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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13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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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口气说了,曹在旁听了,想起一事来,前两日在后山吊死了个官员,是自缢的。听人传言,那个官员是赌场的常客,可能是欠下赌资,无力偿还,才上吊的。

    当然曹同十六阿哥还怕牵出十六阿哥身边的内侍来,结果案子查来查去,却是没有半分动静,就匆匆结案了。

    今天这拘拿,难道同那日的勒索有关?十六阿哥同曹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疑惑。

    就听赵丰又道:“奴婢怕回不明白,跟那两位拿人的侍卫大人专程打探了,好像是跟什么叩阍案有干系。”

    “噶礼?怎么又扯到他家去了!”十六阿哥却是听糊涂了,转身对曹道:“孚若,我要回去瞧瞧了,明儿得空咱们再出去溜达!”

    曹点点头,将十六阿哥送出屋子,心里也是纳罕。在圣驾出京前,噶礼的案子就已经完结了,怎么还能牵扯到十六阿哥身边的内侍来?处,已经有传旨内侍这在边候着,见到十六阿哥,忙上前道:“十六爷,快跟奴婢走吧,万岁爷等着呢!”

    十六阿哥心里犯憷,难道陶国孝他们也收过噶礼的钱,怎么皇阿玛现下想起清算这个了?

    待到了楠木殿,十六阿哥才发现皇父不仅传了自己,三阿哥同十五阿哥也在内。

    楠木殿就是“澹泊敬诚殿”了,这边殿阁都是用得上等地金丝楠木修建,所以大家也称这边为楠木殿。

    康熙坐在书案后,三阿哥同十五阿哥垂手站在御前,面上俱带着惶恐之色。

    见十六阿哥到了,康熙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十六阿哥乖乖地在十五阿哥身侧站了,心里却是有几分笃信,怕真是那几个狗奴才勒索官员的事败露了,只是不晓得为何同噶礼扯上关系。

    康熙见十六阿哥面上带着疑色,将书案前的一个折子摔到他怀里,道:“还糊涂么?你自己个儿好好看看!朕早就说过,太监等不可假以威权,事发即杀之,务使其不敢有侥幸之心,你们竟然还能纵然奴才如此猖獗!?”说到到里,面上有些深沉,道:“你们是皇子阿哥,天家颜面到底还要是不要,这般纵容至此,是何缘故,莫非也是贪图那讹诈之资?”

    十六阿哥稀里糊涂,打开折子看了,却是都察院送来的折子。

    原任户部尚书希福纳叩阍告其家人长命儿等伙同恶棍桑格、存住、赵六、明图、屠巴海、原任左副都御史寿鼐之子常有、雅代达尔布、七十鄂罗、太监李进忠、邓珍、杨茂生、陶国泰、王国柱、曹贵德、陶进孝、苏国用等讹伊家财物又强勒放出家人等款。

    十六阿哥看着一排人名,不禁瞪大眼睛,这可都是眼熟的。

    明图、屠巴海是三阿哥府上的管事,这个不必说;那个原任左副都御史寿鼐之子常有则是九阿哥的门人,太监李进忠也是他的人;太监邓珍、杨茂生是十阿哥府上的内侍;雅代达尔布、七十鄂罗是十四阿哥地门人;陶国泰、王国柱是十五阿哥身边的管事太监;曹贵德、陶进孝是十六阿哥身边的;剩下的苏国用是衣裳库太监,十六阿哥曾分管过内务府,对他也是晓得的。

    十六阿哥不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都是银钱闹的。只是就算这些奴才们贪财,也不能可一个人讹诈啊!

    怨不得希福纳一个革职的尚书,敢出开状告这些皇子家奴。

    不告不行啊,对付这些人,打不起,骂不得,只有给银子地份。估计他也是对挤干了,实没法子,才出此下策……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二十六章 财匮 (下)

    避暑山庄,澹泊敬诚殿。

    在训斥了一番后,康熙就摆摆手,让几位阿哥跪安了。殿里除了康熙,只剩下魏珠一个。他侍立在门口,看着康熙阴郁的脸色,身子轻轻地往门柱便靠了靠,想要将自己的身影隐藏起来。

    万岁主子原先最得用的内侍,乾清宫首领太监梁九功就是因贪婪索贿被革职拘押的,如今皇子阿哥身边的内侍也这般不老实,怨不得万岁主子恼。魏珠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暗暗嘀咕着。

    康熙身为一国之君,怎么会将几个内侍家奴放在心上?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心里想得却是已经空了的国库。

    随着拉藏汗的折子,康熙也晓得策妄阿喇布坦想要染指西藏的野心始终未灭。他先迎娶拉藏汗之姊为妻,如今又将他的女儿嫁给拉藏汗长子噶尔丹丹衷,并且将女婿留在准葛尔,随时找机会进藏。

    说起这个策妄阿喇布坦,康熙的心中就觉得腻歪。

    蒙古分为三大部分,为漠南蒙古、漠北蒙古、漠西蒙古。漠南蒙古就是以科尔沁为首的内蒙古,漠北是以喀尔喀为首的外蒙古,漠西则是游牧在天山一带的新疆蒙古。

    漠南蒙古诸部是朝廷的今藩,早已归属朝廷多年;漠北蒙古诸部则向来对朝廷表示恭顺,漠西蒙古却从未表示归顺之心。

    在噶尔丹统治漠西蒙古时,准葛尔进攻相邻的喀尔喀部,使得北部边防不稳,这才有康熙的三次御驾亲征。

    策妄阿喇布坦是噶尔丹的亲侄子,康熙二十七年从噶尔丹手下分裂出来。

    待到噶尔丹败亡后。策妄阿喇布坦回到准葛尔,收拢了噶尔丹余部,登上准葛尔汗王之位。

    朝廷这边一直使用怀柔之策,但是策妄阿喇布坦对朝廷却不甚领情。这些年各种小动作不断。

    朝廷这边之所以一再忍让。就是因他们的领地太过遥远。不能轻易出兵征讨。

    只是朝廷虽然想要边疆太平,策妄阿喇布坦却不必这样想。他推崇黄教,恭敬喇嘛,还曾假借“护法”之名,想要插手西藏事务,被康熙下旨申饬过几次。

    瞧着他这般费心筹谋,想是刚要效仿固始汗以“护教”为名,入藏为藏王。

    康熙虽是晓得他地狼子野心,但是也没法子,因为国库里没银子。无法轻动兵戈。

    康熙之所以同意拉藏汗废六世仓央嘉措,另立伊西嘉措,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仓央嘉措同策妄阿喇布坦有所往来,并且关系较好。

    国库没有出兵之资,这使得康熙很头疼。虽说这几年户部追缴的库银有不少,但是因年景不好。减免了不少个省份的钱粮赋税,国库仍是入不敷出。

    钱粮是国家大事,有什么开源节流之法,康熙沉吟着……

    为钱粮费心的,除了康熙之外,还有李卫。

    他那日在街上,被干都带人毒打。打时还没什么。回到住处后,却也有些不对劲。等请来大夫瞧时。却是伤筋动骨,正经要调理些日子……

    这因这个缘故,他还没有去曹府道谢。

    出入一次顺天府,李卫求官之心越发迫切。这小老百姓地日子没发子活,这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能引得鸡飞狗跳。

    虽然他身上捐了个监生,但是在徐州乡下蒙蒙乡里乡亲还成,这在京城,顶戴铺大街地地方,实不算个啥。

    既不能走科举之路,那想做官,只能继续捐了。

    只是如今这世道,想要捐官地人多,缺儿却是有限的,有点僧多粥少的意思。

    想要个虚名,用来减免钱粮,出入方便的,那并不难。万八两的候补知县,几万两的候补知州,寻对路了,这都是明码标价的。

    偏生李卫不要这虚的,他三十来岁,正是盛年,可不是就想要寻点事儿做。

    吃了一次官司,李卫对买卖经营也有些怕了,早已经打发管家将生意收了,铺子卖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李卫是机灵人,也算是瞧出来了,在京城这八旗权贵满街走的地方,想要赚几个银钱实不容易。

    铺面卖得快,并没有得多少银钱,加上先前的积蓄都抛费得差不多了,所以李卫就觉得手中有些紧巴。

    他已经打发人回徐州,给李老太爷去信,商议着是不是卖些地,买个实缺。

    如今,徐州那边还没回来信儿,但是李卫却是有些坐不住。

    今天天好啊,他地伤势也差不离了。屋子里有些闷热,李卫使劲摇了半天扇子也不顶用,便想着出去透透气。

    他寻思是先去曹府道谢,还是等过些日子老家送来银钱了,准备份厚礼再过去。

    一时之间,他心下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虽说援手之恩当谢,但是对方的门第实太高了些,他都不晓得该准备什么礼合适,怕轻慢了不能表示自己的谢意,也怕被人当成乡下土包子瞧不起。

    刚到院子里,李卫便听到门环响,便扬了扬下巴,让小厮去开门。

    来的却是个熟人,正是李卫原来铺子隔壁店的黄掌柜。

    黄掌柜的脸上也见了汗,手里还提溜着东西,见了李卫,忙点头道:“哎哟,李爷,可算是找到您了!”

    李卫心里不由冷笑,龟孙降的,他不是傻子,自是晓得让他吃官司地不过这几家铺子罢了。

    只是这般追到他的住处来,却不晓得何意?他似笑非笑,歪着个脑袋,看着黄掌柜道:“这日头是打西边升了。大掌柜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那黄掌柜本就比李卫矮上一头,这点头哈腰间,显得更矮了,堆笑道:“这不是大龙冲了龙王庙。过去小的不晓得李爷是曹额驸的朋友。所以两下里有些个误会。我们伯爵府同曹府是往来至交。最近亲厚地。您是不晓得,我们二爷将小的好一顿臭骂,让小的来给李爷请罪,省得两家有了嫌隙。李爷您却是卖了铺面,换了住处,这小地寻了一个月,总算是寻着您了!”

    李卫却是有些听愣了,就算是没啥学问,但是既是想混官场地,对于那些爵位品级也心中有数。伯爵啊。那可是超品,比督抚尚书地地位还要高上许多。

    谁会想到,他隔壁这不显山、不露水地产业,背后就是个伯爵府呢。

    想到这些,李卫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觉得一阵后怕。在顺天府衙门他可还死抗来着,这要是没有曹出面说项。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的保也是回事儿黄掌柜说明来意后,将手中的提溜的各色表礼递给李家小厮,同时从袖子里拿了个银封,双手递上,道:“因闹出误会,让李爷受惊了,这是小的赔罪。请李爷务必要收下!”说着。也不等李卫吱声,已经将银封塞进李卫手里。

    李卫只觉得如在梦中。等醒过神来,眼前已经没人了。他赶紧快走几步出门,黄掌柜已经带着人过胡同口了。

    李卫使劲拍了拍脑门,讪讪道:“这叫咋儿话说的!”

    低头拆了银封,看到几张银钱,看完上面的数额,他却是晓得这可不能收。

    五百两银票,凭啥一个堂堂伯爵府打发人巴巴地寻了一个人,给你送来五百两,人家知道他李卫是哪根葱啊,还不是瞧在曹府的面子。

    那位曹大人年轻啊,弱冠之年就是太仆寺卿,往后封侯拜相……想到这里,李卫想起个好东西,那就是一件“马上封侯”的和田白玉摆件,当初花费了九百两银子淘换的。

    原是打算以后跑官用地,收在盒子里,搁在东屋炕柜里。

    心里想着,他便急忙打发小厮去取了来,又低头瞧了瞧自己个儿,穿着也算是得体,便骑了马往曹府去。

    他却是不想想,就算曹没有随扈,这大中午的也没到落衙的时候溜溜达达地,骑了小半个时辰,李卫到了曹府,递了名帖,求见曹。

    曹走前,还真记挂着李卫来着,特意跟门房交代过,要是李卫或者王梦旭登门,要好生招待,请庄先生出来应酬。

    因此,门房这边很是热络地将李卫引到偏厅,却没有去请庄先生,而是直接使人往二门传话,请曹颂去了。原来,庄先生早上出去了,现下还没有回府。

    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李卫在京城这两年,也跟着同乡去过几位京官的府邸,谁家的门房不是趾高气扬,像曹家这样,待他这般热络的却是不多。

    李卫不由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却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好了。听着门房的意思,曹大人这是跟着皇帝老爷去热河避暑了,家里现在有他兄弟在,嗯,就是这使人去请地“二爷”了。

    李卫还在瞎琢磨,曹颂已经大步流星地进了偏厅。他穿着外出的衣裳,收拾得也算是精神干练,进了屋子上下打量了李卫两眼。

    李卫见来人穿着不俗,看年岁又不大,猜着可能就是曹大人的兄弟,便站起身来。

    见其高高壮壮,尽显武人雄姿,曹颂的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好感,道:“你就是李卫?我听哥哥提起过你,敢不畏权贵,当街拦马车,实是真汉子!”

    这一番夸,却是使得李卫有些个不好意思,笑了两声,躬身道:“在下李卫见过二爷!“

    曹颂回礼,请李卫坐了,又叫小厮送茶上来。

    那日街上之事,曹颂已经听哥哥说了,自是晓得其中凶险。要是觉罗氏同静惠真被劫回到董鄂府,还不晓得会有什么下场。

    这样想着,他对李卫越发多了几分好感。抱拳道:“那日李兄援手之人,是舍下表亲,是应当好好谢过李兄才是。”说着,起身。便要给李卫作揖。

    李卫忙侧身避开。道:“哎。二爷,您快请起,您这是折煞我李卫,不过是赶巧罢了。就算没有李卫,也会有其他看不过眼的爷们出来。”

    曹颂本就不耐烦这文赳赳的说话,见李卫说话也一句文的,一句俗地,便也不再跟他客套,笑着说道:“那啥,这虚头巴脑地话。我就不说了。李大哥看着够勇猛,曹颂我最敬重好汉,往后找个机会,李大哥还要指导指导我拳脚才好。”

    李卫见他面容微黑,身体结实,颇有勇武之风,道:“难不成二爷也喜欢舞刀弄枪?”

    曹颂点点头。道:“正是,如今在家里,预备参加今科的武举。”

    李卫听了,不由生出几分羡慕。早年他也曾打过武举地主意,但是骑射、步射这些不算什么,那篇策论却是拦路虎一般。

    他虽然自幼家里也给请着先生,但是在学功课上。却是个石头脑袋。十来年下来。也不过是“三字经”、“百家姓”这些启蒙东西。

    羡慕归羡慕,却是正事儿要紧。李卫想着,将方才搁在小几上的锦盒捧了,放在曹颂旁边,道:“二爷,曹大人地援手之恩,在下很是感激,这些只是在下地一点谢意,烦请二爷帮李卫转送。”

    曹颂并不知李卫之前被顺天府羁押之事,还当时为了上月大街上那次,忙摆摆手,道:“李大哥无需客气,方才我说了,那天马车里地人是舍表亲,就算李大哥当时不在,哥哥也不会袖手旁观。何须为此道谢,这实在客气了!”

    李卫放完锦盒,又将方才黄掌柜送的钱封搁在上面,道:“二爷误会,不是因那个,先前在下有点小麻烦,往衙门里吃了两天牢饭,还是曹大人的面子,将在下保了出来。”

    曹颂是打小称霸江宁城的,到了京城,同兆佳府那边的几个表兄弟也没少干打架斗殴的事。不过是大家大了,晓得分寸,没出大纰漏罢了。

    如今见李卫这副凶悍的模样,曹颂问道:“李大哥这是与人动拳头了?听李大哥的口音,像是两淮的,指定里衙门里的差役见大哥是外地人口音,诚心刁难了。衙门里地那些,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主儿。”

    李卫是性情好爽之人,不爱那些个扭扭捏捏的。

    虽说因查被封了铺面、人被抓了有些丢脸,但是他还是三言两语将前情说了,然后指了指那银封道:“伯爵府那边将在下当成曹大人的故交,很是给脸面,也特意使人赔情。只是,这却是有曹大人的人情在里面,在下已经承惠太大,可不好占这个便宜。”

    李卫说得坦然,曹颂也就是听过就算,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听到对方是伯爵府时,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他家啊,何须如此,倒显得生分。没看到出来,永胜行事倒是越来越有派儿。”

    嘴里说着,曹颂心里却是暗骂自己没出息,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却是什么也不能帮上家里。

    虽说晓得了前因后果,但是这些东西,曹颂也不好收,便笑着说道:“李大哥,甭管如何,就算要谢,也得等哥哥回来才显得诚心不是?这些东西先拿回去,等哥哥打热河回来再送也不迟!”

    李卫是专程致谢来的,怎么肯收了东西走?两个大男人,又不好撕巴,说了几句,曹颂便也只能由他。

    李卫既达成目地,也不多留,起身告辞。正好曹颂今日也是有事要出去,时间不多,便没有多挽留,送到大门口。

    锦盒没封着,曹颂打开看了,见是个玉石摆件,拿出来瞅了两眼,便放回盒子里。这个东西,曹家可不缺,各房摆的不说,库房里也有很多。

    看着那银封,曹颂迟疑了一下,终是打了开来。见总共有五百两的银票,他脸上立时添了不少喜色。

    早先,他的零花除了月例银子,二十两以下还可在账房支取。去打二月里分灶,二房的开销都有兆佳氏把持,曹颂也没脸再去账房支银子。他晓得哥哥不会在意这个,但是也不愿意嫂子因此心里有芥蒂。

    玉蜻她们几个已经回到府里,虽说玉蜻那边也有曹颂的一些私房银子,但是到了遇到正经事时,却是有些嫌不够了。偏巧哥哥又不在,也不好跟嫂子开口,他心里正着急。

    虽说这笔钱,等哥哥回来,少不得要使人还了完颜家,或者是置办了差不多的回礼,但是曹颂还是决定拿来应应急。

    曹颂出了府,骑马到了前门,挑了家最大地药铺,买了好大一包东西。什么老参、燕窝、冰片什么地,花费了将近百两银子。

    墨书捧着满怀的东西,低头看了看,直咋舌,道:“二爷,这滋补之物,也不是米粮,咋还能十斤八斤地买?这要是补大发了,可咋办?”

    曹颂见他拿着费劲,将上边的两包自己个儿拿了。

    他出门,原是有两个长随的,只是今天他有要事,不想让人晓得。因此,他便寻了个由子,将两个长随打发走,身边只带了墨书一个出来。

    主仆两个,带着大包小包上马,没有回曹府,而是往方家胡同去了。

    这边胡同里有处旧宅子,是觉罗氏昔日的陪嫁房产,一个有些破旧的二进小院。

    原是觉罗氏身边容养的老嬷嬷一家住,那老嬷嬷前些年已经过身了,这边只剩下儿子、媳妇、小孙女,已经放出籍来,并没有在董鄂府当差。

    那嬷嬷的儿子叫常贵,三十来岁,同媳妇成亲十多年,只有一个姑娘,因是腊月里生的,小名就叫腊月儿,今年十三。

    见老主人来了,这一家三口让出后院正房,搬到前院来。除了觉罗氏同静惠外,住进来的还有沈嬷嬷一家同静惠的丫鬟春

    噶礼家产,除了觉罗氏名下这宅子,已经全部入官,家人也要官卖。曹打发管家,将沈嬷嬷同春儿的手续给办了,因晓得沈嬷嬷还有儿子媳妇在那头,也一并花钱买下。

    结果这边的宅子,上上下下的就住了十多沈嬷嬷在觉罗氏身边侍候,她媳妇还有常贵家的在厨房,春儿同腊月在静惠身边侍候,沈嬷嬷的儿子同常贵两个就是看家、护院、加上门房、采买什么都算是了。

    虽说收拾起来,这边宅子也有些过日子的模样,但是自打端午节开始,这边却是不太平了。

    这京城习俗,各大宅门的采买,有时候并不是支付现银,多是记账,逢“三节”,既端午节、中秋节、年节时上来结账。

    噶礼家被抄家,籍没,这外头的债务可是没清。

    虽说老太太儿孙都没了,晚景廷可怜的,但是也没几个人同情。要是这老人家不捉夭,怎么会把家给败了?

    头一回告状,断送了儿子的顶戴;再一回告状,却是儿子、媳妇、孙子都送了命。

    虎毒不食子,对待自家骨肉能这般,这老太太有什么可同情的?

    再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儿孙都没了,老太太也是董鄂家的人,哪儿是那么好赖账的……

    于是,自打端午节后,什么绸缎铺啊,肉铺啊、果子铺,各自打发收账的上门……

    第四百二十七章 还债

    方家胡同,董鄂宅外。

    几家铺面的外管事站在门口,后边跟着小厮牵骡子、牵驴的,将半条马路堵得严严实实。

    觉罗氏那日从董鄂府出来时,只抱了个首饰匣子出来,里面能有多少物什?虽说她们祖孙刚到此处时,曹曾打发管家来送米粮之物,但是觉罗氏向来好强,又已经麻烦曹家颇为,哪里还有脸面继续占便宜,便都婉拒了。

    老人家寻思变卖几件首饰,够开销就好,剩下的留着到时候给孙女置办嫁妆。虽说董鄂家败落,门当户对的亲事越发难寻,但是也不好让孙女两手空空地出门子。

    哪想到出了刑部大牢没几日,老人家便害起病来。请了老几茬大夫,开了不少药方子,却始终不见效,只能用各种好药顶着。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到了端午节,各个钱粮铺子就一窝蜂地往这边来。

    正如那些人所想的,老太太即便告死了儿子孙子,也终是董鄂家的人不是,自然是要欠债还钱的。

    就算其中有心善的,晓得这边没了男人支撑门户,只剩下祖孙两个,怪可怜的。但到底是买卖人家,同情归同情,银子归银子,谁家的本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觉罗氏行事方正,自不会赖账,便让沈德给这些铺面结账沈德就是沈嬷嬷地儿子。今年二十来岁,如今就负责些外出采买的事。

    虽说觉罗氏将变卖首饰的银钱都交给沈德,让他将外头地债务清了。但是哪里能够呢?

    像什么菜铺、油盐铺、果子铺、肉铺什么的还好说,从正月里到董鄂家出事前,四个月的功夫,有的二三十两,有的七八十两,还都能填补上。绸缎、首饰、茶叶、古玩这些却是大头,一时之间哪里有银子填上。

    觉罗氏身子不好,众人也不敢告诉她。静惠曾往她姨母家走了一遭。伊尔根觉罗氏是不愿意外甥女出面还董鄂家的烂账的,毕竟噶礼还有亲生女儿在,哪里需要侄女还账。她的意思,是要接外甥女儿去富察府上,省得在外头吃苦受穷地,委屈了自己个儿。

    静惠要守着祖母,怎么会自己个儿去投奔姨母?伊尔根觉罗氏见劝不过她。就帮衬了一百两银子,但是却也是还差好大个窟窿。

    静惠急得没法子,想着要将祖母剩下的首饰变卖,但是没经过祖母首肯,也不敢轻易做主,便只能叫沈德、常贵他们跟外面的铺子说延期。

    那些铺子的管事也瞧出来,董鄂家住着这小宅子。又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怕是没什么银钱了。怕她们祖孙跑了,便打发人日夜在这边盯着,寻思能收回点儿是点儿。

    曹颂晓得后。虽说将收在玉蜻那边的私房都拿来,又寻了两件摆设典当,凑了两三百两银子拿来,也只是还了个零头罢了,还有千余两地账。

    今儿,曹颂骑马到来时,见董鄂家门口乱糟糟的。马路上不少街坊出来指指点点的。心里很是不痛快。

    他勒了马缰,快行两步。喝道:“嘿,这是做什么,有没有点规矩了?”

    那些常要帐的,因见曹颂来过两次,也算是认得他,晓得是曹家的二爷。见他衣着光鲜,大包小包的,看着很是阔绰的模样,这几个管事都笑着奉承着。

    曹颂翻身下马,沈德已经凑上前牵了马缰。

    董鄂家祖孙搬来这一个月,曹颂来了没有十遭,也有八遭,多是帮些七零八碎地小忙。沈德同他年岁差不多,两下里也不算生人。

    董鄂家的外债,这些日子都在曹颂的心头压着,心里明镜似的。他站在门口,撸了撸袖子,望向眼前众人。

    嗯,绸缎铺、首饰铺、茶叶铺、古玩铺,拢共四家,这边四个管事,看来是都来了。

    这几个管事见了曹颂雄赳赳、气扬扬的模样,都有些发懵。他们虽说敢上门要债,却是不敢伸手动拳头地,毕竟对方是旗人。

    曹颂来时已经想好了对策,转过头对沈德道:“请这几位前厅看茶,爷有话要交代!”

    沈德见他如此,踌躇了一下。

    他也晓得董鄂家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亲戚朋友都避着,这曹家这位二爷实是热心肠的好人。因此,他便对那几个管事道:“几位请随小的前厅看茶!”

    几个管事有些面面相觑,墨书将那些补品药材都交给常贵,自己捧着银包跟在曹颂身后。这是方才刚在钱庄兑换出来的银子,曹颂收起了二十两,剩下的三百多两都在这里。

    到了前厅,曹颂很是不客气,大剌剌地居中坐了,指了指两侧的几把椅子,让那几个管事落座。

    少一时,沈德送了茶水上来。曹颂端起茶盏,两口三口饮尽,在外头逛了半晌,采买了不少东西,实出了不少汗。

    放下茶盏,曹颂看了看众人,脸上全然没有往日的嬉笑神色,打着官腔道:“几位管事既是正经买卖人家出来地,那想必《大清律》是晓得地。这以子杀母,是十恶不赦,也是义绝。这律法上哪条规定,嫡母要为义绝之子还账的?”

    几个管事也是因前面其他铺子要出银子,有了指望,才把着这里不松手地。如今,听曹颂的意思,见是不打算还账了,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有个管事堆着笑道:“曹二爷不能这么说,就算老太太不用给儿子还账。那不是还有侄小姐么?”

    听提到静惠。曹颂心里一阵烦躁,脸色铁青,冷笑着看了那人一眼。道:“人生父母养,几位既然找到这里,那国公府地门第也该心里有数,那边还有个噶礼的亲闺女。这亲闺女逍遥自在,倒是要让侄女来还债,要不咱们往步军都统衙门评评礼去!”

    几个管事的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就算国公府那边再冷清,也是国公府邸。哪里是他们能上门地?这边只剩下两个妇道人家,没有男人支撑门户,他们才敢如此放肆。

    现下,见曹颂说话越来越硬,几位管事有些不晓得该如何接茬了。

    静了半晌,其中一个管事讪讪道:“曹二爷,这是董鄂家的事儿。既是老太太都说了要还咱们,那您也没有拦着的道理,是也不是?”

    曹颂冷哼一声,看着众人,道:“晓得你们买卖人家,做生意有本钱的,不容易。老太太才如此心善。你们瞧瞧你们自己个儿,前几日刚还了二成,这两天又堵上门口,非要使人腻歪了,不还了。你们才知足,是不?”

    几个管事见他口风松了,都笑着七嘴八舌奉承着。曹颂被吵吵得头疼,拍了拍桌子,道:“都给爷闭嘴!”

    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曹颂看了众人一眼,道:“爷出个道。你们要是愿意。就这么着;要是不愿意,那我就松手不管。你们要是再敢在门口呱燥。那爷直接使人请巡捕营的过来,告你们一个扰民之罪!”说到最后,面上带了几分寒色。

    几位管事也晓得,这笔帐要是董鄂老太太不想给的话,他们也没辙。见有曹颂出面,也不

    敢惹恼他,皆道:“二爷,您说?”

    曹颂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前几日几门四家的债还了二成两百四十两,如今还剩下八成九百六十两,眼下爷再还你们三成三百六十两。剩下的五成,则中秋三成,年节两成外加利钱。”说到这里,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道:“行,就写收条取银子;不行,就赶紧给爷滚蛋。爷还忙着,没功夫陪你们穷耗。”

    话说到这个地步,几个管事哪里还有不肯依地?早先他们都以为收个三四成就了不地,其他的只能坏账了,如今这样,已经是好出太多。况且曹颂已经交代出来,不许他们再上门闹腾,他们多少也存了畏惧。

    曹颂见众人都点头,心里有几分得意,喊是沈德取来纸笔,算了各家店铺的三成银钱,让几人打了收条,分了那包银子。

    几个管事的有所收获,点头哈腰地走了。

    曹颂从袖子里将刚才剩下的二十两银子掏出来,送到沈德手上,道:“这些银子你先收着,当成菜钱,老太太既病着,千万别在吃食上节省,也不差那几个钱。”

    沈德却是不敢收,道:“二爷,这哪成?我们姑娘晓得了,要说的。”

    曹颂感想要说话,就听门口有人道:“既是二表哥送来,那你就先收着。”

    曹颂听到这声音,心下一颤,抬头望去,不是静惠是哪个?

    静惠原就不胖,如今在觉罗氏床前侍疾,越发清减了,下巴尖尖的,看着甚是惹人怜爱。

    曹颂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静惠看了一眼曹颂,强忍着心里酸楚,蹲了下去,道:“谢过二表哥了!”

    曹颂微红着脸,有些手足无措,吱唔着道:“表妹别客气,快请起,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静惠应声起身,看了曹颂一眼,又生生地将眼神移开。

    虽说早先心里也有些指望,但是时过境迁,她晓得门当户对的道理,也就歇了心思。

    见静惠进了厅里,曹颂才晓得自己坐在主位上甚是失礼,忙侧身往一边站了,却是有些不晓得说什么。

    静惠见他只站着,也不吱声,便道:“二表哥,请坐!”

    曹颂听着这“二表哥”几个字,只觉得身子都要软了,迷迷糊糊地应着,胡乱寻了把椅子做了。

    静惠没有马上落座,手里拿了只巴掌大的锦盒,思量了一回,道:“二表哥高义,静惠心里甚是感激。只是已经劳烦二表哥许多,实不好让二表哥破费,这里……”说着,上前两步,将手中的锦盒送上,道:“这里有两样首饰,是额娘所留之物,静惠……”

    锦盒里,是一件和田白玉的弥勒挂件,一对金镶玉的白玉手镯。

    这两样首饰不仅是静惠额娘的遗物,而且那挂件是她自幼不离身地。静惠实不愿意去典当或者变卖,但是也不好白白地花曹颂的银子,便将这个装了,拿出来。

    曹颂已站起身来,看着锦盒里的首饰发愣,就听静惠道:“……静惠没什么能谢二表哥的,这两样首饰就送给二表哥,等表嫂进门后给表嫂添妆吧!”

    曹颂听她如此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使人透不上气来。

    他慌乱地抬起头来,见静惠的神情淡然,身上流露出清冷孤寂,只觉得心疼得不行。

    他不知不觉伸出手去,拉了她地手腕,喃喃道:“丑丫头!”

    这还是大前年,众人在沂州时,曹颂淘气,欺负静惠时起的绰号。

    静惠像是被针刺了一般,退后两步,从曹颂手中缩回手,咬了咬嘴唇,没有言声……跪着的玉蜻,道:“说,二爷这是去哪儿了?你这奴婢别说不晓得,我是听说了的,自打玉蛛那狐媚没了后,二爷向来疼你呢……”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朝露

    虽说兆佳氏并没有高声,身边也没有站着凶神恶煞似的张嬷嬷,但是玉蜻不禁一激灵。数月前的痛楚,放佛又回到她身上。

    说实话,她却是晓得曹颂的去向。

    曹颂这些日子将私房都拿去了,还典当了东西。玉蜻就算没有开口闻讯,他也大致跟玉蜻说了。在他的心中,没有将玉蜻当外人,甚至还问了一些女儿家喜欢吃什么零嘴儿,耐烦用什么东西,云云。

    虽说曹颂并没刻意说静惠如何、如何,但是玉蜻到底是女人家心细,见了其别别扭扭的模样,脸上又是一阵红,一阵青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对于董鄂静惠,早年大家一起在沂州道台府生活过两个来月,玉蜻对那位没什么架子的“表小姐”,也带着几分亲近。

    晓得自己爷属意的是这位小姐,玉蜻心里虽然泛酸,但是却也带着几分庆幸。

    瞧着这位小姐是个慈善人,要是真成了主母的话,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难熬。总比换成其他脾气不好的,自己生不如死强。

    不过,随即她便晓得自己想拧了。就算是二爷看上又当什么,有个二太太在,将来还说不好。毕竟二太太可是掐着手指头算日子,等着定下自己的娘家侄女,怎么会因儿子喜欢谁,便改了主意?董鄂小姐性子虽好。但是条件哪里比不得侍郎府地表小姐。董鄂家没有钱,董鄂小姐的容貌也只是清秀,听说侍郎府那位表小姐可是个美人儿。

    这些话虽说心里有数。但是见曹颂兴致勃勃地为董鄂家筹划,玉蜻也不好触他的眉头,多费什么口舌。

    虽说晓得曹地去处,八成就是那位董鄂小姐家了,但是知道归知道,玉蜻却不是搬弄口舌的人。她晓得自家那位爷的脾气,要是她现下真图爽快,说出不该说的。引得二太太闹将起来,最后里外不是人的怕还是自己个儿。

    因此,玉蜻只能战战兢兢地回道:“太太,二爷是主子,奴婢怎么敢过问主子的去处?二爷心善……待奴婢宽厚些,奴婢也不敢逾越……”

    兆佳氏只是晓得儿子最近有些不着家,怕他在外头鬼混。坏了名声,才巴巴地来问。原指望玉蜻作为屋里人,能说出两句什么,没想到她却是一问三不知。

    兆佳氏才不会去管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见她哆哆嗦嗦的模样,不禁皱了眉。想要呵斥几句。但是见她脸上的疤痕,兆佳氏又合了嘴。

    她吸了口烟,寻思着儿子这是往哪儿去了,难道是嫌玉蜻成了丑八怪,被外头地野女人勾去了?

    想到这里。兆佳氏心里生出一丝烦躁。

    儿子是打肚子里钻出来的,小时候怕他被女人引着学坏,屋子不敢放颜色好的。这大了大了,不是也没防住?

    八月里出孝,就算是同哥哥家定下亲事,也没有三两个月就抬人的,最快也要明年二、三月迎娶。儿子已经通晓人事儿。身强力壮的。让他大半年不碰女人,那哪里能禁得住?

    想到这些。兆佳氏看看身边侍立的绿菊,想着是不是熬到八月就给她开脸。

    她犹自瞎琢磨着,屋外突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就见梧桐苑地喜霞气喘吁吁地进来,带着哭腔道:“二太太,我们格格动了胎气……”

    兆佳氏闻言,唬了一跳,忙站起身来,却是话有些说不利索。

    这曹出门前,她可是打了保票的,这早晨过去瞧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动了胎气了?

    她也来不及多琢磨,起身就往后走,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问道:“怎么动了胎气?这不早上还好好的,这是走路滑了?”

    因她晓得初瑜每天都要在院子里溜达两圈,所以才这么问的。

    喜霞哭着道:“是啊,早饭后还好好,中午歇了一觉也没什么。下晌格格的观音坠子链子折了,坠子落到地上碎了。格格心里不放心额驸,打发人往王府那边打听,却是没听到什么不好的。结果,方才就开始肚子疼了……”

    兆佳氏听得稀里糊涂,问道:“什么观音坠子,那跟大爷有什么相干?”

    喜霞回道:“听说是额驸自幼带地,成亲后给了格格带着。”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梧桐苑。紫晶同田氏得了信,也都到了。

    叶嬷嬷已经带着人收拾出产房,众人皆知面容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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