏实不少。
虽说口上称着“不敢当十三爷谬赞”,实际上她心里已经松快许多。紧张之下,没有听出十三爷的弦外之音。
十三福晋与郑沃雪却听出不同来,十三福晋不由有些诧异,十三阿哥平素并不是轻佻之人,但是前面的话多少有些调笑打趣之意,语气有失庄重。
除了请安,剩下的不过是些客套话,韩江氏提及即将开业的四间铺面,说晓得这边府上小阿哥、小格格多,孝敬了两张饽饽方子。
十三福晋收了,带着几分欢喜,道:“这个却是难得,听说稻香村的方子,如今只有太后宫才有,可是不少人家惦记。”
韩江氏说道:“除了方子,要是想要味道正宗,还要看所用材料。月中新开的四间铺子,有间就在西单牌楼,离贵府不远,福晋有什么所需的,尽管打管家过去取就是。就算曹爷与郡主那边,晓得能孝敬福晋,指定也是欢喜的。”
十三福晋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府里的饽饽方子,都是宫里传出来的,有了年限了,这下却是能借你的光,换两样新吃食。”
十三阿哥听到韩江氏要扩张铺子,对郑沃雪道:“大掌柜,你瞧瞧,韩掌柜的买卖眼看就十来家了,咱们的买卖是不是也张罗张罗?”
郑沃雪道:“今日过来,就是想同十三爷同福晋商量这个。如今这个铺子生意很好,是不是再在鼓楼大街开一家铺子?”
“一家?”十三阿哥开口问道:“既是生意不错,何不多开几家?前门大街、琉璃厂、鼓楼大街、西单牌楼,这些热闹地方都铺满了,生意岂不是更好?”
郑沃雪听了,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回道:“十三爷,这洋货铺子不比其他,东西过,买的人不是多是官商富户,不比其他。况且,这送礼的物件,以稀少为贵,若是冒然铺货,只怕得不偿失。”
十三阿哥不过随口一说,因郑沃雪行事老成持重,十三阿哥担心她束手束脚,才想着是不是让她多开几家。
听了郑沃雪这番话,他才晓得自己想左了,笑着说道:“说得在理,那你就看着办。爷这个外行,就不指手画脚了。”
韩江氏初次登门,哪里会空手而来,上至十三阿哥与福晋,下到小阿哥小格格们,礼物预备的足足的。
十三福晋见这般贵重,就挑了两套上等内造饰与两匹素色缎子,做了表礼,送给韩江氏。
待韩江氏同郑沃雪离府,十三阿哥夫妇两个又回到内院。
十三阿哥关节炎犯了,膝盖上贴着膏药,坐了一会儿,已经有些不舒坦。回到屋子里,便换了新膏药,直腿在炕上躺着。
韩氏孝敬十三福晋的,是两套宝石头面,看着甚是华贵。
十三福晋打开看了,送到十三阿哥面前,道:“爷瞧瞧,今儿韩江氏这礼送得够重的,咱们这样收下,曹颙晓得了,别再多心。”
十三阿哥笑着摆摆手,道:“有什么好多心的,她是有求而来,咱们收下也不亏心。”
十三福晋闻言,看着十三阿哥,道:“不是咱们府的债主么,求咱们什么?”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小十六先前同我提过两遭,我都没太在意,今日见了真人,却是晓得十六弟所言不假。”
十三福晋接话道:“十六叔说什么了?”
“哈哈,说曹颙瞎折腾,将这么个小寡妇留在眼跟前儿,不妾不婢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折腾出火来。”十三阿哥想到曹颙平素方正的模样,不晓得要是有一日内宅不稳,会是何等应对,因此笑着说道。
十三福晋见十三阿哥话里话外,有看热闹的意思,娇嗔道:“曹额驸待爷可是甚厚,爷也太没做长辈的样子了。”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爷不是瞧他活得太闷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小小年纪,像个小老头似的,过得太没滋味儿。”说到这里,挑了挑眉,道:“人生不满百,何必苦熬,风流潇洒的过日子,岂不是快哉?”
道理谁都明白,但是能做到有几人?
十三福晋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半分不显,笑着说道:真是的,是叔岳父呢。这自古以来,有听说叔叔给侄儿保媒的,没听说叔叔给侄女婿拉线的。大格格可是七爷的掌珠,爷可要仔细落埋怨。”
十三阿哥说道:“爷只看热闹,等到他们着火了,再灭火。要不然,平白无故的掺和这个做什么……”
打十三阿哥府出来,过了西单牌楼,韩江氏同郑沃雪别过,回到曹府。
剩下的,就是要请见夫人李氏,回外头宅子去了。韩江氏想起这几个月这曹府的生活,不禁有些惘然。
之前已打心腹家人回扬州,寻思从母族过继一个侄儿来承嗣。没想到,那边的人尚未到扬州,先前想要的那个孩子已经出花没了,事情不了了之。
虽说回来的家仆言语含糊,但是韩江氏也能想到,那边必有恶言。毕竟在外人看来,她是命硬之人,克死了父母与夫君,连想要收继的表侄儿也不能幸免。
韩江氏面上没有什么,心里却是难受万分,连着几个晚上没睡着觉。这天地之间,竟无一人可靠,莫非她注定了只能做孤魂野鬼?
暂时已没有别的心思,她只想多赚些银钱,回报曹家这几年的庇护之情。至于她自己,已经满心沧桑,生出归隐之意。
刚回曹府,就听门房小厮上前来报,道是有女客探望她,如今在偏厅候着。
韩江氏颇为诧异,到了偏厅这头,却是惊诧万分。
“杨姐姐!”韩江氏不由有些动容。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素淡妆容,穿着藕色长衣,雪青色马甲,看着韩江氏,含笑而立。
想着两人在江宁相依为命几年,想着如今的孤苦无依,韩江氏已是红了眼圈,道:“姐姐怎能不告而别,得了那边的消息,妹妹寝食难安。”
那女子面上挂了几分愧疚,上前道:“有些身不由己的苦处,日后定好好说给妹妹听。我进京已数月,只是因出行不便,才没有来探望妹妹。好不容易脱了牢笼,得了自由,才一日不敢耽搁,来见妹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换了女子妆容的原三喜班名角杨子墨。
他之前已经央求简亲王雅尔江阿出府别居,但是因赶上福晋娘家父亲病故,事情就耽搁下来。
雅尔江阿虽同福晋感情平平,但是也不好在岳父热孝期,就闹出金屋藏娇之事。
就这样,拖了两个多月,等伯爵府的丧事完毕,杨子墨才算达成心愿,搬到方家胡同一处王府私宅住下。
当初王府生变,他有所觉警觉,没有死,而是躲在外头。等晓得消息,知道柳子丹逃出京城后,他便做女装,装成老妪,出了京城。
早年他们这几个师兄弟曾说过,有机会要去秦淮河,见识秦淮风月。
杨子墨出了京城后,便一路往南,到了江宁。
他原想买宅置地,定居江宁,等柳子丹汇合。他哪里晓得,自己在柳子丹心里,已经是“死”了的,怎还会记得秦淮之约。
在寻中人买房产时,他露了钱财,招了歹人,险些送了性命。机缘巧合,让韩江氏碰上,施以援手。
待他露出“真面目”,韩江氏才晓得自己帮的不是一老妪,是个绝色女子。
杨子墨是唱戏的,随后将几个戏文拼凑一番,只道直隶人氏,父母早夭,虽有些家产,但族人逼迫,招赘又所遇非人,流落在外,无颜回乡,云云。
韩江氏当时正同韩家与江家斗法,听了杨子墨这番遭遇,与自己差不多,就生出怜惜之心,留他在家里住下。
待韩江氏上京时,曾邀杨子墨通往。杨子墨道是近乡情乏,不愿触景伤情,想继续留在南边。
正好韩江氏在扬州置产,就托付给杨子墨照看。
二月招投标后,韩江氏却消沉之时,却得了管家的信,提及杨子墨不告而别之事。韩江氏心里虽不舍,也只道是两人的缘分尽了,唏嘘一顿。
如今,正是她心境惨淡之时,得遇故知,颇为激动。
“妹妹救命收容之恩,尚未回报,姐姐怎么能安心离开?这些日子,妹妹多有委屈,日后我亦定居京城,竭我所能,定不让人再欺负妹妹。”杨子墨真心说道。
虽说在世人眼里,都觉得“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但是杨子墨并非如此。
他自幼养在王府,即便王府孝期被逐出府那几年,也是在雅尔江阿的庇护之下,并不晓得社会险恶,尚留着几分赤子之心。
待后来遭遇变故,飘零在外,他吃了不少苦头。
因自幼是学旦角,长大又唱旦角,他的性子偏阴柔,缺乏阳刚之气。这也是他乔装多年,无人识破的缘故。
得韩江氏搭救收留,他原本只是感激。后来两人相依为命几年,他也就真将韩江氏当成亲人一般看待。
虽说杨子墨现下妆容雅淡,但是不管是头上的簪子,还是衣服料子,都不是凡品。
韩江氏见了,不禁有些担心,皱眉道:“姐姐怎能一人上京,这里不比南边,权贵云集,姐姐这般容貌……却是祸根……”
杨子墨神情有些怅然,随即笑着说道:“妹妹放心,就算姐姐抛头露面,这京城也再无人敢打姐姐的主意。”
“姐姐……”韩江氏听得有些糊涂。
杨子墨伸出手,拉着韩江氏的胳膊,道:“妹妹,有一极有权势之人,是姐姐识……姐姐做了那人的外室,还请妹妹勿要嫌弃姐姐低贱……”
韩江氏闻言,心里不由地沉了下去。
世道如此,连她自诩清高,都要厚颜依仗曹家庇护,今日又阿谀权贵。像杨氏这般弱女子,又能如何?
见韩江氏不说话,杨子墨不禁涨红了脸。他心里甚是忐忑,生怕被韩江氏厌弃。
韩江氏面上已经露出笑意,拉了杨子墨的手,道:“原来姐姐大喜了,妹妹要给姐姐预备份嫁妆,姐姐可不许嫌弃……”
杨子墨已经红了眼圈,使劲地点了点头……
热河,行宫。
到底思量的周全,数日之内,夜间施工,还真有两次走水的时候。不过因现的早,灭火的沙子就在跟前,所以都没着起来。
虽说不能给康熙上折子,但是曹颙也没兴趣替别人擦屁股。他已经使人将木柴场的账册抄写一遍,连同他的信,打人回京给十六阿哥送去。
十六阿哥执掌内务府,能查询历年的账目,热河行宫的账目京城内务府本堂那边也有备案。
到并不是想要反腐倡廉,他是想心里有数,省得受了别人的暗算,背了黑锅。
毕竟行宫这边,人事繁杂,保不齐谁就是那位“爷”的眼线。
工期在进行,看着这架势,想要在圣驾到时完工也不无可能。
只是这样一来,木材场那边缺少的八成半木头,就是个大窟窿。
那些贪墨之人,为防东窗事,指定会想法子遮掩。不过,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得有争斗。要是他们的政敌落井下石,闹来闹区,闹来闹去,使得曹颙受了连累,那岂不是让人郁闷。
曹颙所做的,不过是未雨绸缪。不将这件事捅出来,也不遮掩下去,省得自己倒是说不干净。
修缮工程这边,曹颙虽不是事事亲为,但是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放羊。每天早出晚归,绷紧了神经,盯着各处。
从用料到人工,曹颙都开始留意用心。
只要还在内务府,往后这样监工的差事少不了,曹颙可不想再受惊一次。
这次用心了,往后也不会临到关键,才现问题。
这样一来,赐宅那边,他就没功夫照看。
幸好有苏赫巴鲁在,乐意帮忙,带着一些人,收拾那边的宅子。
宅子外头收拾,有苏赫巴鲁,屋子里头的布置,就是初瑜亲自料理。宝雅在闲着无趣,少不得跟着掺和一把,帮了不少忙。
她已经给京城的兄嫂写信,请他们无论如何,争取今年随扈塞外,最好将几个侄儿、侄女也带来,大家伙团聚团聚。
这些日子,跟在宝雅身边,常到曹家造访的,还有苏赫巴鲁的那位堂姑姑——达尔罕王府旁支格格红雁。
红雁格格年岁不大,今年才十八岁,尚未婚配。因父母去世得早,被苏赫巴鲁之母端敏公主接到府中养育。
说起来,她是孝庄太后的血亲,侄孙女,康熙的表妹
满清开国时,蒙古诸妃占据后宫大半江山,到了康熙朝,却只有几位蒙古妃子,封号都不高。
像红雁格格的一位堂姐,入宫多年,还是庶妃,没有封号。
她话不多,但是带着蒙古人的憨实,与宝雅颇为投契。
她生长在塞外,还是头一遭离开草原。端敏公主让她跟着苏赫巴鲁到热河,就是看着能不能请太后给她指门体面的亲事。
忙过这些日子,曹家别院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
天气渐热,连热河这边也换了绸衣。虽早晚凉爽,还不至于热得难受,但是宝雅已经开始念叨起京城的各种冰食来。
热河这边虽然也有冰窖,却是皇家专用。加上每年五月才是开冰窖之时,宝雅想要吃冰食却是不易。
初瑜只是听着,让宝雅再耐心等些时日;红雁格格却是样样新奇,跟着渴望起来。
京城,刑部衙门。
看着刑部送来的供词,十六阿哥的脸色黑得怕人。关于济南的悬赏案,除了叙外,又牵扯进来一位一品大员。
十六阿哥有些心乱,将供词抄在怀里,离了刑部衙门,出城去园子。
得了消息的,还有始终关注此事的九阿哥。
十六阿哥出城的同时,九阿哥也得了消息,片刻不停地到了八阿哥府上。
“什么?怎么会干他的事儿?”八阿哥听了九阿哥的消息,诧异出声。
九阿哥使劲地攥着拳头,对八阿哥道:“八哥,这是个套儿,咱们被算计了。原只想看热闹,谁想那竟玩这一手。小十六已经出城了,指定是寻皇阿玛去了,这可怎么好?”说到最后,也是带了几分惧意。
虽然这些年没少受皇父申斥,也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只因他都是失在小节上,没有什么大是大非。
皇子结交重臣,却是最为康熙忌讳,九阿哥想到此处,越心烦意乱。
“八哥,咱们该怎么办?”九阿哥看着八阿哥,露出几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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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四十八章 播种
畅春园,清溪书屋。
康熙坐在炕上,手里看着宗人府的折子。宗人府宗令雅尔江阿,俯身站在一边,等着上头的旨意。
这折子是请封折子,是为年满二十的宗室子弟请封的,其中包括雅尔江阿的两位异母弟,简修亲王雅布的十三子敬俨与十四子神保柱,还有固山贝子苏努子吴尔臣、镇国公登色子塞尔臣、多罗贝勒延绶庶出子良、奉国将军勒特浑子昂阿图。
敬俨是雅阿江阿继母所出,按照宗室非嗣嫡子之封,应同他两个同母兄一样,降二等封为镇国公。其他人从则是从镇国将军到奉恩将军不等。
看得康熙不由皱眉,这多罗贝勒延绶去年畏罪自尽,苏努因党府皇子受到申斥。
那个敬俨,是雅阿江阿继母所出,有两个同母兄,也都不是安分的。
康熙想了想,对雅阿江阿道:“敬俨本应照敬顺、阳桑阿之例,降二等封为镇国公。不过,敬俨之兄敬顺、阳桑阿及苏努之子苏尔金封公后并不效力行走,俱著革退。敬顺、阳桑阿、并敬俨俱著授为一等镇国将军。苏尔金著授为三等镇国将军。其余等人,则如宗人府所奏。”
雅尔江阿俯首领旨,而后退了出去,不知不觉,嘴角已是挂了一丝笑意。
一日之内,简王府一系丢了三个公。
这镇国公是超级,年俸七百两银子;一等镇国将军是一品,年俸四百一十两,不可同日而语。
兄弟有的时候不是兄弟,是仇人。
不仅皇子们要夺嗣。王府里也不太平。
雅尔江阿虽是嫡出。但生母早逝。继母进门后生了三个儿子。前些年。两相里没少斗法。
虽说名声要紧。但是雅尔江阿对这几个异母弟弟也委实亲热不起来。
前几年。刚娶继福晋时。他还曾担心。旧事重演。两个嫡子受后母排挤。永佳诞下一女时。他还松了口气。怕有了儿子。永佳会同昔日大福晋似地。盯着嗣子之位。
为防后患。引得府里不得安宁。他就使人在永佳地饭菜里添了些不利生育地药。永佳第二次怀孕小产。就是因这个缘故。
这时。雅尔江阿也算了解了永佳地性子。晓得不是贪慕权势虚名地。就使人停了药。
雅尔江阿在自己的继福晋面前,横不起来,多少有些愧疚之心在里头。他也曾想着使永佳再怀个孩子,生个儿子以后好做倚仗,事与愿违,这些年来也未能如愿。
永佳是当家福晋,王府的几处产业自然是清楚的。难保没有多嘴之人,将方家胡同之事告之永佳。
永佳在守孝,自己就“金屋藏娇”,要是让多事的人晓得了,指定又揣测什么。雅尔江阿想到此处,寻思是不是去趟完颜府,探望探望岳母,同小舅子也走动些,省得福晋那边难做。
正想着,就碰到迎头赶来的十六阿哥。
见十六阿哥疾步匆忙,脸色深沉,雅尔江阿止了脚步,道:“十六爷这是怎么了?”
“王兄,这是陛见回来?”十六阿哥见雅尔江阿打清溪书屋的方向过来,反问道:“皇上那边忙么?候见的臣公多么?”
雅尔江阿点点头,道:“不少,几位大学士,还有兵部与礼部的几位堂官,都等着候见。十六爷这是有急事儿?”
虽说路上心急,但是到了此刻十六阿哥反而平静下来。
事已至此,是有人嫁祸,还是大臣生事,都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收到曹颙的信后,十六阿哥就查了自康熙四十二年至今,同修行宫有关的皇亲宗室。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其中牵扯的人家,不是一家两家,简王府就是大户。简亲王雅尔江阿的两个异母弟敬顺、阳桑阿都曾往热河当过差。
像其他的,什么大阿哥的门人、二阿哥的小舅子、三阿哥的内侄儿、五阿哥的母族、七阿哥福晋的远亲什么的,都不少见。
这修行宫,是块肥肉,谁不想着咬上一口。
别说曹颙,就是十六阿哥这边,晓得了这些,也没胆子去追查行宫之事。
不查是不查,但是十六阿哥这边也怕有人再算计到曹颙头上,所以也得摆出晓得的姿态,省得有人想要糊弄。
热河到京城本来就不远,那边的消息,早已传到京城,自会有人关注。
雅尔江阿虽说傲慢,但是同十六阿哥关系尚好。
因此,十六阿哥想探探雅尔江阿的底儿,看他是怎么想的。
思量了一下,十六阿哥笑着对雅尔江阿道:“王兄,弟弟正有些难处,想要请王兄帮拿个主意。”
雅尔江阿打量他一眼,道:“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十六爷怎么时候变得这般客套了?”
“王兄,弟弟这是说真格的。”十六阿哥收了笑,现出几分郑重,言简意赅地将热河那边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儿雅尔江阿前些日子听过一遭,当时正忙着使人给杨子墨收拾宅子,所以没太在意。
听十六阿哥提及,他不禁皱眉,对十六阿哥道:“这其中的猫腻儿多了,小十六没事操这个心做什么?就算是心里揣着明白,人前也得装糊涂。曹颙那边,你也告诫告诫,事情闹大了,他可抗不住。”
虽说雅尔江阿说的不中听,但却都是实在话。
十六阿哥笑笑,道:“谢过王兄指点迷津,弟弟晓得如何了。曹颙那人,向来谨慎,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儿。只要别人不咬他,他才不会瞎折腾。”
雅尔江阿想了想曹颙的为人,确实如十六阿哥所说,向来行事恭谨,不是没事找事的。
他点了点头,道:“就算有人想落井下石,也不敢拿这个发作,你的心就放回肚子里去吧。”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小十六,不是哥哥啰嗦。虽说曹颙做过你的伴读,但到底已经是三品大员,你们是不是当避讳些?”
十六阿哥闻言,不由莞尔,说道:“王兄,我倒是想避讳,这避讳得了么?如今我们可是同个衙门,也没有为了避讳,就不当差的。再说,别人怕犯嫌疑,我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有人到御前告状,说我私交曹颙意图不轨,皇阿玛也不信啊。难得有这么一个交好的,要是怕外人说道生分了,那往后日子就更没意思。”
雅尔江阿也是性情中人,是因为他同十六阿哥与曹颙关系都不错,才啰嗦这一句的。
听了十六阿哥的话,他想想也是。
虽说同为皇子,但是十六阿哥同其他年长皇子还不同。曹家父子同为京堂,看着虽显赫,但是子弟稀少,根基不深,不比其他八旗权贵。
若是皇上连这个都怕,那就不是皇上了。
说到这里,十六阿哥想起近日传闻,挤眉弄眼,道:“听说王兄近日收了个小嫂子,改日是不是让弟弟见识见识?”
雅尔江阿对杨子墨倒是有几分真心,不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风华绝代”四个字杨子墨还是当得起的。
若是怯懦的男人,得了这样的绝色,定是要藏的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惦记。
雅尔江阿是有权有势的铁帽子亲王,连太子都曾硬碰硬,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还怕谁来?
听了十六阿哥的话,他不以为忤,反而笑着说道:“改日得空,我就带你过去溜达,说不得还能吓你一跳。别的不说,这见面礼可不能少了。”
十六阿哥只是随口打趣,见雅尔江阿这般说,倒是生出好奇之心:“哦?莫非是九天仙女下凡?王兄快说说,哪里淘换来的美人儿?”
雅尔江阿面上露了几分得意,道:“佛曰,不可说。日后十六弟见了,就晓得了。”
一席话,说得十六阿哥心里痒痒的。
雅尔江阿提起杨子墨,也多了几分念想,又说笑两句,便带着几分匆忙出了园子。
十六阿哥看着雅尔江阿的背影,心里不无好奇。
这位铁帽子王爷偏爱男风,世人皆知,这回却是转了性子,纳了外室。莫不是一物降一物,只是可怜满府的福晋、庶福晋,都成了摆设。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十六阿哥唏嘘两声,就撂在一边,往清溪书屋去了。
两位大学士奏完事出来,跟着进去的是兵部与礼部的官员,曹颙之父曹寅赫然列于其中。
十六阿哥看了看曹寅的背影,想起在热河的曹颙,心里叹了口气。
做皇子不容易,做臣子更难,怨不得曹颙总是一副不上进的模样。这风头真不是谁都能出来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惹了这些祸端出来。
树大招风,这句话说得果然不假。
两位大学士见十六阿哥来了,忙要俯身见礼,十六阿哥忙一手一个拖住,笑着说道:“闹这些虚礼做什么?若是闪了两位老相爷的腰,爷还得挨皇阿玛的申斥。”
两位大学士因十六阿哥随和,同他也颇为亲近,笑呵呵地说了两句闲话。其中满学士嵩祝一个还好心提醒道:“今儿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