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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逼心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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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步逼心 作者:肉书屋

    尖一点便去得老远了。

    元霁飘飘然踱进亭子,讶异道,“她怎么见了我就跑啊?”

    沧溟上下打量了两番师兄,面无表情,“她怕啰嗦。”

    自动屏蔽了师弟的指责,锦袍玉带的公子哥撩袍坐下,对着沧溟惋惜道,“本来还准备跟十三说说最近京城的风行,没想到她跑那么快,那师弟,不如咱们探讨探讨?”

    “师兄,我想起来了,我还未完成大师兄给的任务,告辞啊!”八卦式的男人,女人家的话题,难以忍受。沧溟翻了翻白眼,摆了手赶紧开溜。

    “呃,我还没说呢……”人已经一溜烟跑了,元霁半边话卡在嘴里。

    “真是的,现在知己越来越难找了。我才刚从京城回来啊。话说,怎么没看见十三那个寸步不离的侍卫啊……”

    “据说是卖人了。”一个声音飘过来。

    “哪位啊?”

    “我。”头顶上那个声音继续答道。

    元霁有些受不了的有气无力起来,“麻烦你,十一,你下来成不?这样很吓人的。”

    “好。”话音一落,一个手执钓鱼竿的青衣公子飘落进亭子,眉清目秀,眉尾一颗痣平添了几分妖异,然而整个人却是一股子清淡如竹的感觉。

    “我说,你能不能找个正常的地方去钓你的鱼啊,也只有十三和老三才能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功夫做到炉火纯青,旁的人是真的没办法接受你这种作风。”元霁苦口婆心,唯一例外的在此人面前顾不上民间传闻的及时性。

    “……”意料之中的,那人继续甩出鱼钩老神在在的钓鱼,恍若未闻。

    “你刚说,十三把习砚卖了?”冷静下来的元霁突然转移话题。

    “据说是碰见个很厉害的人,比武比输了,所以把人给赔了。”关于陆涧玥的话题,洛嘉总是积极配合的。

    “什么人这么厉害,能一下子让十三吃瘪到这种地步,难怪刚才看见她也没什好脸色,”摸了摸下巴,点头摇头老大一会儿,元霁公子突然又兴致勃勃的一撩袍子学着洛嘉坐在栏杆上,“来来来,十一,别说师兄不照顾你,我可是把最近的秘闻第一个就透露给你哦……”

    “据说啊,那个礼部侍郎六十岁好不容易老来得子,那个第八房小妾因此母凭子贵从此便处处要高人一等,正房眼见的那小妾要坐到自己头上来,嫉恨交加……”

    “小妾没风光多久,便被人揭发与人私通,甚至侍郎老来所得的宝贝疙瘩竟是外间野种,惊怒之下竟然中风半身不遂,真是呜呼哀哉啊!”

    “还有啊,那个雁霄阁的当家花魁柳芳菲啊,那个……”

    洛嘉坐得四平八稳,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第十章 平生如戏

    十三岁的女孩坐在高高的梨树枝上,凌空的双脚无意识的轻晃,白色的衣襟在暖暖的春风里上下翻飞,原本整洁的发髻也被吹的微微凌乱。

    那株梨树种在廊下不远,压满累累花朵的枝桠在空中纵横着往游廊爬去,好几枝伸进了檐下。

    满树梨花纯白,少女静静的坐着,看满院铺满高洁。

    侍卫习砚静静站在廊下,低着头恭敬的守着,看不到的脸上有着哭笑不得的表情,纠结不已。他被他主子给送人奴役了快半年,实在不放心私自跑回来,谁知道陆大小姐依旧活的跟神仙似的,身边好像从来没有跟着一个叫习砚的人。

    少女依着树枝,双目欲掩未掩,脸上带着百无聊奈的厌倦。

    珈弈曲着一条腿坐在扶栏上,正对着那横出的树枝上的人,不自觉地时不时去看她。

    她作着男孩子的打扮,而且现下越来越习惯于此,连他苍鹭园里的人都认为她是个男孩。除去虚千弟子的身份,珈弈仍是澜城首屈一指的商贾。他对生意由来感兴趣,或许是因为幼时作为孤儿的不安。十四岁以后,他不常呆在师门,几乎都是在外奔波,怠至快荒废武学了。

    师门的人很少来澜城找他,陆涧玥第一次跑来常住这里。

    他并不了解这个最小的师门弟子。她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人,甚至比他认为奇怪的师父还要奇怪。先不说让人误会性别的装扮,她的性情足以让任何一个人觉得头大,死板,老气横秋,淡漠无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故作老成。她做许多没有缘由的事情,仅仅因为突然这么做一下也许会有意思。

    在陆涧玥的意识里,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只有喜与不喜。喜欢的,便执意做成或是弄到手,不喜的,便毁弃的彻底,最轻也会将之驱逐出她的存在范围。

    陆涧玥是善变的。从来没有固定的喜好,亦没有固定的习惯。对于一件物事的热情总是超不过几天。由来也没有对任何事或者任何人有什么依恋。虽然习砚看上去是一个例外,但实际上于她也许也是无关痛痒的。要不然陪伴了多年的侍卫消失了快半年,这丫头怎会依旧这么逍遥随性,没有一丁点不习惯?

    刚认识这人的时候,她也就七岁而已,可是却已经繁复深沉如斯。

    所有人都从没把她当孩子看过。那个孩童的躯壳里装着的是一个复杂的灵魂。

    对着她的笑容,完全没有面对一个孩子的感觉,她没有孩童的朝气,似海,外里即使波澜滔天,内里仍旧不动声色,即使表面有阳光的温度与烟华,深处却天寒地冻,即使笑,也多似温水一般没有实质的意思。

    也许,陆涧玥很多的不同也是有原因的吧。

    在这样一个春意盎然的早晨,珈弈突然间很想了解一下这个奇怪的孩子。

    “陆涧玥,为什么你和其他人这么不一样呢?”他伸出一只手折下一枝身畔的梨花轻轻转着,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掩住心里已经泛滥的好奇。

    假寐的陆涧玥蓦地睁开眼倾下上身朝他看去,有一瞬间眼光凛冽如冰,稚弱白皙如玉的脸掩映在花朵间,静静地瞧着他。

    似是看出什么,她欢快的笑了起来,周身流转着月光一样的皎洁,似是极为畅快,原本清冷的声音也变的魅惑起来,“师兄你想知道什么呢?让我想想……”

    珈弈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她的欣悦,正等着下文,陆涧玥却肃了肃神情,惋惜道:“解释不了。”

    珈弈掩饰住想揍人的冲动,暗念三声冷静,面上犹是优雅,低头轻嗅折下的花枝,眼里闪过微光,渐渐有了计量。

    “不过,你若去问师傅,也许能问出什么呢。”她掠了掠发上的流苏,像与己无关的建议道。

    珈弈怔了怔,有被人看穿的错觉,刚才他原本就是打算向师父问问的。疑惑的看那个孩子,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坦率,难道师父那里也问不出什么?还是,她丝毫不在意别人探索她的秘密?

    陆涧玥的身世遭遇师兄弟们是知道的。丞相府一夜之间毁去,陆涧玥从宠儿变成了孤儿。即使天下人都遗憾睿智的丞相的不幸,感叹天妒英才,嫉恨前朝余孽的罪恶滔天,然这对失去父母的陆涧玥来说,实在不能算是欣慰。她隐在师门与世无争,在天下人眼中行迹成谜杳无音讯。

    世人所知只有凌海阁的陆十三公子,却不知涧玥其人。

    虚千并未自立门派。十三个弟子各有所成,世人大多只知道出自木容的凌海阁,却不知具体来历。

    那权力的漩涡中,从来不少牺牲品。那帝王的痛失良材,天下哀告,只能让人觉着讽刺与悲凉。

    只是,为什么陆涧玥,从来没有怨恨呢?

    她说过,这是必然,所以没什么好介意的。好像那死去的只是陌生人。

    他们大多是师父四处挑拣回来的天资较好的料子,多是孤儿,从来没有见过如陆涧玥一般奇怪的人。虽然好奇难免,但大家从来不过问各自的经历,除非自愿坦言,这是他第一次开口道出自己的好奇,陆涧玥这是默许他涉问?

    “为什么?”他疑惑不已。

    “因为我也想知道原因啊。”她无辜的回答,“本来想跟你说一句前尘往事逐流水云云的,可惜啊,”她叹了口气无比的无奈,“我忍不住了。由来没有谁能彻底的抛下过往。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的不合于世。”

    “陆涧玥,你那表情真难看。”珈弈咬牙,这人千万不能对她大意,说话假假真真。

    “我还以为你要说与众不同呢。”陆涧玥无辜的托着下巴靠回去了。

    前尘往事么?珈弈,你最好不要问啊。除非,你能自己看清,否则不要轻易出口寻求答案。

    因为啊,被像抛包袱一样丢下,连我都觉得不太愉快呢,你的刨根问底只会让我发觉这世间更多的无趣。

    我只是,将我的平生,看作了一场戏。

    无论真假悲喜,戏里戏外的人都得一场空。

    所以,何必浪费感情。

    第十一章 同门

    十四岁生辰,陆涧玥的日子过得尚算满意,当然以她的标准来说,也只是尚算满意。

    虚千老头带着一众弟子从碧山跑到了珈弈的苍鹭园痛痛快快地吃喝用度了两三天,自是全全珈弈负责。

    终于,师兄弟们都各自归位而陆涧玥并未有离意的时候,珈弈温润如玉的脸在他看完报账的簿子之后变了,下人们惊讶的发现平常极为注重仪表言行的珈弈公子竟黑着脸朝着座上送完师门客人的小公子怒吼:“陆涧玥,你这厮,最好别有有求于我的时候!”

    其怨毒阴沉的样子让人退步三尺,众人皆惊惧不已,暗忖自己是否有失职或得罪之处,而反观座上那个十四岁的小公子,兀自泰然不动,面色不改,甚至犹有满意之色,众人无不讶异其挑衅之大胆,又佩服其从容之色,暗诽其天性恶劣。

    熟悉珈弈的人都知道,虽然这位十七岁的公子哥温文尔雅颇具儒雅之风,丝毫看不出世俗之气,但实际上其本质是爱钱如命的,因而自从有了自己的生意后大数时间呆在广安城里刻苦钻研生财之道。

    座上的陆涧玥端着一杯刚泡上的清茶兀自不动声色,似乎正在沉吟什么很重要的事,半响仍是犹豫不决。

    仆人们都暗自揣测陆涧玥是不是有了悔意,与面上郑重的神色相反的是,此时陆涧玥所考虑的是,究竟要不要喝这杯茶呢?

    这个据说是很名贵的茶,具体是什么名字陆涧玥懒得去过问,他们都很喜欢,昨儿个连喝带拿,好像就剩下这么一点了吧?珈弈好像都没有机会品味,到底要不要喝呢?据说是因为断产了,所以稀缺奇贵无比。很不错的味道,齿颊留香,十万两银子从那个澜城太守私藏里眼巴巴买来的,早已经停产了……不过,也许……

    陆涧玥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的茶盏。茶烟袅袅,一室生香。她凑近了脸去细看杯中的茶末,淡淡的雾气升腾起来,模糊了她原本的表情,以及微微拉长的眼眸。但见她嘴角轻轻掀起,那已足够与之相处了七年的珈弈知道,陆涧玥在酝酿着什么可以气死人的事情。

    黑着脸的少年看了看手中的账簿,怒色更重,再看看悠哉游哉的罪魁祸首,更是火上加油。

    养那么多的人,他容易么?

    大厅里,什么东西劈里啪啦的烧得异常猛烈。

    众人明智的缄默,以能被主子忽略不计的方式逃离。

    刚过完十四岁生辰的陆涧玥缓缓的动了动懒洋洋的身子站了起来,又不紧不慢的把手中的茶盏递给旁边正心痛兼愤懑的人,非常明悉时机的加一句,“喏,喝口茶吧,解解肝火。”

    珈弈一脸冰霜的接过茶盏,尚未触及唇边,陆涧玥清冷略带笑意的声音飘过了耳边,便让千般隐忍的人彻底爆发。

    “很好的茶呢,千金难求,不过听说是珈弈所需人家便忍痛割爱以十万两全数让出,真是托你的福呢,师兄们都很喜欢,你也试试吧。”

    啪。珈弈只感觉胸臆间有什么碎裂开来,浑身似有什么极为火热的东西缠绕着爬上脖子,漫溢上脸庞,渐渐连眼里也有了灼热的感觉,他不敢置信的望着手中的那盏茶,杯中一抹碧绿萦绕,配着洁白的磁器煞是好看。

    几乎是双目喷火的,珈弈怒不可遏的调转视线射向陆涧玥,然而视线所至已空空如也,那人早以看似缓缓实则遽速的行动穿过门,清风扬起她如缎一般的墨发,带来她一句告别,其间隐隐有一丝笑意。

    “茶也敬完了,对你破费的谢意也算送到了,看你那表情也觉得效果差不多了,那么,我要去赶上他们了。”

    那样一个空气清新的早上,苍鹭院里回荡着一句震天动地的咆哮,彻底毁了珈弈的形象。

    “陆涧玥,你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如果可以,兴许有人会偷偷的告诉你,在那声之后,珈弈公子完全不顾自身形象,满脸煞气的手持长剑似闪电般急奔出门追杀刚过完十四岁生辰的同门。

    如果虚千老头看到,也许会欣慰感慨道,珈弈终于找到可与钱财相媲美的动力来激发自己的修为潜力了。

    当然,出了门的珈弈只来得及面对众人惊讶的视线聚焦,然后愤愤而归,持着那杯小公子敬的茶水咬牙切齿的喝着。

    也许他不知道,让他如此破费的罪魁祸首,还是虚千老头。

    囊中羞涩,三餐菜色匮乏,虚千老头觉得不能亏待年轻的弟子们。

    换句话说,借着弟子生辰,下山打打牙祭。

    虚千老头的关门徒弟长幼不一,最大的徒弟都可以做陆涧月爹了(事实上人家确实也做了爹),二徒弟却陡然比师兄小了一大节,只二十来岁,下面的几个又再小一大节,全都是十六七岁的大好少年公子,陆涧月排在最后第十三位,完全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孩子。

    敢情虚千老头的徒弟分布都是呈阶梯状的啊。陆涧月完全理解自己师父的苦处,找个资质优良的徒弟,以为容易么?青溪老人便是很好的例子啊。好不容易找着了一个,等找着下一个,却又是七八年甚至十年光景啊,当个大师要保全自个儿名誉真是不容易啊,宁缺毋滥。陆涧月想着虚千老头子花白的胡子和一脸愤愤的样子,很没良心的觉得她师父这一辈子干的事还真是有些耗费时力。

    老头子一天到晚哭着叫着说弟子们不孝顺,他一大把年纪将他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养那么多孩子,他老人家生计艰难啊。

    可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虚千老头子老老实实的脚踏实地的养大的弟子,也就是大师兄木容而已。木容出息了,后面一竿子的小师弟通通都是他门下食客,武艺才学也多是他负责指点起来,此外老头子还厚颜无耻的附加养老费。

    这位当爹又当妈的大师兄也真不容易,直混到了三十多岁才成家修成正果,要不人家孩子早像陆涧玥一般大小了。老头子简直误人终身。

    她这么一个人才,就是她师父兜兜转转发现并极力拐回来的。虽然陆大小姐是十分愿意的投入了习武事业,但这不能改变虚千老头四处拐人且极为不负责丢给弟子善后的事实。

    不过这一门人的感情却是情如手足的。成年以后,各位少年公子们都自觉地开始自食其力,乌鸦反哺。陆涧玥是最小的弟子,且是唯一的女性,自然当之无愧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就差没被纵容到杀人放火了。

    对于同门的师兄们,陆涧玥还是很讲道义的。

    只是她的道义俨然是另一种意思。

    深知日子的无聊引发人性的疯狂的道理,陆涧玥会时不时的促成几件有趣的事,缓解缓解枯燥乏味的习武生涯。

    譬如明知道虚千老头是另有所图的要为她办什么生辰宴,她也极力的配合,甚至更有锦上添花之势,一出马就把珈弈气得七窍生烟。

    陆涧玥的同门之义很是简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人多了,日子自然有趣。

    第十二章 闯祸

    陆涧玥回碧山的第二日,无意之中闯了个祸。

    当然祸可大可小,陆涧玥这个祸也是可大可小。

    可惜对受害者优熙梵公子来说,这祸实在太大,难以原谅。

    原因是,切磋的时候,陆涧玥一脚踢到了优大公子特别珍视的风靡万千少女的俊脸。

    这个起因过程是怎样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那结果还明晃晃的摆在优大公子高高肿起的半边脸上。

    优熙梵本身就生的美,俊逸风流难掩,平常也是极注重这张脸蛋,剑艺招式一向是以增加自身风雅提高魅力为目的,当然时不时纵马草原眨两下桃花眼也吸引了不少妙龄佳人。

    据说当时,陆涧玥一脚踢过来然后姿态潇洒的掸掸衣袍。优大公子脸上表情五彩缤纷。不知道是郁闷自己败在师妹手下,还是在哀怨愤懑师妹毁了自己的绝世姿容。

    陆涧月的天分的确是极高的。表面上看来这个最小的弟子极为懒散,平时也是很少见她练习,只是懒懒的坐在旁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几个师兄相互过招。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几人当中最擅于学习的人了。观察入微,善于积累别人的经验留作己用,工于方法,亦不盲从。确实是难得材料。且自两年前开始,陆涧玥显然已把武学当做大事,一改以前的得过且过,平时没少花心思,虽然不至于呕心沥血,但至少是极为认真的。

    不过去了澜城一个月而已,现下已经超越优大公子了,看来离了师门也是自觉刻苦的。

    虚千瞥了瞥弟子惨不忍睹的脸,偷偷咽了口唾沫,老头子手拿着心爱的小刀对着树木修修剪剪,低下头装作没看到。

    只是他肯定不知道,陆涧玥深受各位公子的集合教导博采众长,一早优大公子就不可能是陆涧玥的对手了。只是秉着万事留有余地的陆涧玥不露声色而已。

    至于这个时候为什么露了,只有陆涧玥自己知道自己打的算盘。

    优熙梵哆嗦了半天,也没抖出半个字来,只眼里簇簇燃着两个火苗子,像要把陆涧玥焚烧殆尽一般。

    陆大小姐一脸闲暇,好心地提醒,“四师兄,脸肿了。”

    乒乒乓乓,优大公子如寒风过境般卷起几片落叶冲回了房门,又听的房中一阵乱响,似有铜镜落地的声音,优大公子咆哮不已。

    “陆涧月,你居然打脸,我跟你没完!”

    陆大小姐看看诚惶诚恐的低头在花圃忙事的师父,优哉游哉的回屋去了。

    当天夜里天黑风高,正是君子寻仇时。

    秉着不以大欺小的君子做派。优大公子一早下了挑战书公平决斗,言明要一雪白天一脚之辱。

    陆涧月看了两眼所谓的挑战书,顺手就把它扔到了师父的宠物雪球身上。

    雪球是虚千老头养的一只小狗,皮毛整洁柔软,浑身雪白无有杂色,触手如霜,据说是十分稀有的品种,大师兄在师父五十岁寿辰的时候送来这么一只宠物,说是怕师父老人家寂寞。小东西喜欢跟在陆涧月身边晃荡。至今已经干了不少淘气的事,差点儿被煮了。

    飘着晃荡的挑战书被雪球一爪子扯下来兴奋的左右拉扯,转眼间变成碎片。小狗湿漉漉的眼睛往陆涧月瞟来瞟去,半天没见着人理它,便无趣地跑开了。

    陆涧月伸了伸腿,从红木雕花椅上站起来,纵身就扑到柔软的床铺上钻到一团被褥中,细腿一扬蹬掉了鞋子,裹成了蚕状。

    优熙梵顶着裹着纱带的脸在后山树下等了两个时辰仍然不见小师妹,才反应过来人家压根儿就没当回事。

    火急火燎的跑回来,果然,人已经睡了。优大公子气得吐血。

    管不得什么君子做派,优大公子一脚踢开了陆涧月的门,怒气冲冲的就往床铺冲过去。

    雪球蜷成一团窝在床尾,嗅了嗅气味,又蜷了蜷身子,没了动静。

    陆大小姐一脸安静恬然。

    感受到宁谧的平和,奇怪的氛围慢慢笼罩整个屋子,不知名的情愫慢慢滋生在优熙梵心头。

    一改前头的怒气与粗鲁,优大公子鬼使神差的点了灯,看了看师妹长而卷曲的睫毛,隐约觉得一种柔和的感觉慢慢自胸中升起。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陆涧月,透露着天真与纯净。

    他慢慢凑近去细看陆涧月的脸,发觉其实陆涧玥也并不是很恶劣。

    她小时候来山上,因为从来没有女弟子,几个师兄弟都非常疼爱她,想方设法的讨好这个小孩子。他还经常抱她满山跑。

    起初的时候,这个家伙还晓得装乖巧,本来不喜欢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却还是会做到基本的礼貌,后来渐渐的就没了耐性,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轻功渐好就再也不让人背她抱她,而且劣根性也渐渐显露出来,凡事高高挂起,作壁上观,时时弄得师兄弟鸡飞狗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的陆涧玥,貌似活泼的陆涧玥,还是给他一种无法跨越的距离感。

    陆涧月眼睫抖了几抖睁开眼来,瞥见床前优熙梵尚在发神,没被包住的半边脸上神情古怪。仔细瞧了瞧那张脸,陆涧月忍不住有些后悔了。美男被她毁容成这样了,真是罪过。

    她缓缓坐起身,揉了揉头发。

    回过神来的优熙梵不自在的偏过头,指了指半边脸。

    “四师兄,君子是不记仇的。”陆涧月一本正经,连话说的都如平常一般没有起伏。

    “错,君子有仇必报。”优熙梵咧咧嘴,“起来,今儿个我非要报仇。”

    陆涧月一脸无所谓的爬了起来,站在榻上仔细瞧了瞧师兄的半边脸。

    她比优熙梵实在矮了不少,站在床上好歹把那个气势补上来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陆涧玥微扬眼尾,表情漠然隐隐有些恶劣。

    “没有。”优熙梵斩钉截铁。

    “那好吧。”话音一落,陆涧玥闪电般扑出出手点向优熙梵的腰间。

    优熙梵旋身避过,手中的扇柄也礼尚往来的点向陆涧玥白皙细长的手腕。

    两人的身影快速的穿插着,在窄窄的内室里腾转挪移。短暂的错身,陆涧玥的眼中悠忽变得雪亮起来,掐指一点便定住了某人。

    “十招了。师兄,我也算给你留了面子。”她笑的无辜。

    优熙梵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再怎么优秀,陆涧玥也不可能超出他那么远!

    他隐隐感觉得到,陆涧玥十招之内是有心避让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你觉得不可思议?师兄,要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只不过是用心在学,重在领会,而且并不限于师门技艺。”她淡淡的点破。

    优熙梵沉默。

    或许大家都要重新审视一下陆涧玥了。

    “对了。师兄,你那么诚心诚意的闯入我房里,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对不起人了?”她扬起眼睫,墨目悠忽浓烈如酒。

    优大公子心中警铃大作。恶魔在嚣张的挥手。

    第十三章 作恶

    陆涧玥伸手就扯了他脸上的纱布,啧啧赞叹良久,似是十分满意那效果,泰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

    “陆涧月,你干什么?!”优大公子全身僵硬恼羞成怒的盯着上下其手的丫头。

    “没干什么啊。美人如此多娇,纯粹是欣赏而已啊。”陆涧月无辜的眨眼,一副我又没把你怎么样的样子,顺手在他脸上又摸了两把,啧啧慨叹起优熙梵的皮肤来,又一副遐想遥远的望向他身上。

    动弹不得的优大公子措手不及就被揩了油,连脖子都红如烟霞,伸手想要把身上的人扯开却是不能……

    “陆涧月,你,你……你难道都不知道什么叫礼法么?”

    “礼法?那是什么东西?”十四岁的陆涧玥笑得格外魅惑,挑眉看向动弹不了的人,“我只知道,师兄你大半夜的把我吵醒了,我得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你啊。何况,师兄平常摸摸人家姑娘小手的时候,可没说这个。”

    优熙梵满脸黑线,什么时候她连自己挑逗姑娘的事都知道了?

    “君子报仇啊,师兄,你都不知道君子永远没办法和小人斗么?哎,师妹我呢,还不会对师兄下狠手,换了别人,即使是对着师兄这样的美人,今天给你的可就不是一脚喽,说不定就这么一下,”陆涧月对着优熙梵的心脏处一压,眼中细细碎碎飘起寒冰一样的光芒,戏谑道,“你就香消玉殒了啊。”

    优熙梵定定看向上方的那双眼,一时有些迷惑起来,涧月的表情似真似假的揉和了叹息。

    正愣神间,一双微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细细揉着他红肿的脸庞,他一时失了言语。

    “终有一日,师兄……哎呀,看你这表情,真是有些蠢笨啊。”

    优熙梵气急,这丫头,居然说他笨,他正要开口反驳,陆涧月下一个动作却叫他硬生生把方才升起的一点好感给磨没了。

    陆涧月贼笑着伸手牵开了优大公子的衣领,对着白白净净的皮肤一阵猛摸,手也伸进衣襟里到处摸索。

    优大公子这下已不能用羞怒二字形容了。

    “陆涧月!你懂不懂什么叫礼仪廉耻啊!”

    陆涧月捂了捂耳朵,从暴喝的人的衣襟里搜出许多瓶瓶罐罐来晃了晃,极为好笑的看向他:“四师兄,这跟礼仪廉耻有什么关系?”她拍了拍自个儿头,似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师兄以为师妹要对您行非礼之事啊。”而后又颇为头痛的低头,“哎,实不相瞒对着师兄这般美貌的人,我确实很难不起歹念啊,不过奈何人小有心无力啊。其实我是看师兄的脸上伤的不轻一时有些惭愧,又想起师兄身上平时收着不少美颜圣品,所以就想找出来看能不能给师兄敷一敷,岂料,师兄竟然会想偏了……”

    优大公子简直就想撞墙了,平时居然没发觉这丫头居然这么可恨,原来一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狠狠瞪了趴在身上的人,他梗着脖子闷声闷气:“我自然会自己敷,哪还轮到你?”

    “哦,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呢?”恍然大悟。

    “你就不知道男女之防吗?陆涧月,男女授受不亲!”某人暴吼。

    陆涧月翻了个白眼,放开人站开。这人平时一副花蝴蝶的样子,妖媚的比女人还胜三分,现在好意思跟她谈男女大防?何况现在她才十四,根本算不上姑娘,还防个什么劲啊?

    “那师兄,委屈你在此待上一晚了。”陆涧月眼里的笑意朦胧迷离。

    几下拉扯将优熙梵脱得只剩里衣,伸手一推就将人放到榻上盖上被子。

    “你……”

    顺手点上哑|岤堵住某人的嘴,陆涧玥满意的趁夜打包走人。

    优大公子的黑锅背定了。

    陆涧玥其实是稍稍有所预谋的。她得去找那个当初习砚卖身的人,原因是她承诺过要和那个人喝酒比武。

    她第一次以习砚作赌和那人比武输了,所以当了习砚。而这次,她打算不成功打败那个死男人绝不踏足江湖。

    一大早,优大公子衣衫不整的从陆涧玥房里狼狈奔出。

    晨起练功的几位少年公子集体石化。

    禽兽。众人脑中首先不约而同的痛斥。

    居然连那么小的师妹都不放过。见着小师妹越长越美丽,居然起了这等心思不说,还付诸行动了。

    优大公子一路狂奔,见着了脸色沉黑的众师兄弟脸色既不尴尬愧疚羞耻,反倒愤愤不已。

    “陆涧玥那丫头闯了祸昨晚连夜逃走了!”优大公子义愤填膺,对昨晚上的事只字不愿提。

    结果众人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难道不是你的无耻行径将小师妹逼走的么?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众人眼中嗤嗤闪过寒光。

    “是真的,我昨晚去找那丫头比试,那丫头将我点住,连夜走人……”

    “小师妹制住你?”萧夕夜阴恻恻的问。说谎也不找个靠谱点儿的,谁相信你大半夜进师妹的寝房是为了什么狗屁比试?平日行为就不检点,拈花惹草,定是不安好心。

    “你以为怎地?那丫头根本就是故意藏着掖着,她早已不知强过我多少!”优熙梵尚不知问题症结,犹自一边收拾着衣衫一边闷头生气。

    等到优大公子发觉气氛不对抬头一看的时候,众位师兄弟的拳头已经招呼上来了。

    “真是禽兽不如!不可原谅!”一众男儿将骨头揉的劈啪作响。

    优大公子被打的蒙头蒙脑尚不知原因。

    众公子理了理群殴后凌乱的形象恢复翩翩风采,没心没肺的瞥了一眼地上惨遭荼毒的五彩斑斓的同门,各自神清气爽的散了。

    徒留优大公子心碎一地。

    那天晚上,他确实是无辜的啊。

    陆涧玥不过是随性而起的游戏之意。

    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大好年华,百无聊赖的陆涧玥投入红尘,只为寻找下一场游戏。

    只是若是她一早知道这样的决定会为她带来怎样的结局,不知她是否还会如此轻易的踏足复杂交错的尘俗?

    第十四章 公子听雨歌楼上

    两年后。夜。

    细雨湿花夜露冷。

    白衣的公子临窗而立,眼神一贯的冷然。细看去,他嘴角又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只是那笑,却比不笑更幽深难测。

    是一个很美的人。乍看去,惊叹之下却找不着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似乎没有任何词语可以描摹他的风采。随意的冠发,素净飘逸的白袍,浓发漆墨如缎。脸庞带着如水一般的淡然,白皙光洁,宛如玉质。

    最奇特的是眼睛,像口深潭,漆黑冷冽,深不见底,浩瀚如夜晚苍穹,时而闪过亮光,却妖如鬼魅,眼尾微微下拉低垂,优越的矜持与慵懒。

    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要亲近探求的人,却也是人人见了心里都清楚最好要避而远之的人。矛盾的气质,却也一贯自然无比。

    素衣公子执了玉杯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听着厢内隔了珠帘的歌姬拨弦婉唱。琴声依旧哀婉凄凄的飘荡着,似绵长低哑的苦吟,在湿重的夜里,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倒是适合回忆怅惘。

    白衣公子抿完杯中的酒,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手指微一用力,晶莹的玉杯化作细细粉粒从指缝间走逝,唇间溢出冷漠冰凉的叹息,“退下吧!”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拨弦的女子愣了愣,瘪了瘪红艳的嘴唇,极不情愿的扭着婀娜的腰肢抱着琴迤逦出了雅间。

    素衣公子复又恢复静默的状态,沉静的看向窗外灯火通明的街衢。

    忽的一阵冷风夹着湿润的细雨扑进来,扬起临窗的人的衣袍,湿意打在那张恍如莲花的脸上,而沉静的人却恍若不知。

    屋中黑暗的一角却起了微微的波动,似什么东西终于忍不住了因解脱而轻松了一口气。

    似乎知道一般,淡淡瞥了一眼那隐在黑暗中的影子,窗边的人黑眸中一抹幽光划过。

    “还不出来?”他回身懒散的坐在榻上,眼尾轻挑,眼中薄薄的烟雾散开,露出星夜一般的寒冷。

    黑暗的墙角,奇异的微微一动,黑色的影子慢慢展开,恭恭敬敬的走过来行了个礼。

    “公子。”

    没有回答,坐下的人似乎忘了有这么个人,一掸衣袖静静躺下,眼光穿过飘向珠帘外不知名的地方,眼眸欲闭未闭,似在思考什么。

    良久,他终于动了动百年不变的姿势,转过眼来看向黑衣的侍卫,眼里似有烟雾弥漫,愈发的慵懒无状,“从哪来的滚回哪儿去,告诉你主子适可而止。”

    “公子,少爷说,属下一定要寸步不离的保卫公子安全。”忠心的侍卫顶着气压遽低的压抑,执着的回答。

    公子珈弈看上人家花魁了,为了省时省力省钱另外刁难吃白食且梁子结下无数的师妹,硬是几百年前的旧账都翻出来了。没办法,谁让他是衣食父母呢。陆涧玥只好为着师兄珈弈的终身幸福奔波了,怎么着也得在花魁柳芳菲出阁的那日将人抢到手。

    没错,确实是抢到手。人家规定,独身参战,各凭本事,抢到为止。类似于比武招亲,重的,自然是武斗。

    说白了,她师兄老人家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个活儿自己揽不下。

    但是眼前这位,显然让陆涧玥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质疑。

    难道还担心她临阵脱逃,说话不算数?

    “是么?你确定不是督工?”他眼眉突地张扬,嘴角缓缓勾起,看向那个低头犹自不敢直视他面容的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属下越歌,云鼎少爷派来的。”黑衣的侍卫恭敬的回答。

    “哦,不是珈弈师兄的主意啊。越歌?很有意思的名字。既然要跟着就跟着吧,希望你不会后悔。”

    多一个人总会有趣一点。

    越歌轻轻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出门的时候,少爷交代过,他的同门陆涧玥是个脾气不好,性格恶劣的人,因而与之相处要十分小心,又说正是看中他心思单纯为人简单耿直是陆涧玥不会太计较的一类人,所以派他来无疑是比较妥当的。

    越歌一直随着云鼎,却不曾见过陆涧玥,只是多少还是知道她的光荣事迹,暗想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然而亲眼见来,其实不过有些冷漠。一个拥有如此美貌与风姿的人,是合该有这样的矜贵的。他暗想。

    彼时的陆涧玥已经十六岁,再也没有回过师门碧山。

    琼楼里歌舞升平,贵族子弟们纸醉金迷。

    陆涧玥喜欢这样奢靡的气息,像是从骨子里腐败的人生。

    时而有风吹着绵绵的雨打在窗纸上,沙沙如同月夜下摇曳的竹音。

    年轻的公子静静地卧着,像在聆听雨声,像是没注意到空气里的异常。

    临街开启的那扇窗,有如霜般寒凉的光芒闪过,连同空气的流动都停滞了片刻。雨滴滑落的弧线突地一斜似被整齐切断的珠帘,停顿,而后又细细落下。森凉的寒意扑进,在雨夜里格外诡异阴寒。

    越歌身形一动,便追着那道光芒跃出窗扉。

    陆涧玥起身缓缓走到窗边,好整以暇的靠在窗棂上。她早已察觉到窗边那一闪而过的杀气,清楚与己无关,所以也就毫不在意。她没动,倒是越歌没按捺住。

    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捕风捉影,草木皆兵,糊里糊涂的就要搅到别人的恩怨里去了。陆涧玥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

    哪里是来保护她的啊,搞不好会招惹麻烦的。

    青衣的男子警惕的护在自己主子跟前,目露疑惑的看向从天而降的越歌。

    越歌局促的抓了抓头,看了看另一边黑衣蒙面的三人,再看了看一脸冷酷谨慎的青衣人,讪讪的往阁楼上望去。

    帮哪边啊?

    陆涧玥对着新来的保镖拉了拉嘴角,挑眉。

    毫无意义的动作。越歌茫然。

    “居然来了帮手?”对面的黑衣人笑的阴测测的,手中的剑露出如月般的霜寒,“一样要死!”

    叮!身后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青衣的侍卫拔剑击退一个,牢牢护住身后执着一柄绸伞坐在轮椅上的人,而越歌却没有机会再解释什么,那剩下的两人已然把他当成了敌对的一方了,他只得在莫名的状况下加入战局。

    今夜的雨,真是下的有意思。陆涧玥微笑。

    第十五章 重逢

    雨如帘幕一般笼下,寒月一般冷寂的光芒绽放。

    陆涧玥伸手拈过雨滴,如一只轻盈的纸鸢落入夜幕。

    白衣公子打扮的陆涧玥背着手走来,飘飘无声,在雨夜里兵刃交接的声音似乎毫不影响她的兴致和好心情。

    椅上的人轻轻扬开绸伞,无声的回头看向身后走来的又一个天外来客,平静的看着突然又多出来的人。

    她走到他身后一尺间远,沉稳应付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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