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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14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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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有心思地,现下看来,老身倒是看走了眼。这般忠心为主,往后会有福气的。”

    香彤忙道:“都是奴婢应当的,不敢应老祖宗的夸。”

    妙云进了暖阁,香玉已经醒了,被奶子抱在怀里喂奶。

    奶子见妙云进来,想要起身,妙云怕晃到孩子,忙摆手道:“奶着姑娘呢,别起了!”

    奶子这才没有起身,继续奶着香玉。

    香玉才满月没几天,并不见胖。只是小脸比刚落地时长开了,白白嫩嫩的,是个招惹稀罕的模样。

    她在襁褓中,微阖着眼睛,使劲地吸吮着。吃得甚是香甜。

    妙云眼睛像黏到香玉脸上似的,移不开了,只觉得胸前涨涨的。使人难受。前襟的衣衫,不一会儿,便湿了一个小圈。

    奶子并没有察觉,一边奶着孩子。一边叨咕着“姑娘一天睡几遭”、“每个时辰都要吃奶”什么的。

    妙云直恨不得从奶子怀里将女儿抢过来,搁在自己怀里搂着。但是她只是想想罢了。哪里敢越雷池一步?

    正如香彤说的。她算是什么身份?众人抬举着,叫声“姨奶奶”,不过是个丫头出身的妾。

    要是她生地是儿子,为了孙子的名分,老爷还能抬举抬举她,认下她当媳妇。如今生的是个闺女,除了向来慈善的高太君,这个府里谁把这个当回事了?

    想明白这些。妙云的脸色煞白。有些不敢看女儿了。女儿是李家地孙小姐,自己往女儿身边站久了。都是耽搁了她。

    她却是站不住了,只想回自己屋子猫着去。

    临出去前,她又看了一眼女儿,见其身上的小毯子褪下半截,伸手去给拉好,随后转身出去了。

    出了外间,妙云没有多呆,同高太君说了两句,便先回去。

    香彤见妙云神色不对,待出了高太君的屋子,便低声问道:“怎么了,这是心疼姑娘了?”

    妙云摇了摇头,道:“我是想明白了,有我这个娘,对玉儿不是福气。虽说没人当面说什么,背地里都要笑话她……”

    香彤见她过犹不及,道:“这叫什么话?大户人家,哪家没有庶出地姑娘?姨奶奶多心了。二太太虽说现下病着,但是等大太太周年满了,少不得要扶正的。她是姑娘的亲祖母,到时候两重长辈照应着,还能委屈了姑娘?姨奶奶只管放关心,奴婢先前提那些,是怕姨奶奶忘了自己个儿身份,引得那些人的笑话……”

    主仆两个,一个好声规劝,一个低头不语,走到游廊处,就听有人道:“什么笑话?”

    却是李煦地声音,妙云只觉得畏惧,忙低头俯身,香彤却吓得几乎失手跌了手中的灯盏。

    游廊地灯笼下,慢悠悠地走出一人来,正是想要往文太君、高太君处问晨昏定省地李煦。

    这还在妙云生育后,李煦头一遭见,只觉得等下她穿着素白褂子,低眉顺眼,看不清面上神情。

    “是你啊,这是往二老太太院子去了?”李煦和气的问道。

    妙云福了福,应道:“是,老爷!”

    李煦听她语调温柔,不禁多看了两眼,灯光摇曳下,越发显得眼前这人的婀娜多姿。他的视线落在妙云的胸前,上前两步,扶了妙云的胳膊,只觉得淡淡地奶香扑鼻,不由心头一荡。

    妙云没想到老爷会来亲自扶自己,但是有几分受宠若惊,仰起头来,露出几分惶恐之色,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这般小鹿的模样,越发看的人心热。

    虽说已经是八月底,倒是苏州这边天热,妙云不过穿着素缎夹衣。李煦搀扶之下,妙云地袖子往后褪去,露出白皙如玉地手腕。

    李煦笑了两声,双手已经退到妙云的手腕处,道:“也有几个月没见你,如今出了月子,身子调理得如何了?”

    妙云只觉得手腕处被老爷摩挲着,心惊胆颤,想要抽出手来,却是不敢,羞得满脸通红,小声回道:“已经尽好了!”

    李煦这一年来,连番得丧子丧妻之痛,身子也有些挺不住。因此,便听了大夫地医嘱,戒了女色好些日子。

    如今,这身子才养好些。他原打算将府里的丫鬟换一批,买些新丫鬟进府,没想到机缘巧合,在这里遇到了妙云。

    早先在京城,他便瞧着妙云颜色好,只是当初没有寻花问柳的心思。

    如今,这妙云已经如熟透的桃子送到嘴边,要是不吃,那怎生对得起自己个儿?

    看着妙云的羞态,李煦的眼神在其周遭转了两圈,心里越发搁不开。

    不过虽说已经掌灯,但是这廊下也不是成事儿之地,因此,他放下妙云的手腕,满是慈爱地说道:“你先回去,老爷一会儿过去看你,正好有话要对你说。”

    妙云觉得离老爷太近了,想要退后一步,又怕失了规矩,使得老爷厌弃,便只好低着头应了。

    李煦看着妙云的半截脖子,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摸上一摸,到底是记得几分体面,笑着对香彤摆摆手,道:“侍候姨奶奶先回去,老爷稍后去瞧你们!”说完,往文太君的院子去了。

    妙云满心忐忑,转过身问香彤道:“彤姐姐,老爷是要对我什么?可是嫌我身份低了,想要撵我出府去?还是怕我守不住,让我断发、断指立誓守节?”香彤看了李煦这番做派,心里已经晓得个七七八八,怕是眼前这个逃不出老爷的手心儿了。

    这男欢女爱,也要分人。要是失了人伦,男人没什么,女人家却是难有活路。

    想当年,她没有跟李煦进京前,在府里也有几分体面,留在京城半年,回来却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是何缘故,还不是因她先后跟了老爷同二爷两个,当面没人敢说什么,背后却要被人骂声“滛妇”?

    老爷虽说不上是色中饿鬼,但是看上谁了,也要一直到手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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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il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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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0704 08:2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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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五十四章 福祸(三)

    香彤心里虽晓得,但是却也明白,这在边府里,老爷就是天。

    虽说上面还有两位老太太,但是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谁敢去两位两太太面前说嘴。事情闹将出来,别说是妙云,就是她自己个儿,也指定是打死了事。

    如今,这边不仅要逆来顺受,还要安排妥当,省得扰了老爷的兴致。

    回到偏院,看着依旧带着几分忐忑的妙云,香彤实是说不出

    这边值夜的几个婆子,小丫鬟,香彤都找由子悄悄打发了。还不晓得妙云会是个什么情景,要是老爷羞恼,这院子里人越多,倒霉得越多。

    况且,妙云虽说生了孩子,成了妇人,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尽管出身仆下,也是打小三从四德地教养过来的,到底是正经妇人。

    且不论老爷得不得手,若真出了这样的事儿,落到旁人眼中,怕妙云自己个儿就活不下去。

    想到这个,香彤有些担忧,看着妙云道:“姨奶奶,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什么委屈,你且要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不管你这当娘亲的能照看上几分,这有娘的孩子同没娘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妙云听了,点头道:“谢谢彤姐姐好心跟我说这些个,这些我都省得。如今这吃穿不愁的,还有什么委屈呢?我不过是个家生子儿,能得到老爷太太的抬举,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再不敢有半分抱怨。那样不知足,会招祸患的。”

    香彤心道,就算知足,这祸患也是避无可避。

    想想这深宅大院的。也没什么可指望的,香彤便有些意兴阑珊。

    少一时,便听到院子里脚步声起。

    妙云没有听到廊下婆子的报禀,以为不是老爷来了,便没有起身,还坐在炕边做针线。

    香彤已经出去,迎到门口挑了帘子。

    李煦见这边肃肃静静,眼前只有香彤一个侍候。心里颇为满意,道:“这大半年,也辛劳你了。赶明儿叫你大奶奶给你长月钱。”

    香彤本是李煦屋里地大丫鬟,拿得就是一两银子的月钱。再往上长,就是同两位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同例。

    这才是天大的体面,往后就算是内宅的“供奉”。在主子门前能说上话,养老都在李家的。

    香彤本也为自己的终身发愁。难道还真要熬到二十岁被发出去配小子不成?别说那吃糠咽菜的日子。她受得不受得。就是她亦非完璧这一条,怕是就算是个莽汉,也不愿做这个活王八。

    听了李煦这话,她也是带着几分真心欢喜来。听到李煦地说话声,妙云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来,往外迎来,刚好同李煦打个照面。

    因方才涨奶。湿了衣裳。妙云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看起来比方才越发端庄秀丽。

    李煦看着她的粉面。在扫到她地鼓鼓囊囊的胸前,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妙云却有些被盯着手足无措,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不敢露出质疑神色来。她俯身下去,带着几分战战兢兢道:“老……老爷……”

    李煦站在她跟前,就是要等着她俯身下去。他回头看了香彤一眼,香彤心下领会,低头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香彤看了看上房的灯火,走到院子门口,将门闩拴好。而后,她叹了口气,回厢房去了。

    妙云蹲下去半晌,也不见老爷叫起,心里越发恐慌。她悄悄往老爷后面望去,打算要寻香彤求援,哪里还有香彤的影子?

    李煦就站在妙云身前,瞧着她地小动作,越发地觉得眼前这小东西可人疼。他微微地阖上眼,使劲地嗅了嗅,还能闻到妙云身上的奶香味儿。

    可怜妙云,刚出月子,身体还柔弱,蹲了一会儿,就有些个站不稳,身上立时出了一身汗。硬挺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身子一趔趄,险些摔倒。

    李煦等得就是这一刻,伸出胳膊去,将妙云接了个正着。

    妙云地额头碰到李煦地下巴上,身子被李煦搂了个满怀。她唬得不行,只觉得脚软,想要挣扎开来。

    已经落到怀里的小白羊,李煦哪里会放开?他胳膊一伸,搂到越发紧,带着几分关切道:“这么不小心,让老爷看看,是不是扭了脚?”说着,已经将妙云打横抱起,往里屋去。

    就算是年岁不大,到底是经过事儿的妇人,妙云被又搂又抱的,心里也明白几分。

    真真是魂飞魄散,等省过神来,她已经被抱到里屋床上。

    李煦坐在床边,圈着妙云,一只手在她的胸前摩挲。

    虽说搁着衣裳,但是妙云却觉得寒气逼人,不由地战栗起来,哀求道:“老爷……”

    随着说话声,妙云的眼泪已经簌簌落下,真是怕得不行。

    李煦松开手,去擦拭妙云的眼泪,说道:“这委屈的,老爷就那么惹你生厌?”

    妙云离了他地禁锢,退到床里边,鼓足勇气,哽咽着道:“老爷……奴婢是……是二爷地人……”

    李煦听了,微微皱眉,心里有些不舒坦。不过,看着眼前这妙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只觉得胯下发热。

    他往床里挪了挪,伸手摩挲着妙云地脚腕,道:“你是李家的人……所以老爷才疼你……来,让老爷瞧瞧,方才有没有扭了脚踝……”说话间,他也到了床上。

    妙云避无可避,缩成一团,哀声道:“老爷……奴婢没事……”

    李煦哪里还听得进去,已经双手启动,褪去妙云的鞋袜。

    虽说不是三寸金莲,但是琼脂般的玉足。盈手可握。李煦卧在手中,只觉得身上已经硬了。

    妙云虽说经过人事儿,但是不过是一晚儿,挨过身子的男人,只有李鼎一个。她那里经过这个,又惊又怕之下,人已经僵住了。

    只觉得身子发麻,动也不敢动。

    李煦的手。已经从脚踝摸到妙云的小腿。

    身子虽说僵住,妙云嘴里还低声祈求道:“老爷……使不得……”

    李煦已经是箭在弦上,哪里还收得住。一只手摸着妙云的腿,一只手去搂了她地脖颈,好声哄道:“你是我们李家的人,老爷使不得。谁使得……”

    虽说出身卑微,但是妙云心里也存廉耻之心。这般的丑事如何能受得。羞愤之下,她便要咬舌自尽。

    李煦见她神色决绝,瞧着不对头,忙一把抓了她的下巴。

    妙云既是一心求死,便减了畏惧之身,伸手要推开李煦,不小心在他脖子上抓了一把。

    李煦只觉得脖子上火烧火燎,心下着恼。怒道:“给脸不要脸的贱婢。敢向老爷动指头,香玉那丫头的性命。你要舍了么?”

    妙云听提到女儿,身上一哆嗦,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煦,道:“姑娘……玉儿是老爷的亲孙女……”

    李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耷拉下脸来,阴森地看着妙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李家地孙女,不缺这一个。有个这样不知好歹的娘,这样的孙女留着做什么?”

    孩子却是当娘地软肋,李煦即用香玉做威胁,妙云哪里还顾得上荣辱,已经翻身跪在床上,弯腰身子跪求着:“老爷……老爷……奴婢……奴婢……不敢了……”说到最后,她已经是脱了力,瘫在床上,“嘤嘤”地哭着。

    李煦素来是惯会怜香惜玉的,说了两句狠话,见她服帖了,也就转了脸色,摩挲着妙云的后背柔声道:“哭什么,老爷自叫你晓得什么是人生极乐……”

    厢房门口,香彤倚门站着,见上房的灯熄了,并没有传出哭闹地声音来,这才算安下心来,转身进了屋子……

    夜深了,夫妻哄着天慧睡下,两人也洗脚安置。

    因兆佳氏忙着曹颂他们兄弟的亲事,曹想到自己地儿子闺女,对初瑜道:“这不过是一转眼儿地功夫罢了,当年瞧着小二、小三,也是孩提之间,如今都到娶媳妇的年岁。咱们天佑、恒生他们,不晓得往后会娶什么品性的媳妇。”

    初瑜道:“这姻缘都是老天爷注定,谁也说不好。二弟这边儿,说起来,都是咱们一路看来的,瞧着却是对静惠动了真情。这打离了沂州,已经两三年功夫了,二弟的心意不变,也算是长情。说起来,静惠女红厨艺样样妥帖,实配得上小二。

    话虽如此,兆佳氏却不是好说话的。又转念想及若是自己的闺女日后大了,倘使寻了个厉害婆婆受气,光只是想想心里都受不了。

    想到女儿天慧,曹想起数月前在热河同十六阿哥说笑,道是要嫁到眼前,不外嫁,没想到却是一言成箴。

    曹家东邻住得是个老御史,因职责使然,鲜少同官员往来,同曹家这近邻,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西邻住的是个副都统地孀妇,带着几个幼子,也是闭门不出。

    这些日子,听说那个老御史要告老还乡了。

    想到这些,曹翻过身来,向着初瑜道:“听说张老御史近些日子要回洛阳老家,咱们把东边地院子买下来吧?”

    初瑜迟疑了一下,道:“二弟他们几个住的院子都不算宽敞,要是成亲,指定要重新收拾。现下买宅子,是给几位弟弟成亲使么?”

    曹听了,不由一愣,道:“那几个院子都是三间上房连带着四间厢房,怎么不够使了?”

    初瑜道:“现下够使,倘若成亲了,新媳妇带地嫁妆、陪房下人,那小院子怎么搁得下?”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道:“像是二弟屋子里的玉蜻同三弟屋子里的添香,也不能老没名没分的。等新妇进门,她们也少不得开脸,可不是都需要屋子安置。”

    曹想想也是,点点头,道:“这样看来,这宅子还真该买了,明儿同老管家说声,让他往隔壁问问。”

    夫妻两个又说了两句闲话,方熄灯歇了……

    芍院里,兆佳氏却是睡不着,躺在炕上,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地唉声叹息。

    绿菊值夜,躺在地上的铺盖,也不好就睡,小心地问道:“太太可是要吃烟?”

    兆佳氏坐起身子,道:“嗯,实在是烦心,睡不着觉。”

    绿菊起身,披了衣服,摸了枕头边的火镰,先摸到桌子边点了灯。随后,她往炕梢取了兆佳氏的烟口袋同烟锅,装好了,送到兆佳氏手边。

    待兆佳氏接过烟锅,已经含上烟嘴儿了,绿菊才用火镰打火,给兆佳氏点上。

    兆佳氏吃了两口烟,心里才算是肃静些,叹了口气,道:“这儿女多了也是孽,你二爷是个鲁莽的,你三爷又是个闷葫芦……想来想去,如慧那丫头还是定了吧……”说到最后,像是自言自语:“不看在她额娘面上,也要看在她阿玛面上,向来是最疼我的……”

    绿菊坐在炕边的小杌子上,给兆佳氏捶腿,听了这些话,心里晓得这个是要说给三爷的。二爷那边,是长媳妇,既然有“公府的小姐”,那表小姐只好往后排。

    她想着曹项日间所说的,心里也扑腾扑腾的,就听兆佳氏道:“……往后,你三爷那边儿,我就要交代你手里了……”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五十五章 福祸(四)

    蒙古,鄂尔楚克哈达,圣驾行在。

    虽说已经进了九月,塞外秋风萧瑟,但是康熙的心情却似不错。见着天气晴好,他便带着几个内大臣,同众侍卫往草原上进行小型的围猎。

    康熙手中拿着火枪,看了看身边跟着的五大三粗的蓝翎侍卫喀尔库,问道:“尔能佩枪随朕行走乎?”

    这个蓝翎侍卫并不是由勋贵子弟选拨出来的,而是由吉林将军觉罗孟俄洛举荐上来的,是吉林乌拉满洲人。

    乌拉部早年建国,虽然百余年前归于后金,但是民风彪悍,不好臣服。

    康熙十五年,朝廷调宁古塔将军移驻吉林城,也有怕三番战乱,东北老巢不稳的意思。这以后,吉林乌拉一直是重军把守,成为东北三处流放地之一。

    吉林将军觉罗孟俄洛举荐乌拉勇士进京为侍卫,也是为了拍康熙的马屁,变相地彰显乌拉人的臣服之心罢了。

    偏生这个喀尔库勇武是勇武,却是有些不知变通。

    听到康熙问话,喀尔库看了看康熙手中的火枪,回道:“我不能!”

    旁边跟着侍驾的,有内大臣阿灵阿、阿尔泰、鄂伦岱,还有北疆要塞的几个武将法诺、艾图、星照、尼雅汗柱等人。

    听了喀尔库这硬邦邦的回话,众人都有些懵了。在这大清国,在万岁爷面前,汉人皆是臣民,满蒙汉二十四旗都是奴才。除了太后她老人家,还谁有资格在御前称个“我”字?

    法诺是从吉林乌拉过来随扈的,先前还曾在御前盛赞过喀尔库。赞其“卓异”。如今见他连尊卑规矩都不懂了,骇得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

    对于这个有着巴图鲁之风,没什么心机的侍卫,平素康熙是有几分爱的。毕竟身在高位,整日里思虑太多。难得身边有这种心思简单之人。

    然尔,今天不晓得为何,康熙却是恼怒起来。

    喀尔库丝毫没有尽忠之心,半分没有效力之意。将他这个皇帝当成了什么?

    自打喀尔库被举荐进京,授以六品蓝翎侍卫。赏赐房屋、田地、奴才。就算是养条狗。这般精心,也该喂熟了。

    就算在再勇武,是个真正的“巴图鲁”,却不肯在御前效力,那这奴才留之何用?

    想到此处,康熙的脸子耷拉下来,怒道:“人人都愿于主子之前匍匐效力之时,惟喀尔库毫无效力之意。倘使此人不加惩治。那如何再使唤别人?来人,将这奴才带铁锁三条。将所赐房屋、奴才、田地诸物俱收回。现立即驰驿,遣回吉林将军处。或授亲丁甲兵,或授何差,于吉林将军处效力任职,随其愿可也!”

    喀尔库还在懵懂,已经被其他两位侍卫按到在地,去了顶戴。

    虽说万岁爷只是去了这个侍卫地职,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这喀尔库已经于死人无意。

    不管吉林将军觉罗孟俄洛如何器重喀尔库,也不敢将御前发回的侍卫他用。估计为了向万岁爷赔罪,觉罗孟俄洛也会请诛喀尔库地。

    除了吉林要塞来的武官法诺担心会不会受到这侍卫的牵连之外,其他人都不会将这莽汉放在眼中。

    看着震怒中转身离去的万岁爷,人人都思量着,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风向不对,该不该使银子打探,省得自己再撞到枪口上。

    康熙地心情很沮丧,登基五十余年,他向来有爱才之心。对于那些勇武或者有才华的人,也不拘一格,大力提拔。

    那些人也愿臣服在他这个帝王的脚下,向他尽忠。

    如今,自己是真老了么?不能得到别人的忠诚。

    魏珠身为御前近侍,随行出来。见康熙没了兴致,他小步跟在后头,心里也有几分惴惴不安。

    这一年来,万岁爷越发喜怒莫测,这怎生不让他们这些御前侍奉之人胆颤心惊?

    直到回了御帐,康熙仍是愤怒难消。难道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竟似想要在自己身边尽忠地人都没有了。

    御帐里,用板子搭的木炕,上面铺着内造地炕毡。

    康熙坐在炕上,端起炕桌上地奶茶,饮了一口。当放回茶盏,瞥见炕上摆放得是张金漆桌,而不是以往所用的洋漆桌时,他的脸立时变得铁青,高声道:“海章同理延禧那两个狗奴才何在?给朕宣来。”

    这两位都是内务府郎中,其中海章现下署理内务府总管。

    魏珠心里一哆嗦,晓得万岁爷如此这般,指定有人的顶戴要保不住了。心里如何思量,面上他却半丝也不敢带出来,恭敬地应道:“奴才遵旨!”

    待躬身退到御帐外,魏珠才松了口气,往内务府官员的驻地帐篷去。他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有人道:“嘿,老魏,这是往哪儿去?”

    魏珠转过身来一瞧,不是十六阿哥是哪个?

    见十六阿哥是往御帐去,魏珠忙小声说道:“十六爷,不是奴婢多嘴,现下可不是请安的好时辰。”

    十六阿哥摇摇头,道:“爷方才听说了,晓得皇阿玛恼着,不是给皇阿玛请安,就是寻你来打听来了。”

    这大白天的,也不是休沐的日子,十六阿哥来寻自己,却是有些奇怪。魏珠心里纳罕,伸手做了个抓牌地姿势,笑着问道:“十六爷寻奴才,这是手痒痒,又打算开场了?”

    十六阿哥横了他一眼,道:“不过是消遣罢了,还能整日里惦记这个。爷也要好生劝你一句,偶尔当个乐呵成,你也不能太迷这个。要不然,往后让人做了套儿。抓了小辫子,那就是关乎生死地事儿。梁九功风光了三十多年。而今又如何,还不是在景山扫院子?晓得你爱黄白之物,但是这些个东西,攒些耍耍就是了。就是堆成个山,还能当吃喝不成?”

    魏珠初还笑着,后来肃手听了,脸上带着几分感激来。道:“奴婢是残了身子之人,不过是万岁爷身边儿的一只狗。十六爷却不似外人那般瞧不起奴婢。肯教导这些个,奴婢记在心里了。”

    “行了,行了!咱们不说那些个虚地!”十六阿哥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爷寻你,是想打听打听,那个御前不逊的蓝翎侍卫是真撤了没有?曹正给他兄弟寻差事,如今宫里不选侍卫,这要是出来缺。却是正可好。要不然。他就要往护军营同前锋营钻营了。”

    虽说平素往来少,但是曹也算是魏珠未发迹前的旧日故交。说起来心里也亲近几分。

    听说是曹家地事儿,魏珠也有几分上心,道:“撤了,十六爷,您是没瞧见万岁爷方才那脸色儿,真是要将喀尔库生吃了一般。十六爷既是想帮曹爷张罗,还需早些往侍卫处那边儿提早儿打声招呼才好。如今这侍卫缺金贵着,去晚了,那边儿的大人也要算计着。”

    十六阿哥听了,点头道:“嗯,既然如此,那爷这就寻傅尔丹去。不过是个蓝翎,既是爷看上了,瞧哪个还敢不识颜色出来跟爷争。”

    两人别过,魏珠往内务府驻地传旨,十六阿哥去寻傅尔丹了。

    使魏珠传旨后,康熙渐渐平复心中地怒气,有些意兴阑珊。

    他唤了个内侍,将御案上的折子抱过来,盘腿坐在炕上批折子。

    当看到江宁织造曹寅的名字的,康熙忙将这个折子先挑出来。早年,曹寅也做过他身边地侍卫,不管什么差事,都是朗声答应。

    君臣相交于孩童之间,曹寅始终是忠心耿耿。

    想起往事,想起孙嬷嬷的慈爱,想起曹寅小时那种崇敬的眼神,康熙的脸上浮出几分温煦。

    真是光阴似箭,这一转眼都过去五十多年了。

    他打开曹寅地折子,逐行看下去,却是越看越皱眉,越看越唏嘘。

    除了给康熙请安外,曹寅还自陈“感体力不支、年寿不保,请辞江宁织造,宁愿回京,御前做个老侍卫,效微末之力,终老京城”。

    曹寅是顺治十五年生人,比康熙小四岁,今年也五十七了。

    当初曹寅重病,康熙曾派过侍卫同御医南下的,对于曹寅地病情,内务府都有记档。

    最近一次召见曹寅,是在去年万寿节后,曹寅确是老相横生。

    昔日君臣初见,都是黄口稚子,如今却是白发老翁。

    不服老不行了,康熙地胳膊微微颤抖,心境有些悲凉。最近这半年来,他就有了这手抖之症,要是批折子多了,就酸痛难忍。

    他将折子搁在桌子上,揉了揉胳膊,提起御笔,沉思片刻,在折子后写道:“朕体安,气色好。准卿所奏,速荐妥当官员,俱本来奏。”

    郑重之色。沈嬷嬷端茶上来,却是满心欢喜。怨不得今天开门听到喜鹊叫,这真真是贵客盈门。

    炕边上除了坐着初瑜,还有静惠的姨母伊尔根觉罗氏,今天两人都往这边来,就是为商议静惠的亲事。

    虽说曹家是体面人家,曹这几个兄弟老人家先前就使人打听过,原也寻思想要结亲。不过,自打家里发生变故,却是“门不当、户不对”实难匹配。

    虽说一直在内宅养病,但是老人家也不是聋子。曹家二爷见天的往这边来帮衬的事儿,她也听着沈嬷嬷念叨过几次。

    老人家虽方正,却不刻板,想起孙女同曹家的渊源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心中也做了思量,要是真结亲的时候,将孙女送到她姨母或者舅舅家出嫁。

    要是为了她这个老婆子,耽搁了孙女的终身,那她死了都没有脸面去见儿子、媳妇。

    不过,这亲事有了眉目,老人家又有些踌躇起来。

    对于静惠许给曹家,伊尔根觉罗氏是满心乐意地。自打前几日听初瑜提过,她便同丈夫商议了,将外甥女接家去,从富察家出嫁。

    傅鼐正想寻个由子同曹处好关系,自是没有什么不肯地。

    如今他也人到中年,想起少年往事,也是自己的不是居多,对曹家也生出愧疚之意。如今,要是借着静惠之事,能使得两家重新成为亲家,也算是乐事一桩。

    因此,他还同妻子说了,要给外甥女预备份嫁妆,只当是亲生闺女出阁。

    静惠是自己嫡亲外甥女儿,伊尔根觉罗氏心里也始终惦记着。早年在姐姐,姐夫过身后,便寻思接到自己身边地。

    只是毕竟静惠是董鄂家的人,上面有祖母同伯伯,伯母在,也轮不到母族那边的亲戚抚养。

    待春天觉罗氏叩阍,董鄂家变故,伊尔根觉罗氏也预备将外甥女儿接过去。偏生静惠是个孝顺孩子,不肯离开祖母身边,这才不了了之。

    现下,见觉罗氏沉吟不语,伊尔根觉罗氏想到老人家的顾虑,道:“亲家老太太,曹家这位二公子您也是见过的,浓眉大眼,模样周正,端端是人品不错的小伙子。曹家也是望族,良善传家。静惠能寻到这样的婆家,就是姐姐地下有知,也当欣慰。嫁妆这块儿,您老人家无需为难,我是她亲姨母呢,这些年也没照看上她,帮衬份嫁妆也是应当的……”

    听伊尔根觉罗氏说要帮衬嫁妆时,觉罗氏微一皱眉,本想要开口拒绝,不过想起关系到孙女的终身大事,老人家叹了口气,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还要厚颜劳烦姨太太……”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五十六章 四喜

    曹颂同静惠的亲事定下后,侍郎府那边的小定也下了,兆佳氏的心愿达成一半,整日里笑得合不拢嘴。

    天慧的百日宴也过了,都是平素往来几个府的至亲,并没有怎么请外客。各色礼物收了不少,曹同初瑜都一一收好。

    夫妻两个,如今最大的乐趣,就是收拾东西,给女儿预备嫁妆。说这些许是太早,但是不管看到什么好东西,两人都会想着这个留个天慧,那个留给天慧。

    对于长子天佑同养子恒生,夫妻两个却是没有想着给两个儿子置产什么的。总觉得男儿应当顶天立地,自己混出个出息样子。

    女儿却是不同,女儿是用来疼的。

    四姐儿、五儿、妞妞都满院子跑了,经常过来看“小侄女”。左成、左住兄弟三岁,恒生两岁,平素没事时将几个小子放在炕上,就是满炕滚了。\\\\\\

    恒生许是蒙古人的缘故,长得比同龄的孩子大,个头都快赶上左成、左住兄弟,乍一看倒像是兄弟三个。

    隔壁张老御史已经还乡,兆佳氏听说曹是买宅子给弟弟们做婚房的,心里也甚是感激。虽说如今分灶,但毕竟是一个府里住着,有些小摩擦是难免的。

    往后,要是隔墙而居,如江宁旧例,那却是两下便宜。东院需要修整,趁着九月天不冷,大管家曹忠已经使人在那边动工。

    曹府的喜事,却是接二连

    在《红楼梦》后四十回中,贾宝玉中了乡试后走失,茗烟晓得自己少爷中了第七名举人后,曾欣喜若狂。他以为这样宝二爷就丢不了了,因为不是有句话叫“一举成名天下知”么?想着宝二爷既是举人了。那怎么也丢不了的,碰到的都能给送回来。= 首 发=

    曹硕同曹项兄弟两个虽说没有中举。但是却是今科顺天府乡试风头最劲的两个士子。

    虽说两人都是榜上无名,但是曹项退考照看兄长的“孝悌”之举却得到主考官国子监祭酒徐日暄的大肆褒奖。

    曹项年少,品学又好,使得徐日暄动了爱才之心。在乡试完了后,他便往国子监递了荐书,举荐曹项入国子监为监生。

    国子监又称“太学”,国子监监生又称太学生。这边完成三年或者五年学业后,就可以直接授官,也可以同举子一起参加京城会试。

    可以说。曹项这一入学,就是半个脚迈进官场仕途。

    徐日暄虽说爱才,但是因他是御史出身,颇有几分风骨,不愿被人误会为巴结权贵。所以,在国子监入学手续没办妥前,他并未将此事通知曹府。等曹得了消息时,那边已经是手续齐全,就等曹项入学了。

    如此一份高义恩情,曹自是少不得带着曹项亲自登门道谢。

    徐日暄地官职是从四品。比曹品级低了两级,所以虽说带着几分疏离,但还是待之以上礼。对曹项这个自己亲自举荐的学生,他盛赞不已,甚是满意。

    因乡试榜单才公布。榜上有名地新举子都结伴来徐宅拜谢恩师。所以曹同曹项没有多耽搁,说了一会话后,便先行告辞了。

    曹硕同曹硕的亲事已经在筹备,曹项这边又马上入国子监,真真是三喜临门。

    曹的心情也甚好,对曹项道:“这些日子你有什么要买的书单,好好列列,入学前使人去买。笔墨纸砚亦是。想要什么。都写上。”

    曹项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看徐宅方向络绎不绝的新举子。带着几分犹豫对曹道:“大哥,三哥怎么办?要不恳请老师再给三哥写个举荐折子,实在不行,咱们家走萌监行么?”

    曹道:“你三哥那边,同你不一样。这些日子,我也瞧出来了,他行事虽说稳妥,但是对学问上却进展缓慢,实不是做学问的料子。先往八旗学堂上学,待过两年大些,补个笔帖式,许是更便宜。曹项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带着几分感激道:“都要劳大哥费心了!”

    曹见他如此,笑着说道:“说这些做什么?往后,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应试不应试的先不提,肚子里有了学问,在这个世道上,就算没有家族余荫,终究是有了倚仗。”

    “是!”曹项恭声应了。

    待到了曹府门口,就听大管家曹忠道有老爷的家书到,送到书房去了。\\\\\\曹打发弟弟先回内院,自己往书房去。

    待拆开家书,抬头不过是江宁琐事。

    无非是李氏近日身子还好,天佑地牙齿已经长了十六颗,小五儿的诗词学问又有长进,自己谱了一阕曲子,云云。

    曹读得津津有味,仿佛眼前出现父母亲人的场景。想起儿子,他心里不觉有些羞愧,天佑已经是两生日了,他却不晓得儿子如今的长相。

    在他心里,天佑还是那个刚会坐、会爬的胖小子。

    待看到最后,曹寅写的“已交告老折子、欲谋回京”几个字时,曹“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看到这几个字,曹的胸口热热的,眼睛却是湿了。= 首 发=

    这些年,他想了好些法子,希翼曹家能从江南脱身,一家人团聚。但是,首先就是曹寅那关过不去。

    怕犯了帝王的忌讳也好,还是无私地忠君爱国也罢,曹都不能说服曹寅离开江南。

    如今,却是在悄无声息中,曹寅自己改变了主意。

    曹想起八月间去平郡王府探望姐姐时,听姐姐提过,父亲的家书中曾追问过孙女的眼疾。

    想来是曹寅放心不下京城,终于放下顾虑,谋取回京。

    有了希翼的那刻。曹不禁有些患得患失。要是康熙“体恤”太过,不许“告老”当如何?

    记得上辈子所知。康熙让曹家三代四人连任织造,前面的固然是对曹家地宠信,等到后边曹玺地孙辈时,却是“恩赏”,不愿曹家因搬家而损耗家资。\\\\\\

    这个理由听起来实是甚有人情味儿,但是结果却恰得其反。

    江宁织造是肥缺,新皇登基,自然是要犒劳自己地嫡系,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

    结果曹家显赫了四世后。落得个两次抄家的下场,子孙穷困潦倒。

    既然曹寅已经有了这个念头就好,一次不行,再寻思其他法子。想到这些,曹满是期待。

    一家人团团圆圆,哄哄父母,教育教育儿子,也不算妄为人子人父。

    曹将家书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不是自己臆想同眼花,便站起身来。想要回内宅告诉初瑜这个好消息去。

    刚出书房,曹就见庄先生疾步匆匆地打外头回来,身边同行而来地是平郡王讷尔苏。\\\\\\

    两人虽说带着几分急切,却是满脸的欢喜。

    见到曹,讷尔苏笑道:“弟。大喜。岳父要进京了!”

    曹瞧了瞧手中的家书,问道:“姐夫今儿也受到父亲大人的信了?”

    “岳父的信?”讷尔苏倒是有些意外,道:“吏部今日才拟旨,岳父那边怎么就晓得了?这是早得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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