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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堂静谧。

    晏倾君看了看渐渐黯沉的密道,不到房间入口处,不知会踩中几次暗器,运气好躲过两三次,可七次八次的,必死无疑

    怎样出逃

    晏倾君的一颗心几乎快从嗓子眼蹦出来,呼吸不畅带来的连连咳嗽并未影响她的思绪。事到如今,只有拼死一搏了

    她借着最近的稀薄烟雾,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越往前,烟雾越浓,光线也就越暗,她无需走完全程,只需走到一半便可

    孤岛虽说不在湖心,可也未与任何地方有交接。所以,这暗道必然有一部分是建在水中,如果她能打破暗道的墙壁只需凿出半身宽的距离,她便能挤出去

    晏倾君一面思酌着,一面快速前行,直至实在看不清前路,两眼都呛出泪来,抽出袖中的匕首。

    凭她一人之力,要短时间内将这铜墙铁壁般的密道凿开,几乎是不可能她再次暗骂自己不会武,毫不犹豫地踩上一块砖

    寒气四面而来,破空之声响在耳边,晏倾君极力地压低了身子,暗器还是滑过后背,还有一支正好镶在她左脚的脚踝处。她忍住疼痛,摸索到刚刚暗器发出的地方。

    既然藏有暗器,不可能一次只藏几枚。既然藏了许多枚,石壁必然比其他地方空薄,凿起来,也容易得多。

    匕首是晏卿给她的,据说利可断金,晏倾君一刀一刀地砸在暗器所在的那块地方,这是唯一的出路了

    祁皇殿内一个个瞠目结舌。

    祁燕说的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璋华与邱壑说的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于是,掩埋了十八年之久的秘密被璋华亲自公布了出来。

    所有人都明白这代表的是什么,但戏到如今,如何落幕

    封后大典变成了认亲大典,揭秘大典,自毁前路大典

    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出声,只静观还会有何变故。晏卿却在此时突然站出来,拱手恭声道“太后,卿儿还有几处不太明白。”

    晏卿一副极其苦恼的模样,未等璋华回话便问道“太后的意思,是十八年前,您找来一名男婴将长公主调换十五年前病故的皇长子并非皇室血统八年前宫女燕儿投湖自尽,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

    璋华双目无神,只怔怔地回答“是。”

    累了,她累了。斗了大半生,争了大半生,她得到了什么被夫君厌恶,被家族利用,一次又一次牺牲唯一的女儿,被她怨恨

    晏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再多语。璋华拉着祁燕,面色决然,再次强调道“她年满十八,她才是我的女儿,是祁国的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

    “谁说她是朕的亲姐姐”祁天弈的声音突然传到大殿内,带着浓重的讥讽与无情的冰冷。

    璋华怔住。

    “绍风郡主助朕查案有功,加封公主”祁天弈不知何时回来,从偏殿走入,不疾不徐地走上台阶,坐回龙椅,悠悠道。

    “阮疏叩谢皇恩”祁燕甩脱璋华的手臂,跪下谢恩。

    祁天弈示意眼前女子起身,目光死寂,冷声道“祁燕在所居孤岛纵火,自焚身亡邱家蓄谋混淆皇室血统,虽事过多年,却是不争之事实”

    璋华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沣水湖自焚身亡

    未等祁天弈的话说完,她急步奔出殿外,远远地瞧见沣水湖的方向浓烟冲天

    众人只见得她面色煞白地眺望远处,随即晕倒在殿外。

    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场除了祁天弈,除了晏卿,除了祁燕,无不面面相觑。

    三代繁盛的邱家私换龙种,混淆皇室血统,其罪当诛。十八年前的重罪因为绍风郡主惟妙惟肖地扮演祁燕,使得璋华太后近乎崩溃,自招其罪,重病卧榻,邱家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崩塌。而立功后被封为绍风公主的“封阮疏”就此名扬五国,民间纷纷传言,唯有当年白子洲白氏儿女方可模仿他人一言一行到难辨真假的程度,以至于璋华太后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未能认出。

    半月后,更有人放出消息,确定封阮疏为当年白子洲族长的外孙女,再半月,五国内几乎无人不晓,当年名声鹊起的白氏传人,便是祁国的绍风公主封阮疏。

    故而,有仰慕者纷纷到祁国皇宫求亲,祁国内的佳公子便不多说,求亲者中,最为抢眼的当数三人商洛曾经的大将军、如今的睿王爷商阙;与世无争的南临第一大家殊家公子殊言;五国中国力最强的东昭太子晏珣。

    第二十三章

    深秋时节,冷风瑟瑟,枯叶飘零。

    在祁国度过的第一个秋日,寒冷非常,这让在天气温和的东昭待了十几年的晏倾君非常不适,再加上一个多月前又是受伤又是中毒又是落水,身子显得格外怕冷,她几乎日日闭门不出。宜沣殿少见宫人出入,连思甜都只在送饭的时候入殿,接着被她打发出来,说是困顿,要休息。

    待到一日秋阳明媚时,宜沣殿的窗终于被打开。

    晏倾君斜倚在窗口,习惯性地眺望沣水湖面。

    就在一个月前,那里一场大火,烧掉了皇宫里最大的秘密,烧掉了祁天弈满面的稚气,烧掉了一个女子惨然的前半生。

    当日她好不容易从密道里钻了出来,身上中的暗器却是有毒的,几乎去了大半条性命才游回岸边,上了岸便晕得便不省人事。中毒、落水、受凉,她大病一场,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宣御医,靠着晏卿的药养了一个多月身子才渐渐痊愈。

    一阵风吹来,晏倾君还是觉得冷,伸手正要关窗,一道黑影遮住阳光,木窗自行关上,随即眼前多了一人。

    “白日里都敢来,胆子越来越大了。”晏倾君睨了晏卿一眼,伸着脑袋看了看殿门,确定她之前是关上的,起身缓步往桌边走去。

    “哥哥这不是关心妹妹么见你晚上精神欠佳,便挑了白日里过来。”比起晏倾君的苍白的面色,晏卿显得尤为精神,灵韵的双眼里像是蕴藏着无限生气。

    晏倾君随手拿了桌上的一只梨,咬了一口,等着晏卿的后话。

    晏卿见她满不在乎的神情,眯了眯眼,笑道“妹妹没什么想问我的”

    “有。”晏倾君干脆而肯定地回答。

    “那怎么不问”晏卿打量着她啃梨的模样,笑。

    “没好处给你。”晏倾君理所当然道,“干脆不问了。”

    晏卿低笑一声,“今日不要你的好处。”

    晏倾君放下梨,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当真”

    “当真”晏卿一副谦谦君子的表情,回答地极为肯定。

    “听说璋华最近病得糊里糊涂,在梦里大骂先皇”晏倾君好奇问道。自封后大典那日,璋华一直重病,到了这几日,听闻兴华宫日日鸡飞狗跳,她好像疯了

    晏卿嗤笑道“她骂先皇懦弱无能,明知扶汝给他下毒,却不给越家定罪,还骂先皇伪善狡猾,知道祁燕活着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便假意成全她,将祁燕关在孤岛,再骂先皇只知吟诗作乐,任由邱家坐大,野心猖狂”

    “看来她是真疯了”晏倾君摇头,即便她是太后,这种辱骂先皇的话,若不是疯了,怎么会说出口来

    “疯癫之人,才敢讲真话。”晏卿讥诮道,“虽说皇宫之事向来肮脏,可是,能乱到这个地步祁国皇宫,怕是其中翘楚。”

    晏倾君当然明白,凡事皆有因果,祁国皇宫的“因”,很大一部分就在那位“宽厚”“仁善”“赋才”的先皇身上。若是换作晏玺,被冤枉的越贵妃得死,真正下毒的扶汝同样得死,再趁势削越家大权,而祁燕与璋华,一样是死,还能借机收邱家权势但再往前推一点,如果是晏玺,根本不会给越家与邱家猖狂的机会。

    晏卿翻开茶杯,两眼注视着慢慢倒下的茶水,低笑道“其实也多亏璋华,这几年若非她一心辅政,祁国恐怕更乱。真是可惜,这样一个英明一生的女人,被你整得疯了。”

    晏卿一脸的惋惜与同情,晏倾君鄙视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谁顶着“晏卿”的名头骗了她这么些年。

    “祁燕呢”晏倾君转了话头。璋华是疯是病是死,她不在乎,皇宫里的女子,哪个没有故事哪个不可怜她还没有闲情去同情一个扇过她一耳光的女人。

    “好好地在宫外。”

    晏倾君满意地颔首,当初她所说的让晏卿捏到祁天弈的“把柄”,当然就是指祁燕。

    她二人互换身份,一人对付璋华,一人对付祁天弈。璋华面前的祁燕是真,所以只需少量的迷心散,让璋华情绪更加激动而已,也不容易引人怀疑。而祁天弈面前的“祁燕”是假,用量自然要大得多,晏倾君再将脸上的妆容稍作修饰,在中了迷心散的祁天弈面前,不容易露出破绽。

    两个人都事先服下解药,再将迷心散撒在衣物上,只要璋华和祁天弈接近二人,就不怕不中毒。

    除了迷心散,那日晏倾君的颈窝里还有让人浑身无力的毒。祁燕说祁天弈最喜靠在她颈窝,只要她不反抗,他必定会老实安静地靠在她身侧。是以,那毒下得不着痕迹。

    拐了这么多弯,无非是想让“祁燕”死在祁天弈眼前。对祁燕而言,唯有如此,她才能真正的自由。对晏卿而言,有祁燕在,就是拿着祁天弈最大的弱点。对她晏倾君而言嘛

    让她去扮“祁燕”,绝不可能扮得毫无破绽,她借着祁燕名扬五国,而且

    “祁天弈选的人,是晏珣吧”晏倾君笑眯眯地问。

    晏卿学着晏倾君的模样对着她撇嘴笑了笑,优雅地拿过她手里的梨,咬了一口,挑着眼皮懒懒地道“你早便估算好了,多此一问。”

    商洛的商阙,南临的殊言,东昭的晏珣,对祁天弈而言,“封阮疏”的出嫁,便是他镶在他国的一颗棋子,东昭国力最为强盛,晏珣又是太子,“封阮疏”日后或许就是东昭的皇后,这比去商洛或是南临,好处自然是多得多。

    “你确定要嫁给晏珣”这会换作晏卿凑近晏倾君,眯眼问道。

    晏倾君又拿了桌上一只梨,咬下一口,随意道“不嫁他,我如何回东昭”

    “南临殊家呢”晏卿注视着晏倾君,眼神突然深邃起来,几点光亮在眸中似明似暗,“南临向来不参与其他四国的任何争斗,明哲保身也好,养精蓄锐也好,实力不容小觑,或许还在东昭之上。妹妹可知,这南临殊家的殊言,是什么人物”

    “上次祁天弈说过了。”晏倾君一边吃着梨,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南临殊家,短短十年内在南临迅速崛起,根基不够牢靠,潜力却是惊人。那殊言,就是殊家的当家人,据闻年轻貌美多才,可惜外人从不曾见过。”

    “哥哥以为,这般神秘的人物,有挑战性的南临,会更合妹妹胃口。”晏卿笑似春风。

    晏倾君剜了他一眼,嗤笑道“未有人见过就说他貌美,年纪轻轻就身为当家人莫非还是八九岁的黄口小儿时便打理殊家民间这种以讹传讹的谣言多的去了,我可不信。更何况,我的目标向来是东昭。”

    晏卿恍然地颔首,笑着用他油腻腻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才缓缓开口道,“原来如此。其实你为何一定要回东昭”

    “那你又为何要回东昭”晏倾君反问。

    晏卿不语,晏倾君亦不再问,两人突然沉默下来。

    他二人之间,本就是互相利用,没有谁必须对谁坦诚。这种利用关系,或许仅限于祁国皇宫之内,或许在东昭还有机会延续,即便是延续下去,他们之间的,也仍旧是利用,只是利用而已。

    “倾君,既然你执意回东昭,有些话,哥哥便不得不与你说。”

    这是晏卿第二次这么正经地唤她“倾君”,晏倾君不由地也正经起来,问道“什么”

    “你行事,有两大缺点。”晏卿一笑,刚刚的正经烟消云散,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第一,自负。第二,急于求成。”

    晏倾君的眼睫颤了颤,等着他继续。

    “封后大典当日一计,虽说一举数得,可环环紧扣,无论哪个细节出了问题,你的结果只有一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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