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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过来:“爷赏脸喝一杯吧。”
这个少年深知冯渊有些家底,平日里出手阔绰,且性情体贴不比常人,有心要在他面前奉承讨好。
他跪着仰头笑看着冯渊,露出自己光滑精致的下巴。
少年知道自己的下巴很美,他是特地选好这个角度的。仰头太过,会露出鼻孔,那样不仅不美而且还对客人不敬;仰头不足,客人的视线会刚好落在自己的脑门上,如此看不清秀美的五官,只能见一个木讷的额头,也不是什么美事。
只有选好仰头的角度,才能恰巧将自己的整张脸以一个完美的姿态暴露在客人的视线里。微微仰视脸上再带点钦慕的神情,没有人能抗拒这样的自己。
少年自信地想。
冯渊低头望望少年的脸,眼里闪过欣赏的光。但他没有早上喝酒的习惯,所以他接过酒杯随手放在桌上,抬手叫他起来,这么个漂亮的人儿跪在地上实在是煞风景。
少年听到周围同伴的嬉笑,心里不甘,便半跪着再递上酒笑说:“爷瞧不起奴才,连杯薄酒都不肯喝?”
“哎呀,冯兄,人孩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喝了呗!”
“是啊是啊,喝了吧。”
同桌的人开始起哄。
冯渊心里的烦躁升级。
往日里会让自己开心的场景,现在却让他没来由地生气。
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是气这些靠着家里庇佑终日只知吃喝玩乐的朋友?
还是气这位小倌不识趣?
冯渊皱着眉,心烦意乱,早上那个梦真是毁了一天的好心情。
跪在冯渊身边的少年惯会察言观色,见冯渊脸色不大好看,就知这酒是敬错了。
他虽然在心里愤懑自己第一次见客就被冯渊冷落,惹得同伴看笑话,但他知道不能因一时之气得罪客人。
更何况素昔常听人说冯渊向来待人最是温柔体贴的,今日如此行事,必有原因。
他想想一笑,收回酒杯自己仰头一饮而尽,随之放下酒杯跟冯渊赔罪:“爷别恼,都是奴才任性,仗着爷好性儿就不知天高地厚。爷一大早就来这里,定是心里有事,不舒坦来此解闷,奴才却还赶着给您添堵,求爷大人大量,不要跟奴才计较。您恼奴才不要紧,生气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果然,此话一出,少年就见冯渊的脸色缓和,好像还带了点歉意。
冯渊听这少年说得诚恳,而且不管不顾把错处全揽到自己身上,想他小小年纪便要看人眼色过活,也知自己的迁怒没道理,便摇头摆手叫他起来:“罢了,是我自个儿心气儿不顺,与你无干。起来说话吧,你第一次在我跟前侍候,大概还不知道,我早上不喝酒的。”
少年低头缓缓站起身,提议道:“那喝茶可好?奴才新近得了一个泡茶的法子,爷要不要试试?”
“哦?”冯渊本还要拒绝,他对茶水之类的并不讲究,不过人孩子都这么说了,他不想让这孩子失望,便作出感兴趣的模样笑道,“那就麻烦你泡来让我尝尝。”
少年笑盈盈应着去了。
胭脂铺的陈少爷搂着一个粉白面皮的男孩子对冯渊说:“一大清早的,谁敢给我们冯少爷气受?”说着他向周围四座笑笑,“该不是那冯三又教训你了吧?”
成衣铺的李少爷喝一口酒亲一下怀里的可人对冯渊说:“冯兄,不是小弟多嘴,你们家那个冯三太不像话,奴才没个奴才样,老是压在主子头上,太过分了。你听小弟一句话,早点把那糟老头子赶出去,家业还得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往常这些话,他们也不是没有说过,但不知为何,冯渊感觉今日听起来格外地不入耳。他翘起二郎腿,抚抚衣角道:“那李兄的家业就在自己手中了?”
成衣铺的李少爷家有兄弟两个,他是老小,从小被爹娘娇宠,读书时不愿狠下功夫、经商时害怕起早贪黑。而他的大哥与他恰恰相反,无论是读书还是打理店铺,全都是尽心尽力地做到最好,所以家里的生意很快就被李父全权交给大儿子管理。
无所事事的小儿子就成了烟花柳巷等玩乐之地的常客。
李少爷被冯渊戳到痛处,再听到陈少爷和棺材铺蒋少爷的哄笑声,脸上讪讪的:“说你呢,扯我做什么?小弟也是为你好,火气那么大干嘛?”
一直默默吃酒的蒋少爷这时开口了:“冯兄,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我们虽然不是多聪明,但人多了,法子也能多一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冯渊叹口气:“李兄,对不住,我有些心烦,就……”
“不碍事,”李少爷为人粗枝大叶,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他推开怀里的可人,倾身问,“你到底遇到什么难事了?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就像蒋老弟说的,人多法子也就多。”
“说了不许叫我蒋老弟。”蒋少爷捡起一颗花生米往李少爷扔过去。
蒋少爷只比李少爷晚出生一个月,但李少爷知道后非要拉着蒋少爷叫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