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115部分阅读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他实不耐烦出去,整日里就在榕院哄妞妞,要不就指导指导曹硕与曹项兄弟两个功课。偶尔出府一遭,也在外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就听得“蹬蹬”地马蹄声响,一骑快马打胡同口疾驰而来。 庄先生站在大门外,背着手,笑意盈盈地看着。 马上不是别人,却是这几日独自一人早出晚归的魏黑。 魏黑勒了马缰,翻身下马,见庄先生瞅他,笑问道:“先生好清闲,这是遛弯呢?” 庄先生笑着摆摆手,道:“这你可是猜错了,就是为了逮你,才出来的!” 魏黑神色未变,腆着脸笑道:“先生这是想老黑了,那咱们可得好好喝一盅!” 庄先生道:“别胡搅了,跟老朽到书房说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郑重。 魏黑避无可避,委实没法子,将马缰递给门房小厮,跟着庄先生进去。 待进了书房,庄先生看着魏黑道:“来,给老朽说说,孚若又交代给你什么差事?” 魏黑抓抓头,笑道:“没啥差事啊?先生这说得是哪里话?” 庄先生皱眉道:“你还跟老朽装糊涂!自打去年孚若断腿后,你鲜少有不在他身边的时候。这如今没风没雨的,你怎么肯离了他?定是有更紧要的差事料理!” 到底是人老成精,魏黑心里叹服不已。 想法子解决李鼎之事,曹并没有打算告诉庄先生。倒不是怕他告密,使得自己获罪,毕竟有像给十阿哥下断子绝孙药那样的大罪过在前,就算再杀人放火,在康熙面前都是小事了。曹虽诸事不瞒庄先生。但是李家之事,他却不愿意多说。 庄先生对曹来说,是如师如父的存在。因此,曹不想让自己最恶毒的那一面,露在他面前。 魏黑见庄先生问得紧,恍然大悟道:“哦。是这么回事!这恒生少爷不是将百日了么,公子想着给恒生少爷落籍之事,便使老黑出去打探打探!” 庄先生皱眉道:“行啊,你们这是要瞒着老朽,这是孚若让你这般扯谎蒙老朽的?” 魏黑在外跑了一整天,也累了,坐在庄先生对面的椅子上,无奈地道:“先生。您别追问老黑了,这不是叫老黑为难么?先生去畅春园地事,老黑可是没多嘴!” 庄先生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倒是等着曹来寻自己,偏生那死小子故作大度,提也不提。 魏黑见庄先生不说话,怕他着恼。刚好小厮进来掌灯、送茶水,便亲自倒了盏茶,双手奉上,说道:“老黑是粗人,先生勿怪,心里待先生却是始终敬着的!” 庄先生静下心来,面上多了抹笑意,待小厮下去,便带着几分得意道:“罢了,老朽原还想着显摆显摆。既然你们两个拧成一根线来瞒着老朽,那到底是谁安排山东沂蒙山脚下的事,老朽自己个儿晓得就成了!” “先生,您当真查出来了?”魏黑激动地从椅子上起来。 自打曹坠马受伤,至今已近一年,凶手却仍是不晓得是谁,魏黑的心中早就憋着火。 庄先生喝了口茶,道:“魏爷,您别为难老朽了,这不是叫老朽为难么?魏爷这几日早出晚归的事。老朽可是没多嘴!” 魏黑见庄先生原话奉还,小孩子置气一般,哭笑不得,央求道:“先生……” 庄先生放下茶杯,却是不看他。 魏黑虽是甚想知道那阴谋算计曹的幕后之人是谁。但是却也不好将近日地事告之。毕竟公子是想着瞒先生的。他也不好自专。 庄先生见套不出他话来,思量了一回。问道:“可是跟李鼎相干之事?” 魏黑闻言,面色有些僵硬,挤了笑道:“先生这说的什么话,能同他有什么纠葛?庄先生见他神色,心里有底,不紧不慢地说道:“前几日你们去李家帮衬,四更天方回,次日瞧着你便有些不对!不与他相关,还与哪个相干?” 魏黑支支唔唔地说不出话,就听门外有人道:“先生,别为难魏大哥了,我告诉您就是!” 是曹回来了,见书房这边有灯光,便过来瞧瞧。按照礼数,在丧家要待到天黑,虽然也开席,但是傻坐了一下晌,并没怎么动筷子。 见了书房,曹见过庄先生与魏黑后,便寻了把椅子坐了。 “公子,先歇口气!”魏黑起身帮曹倒了盏茶。 曹见他还穿着外出的衣服,问道:“魏大哥这也才到家?那换人送两个小菜过来,我也有些饿了!”说到这里,又对庄先生道:“今天咱们爷儿几个好好喝两盅!” 庄先生见曹带着乏色,神情稍显阴郁,便点点头道:“嗯,老朽也馋酒了!” 曹唤了小厮往二门传话,只说要快的,择几个下酒菜送到前院书房来。 少一时,便有食盒送来。四道小菜,熏肠、拌肚丝、白水羊蹄儿、糖拌萝卜皮,还有个酸菜白肉的火锅。 曹请庄先生往书房的炕上坐了,自己与魏黑两个也盘腿上炕。三人围着热腾腾地火锅,都先捞了肉吃。里面是鸡鸭熬的高汤,放了切丝地酸菜与切成薄片的熟白肉,热乎乎的,不油不腻,吃着甚是开胃。 魏黑与曹两个不必说,折腾了半日,顾不上喝酒,先挥着筷子,吃了个半饱。就是庄先生。已经用过晚饭的,也尝了两片白肉,喝了几调羹热汤。 待酒温热了,曹提了酒壶出来,给庄先生与魏黑倒上,最后也给自己斟满。他举了酒杯。对庄先生道:“打四十八年至今,先生的照拂与教导之恩,曹感激不尽!” 庄先生见他神情不对,原想要开口发问,见他端着酒盅甚是执着,便拿了酒盅,送到嘴边饮尽。 曹又端起酒杯,对魏黑道:“魏大哥。自曹七岁起,魏大哥与魏二哥就在曹身边护着,这一转眼,已经十多年了,曹甚是感激!” 魏黑忙道:“公子别同老黑客气,这实是老黑应做的!” 曹却是没有放下酒盅,神情坚定道:“报恩也好。尊师命也好,这些都是老话。这些年魏大哥真心待我,我心里也当大哥手足一般!” 魏黑无语,举起酒盅,仰脖饮尽。 曹放下酒盅,看着庄先生道:“先生,家母到底是何身份,为何皇上对曹家如此优容?” 庄先生这些日子,虽然在犹疑要不要对曹说实情,但是见他这般直言相问。一时不晓得从哪里说起。 曹从怀里掏出一只匕首,撂到桌子上,问庄先生道:“瞧先生的样子,并无意外之色,想着应该清楚些原由地,还望告之。” 这匕首庄先生却是实打实头一遭见,讶然道:“这是何物?” 曹回道:“这是鄂国公临终遗赠……也是二十几年前其在苏州李家留下的小定儿!” 这事,庄先生却是头一遭听说。不过,想到李氏的身份,他也晓得了这婚事未成的缘故。 同姓不婚。李氏既是爱新觉罗氏的血脉,怎么能嫁宗室? “可是,同姓不婚?”曹的嘴里道出疑问。 庄先生摸了摸胡子,面色有些郑重,实在是曹地外祖母身份敏感。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对他未必是福气。 曹只是因鄂飞的缘故,对康熙乱点鸳鸯谱之事心存疑虑。才想起问这个的。没想到,瞧着庄先生的意思,倒像是煞有其事。 “难道母亲真是宗室女……可是外祖母……外祖父……”曹有些糊涂,只晓得外祖母少年守寡,带着母亲在李家地照拂下生活,其他的却是半点不知。若母亲真是宗室,那外祖母…… 脑子里,尽是王爷贝勒欺凌少年寡妇的情景;还有就是外公年轻早夭,不会同这有关系吧?曹想入非非,开始有些跑神。 庄先生叹了口气,还是决定顺其自然,便道:“孚若说得没错,令堂却是养在民间的宗室贵女。同姓不婚,皇上自是不能应允这门亲事。因你父祖是皇上亲近倚重之人,皇上就将宗室贵女托给你们家,他也好放 曹想到康熙早年也南巡过,不知是不是风流帝王与少年时地高氏有段恋情。转念一想,若是那样也瞒不住李家,李煦也不敢私下拿主意给堂妹定亲。 现下,听着庄先生一口一个“宗室贵女”,那自己那位便宜外公想来是个黄带子。只是宗室里年龄可以为曹外祖父的,活的、死的全算上,也有好几十。 见曹还想发问,庄先生叹道:“他早已经不在人世间!” 曹虽然隐隐有些失望,但是也多少松了口气。不是他心狠,只是正为亲戚的事头疼,若是再添上几门不省心的,实在更劳烦。 李氏已经四十多,其身份连康熙这位天子都晓得,却仍然没有归宗,显然里面有说不得地隐情。曹没心思攀龙附凤,也不愿意出现任何麻烦损害母亲地名誉,使得家里不安生。 他跟自己倒了一杯酒,冲西面举了举,侧身在地上撒了。嗯,这杯酒算是给阴间那位便宜外公的,只愿你这父亲不白当,活着不抚养女儿的罪过就不追究了,死后保佑其平安喜乐吧。 因李鼎这几日是下午当值,所以交了差事后,便没有留在宫中过夜,而是回到自己家中。 今晚留在他房里侍候的,正是前几日香彤提过地后厨郭三家地闺女妙云。因白日护送圣驾到国公府谕祭,见到曹,李鼎想起前几日之事,便使人传了这个妙云过来。 实是鸡窝里飞出凤凰来,这妙云长得白皙水嫩,半点也不像是婢女。 妙云十五了,知晓些人事。心里虽是害怕,她终不敢忤逆主子之命,只好含羞忍痛地任他施为。 待到云消雨散,李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根据管家所说,那晚曹出门时,神情清醒得很,不似醉酒的,身边还多了几个早已出府地曹府长随。 难道,他识破了自己的布局?!李鼎想到这里,一下子打床上坐起。 想起白日里曹笑意盈盈地点头致意,李鼎不禁有些汗毛耸立。这曹,到底是晓得,还是不晓得。 若是识破了那晚的布局,还能这般如沐春风,可见其心性如何坚忍;若是没有识破,那他匆匆忙忙地回府,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李鼎正想得头疼,就听到身边妙云细细地抽泣声。 李鼎向来最是怜香惜玉地,怎么舍得新欢难过,忙伸手揽在怀里,温言哄道:“别哭了,仔细眼睛疼,往后爷疼你……” 妙云虽是下人之女,但这些年也算是幸运,并没有叫李家父子看到,因此得保清白之身。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小姑娘还能如何,只好哭着怯怯地点点头。 或许是夜深的缘故,李鼎突然觉得身上发冷,不由打了个寒战……
ta共获得: 评分共:0 条正在加载中,请稍后
sail007
粉丝:65607金币:3539威望:162345注册时间:20120104发私信 关注ta
发表于20120703 22:07 只看该作者
166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吊唁(下)
早杀,还是晚杀,到底如何杀?庄先生虽不反对除了李鼎这个祸患,但是却不赞同曹的法子。 如今不过十月中旬,虽是天气日渐寒冷,但是却没有到冰天雪地之时。 按照庄先生的意思,要过两月再动手脚,干净利索,永无后患。 李鼎的婚期,定在十月末。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富察小姐,但是过门就守寡的命运,实在凄惨了些。曹虽不算好人,终究有恻隐之心,便想着在李鼎成亲前,将恩怨了解,省得耽搁了别人的命运。 虽是少不得抱怨曹两句妇人之仁,但是见说不动他,庄先生还是很仔细地问了几个细节,指了不足之处。 曹与魏黑听得直愣神,心在实在佩服万分,这才叫真正的算计。 关于山东坠马之事,庄先生却卖了个关子,只说正在查证中,过几日会有准信。 三人边喝边聊,到了亥正二刻(晚上十点半)方散。 曹喝了大半壶酒,虽说没有醉,但是因下午在灵棚了枯坐半日灌了风,这晚上又是热汤、又是酒的,胃里就有些不舒坦。 过了二门,没走几步,曹就觉得有些挨不住,忙走到路边弯下身子。 一口没忍住,曹就呕了起来。直到将肚子里东西吐个干净,他方觉得有些舒坦。 看着天上的大半个月亮,曹没有回梧桐苑,而是走了几步,寻了个块空地坐了。 心里也说不清是何缘故,总觉得对自己有些失望,好像自己慢慢地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就是这般算计别人的性命,心中也渐渐波澜不惊。 地上冰凉,月光也带着清冷,但是曹却丝毫不觉得寒意。 一个人在这黑地上坐着。看不到谁,也看不到自己个儿。不晓得为何,他竟感觉到有几分松快,抬起胳膊往脑后一垫,看着深邃的夜空发怔。 就听到脚步声起,远远地像是有人走过来。因曹在黑影处躺着。也不怕人瞧见,便也不耐烦起来。 就听有妇人道:“紫晶姑娘交代了,月末是恒生少爷的百日,厨房那边要好好操办呢!等恒生少爷的百日宴完了,就是左住、左成两位少爷抓周了!” 曹听这妇人声音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是哪个来。 就听另一人说道:“怨不得田奶奶这些日子预备针线活计,想来是给恒生少爷做百日礼用的。”说到这里,压低了音量道:“娘。您说,恒生少爷真是大爷的私孩子么?” 就听“拍”的一声,那妇人低声喝道:“还不快住嘴,这是哪里听来地瞎话,可不敢胡诌!” 曹却是听出来了,正是田氏屋子里侍候的杨嫂子与她的女儿小核桃。 小核桃被她娘拍了下脑袋,有些不忿。低声道:“娘打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编排的!别说恒生少爷,就是左成、左住两位少爷,也有人说是大爷的骨肉……说田奶奶是没名分的二房,都是大奶奶脾气好,才容着……”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胡吣?”杨嫂子嘟囔着,声音里带了几分恼:“这些丧尽天良地东西,整日嚼什么舌头?咱们娘俩儿跟着田奶奶一道进的府里,还不晓得原由?山东也好,京里也好。大爷何曾失礼过?就是真想要女人,这后院的丫鬟,多少人等着往大爷床上爬,田姿色又当什么。”说到这里,她吐了两口吐沫,对小核桃道:“我怎么也说起这个了?那些胡话,听了都是脏了耳朵。往后你再说这些话,小心打嘴。咱们做下人的,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小核桃应了,母女两个渐行渐远。四周恢复了寂静。 曹坐了起来,不禁苦笑,说不上恼不恼的,这都哪儿跟哪儿。他站起身来,回了梧桐苑。看到上房里的灯光。心中多了股暖意。 待曹见了屋子,初瑜听到动静已经起身。 曹见炕沿边上放着地绣花棚子。问道:“又做针线,晚上灯光暗,伤眼睛!” 初瑜近前帮曹换衣裳,见他身上都是土,唬了一跳:“额驸这是摔着了?可碰了哪里没有?” 曹受不了身上的酒臭味儿,先漱漱,方回道:“没摔着,刚才觉得胸口热,在外头坐了一会儿。” 初瑜一边吩咐喜云、喜彩准备清水过来,一边担忧地说道:“如今外头也寒了,额驸也要小心些个,省得吹了风。” 曹想着方才听田嫂子与小核桃说得那些妻啊、妾啊、私孩子的话,田氏到府里一年半,恒生也大半月。连下人都揣测,初瑜这个做妻子的,却是全无半分猜疑地相信自己的丈夫。 要是换作其他人,就算不把田氏赶出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少不得的吧。 待田氏有礼,待恒生有爱,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初瑜见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个儿,在丫鬟面前不禁有些放不下脸,娇嗔道:“额驸……” 喜云、喜彩两个忍着笑,挑了帘子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个,曹上前两步,搂了初瑜的腰身,低声道:“我冻着了……” 初瑜听了,心里担心,伸出小手,去探他地额头。 果然是热呢……不是夜里发汗发得好,次日一早,曹却是神清气爽得紧。 男子汉,怎么能腻腻歪歪的,那些个沮丧也好、失望也好,俱都烟消云散。父母康健,兄弟们也没有不学好的,老婆孩子也有了,这人也要知足才好, 初瑜还想起身侍候他穿衣,被曹硬拦住了。总要歇歇才好。 果然是个好天,曹出了大门口,抬头看了看湛蓝湛蓝的晴空,心里实在亮堂不少。 事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自己不是如来佛祖,做不到割肉饲鹰。普度不了众生。若是鹰想吃他的肉,他说不得只能辣手射鹰了;若是众生有求于他,嘿嘿,那也要看是求什么。 阿弥陀佛,原谅小子的罪过,小子还是按照本心,做一个自在些的寻常人吧。 按照寻常似的,曹到西单牌楼这边的太仆寺衙门点卯。 太仆寺汉卿陆经远没来。他本来就上了岁数,脾肺有些不好,每年入冬就犯病,整日里咳个没完。对太仆寺这边地差事,也是每天点个卯就走。 唐执玉与伊都立却是都到了,因到了年底,两人正看着牧场报上来地各种单子数据。还有人员考核什么的。另外,还有衙门里还有几个小吏的缺,要统计出来,报道吏部去。见曹到了,两人放下手中的差事,给他请安。这两位同僚,曹相处得还算愉快,也不在他们面前托大。 关于夏日里曹与唐执玉做个那个统计,虽然也算寻到些天色变化与牧场马瘟爆发的联系,但是具体印证。却要等明后年才知晓。 曹官复原品,不单单是当值还算勤勉地奖励,还有跑一趟外蒙古的奖赏。因此,他心里也是坦荡的很。 唐执玉却是不同,他原本就以为自己沾了曹的光。这次他虽然没升官,但是却得了康熙金口玉言的褒奖,这比升官还体面。因此,除了感激曹地提挈外,他越发在差事上精心。 伊杜立虽然平日吊儿郎当,但是男人么。脸面很重要。看着曹与唐执玉都很有干劲,他自己个儿也不好意思偷懒。 三人商议着,将手头几件差事都定了章程,这时间就到了中午。 伊杜立摸了摸肚子,笑着对曹道:“大人请客的事。下官可是记得。这顿馆子可是不能省了!” 曹到太仆寺衙门许久,除了伊都立与唐执玉外。下面的属官接触得较少,也想趁此机会认识认识,便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已经使人订了馆子,大家直接过去就成!” 上官做东,不管家中有没有事,也没有几个人不识趣地。 众人出了衙门,往前门来。这次订下的馆子是燕庆斋,在前门这一代是顶有名气地。 曹本不是吝啬之人,又是第一次请太仆寺地同僚吃饭,让预备得都是上等席面。 因不愿被外客叨扰,曹将整个馆子都包下了。太仆寺衙门这边的几十属官,俱都就坐了。曹少不得站起来,提了酒杯,说了几句客套话。 众人皆是举杯应了,曹怕大家不自在,便也不闹这些个虚地,请大家自便。 太仆寺本来就是清水衙门,这些低品级的官员小吏日子并不富裕,鲜少有机会能进这种大馆子。初还拿捏着,待三倍两杯酒水下肚,大家也就扯开了腮帮子吃了。 曹看着不少人穿着官服都磨得褪色,想起伊都立前几日说起地一桩闲话来。说得却不是太仆寺衙门的,而是另一个清水衙门的小吏。 说是那小吏家贫,老母病重,想要吃几口肉,家中却无余财。小吏之子孝顺,不过十来岁年纪,心疼祖母,便瞒了家里人,到盒子铺做小伙计,每日里给祖母带两块熟肉回来。 不想,被那盒子铺掌柜的发现,将这小伙计一顿狠打,撵了出来。那小吏晓得儿子作出这般丑事,觉得有辱门风,行了家法。 这孩子不过十来岁,哪里挨得住?又病又吓得,就咽气了。老祖母见因自己的缘故,没了孙子,没脸面苟活,就悬梁了。 不过是为几块肉,顷刻间家破人亡。 曹心中唏嘘,唤了馆子伙计,掏出一锭银钱给他,让他按照这席上人数,去盒子铺定盒子菜。 盒子菜就是用木盒子装着的熟食,里面是煮熟的猪肉、猪头肉、猪下水什么的。 前几日伊都立说时,唐执玉也听过的,现下见曹如此,明白他的体恤之意,心里对他地好感又增了几分。 伊都立见了,对曹道:“这救急不救贫,要不孚若费费心思,给衙门这边添个进项?” 曹苦笑,哪里那么容易?若是巴巴地闹出来,分红利的事,那不是打朝廷的脸面么?怎么,别人的俸禄都过得,就太仆寺的过不得? 伊都立是世家子弟,这官场的道道哪里不通的?话说出口,他便晓得这话说得没滋味儿,摇了摇头,道:“玩笑话,玩笑话,如今这朝廷上下都不富裕啊!” 这待大家酒足饭饱,饭馆伙计送上盒子菜,请众人自便。这不嫌重了,便提溜一个回去;嫌沉的,也不勉强。 这也是曹专程嘱咐的,虽是好心,但是也要顾忌众人颜面,舍得让人以为是施舍就不好了。 众属官还在拿与不拿之间犹豫呢,见曹与唐执玉他们都使小厮拿了,便也不再客气。 待提溜了盒子,众人与几位上官别过,嘻嘻哈哈,三三两两地去了。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红彤彤的,血一样艳丽。 李鼎当完值,骑马回府,看着天边地彤云,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第三百五十章 无踪
十月初九,天下贡士于太和殿前参加殿试;十一日,康熙圣驾自畅春园回宫;十二日,康熙御太和殿传胪,赐殿试贡士王敬铭等一百四十三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十月十三,圣谕下,以刑部尚书张廷枢为武会试正考官;詹事府少詹事王奕清为副考官,今科武举拉开帷幕。 曹在衙门里得了音讯,当完差后,没有回府,打发人家里传话,自己往永庆府上去。 考期临近,不过永庆的气色还好,信心很足的样子,连着曹也生出几分雀跃之心来。 虽说是康熙甲子万寿加的恩科,但是应试的也是各省的武举子,竞争的激烈程度并不比往年的小多少。 永庆是伯爵府嫡长孙,也是打小进学堂的,这策试是没问题的。剩下的步射、骑射,对他来说,更是不在话下。只要到时候发挥正常,一个功名是跑不了的。 永庆虽是自幼好强,但是多受祖父溺爱,这样实打实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赚功名的,如今也是第一遭。同曹说起话来,兴奋着带着几分期待。 曹手痒,跟着永庆在院子里射了几支箭,准头倒是要的,但是入靶不过三分。永庆少不得笑他两句,他只是笑着应了。若是真射猎活物,凭着曹这点花架子,真未必行因到了饭时,曹也不是外人,永庆便留他在这边用饭。齐佳氏吩咐厨房拾掇了几个可口小菜,安置哥俩儿个就在前院吃酒。 曹与永庆才吃了没两筷子,就见七斤小跑着过来,道是曹府来人寻曹。 曹放下筷子,皱眉道:“哪个来了,吃顿饭也不叫人安生?” 来的却是曹府的管事吴茂,进来禀告道:“大爷。李家管家上门,有要事寻大爷!现下,在府中立等。” 曹心里算算日子,八号至今,这已经过去五日,看来是差不多了。 因要回府。他只好起身,带着几分歉意道:“善余兄,家里有事,今日小弟只能先告辞了!” 永庆爽朗一笑,跟着起身,说道:“咱们兄弟,哪里有那些个讲究?既是府里有事,你赶紧回去就是!” 曹也不耽搁。同永庆别过,带着长随回府。 永庆站在大门外,目送曹渐远,心下思量着,李家,应该就是小曹的舅家吧。曹身为曹家嫡长子,下边一堆堂弟堂妹需要照应不说。就是亲戚中的表兄表弟亦要应承的,着实是劳乏。 来曹家求见曹的,正是李宅的大管家钱仲,由曹方陪着,在偏厅候着。 见曹回来,钱仲立时打座位上起身,顾不得给曹见礼,带着哭腔道:“表少爷……表少爷……我家二爷不见了……” 曹听着这话糊涂,皱着眉,问道:“不见了。什么就不见了?” 钱仲静静心神,对曹回道:“初八那天,我家二爷下午当值,出府前还好好的,并没有说要往哪儿去。到了晚上,却是没有回府。老奴还以为二爷在海子边地宅子歇了,也没放在心里去。到了前儿,侍卫处使人来问,道是二爷连旷了三日,上头大人说了。要问他的罪呢!老奴这才省得二爷没去当差。到了海子边的宅那边一问,说是二爷初八确是过去歇了,半夜里却得了小厮的信,说是府里有急事,请二爷回去!……老奴带着小子们。城里城外地寻了两日。还是没寻找……” 曹拍了拍额头,对钱仲问道:“这……会不会是舅舅有急信过来?跟着的小子呢。也不见了?” 钱仲点头道:“回表少爷话,老奴问过那边宅子的申六,二爷带着两个小子出门地,这两个小子如今也不得见。” 曹却是不晓得该如何说了,将京里的几门亲戚列出,钱仲却是都已经跑过一遭。 这好好的大活人,还兼着侍卫处的差事,怎么就能没了呢? 待曹跟着钱仲到了李宅这边探问详情,傅鼐、姜焯、孙珏已经都到了。 傅鼐的脸色有些难看,李鼎与富察小姐的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八,如今这已经不剩下几日,却出现这般变故。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能上天入地不成?想这李家有退亲董鄂家的事在前,傅鼐的心中越发火大。 虽说这门亲事,最后上门提亲地媒人是曹寅夫妇,但是实际上却是他傅鼐的干系。如今,这婚期将近,新郎没影了,叫侄女怎么做人?他们富察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姜焯与孙珏都是文人,又能有什么主意。两人的想法大同小异,都寻思着李鼎是不是得了南面的音讯,回苏州去了。听说,李煦之妻、李鼎的嫡母韩氏这两年身子不大好。 但是依着管家所说,他是半夜从什刹海宅子那边出来的,城门闭着,难道是赶在未正(凌晨两点)打西直门出京地? 同李鼎一道不见的,还有一个长随同贴身小厮。那小厮之父郭茂是府里的头面管事,虽是不放心主子,可是也着实是牵挂着儿子,顾不得什么当说不当说,道:“各位爷,那边住着的小奶奶不是什么正经人,不会是勾着外人,将我们二爷算计了吧?” 这话,众人却是头一遭听说,都好奇地看向郭茂。大管家钱仲瞪了郭茂一眼,喝道:“胡吣什么?有你这般咒主子的么,还不快下去!” 傅鼐却是伸出手来,对钱仲道:“你别拦他,让他说完!”说着,对郭茂问道:“你说的什么小奶奶,可是住在什刹海那边的?” 郭茂点点头道:“可不就是她?奴才听奴才儿子提过,这位奶奶不是正经妇人……”犹豫了一下,道:“说是,前些日子……陪过外客……” 这却是有j情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也没主意。 这四个人,曹是李家表亲,姜焯是血亲,孙珏与傅鼐是姻亲。事到如今。不能放手不管,但是再探查下去却是涉及李家私隐。 因众人中傅鼐最长,大家便都望向他。 傅鼐因惦记着侄女的亲事,要寻个究竟的,哪里放得下?众人便骑了马,往什刹海李家的外宅去。 过了半个钟头,大家到了什刹海这边。钱仲听了郭茂所说,也有些疑到杨氏身上。唤人传话内宅,请杨氏出来。 别人没来过这边外宅,曹却是来过地。收拾得这般雅致的地方,是李鼎用来交际权贵地地方,养两个美人也就不稀奇了。 少一时,就见一少年妇人移步而来,曹却是大感意外。来得可不正是杨瑞雪。她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她才不相信什么“二爷不见了”的鬼话,半夜三更地从她身上爬起来,还不是因惦记着李宅那边新人的缘故。 这大半年来,杨瑞雪对李宅那边的事也打探得七七八八,晓得如今奶奶没进门,二门里由李鼎宠爱的一个婢女管家。 不过,在见到曹的那刻,杨瑞雪地笑容却僵住,低下头冲众人福了福,轻声道:“妾身见过各位大爷!” 孙珏见曹脸色不对。问道:“孚若,你识得她?” 一句话,使得众人都望向曹。 曹点点头,对杨瑞雪道:“白夫人,你怎么在此处?莫非……夫人说在京中的表亲,就是指在下地表哥?” 虽然魏黑先前所查,晓得李鼎在这边宅子里养着一女子,但是曹实没想到这却是故人。 杨瑞雪满脸涨得通红,说不清是羞是恼,半晌方点点头。 自己的侄女尚未过门。这李鼎已经养外室了,当他们富察家没有男人了么?傅鼐的脸黑得怕人,沉声问曹道:“孚若,这女子是何人?你怎么认识?” 曹有些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了,想说是姐姐妹妹过去的闺中之交。但见此时杨瑞雪的行事。只会有损她们清誉。稍作思量后,他回道:“她是江宁人。侄儿未进京当差前,曾见过她!” 曹虽是将姐姐妹妹摘出来,但是却听恼了杨瑞雪。 她抬起头来,看着曹,带了几分怒意道:“曹爷好是薄情,抛白得如此干净!为何不提我那可怜地姐姐?家兄家姐为你曹家卖命多年,祖传地养珠方子也被曹爷卖了换银钱,竟是连提也不能提么?” 曹听她胡缠,心里实在腻歪,皱眉道:“白夫人,还请慎言!你父生前并不曾认下什么子女,却不知令兄令姊这些称呼从何而来?你娘家虽是留下薄产,但也不是人人稀罕。郑虎到底是不是你父发妻嫡子,你应心知肚明。郑姑娘如今已经定亲,你这般浑说,实在有碍她的清白。” 一番话,说得杨瑞雪涨红了脸。当年她父亲死后,她丈夫白瑞喜防地就是郑虎,生怕他仗了曹家的势力,来抢夺家产,这才寻了机会主动同李鼎交往。 没想到,这不过一年功夫,夫妻两个,死的死,活着的也不像个人。 难道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父亲费劲八力攒下的几分家业,丈夫为了独吞家业,同公公大伯那边翻脸,如今却都便宜了李鼎。 再有银钱又如何,没有权势,哪里守得住地? 两人这话里话外的,却是有着不少典故儿,众人听了,都纳罕不已。 杨瑞雪想起旧事,有些心灰意冷,不耐烦应酬众人,俯了俯身子,便退了出去。 众人皆看向曹,曹苦笑着,将郑氏兄妹的际遇三言两语简单说了。这抛妻弃子,实赶上一出话本了,姜焯与孙珏这两位自诩为道德君子的,少不得又叹了几声“人心不古”。 这虽见了杨瑞雪,寻找李鼎之事却没什么进展。 京里李鼎能去的地方,已经寻遍。众人也问了这边宅子的门房管事,内院虽然留过外客,却是李鼎带回来的。虽然来过几遭,但是每次都是李鼎先使人送了信儿。 杨氏虽出过门子,每次都有婆子丫鬟跟着,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众人议论了一遭,还是觉得李鼎出京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京城这边李宅都是下人,没有其他主子,若是李鼎真着急南下,直接出城也是有的。 如今,众人能做的,除了在侍卫处帮他求情请假,就是往南边送信核实消息了。 别人忙活了半日,还不觉得什么,只有傅鼐觉得有些晦气。两家地婚期定得紧迫,就是怕赶上宫里老太妃的国丧。如今,这国丧没等到,却是要赶上李家家孝了么? 这国丧还好,顶多不过七七四十九日;若是赶上李鼎的嫡母病故,李鼎却是要守孝三年。那月底迎娶的事,怎么办? 众人出了院子,各自散去。曹骑在马上,带着随从小厮回曹府这边。 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悲是喜。李煦之妻的病情如何,曹不知道,却是晓得李鼎已经……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小宴
十月二十,曹休沐之日,特意准备了礼物,去拜访正白旗都统崇古礼。 恒生再过几日百天,这户籍也该落得了。 对于在旗的人家来说,凡有抚养民童为嗣或民人因亲故关系入旗的,都需要另记档案。这些人身份虽然比开户人(从主家放出的奴仆)高,但是却比正户与另户(分家出去的)的身份要低。 在曹的心中,既然将恒生这孩子当养子待,自是待他是亲近的,不会将他与家里人分出个什么三六九等来。无奈现下的户籍如此,他也没有法子,只好按照这个来给恒生落户籍。 崇古礼已经年逾七十,不过老爷子还很硬朗,亲自出来待客。晓得曹来意后,他很痛快地应了,倒是过几日使人将手续办了给伯爵府送去。 曹听说这老爷子是爱茶的,就将家里留着的待客的好茶送上两包。老爷子如获至宝,笑得脸上都要乐出花来。 曹见了,甚是好笑,不过也觉得有些唏嘘。这爱茶毕竟是文雅的嗜好,并不伤身,总比百余年后鸦片肆虐强。 十月二十四,恒生的百日。因是养子,曹府并未怎么大肆操办,但是府里也置办了几桌酒席,请了几个亲朋过来。 女眷里,除了兆佳府的几位太太与曹颍、曹颐姊妹两个,还有纳兰富森之妻与德特黑之妻等。 淳郡王府与平郡王府都使人送了表礼过来,平郡王讷尔苏还亲自过府来吃席。前院的男客,除了讷尔苏外,就是淳王府的几位小阿哥、兆佳府的几位少爷,孙珏、塞什图、永庆、纳兰富森与德特黑几个。 十六阿哥前几日嚷着二十四这天要来的,被曹给劝住。听说宫里老太妃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迹象,十六阿哥还是乖巧地在宫里较好。 十六阿哥晓得曹说得是正经,只得老实地留在宫里,只使人送了礼物过来。 按照曹的本意。是不愿意折腾这些热闹的。不过,初瑜这番却是另有用意,那就是寻个由子接两位姑奶奶回府,家里团聚团聚。 孙珏是个古板的书呆子,兆佳氏进京半年,曹颍却只有在父亲周年祭时归省过一次。而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曹颐那边,虽然来过两遭,都是借口家里老太太病着,待不到两刻钟便起身。 女客中,兆佳府地几位太太与曹颍去了芍院;其余众人初瑜则应到梧桐苑。 恒生虽才百日,但是身子胖胖乎乎的,看着倒比别人家半岁的孩子还大。小家伙脸蛋圆圆的,鼻子挺挺的。虽说是单眼皮,但是眼睛亮亮的,很是招人稀罕。因说起恒生头上地三个旋,几位奶奶都接了孩子看了。按照民间的说话,这样的孩子往后是大将军的命。 曹颐坐在炕上,从奶子手中接过恒生,仔细看了他的头顶。脸上也满是喜欢。虽说失了亲生父母,但是能遇到哥哥嫂子这样的良善人收养,这孩子也算是有福气的。 不说眼前这个恒生,就是江南父母身边,还有大侄儿天佑。曹颂他们兄弟几个也渐大了,待到脱孝后,也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是,唯有自己这边,成亲三年,却是…… 想到心事。曹颐不由有些感伤,就听初瑜讶然出声。她只觉得大腿微热,湿乎乎地,却是恒生尿了。 初瑜很是不好意思,请曹颐到东屋更衣。 待姑嫂两个到了东屋,初瑜想起春日里天佑在时,也有过这么一出,心下一动,低声道:“三妹妹,这会不会好兆头?” 曹颐脸一红。笑着说道:“妹妹才抱恒生一遭,就给淋了个正着;嫂子整日里看着,还不晓得如何呢!怎么只来笑我?” 初瑜想着最近一段日子,丈夫要“发汗”的时候多了些,脸上也有些烧。笑着并没多言语。 待曹颐换好衣裳。初瑜思量了一回,还是开口问道:“三妹妹。大姐姐在二太太那边,要不咱们过去瞧一瞧?” 曹颐犹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对初瑜道:“嫂子,妹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对她,还是这般远远的,两下里倒自在。若是凑到一处,想起旧事来,她心里不舒坦,妹子心里也不好过。一会儿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