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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19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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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曹不避嫌疑地出入十三阿哥府。四阿哥心里还是有些吃味儿。

    说起来,对曹来说,他同十三阿哥一样,都有救命之恩。

    不过因他爵位高,曹恭敬是恭敬,但却始终保持距离;十三阿哥这边,却是往来亲密得多。

    就算晓得曹的做法是对的,但是四阿哥仍是有几分嗔怪。

    十三阿哥迎头出来,见两人同行,笑着说道:“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儿天气晴好,正是喝酒的好日子,四哥同曹可要用了饭菜再回去。”

    四阿哥的神情已经舒缓,仔细看了十三阿哥几眼,道:“最近身体如何了?腿还疼不疼?要不然寻个太医,再给你开两个方子。”

    十三阿哥听到“方子”两字,却是不由地一哆嗦,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弟弟尽好了。这一天三遍的药汤子,弟弟喝地都要呕了。四哥千万别再提方子,要不然弟弟这胃里又开始冒酸水。”

    四阿哥的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关爱。

    曹站在一旁,看着四阿哥宠溺的表情,实是有些不习惯。

    心里却也羡慕十三阿哥,这兄弟没有白做,等到雍正上台,十三阿哥这边除了一个铁帽子王爵外,儿子中还指了一个郡王。

    满清开国以来,十三阿哥是第一个没有军功,得封铁帽子的王爷。

    这边一个铁帽子,加上十六阿哥那边的铁帽子,曹瞅了四阿哥的背影一眼,待会吃酒,也要寻个法子向他示好才成。

    好不容易,在这边得见,就算是传到御前,曹也坦荡得紧。

    即便自己没指望是铁帽子,寻个机会封了公侯,保佑家族安康,还是很不错地机缘。

    想到这里,曹不由警醒。

    自己的功利心,似乎越来越强了。

    即便对十三阿哥,心里恭敬着,也多是因他是四阿哥死党的缘故。将心比心,自己又比谁聪明多少?

    要是没有真情实意,对方也不会傻子,如何会感受不到?

    康熙坐在炕上,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对对面小凳子上坐着的曹寅道:“用了不少药,都不见好,你送来的镯子,倒是有些成效,不似早间麻了。你费心了,朕当如何赏你?”

    曹寅闻言,忙起来,弓着身子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不敢居功,这是犬子得知圣体不豫后淘换来的民间方子。”

    “小曹啊……”康熙沉吟着,点了点头:“有人情味儿,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地短处,还需历练……”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五百九十五章 示好(下)

    十三福晋怀孕九月,将到产期,因此不能出来待客。

    其他福晋身在内院,又不适宜代十三福晋出来张罗,所以曹他们这顿酒是十三阿哥自己张罗的。

    几道主菜有烤鹿肉、扒熊掌、白肉血肠锅子,其他的就是素菜了,什么玛瑙卷(素香肠)、水棱花(鱼)、烧如意(素鱼)。

    除了荤素菜,还有一盘绿油油的生菜与小葱,是吃包饭用的。边上还有一盘水黄瓜,不过拇指粗细,看着甚是清爽。

    这两盘生菜旁边,还有四个青花小碗,里面盛了四种炸酱,素酱、鸽子丁酱、鹿肉酱与茄子丁酱。

    另有四个青花中碗,里面装了红豆粳米饭、黄米饭、高粱米饭与粗麦饭。

    不说别的,这满桌子的青绿与饭香,就引得人食欲大震。

    这般待客,已经是不合章程,却是也有没将四阿哥与曹当外人之意。

    席面摆在炕桌,四阿哥上坐,曹东边侧陪,十三阿哥西侧相陪。

    上的酒,就是曹这次拿来的桃干酒。

    十三阿哥拿了酒壶,一边给四阿哥与曹倒酒,一边问道:“怎么换了,十里香呢?我可是惦记半月了。”

    曹闻言。低头回道:“往后这个酒我们那边怕是不酿了。十三爷既喜欢。明儿我使人将方子给十三爷送上。”

    十三爷闻言一愣。随即看着曹身上地淡青袍子。道:“提起这个。却是我地不是了。之前与智然闲话时听过。那是庄席所酿。你披麻戴孝操办了丧事。以尽到为人弟子之义。还需节哀。生老病死。天地循环之道。总要看开些。”

    哀在心上。曹也不愿人前作态。抬起头来。点了点头。道:“谢十三爷宽慰。已没事了。不过是这些年一块戴着。乍一分开。有些不惯。”

    十三阿哥将话题岔开。问起四阿哥那边地家常话。

    四阿哥随口应着。却是不是用眼睛扫一眼曹。

    这京城衙门。小年后都落衙了。只是内务府这边。因为内衙门。还要料理除夕前后不少宫务。所以并没有封笔。

    因此,曹每天还要去点卯。

    曹凌晨起来的,就填巴了两块饽饽,到宫里料理了差事。又跑了好几家年礼。现下,他是真饿了。

    看着四阿哥动筷,曹这边便打了一个包饭,卷的是老黄米饭,沾的鹿肉酱。送到嘴里,真是扑鼻香。

    曹吃得香甜。心里寻思着,让初瑜也张罗这个吃。

    腊月里,肥鸡肥鸭的吃着,实在人腻歪死了,还是这个吃着清爽。况且,这些算是粗粮,孩子们吃着正好。

    曹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却是有些不对劲。

    不知何时,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已经放下筷子。都转过头来,看着曹。

    在这两人的注视下。曹将最后两口包饭送到嘴里,心里却有些纳罕。

    莫非自己脸上沾了酱,这两位爷怎是这么个眼神?

    十三阿哥已经笑着开口,对四阿哥道:“看着眼前这大老爷们的样子,实是看不出小时候地聪敏来。大智若愚,小曹这家伙藏拙!内务府采购都整出来了,却是不晓得要得罪多少人。”

    “哼!”四阿哥瞥了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曹颇为尴尬,有些不解地看向十三阿哥,实不晓得怎么说起这茬来。

    十三阿哥已经收敛了笑容,正色对曹道:“即便今儿你不过来,我也要使人叫你过来的。我思量了旬月,心里还是有些想法,要找你唠叨唠叨。”

    四阿哥在旁,沉默不语,只端着手中茶杯,打量着曹。

    曹的脑子飞转,十三阿哥怎么关注起内务府这边来?

    在他所知中,十三阿哥是一直沉寂到雍正朝,才出山的。

    心里想着,曹已经是撂下筷子,笑着说道:“十三爷有什么教训,我洗耳恭听。”

    十三阿哥沉吟了一下,道:“那个招投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别的不说,就是蒙古茶道,一年下来,就不晓得是多大的利。早先能把这块的人家,背后都有些分量,你这样行事,固然身后有皇上做靠山,但是得罪的人多了,往后行事也不便宜。”

    十三阿哥问得认真,边上地四阿哥听的认真,曹这边也不好马虎,微微躬身回道:“十三爷,说的白了,这个招投标,不过是价高者得四字。

    以往内务府的对蒙贸易也好,对鄂罗斯的贸易也好,每年的交易额不少,多是入了经办人的腰包。上行下效,贪污成风。内库进账微薄不说,有的时候还需要拿出大宗地银子,用来采买洋货。

    这招投标,却是将每条贸易线都做了底价,然后再公开向这些皇商招标。谁出的银钱最多,谁就得了这条贸易线。这样一来,内库的收入就有所进益。

    其他没有招投标的商家,再次竞标,选其他的商贸。这样一层层地下来,老的商户要舍得掏银子,新地商户也有机会介入,内务府这边又得了实惠。

    就是其中,得罪一些既得利益者,却也使得一些商贾能从内务府分一杯羹。关键的是,能迅速积攒一批银两,丰盈西北军费。”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仔细听着,脸上神情各异。

    四阿哥微微皱眉,看着曹,心里却是感叹。虽然眼前这人行为慵懒了些,没什么上进心,但是对于理财,却真有一套、

    只是内库的银钱,毕竟是内库的。

    后宫妃嫔用度、圣驾出行、小汤山汤泉行宫修整所耗资,等等,都要从内库里出。

    曹的理财本事,用到内务府。却是有些浪费,甚至可能成为他惹祸的根源。要是他在户部,全心全意做事的话,成就定比眼前要丰。

    却是皇父钦点,四阿哥这边只能在心里叹息了。

    十三阿哥听完,沉吟了片刻,笑着对曹道:“银钱方面不敢说,我手上却是有个好掌柜。这热闹也要参合参合。曹,你说可使得?”

    同十三阿哥往来这些年,曹对他颇为敬重,除了十三阿哥待人义气,不势利外,还因十三阿哥不贪财。

    即便今日十三阿哥主动提要参合内务府采购之事,曹也不会相信他是想要分一杯羹。

    这其中,另有什么内情?

    是有了银子。想寻个由子交到内库充作西北军费?不能啊,前些日子,更拿了五万出来,就算手中还有,也剩不下什么。那还有什么原因。使得十三阿哥主动趟这次浑水?

    曹想起十三阿哥最初所想,怕他得罪人什么地。心有所悟,开口问道“十三爷莫不是担心我,怕二月地招投标开不成,我受到皇上的责罚?”

    十三阿哥摆摆手,笑道:“你啊你,也忒会自作多情。你也不是初入仕途地毛小子,都坐到三品堂官了。还有什么可担心地?我不过是瞧着我们家地大掌柜是个有本事的。想趁着机会,让她展展头角。省得拘在个小铺面里,却是白瞎了人才。”

    十三阿哥嘴上虽不承认。但是眼中难言关切之意,曹见了,颇为感动。

    这些日子,是有些话传出来。

    倒是有不少内务府的皇商,对曹提的这招投标的主意意见甚大,已经串联起来,拒绝参加明年二月的招投标大会。

    曹是不怕的,利之所在,谁能没有私心?

    其中,就有不少对外放出风声地商户,悄悄地向曹这边示好。

    就算这些老商贾都不竞标,曹也不怕的。

    得了消息,往京城赶的晋商、徽商、鲁商,不是一个两个。

    要是那些老商户,真放弃了招投标,乐意接手的商家也不会少了。

    想来十三阿哥这边也听了风声,怕曹这边砸场子,就参合进来给曹捧场。

    曹这边,体会十三阿哥的好意,却是没有开口婉拒。

    在他心中,是乐意十三阿哥主动些,关注下外头的民生大事,省得郁结于心,壮年早夭。

    再说,他相信郑沃雪的本事,能支撑起一滩事儿来。

    四阿哥冷眼旁观,想着十三阿哥说的曹得罪人之事,神情也渐渐舒缓过来,点了点头,对曹道:“那些贪鄙小人,难成大事,你无需怕。有什么,自然有……自然有皇上为你做主。”

    难得听他说一句软话,曹听着,面上却不敢耽搁,忙作出感激之态,俯首,道:“谢四爷教会,曹记下了,自不敢存畏惧之心。惟愿好好当差,不负皇上所命,不负四爷与十三爷地爱护之心。”

    这内务府向来是八阿哥与九阿哥的底盘,曹这次往死里得罪的,就是那伙子人了。

    却是不是站队的站队了,四阿哥想到此处,心里却是松了口气,抬起手中酒杯,向十三阿哥与曹做了个饮的姿态。

    曹跟着喝了杯中酒,却是觉得牙根有些发酸。

    自己该表白也表白了,这样四爷也当晓得他地立场,这顿酒却是没有白喝。素芯坐在自己个儿屋子,脸上笑吟吟的,听着堂嫂、堂妹们叽叽喳喳地说话。

    虽说她们是包衣出身,理应参加内务府的小选,但是真正进宫当差的并不多。素芯这一辈,除了她之外,还有个偏房庶出的堂妹是去年入宫当差的。

    时至今日,还有不少人怀疑,素芯作为董家的嫡长孙女,被送到宫里当差,是高氏吹的枕边风。

    高氏是素芯地继母,年级还不到三十,进门不到十年。如今已经添了两子一女。

    虽地位不如尚家,但是高家也是内务府当差地,是董家的故交。

    加上高氏又生了儿子,同素芯之父感情也好,在家里也没人敢因她是继室地身份轻忽她。

    不过,董尚两家是世代姻亲,就算是素芯这代,也有个堂嫂娶的是尚家之女。说起来。是素芯嫡亲地表姐。

    往日还罢了,今日素芯回府,却是让大家看了凄凉。

    年岁小的,只是好奇的问着宫里的热闹,加上素芯现下还是“钦差”身份,在伯爵府指定是奉为上宾的。

    年岁大的,却是晓得宫里不是好待地,毕竟是侍候人的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犯了规矩。

    董家在内务府根深蒂固,但是在皇家人眼中,也不过是下贱包衣。

    一顿班子打死个丫头,又算了什么。

    如今奉了太后懿旨。出宫当差,倒是叫人松了口气。

    有些话堂妹们能问得。素芯却是晓得规矩,不敢嚼舌头的,只有笑而不语。

    她本来就恬静,这般寡言下来,越发惹人怜惜。

    尚氏见了不忍,已经是拉了素芯的手,道:“姑娘。明儿就让你哥哥同老太爷说说。看能不能央求十六爷,早日放你出宫。也不好真让你当差到三十。那不成了老姑娘,总要求求宫里的恩典才好。”

    素芯却是不晓得如何回说。身为女子,哪里是能自专的?

    高氏正带着丫头送饽饽吃食过来,听到尚氏所说,接口道:“是啊,昨儿我还同你阿玛说起这个来。要是在宫里,在御前当差,走动起来还困难。既是已经出宫,曹家又是有交情的人家,宫里宫外多活动活动,保不齐就妥当了。”

    因她站着,素芯便也起身站了。

    炕沿边坐着素芯的异母妹妹素薇,不过七、八岁大,正是天真浪漫地年级,见了母亲身后的托盘,歪着脑袋问道:“额娘,为何要大姐姐家来,曹家不是有好点心吃么?不是说大姐姐往后要吃曹家的茶,我们都能吃稻香村的点心么?”童言无忌,却是听的素芯变了脸色。

    高氏忙一把拉了女儿,喝斥道:“混说什么?没有规矩地东西,哪里听来的浑话,皮子紧了不是,还不快闭嘴!”

    素薇尤自不忿,撅着小嘴嘟囔道:“没有混说,是大伯母与三婶子说地,大姐姐要吃曹家的茶,嫁妆都已经预备好了呢……”

    因提到婚嫁之事儿,女孩儿们就有些脸红,不敢再听下去,低着头下炕,跟着一个寡妇婶子避了出去。

    素芯脸上苍白,身子微微发抖。

    高氏手里拿着帕子,看着素芯两眼,却是说不出话来。

    尚氏心直口快,开口道:“二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姑娘既是奉命在伯爵府当差,就是当差的。这清清白白的,怎么能传出这样的话来?又是打咱们家出来,这让姑娘往后怎么做人……”

    高氏咬着嘴唇,说道:“我也不晓得详情,只是影影绰绰听你二叔提及,说是曹家算是好人家,又是圣眷在属。姑娘要是能定给他们家,宫里也乐意放人。”

    尚氏闻言,却是神情大变,青白着脸道:“曹家再好,还能委屈姑娘做妾不成?二太太,姑娘还有亲娘舅,我阿玛与我二叔他们不会看着姑娘受委屈的。”

    高氏听了,连忙摆手,道:“不是曹家长房,是曹家二房,只是曹家四爷是庶出,五爷年岁又差的多些,老太爷那边还没有拿定主意……”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五百九十六章 冬雷(上)

    九阿哥府,偏厅。

    九阿哥端着一盅燕窝,用调羹饮了一口,点点头道:“好东西,不比内务府的差。也就你们方家,能弄着这好东西。”

    对面站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看着身材有些纤细,长相同北方人有所不同。

    他躬身,却是没敢接九阿哥的话。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将燕窝放下,将旁边的年货单子拿起,扫了一眼,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告诉你父亲,有爷在,有你们方家的油水喝!”

    福建方家,是内务府皇商之

    那青年躬身道:“小的父亲也是这样说的,小的父亲正在上京路上,已是先打发人送信,让小的同九爷说,方家唯九爷马首。就算是失去内务府的买卖,方家也不会逆了九爷的

    “呵呵!”九阿哥笑道:“还是你父亲晓得事儿,别的不说,当年你们方家能介入内务府的生意,里头可有着八爷的情分。要是你们敢扫了八爷的面子,哼哼,爷也饶不得你们。”

    虽然他脸上带着笑,但是声音中却难掩森冷,听的人心里一颤……

    曹端着碗燕窝,想起十三爷府上的包饭来,对初瑜道:“何总管小年前送来的青菜,这些日子也没见吃。也拾掇次包饭吃,解解油腻。再说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杂粮也有好处。”

    初瑜闻言,不由亮了眼睛,笑着说道:“太太这两天胃口不好,我正琢磨弄些什么吃食,这个包饭却是好。”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仓促地脚步声。

    曹撂下碗。往门口望去。

    就听廊下有丫鬟道:“大爷。奶奶。绣莺姑娘来了。”

    绣莺是李氏身边地大丫鬟。初瑜看了丈夫一眼。站起身来。扬声道:“进来说话。”

    绣莺脸色带着些许惊慌。进门道:“大爷。大奶奶。七爷有些不舒坦。老爷太太已是打发人请太医了。老爷请大爷过去。还说叫奶奶看好小爷们。这两天别往那边院子去。”

    曹从炕沿边起来。抬脚往外走。

    明儿就除夕,长生偏生今儿病了,却不晓得是如何了。

    长生不满百日,正是小孩子最娇贵的时候。又是这寒冬腊

    曹想着父母年过半百,膝下好不容易添了这点血脉,心里也颇为担忧。

    刚进兰院,就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分外凄厉。

    曹寅皱着眉毛,在地上踱步,神情稍显沉重。李氏站在炕边,看着摇车里的长生,一边拿着帕子垂泪,一边柔声哄长生。

    见曹进来。曹寅止了脚步,点了点头。

    曹往长生身边近前两步,却是被曹寅伸胳膊拦住:“有些不对。别往前去。”

    曹心下一禀,往摇车里望去,长生满脸通红,正哭得撕心裂肺。

    这个季节,又使得曹寅如此紧张的,还能有什么?

    “是痘疫?”曹转身问道。

    曹寅皱眉,回道:“等太医看下。若是花……”

    李氏在旁闻言。眼泪已经是簌簌落下,却又怕惊到长生。用帕子使劲地捂着嘴巴。

    “孩儿已经出过花儿,不碍事。”曹跟曹寅说着。上前扶着母亲,劝慰着:“母亲别自己吓唬自己个儿,太医还没瞧,先看了再说。”

    李氏眼泪难止,但是不愿儿子担心,强打了精神,道:“若是花儿,这院子就要封了。府里孩子多,即便儿出过花儿,还有媳妇与初瑜她们,也当仔细。”

    曹扶了母亲的胳膊,道:“母亲放心,初瑜她们娘几个都栽了花儿。弟弟这边还不满周岁,所以没有想着栽,等转了年,请人给弟弟栽上。”

    少一时,太医请到。

    长生下身的大腿窝处,已经满是疹子,太医仔细看了一遍,沉吟着,神情甚是凝重。

    长生,确实是出花了。

    早在康熙五十年京城时疫时,顺天府就有政令,发现家里有疫症病人,要往衙门报。

    内城地步军都统衙门也要报禀,曹寅打发人去报不提。

    李氏这边,得了准信,却也没功夫悲戚。

    她打发人收拾屋子,供“痘疹娘娘”,又叫人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府里忌煎炒。另外,还要将曹寅的行李收拾出来,送到前院书房去。

    曹心里,越发沉重。

    这天花是传染病,总不会莫名其妙的,襁褓中的婴儿就染了花,指定是外头染上的。或许是来自丫鬟婆子,或是过年来走礼地这些女眷。

    这个病,为何人人谈之色变,是因为十个里,要死上三、四个,剩下的即便侥幸挺过来,也要剩下一脸的麻子。

    康熙脸上细细小小的白麻子,李卫脸上铜钱大的大麻子,都是幼年得天花所致。

    总的来说,这出麻子还是小事,不晓得有多少人家,就是经历失子丧女之痛。

    “牛痘”是康熙五十一年,曹、曹寅父子确认过的,至今已是过了三年,仍不见康熙有推行于世的意思。

    要知道,早年康熙二十一年,康熙曾下令让各地种痘。不过,因人痘有一定的危险性,不少老人不愿种痘。蒙古那边更是,蒙古人对天花没有免疫力,对于人痘,栽种者,死亡地人口比汉人要多的多。

    这使得蒙古人畏痘如虎不说,对于种痘,也是避而远之的。

    这倒是使得蒙古人同朝廷形成微妙的平衡,蒙古人甘为藩属,却是不入关。

    他们每年热河觐见康熙,以表忠心。

    时过三十年,“牛痘”方子出来。比“人痘”方子好上百倍,康熙却没有将其公布于世的意思。

    曹这边,早就在上次痘疫后,就将府里各人都悄悄上了牛痘。

    因怕外传获罪,这个活计还是庄先生挑了稳当的人操手。对外只说是“人痘”。

    虽说没有怜悯世人的心思,但是曹想起天花来,还是觉得抑郁难挡。

    “父亲,皇上那边,这牛痘方子,可有转机?”曹思量了一下,问曹寅道。

    曹寅摇了摇头,道:“我也想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何为。早年国朝初定。又经过三番之乱,人口锐减,百姓难安。皇上仁慈,施恩天下,也愿人口生息,天下太平。如今却是不同,天下承平许久,人口万万计。这朝廷又是南下入主中原……”

    后边的话,曹寅没有明说,但是曹也听出他话中所指。

    天下人口孳生。对朝廷来说,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好事儿是丁口多了。赋税增加;坏处是汉人原本就多,孳生地更多,使得朝廷这边委实难放下心来。

    这些年来,对于沾了“反清复明”口号地各种事件,朝廷都是严惩之,甚至不惜大开文字狱。不过是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罢了。

    初瑜安置好孩子们,也过兰院这边探视。

    她虽没出过花。但是之前上了牛痘的。也不怕被传染上。

    兰院这边,除了李氏身边侍候的丫鬟与长生地外。其他人都禁止入内。府里大小事务,都有梧桐苑那边裁决。

    虽说天佑他们都栽了花。但毕竟是孩子娇贵,也保不齐有二次传染地事儿,所以更是严禁入兰院。

    就是初瑜,来过一次后,也被李氏劝了回去。

    曹虽担心幼弟,但是今儿二十九,下午有蒙古内外藩与内大臣、大学士与侍卫的赐宴。他这个内务府总管,要同鸿胪寺与理藩院一起负责预备宴席的,还得过去点卯。

    从兰院出来,他便换了官服,骑马进宫去了。

    太和殿的宴会场地已经预备好,许多看碟都摆上了。宫廷乐师也都隐在暗处,就等着藩王入座,康熙临朝。

    又是一年年末,似乎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一片歌舞生平。

    曹在心里算着时间,因为对这段历史不熟悉,原还以为策妄阿喇布坦引起的西北战争是在康熙五十七、八年的时候。

    即便今年策妄阿喇布坦兵犯哈密,曹也没当成是大事。

    因为以一部族,数万人,与朝廷大军对峙数年,到雍正上台才和谈,这不是玩笑么?

    没想到,确实不是玩笑。

    八旗糜烂如斯,已经无可用之兵,无可用之马。

    竟然任由策妄阿喇布坦带着数千人马,劫掠北疆,实是让人汗颜。

    这战争,是拖到雍正朝地,曹丝毫不怀疑这点。

    说他矫情也好,他倒是真心想早些赚足军费,早点平定这场战争。

    战争延续下去,战场上领军功地八旗兵丁,但实际厮杀的是汉军绿营,数万人地供给线也是惊动地方百姓。

    曹站在远处,脑子里一会儿是家中出花的幼弟,一会儿是西北军中地兵饭。

    虽不是刻意为之,但是他也有次同普通兵丁吃了一次大锅饭。

    陈米老粮不说,里面还有不少沙子。

    每个兵丁每日所分的肉干,也比规定的少了许多,甚至有的人半月不见肉味。

    苍蝇再小也是肉,即便西北军费紧张,但是那些蛀虫仍是敢大喇喇的下手。

    曹对于这些事,虽见了听了,但是他不是那种高洁的性子,也不愿多管闲事。

    时至今日,想起西北战事的久拖,这其中军马供应不足有干系,将士士气不足也有干系。

    康熙虽年过花甲,但是曹可不敢讲他当成糊涂老人。

    就算朝廷没有明面上的锦衣卫,但是曹也相信,康熙自有耳目。

    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法管吧。

    从上到下,没有不贪地,要是真清查了,那还有谁能伫立朝堂之上?

    况且他做了一辈子君王,又是爱名之人。怎么会大张旗鼓弄这些给朝廷颜面抹黑之事儿?

    对于真正的清官,康熙也存了保全之心。

    例如张伯行,以“待罪免死”之身,如今著授为总督仓场侍郎。

    这个世界,真是没法说得清楚。

    曹轻轻地摇了摇头,却是心里告诫自己,将当官只当成当官,当成是庇护家族的手段,万不可迷失本心。

    利不能求。官场求利,难免就昧了良心,不知不觉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名也不能求,否则容易变得执拗,引了小人攻歼,君王忌惮。

    中庸要地,“千言万言,不如一默”要得。

    正想着出身,就听身后有人道:“大人想什么呢?礼部已经引人入座了。”

    是伊都立,身上穿着白鹇补服。面上神色却是有些僵硬。

    前几个月,他因在归化纳妾之事,受到御使弹劾。连降三级,从太仆寺少卿贬为内务府郎中。

    今天来赴宴的内大臣与侍卫中,有几位是伊都立的世交亲族。他穿着这五品官地衣服,跑前跑后的,面子上有些遮不住,就一个劲地往没人的旮旯躲,却是刚好碰到曹。

    曹与他同僚一年半。晓得他的脾气秉性。虽是热心豪爽,但是也带着满人地自负与爱面子。

    用伊都立地话来说。人活着就是一张面子,穷点苦点不怕。这面子就是不能丢的。

    “不过是小做惩戒罢了,大人好生消停一年,等过了风头再谋求官复原职就是。”曹开口劝道。

    伊都立却是摇了摇头,道:“正四品地少卿,衙门的摆设罢了,我也不怎么稀罕。”说到这里,却是一笑,对曹道:“倒是大人,这次是大动作,外头说什么地都有,我却是信你的。就算穿着五品顶戴又如何?往后,我就跟着大人混了,大人可要记得提挈。实打实的做出些政绩来,我就不信,我熬不成一任京堂。要是那样的话,我可没脸儿再混官场,直接脱下这身皮吃兵饭去的了。”

    伊都立笑着说着,但是眼中却满是信任。

    他地傲气,被吊儿郎当遮掩,实际上身为大学士之子,也盼着功成名就。

    这份信任,使得曹颇为感动,点了点头,道:“提挈不提挈的不好说,大人既有抱负,曹愿尽微薄之力。”

    说话间,丝弦鼓乐声想起,蒙古诸王、台吉已经列队进了太和殿入座……

    四阿哥埋首案牍,将公文料理完毕,又给外任上的几位门人写了亲笔信,已经是累的手腕酸疼。

    他撂下笔,揉了揉右手手腕,却是眉头紧皱。

    同年轻的弟弟们相比,他已经是人到中年。

    最近的精神已经远不如早间,他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个陶瓷小瓶来,从里面倒出一粒褐色药丸来,端水送服;方觉得精神头足些。

    这时,就听到门外有人道:“主子,福晋打发奴才来见主子。”

    听声音是内院太监苏培盛,四阿哥放下水杯,道:“进来吧。”

    “主子,四格格出花了,福晋请主子过去……”苏培盛躬身禀道。

    四阿哥闻言,不由变色,这四格格是侧福晋年氏所出,是他最疼爱的幼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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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il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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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0704 12:3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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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五百九十七章 冬雷(下)

    康熙五十四年除夕,因长生出痘的缘故,曹府立时冷清许多。

    兰院不能摆席,席面摆在前院花厅。

    今年参加年夜饭的除了曹家众人,还有左成、左住兄弟两个,田氏名分上是庄先生的外甥女,要给庄先生守孝,所以在自己的屋子里用饭。

    曹家长房、二房因曹硕的缘故,酒水也免了。女眷只有一桌,除了李氏、兆佳氏、初瑜等人外,还有已经从家回来的素芯。

    兆佳氏东拉西扯了几句家常,见素芯安静,一个字不肯多说,便没有兴致。

    倒是四姐与五儿两个,曾跟着罗姑姑与常姑姑学过规矩,瞧着素芯行动都是姑姑们教导的模样,却是不像姑姑们那样严厉,对她生出亲近之心。

    素芯面上低眉顺眼,浅浅笑意,心里却是颇为凄苦。

    毕竟是除夕之夜,她却是因差事的名义,暂住别人家。另外,还有回家时听来的闲话,更让她心里忌惮的很,不愿同兆佳氏有什么接触。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说的得然不假。

    就算是父母胞姊已经过世多年,母姊又是没有见过,但是韩江氏对其思念不减。

    她给父母与姐姐文绣的牌位前上了香,而后坐在桌子旁边跑神。

    桌上。是地道地淮扬菜。多是韩江氏平素爱吃地。

    这都是她地帖子丫鬟小喜张罗地。韩江氏看着满桌地美味佳肴。却是丝毫没有举筷之意。

    别地时候还好说。忙着生意。也想不起别地;这逢年过节地时候。却是难免有所触动。想起父母亲人。

    韩江氏犹豫了一下。叫小喜取了笔墨过来。

    江家有个旁支所出地江五。论起来是韩江氏地族兄。前两年病故了。留下个寡妇拉扯两个儿子。

    韩江氏骨子里。是怜贫惜弱之人。见不到女人受苦。加上江五嫂是个老实本分人。这几年来。她就多有帮衬。即便迁居京城。也给那边送过些银子。

    江五嫂的次子。今年四岁,若是抱来做养子……

    韩江氏想着,已经是铺开纸笔,提笔给一位族叔写信。

    写了几行,她却是止了笔,叹了口气,将信撕掉,扔进纸桶里。

    即便江五嫂是个老实人,谁能保证她的孩子。就能长成良善之辈?

    若是以后江家打开嗣子地旗号,来算计她,那她不是扳砖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她的心里,对于那些江氏族人,真没什么敬意与感情。那些人联合起来。想要分她家产之事,她记忆犹新。

    若不是有程家做倚仗,估计她早已被那些人生吞活剥。

    还是等到开市,去“人市”看看,韩江氏心里拿了主意。不能动煎炒。连吃食上,也减色不少。

    这顿年夜饭。却是吃地众人意兴阑珊,早早就散了。

    曹与初瑜两个怕榕院那边冷清伤怀。早早地就预备了妞妞喜欢吃的点心送过去。

    因夜深了,曹去有些不便利,就由初瑜过去溜达一圈,陪着说了会儿话。

    曹则是送了兆佳氏回东府,在东府那边与曹颂说了几句家务。

    说积福也好,说买个好名声也好,这庄子的田租是不能太过的。每个地界,都有每个地界的章程,少收租子得罪邻里地主,多收则要被人撮脊梁骨了。

    曹颂不是傻子,自然晓得京城这边人家,最重视脸面。

    要是这落下个“吝啬”、“贪财”的名声,那往后就要成为别人的笑资。

    因此,听哥哥说起这个,曹颂忙不跌点头应是。

    除了租子,就是东府避痘之事儿。虽说曹颂兄弟几个种过痘,但是还有天护与其他女眷,是没有出过花的,要严防。

    尤其是天护,百天不到,是曹硕的遗腹子,不可有闪失。

    东府内宅,兆佳氏回到屋子,脱去外头地褂子,盘腿上炕,点了烟袋,看静惠,欲言又止的模样。

    因她没叫走,静惠便低眉顺眼地侍立,心里想得是初瑜之前私下里提点的话,婆婆这边开铺子的心不死,保不齐大过年就要向她要铺子了。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怕兆佳氏借着铺子之事,发作自己。

    今儿的年夜饭,兆佳氏吃得不痛快,静惠瞧出来了。

    紫兰与绿菊带着两个丫鬟服侍兆佳氏吃了烟,垂手站在一边。

    兆佳氏吃了两口烟,抬着眼皮,问静惠道:“你地铺子,还给之前的那人租着?租金多少,涨了没有?”

    静惠不解其问话用意,心里掂量掂量,小心回道:“租金还是按照往年的例,因合同订立的年限久,不好随意提价。不过比照鼓楼那边的租金,也算是中上了。”

    兆佳氏搁下烟袋,点了点头,扫了眼静惠的肚子,道:“你也在西府忙了半日了,回去歇着吧。”

    见她这般就撂下,静惠有些意外,面上却是不显,俯了俯身子,应声下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兆佳氏道:“庄子出息少,我使人瞧了两处铺面,已经是交了订金,过了初六就要交足其他银钱。这家里账面的银钱有数,若是你便宜,暂时挪千八百两银子,让我使使。

    若是她说地多了,静惠这边还能用不便宜来推。偏生说地是千八百两。不多不少的,静惠想拒绝也无从提起。

    因为年前,她陪嫁庄子来报账时,送来地土产吃食不说,这银子也有近千两。

    虽说静惠心里不赞成婆婆开点心铺子,但是也不好再三为了此事逆婆婆的意。兆佳氏可是巴巴地望着,要是她说出“不”字,还不晓得下一步会如何。

    因此她便应道:“刚好媳妇年前有笔紧进账,有七百六十两银子,要是太太使。明儿媳妇儿送过来。”

    兆佳氏闻言,微微皱眉,道:“才七百六十两啊?嗯,也使得。劳烦你了。”神态却是难掩失望。

    静惠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直待她背影远了,兆佳氏吃了一口烟,对着边上的丫鬟问道:“小爷那边如何了?今儿哭闹了没有?吃了几次奶?”

    紫兰与绿菊彼此看了一眼,紫兰近前一步道:“回太太话,晌午到晚上,小爷那边醒了四次,喝了三次奶。”

    “能吃能睡就好,这花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传到家里来,可不是叫人担心死?西跨院那边,除了你把着,谁也不许进。”兆佳氏说道。

    紫兰躬身应了,兆佳氏满意地点点头,道:“晓得你忠心仔细。放心,过了这两个月消停了,我便抬举抬举你。”

    这样的话,兆佳氏说过不止一遭,紫兰满脸飞红,低着头却是不敢说话。

    绿菊在旁看了,却是不由庆幸。

    早在天护落地不久。兆佳氏就问了紫兰与绿菊。谁乐意为她分忧,照看天护。

    绿菊向来心思伶俐。想得多些,自是晓得兆佳氏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个话。

    府里曹硕这支没有主母。就算有生母添香在,也不过是个开脸的通房,没有资格看护教养天护。更不要说,兆佳氏压根不待见她,若不是曹颂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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