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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祁天弈偏帮璋华太后太过明显,两者的地位明眼人一看便知。两者的争斗也从未停息,或者说,不可能停息,除非哪一方完全失势。

    晏倾君顶着封阮疏的身份入宫,扶汝偏袒她,璋华自然就不待见她,因此晏倾君每次过来,都万分小心,不出差池让人抓住把柄。可今天却因为晏卿亲手送了一个把柄给她抓

    晏倾君随着祁天弈到了兴华宫,行礼之后一眼瞥见在璋华身侧的晏卿,心中不快,面上却是笑得温婉。

    “皇上怎地又回来了”璋华手上套了金指甲,显得手指纤长,华贵非常。

    “孩儿从丞千宫里出来,想到母后,发现想念得紧,当然得过来再看看您才行。”祁天弈语调顽皮,带着孩子般的执拗。

    璋华笑着颔首,侧眼见到晏倾君,变了脸色。

    “听说绍风郡主昨日又带了名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女子入宫怎么,哀家那般可怕郡主先去了丞千宫,这是哪里来的规矩”璋华前半句还带着讥讽的笑意,后半句则是阴森森的冷喝。

    晏倾君早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与楚月一起齐齐跪下赔罪。祁天弈忙笑道“母后息怒,莫要为不打紧的人伤了身子。”

    “都入宫一个月了还这般不守规矩让哀家如何不气”璋华怒道。

    祁天弈又道“母后,这事是孩儿不对孩儿去丞千宫时,正巧碰到她二人,我见那丫鬟体弱,便带着她们先去了丞千宫休息片刻,这不,怕您生气,所以”

    璋华闻言,这才注意到晏倾君身后的楚月。她稳了稳气息,笑道“皇上长大了啊,居然会体贴一个丫鬟来,你过来。”

    楚月未得吩咐,不敢起身,战战兢兢地挪着膝盖慢慢上前。

    璋华微笑着,套着金指甲的手抬起楚月的下巴。

    晏倾君本以为逃不了一番责罚,未料到祁天弈会帮她说话。听到璋华太后的话便略略抬眼,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即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怎样一种表情晏倾君肯定,她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如此复杂而精彩的表情。愤、怒、哀、怜、怨、惜各种相互对立的表情居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巧妙地糅合在一起。而那个人,是面对扶汝的尖锐面不改色、稳坐后位数十年、手握祁国大权的璋华太后。她眼角的细纹突然沧桑起来,连眼眶都红了一圈,却不知是为她脸上的哪种表情而红。

    璋华定定地看着楚月,挑起她下巴的手颤抖起来,突然她一个转身,到了晏倾君面前,低声道“这是服侍了你十年的丫鬟”

    晏倾君暗道不妙,却也只有答道“回太后,是的。”

    猝不及防的一个耳光,扇得晏倾君耳边嗡鸣一片,脸上火辣辣地疼痛,一滴血顺着脸颊滑下。

    璋华却是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晏倾君一眼,亦没再看楚月一眼,丢下满屋子的人快速地走了。

    晏倾君垂着眼睑,伸手擦去脸颊沁出的血,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看来,这次是彻底把璋华太后得罪了。不过不要紧,皇宫里,笑得最早的,通常,死得最快

    “绍风郡主可还好母后这这”祁天弈为难地看着晏倾君捂着的伤口,最后看向晏卿,像见到救星似地,“晏哥哥,你快扶他起来,再来看看她的脸,哎母后这朕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祁天弈无措的模样在白嫩的脸上显得格外逼真。晏卿带上是一贯温煦地笑,还有对祁天弈毫无破绽的敬重,微微颔首,到了晏倾君身边,躬身,伸手,扶她。

    晏倾君弱弱地感激一笑,搭上晏卿的手臂,掩在他墨色长袖里的两指抓起一把皮肉狠狠地掐了下去

    晏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弯起嘴角,笑得更甚,一瞬不瞬地看如晏倾君眼里,眼神里是不易察觉的威胁,“放开”。

    晏倾君仍是感激地笑着,不示弱地回视,“不放”

    晏卿的眼神凌厉了几分,“放开”

    晏倾君笑得更欢,眼神里是坚定,“就不放”随即单手一转,几乎用尽了力气将那皮肉拧了一圈。

    晏卿仍是笑,微薄的怒气隐在黑色的瞳仁里。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早便用内力将晏倾君震了开去

    “皇上,刚刚不是说有事要与晏卿商议眼看便接近午时了。”两人的眼神一来一回不过是晏卿扶起晏倾君的瞬间,他放开晏倾君,极自然地拱手对祁天弈道。

    晏倾君这才不得不松开手,佯装怯懦地立在一边。

    “晏哥哥不说,朕倒是忘了”祁天弈拍了拍脑袋,简单吩咐道,“都退下吧。”说着,打头出了兴华宫。

    晏卿跟上,回头对着晏倾君温文有礼地笑,笑容里是只有晏倾君看得明白的阴冷。晏倾君也笑,笑得柔弱羞涩,末了,趁旁人不注意,给了他一个“活该”的刀眼。若不是他要弄个楚月进宫来,她怎么会被拖入这淌浑水楚月到底有个什么用处,他还只字不提

    楚月顺理成章地在宫中做了名普通宫女,留在宜沣殿服侍绍风郡主。

    晏倾君的脸被璋华太后一个耳光甩出几道伤口,祁天弈当日赐了不少伤药过来,又赐了各种绸缎首饰,还有些平日里见不到的稀奇物什,算是安慰。晏倾君看来,这对“封阮疏”已经是极大的恩宠了,毕竟人是璋华太后亲手打的,皇帝这番赏赐,多少有点默认她行为不当的意思。

    丰厚的赏赐已经是恩宠,隔日,祁天弈居然亲自到宜沣殿了。

    晏倾君温顺地坐在下座,一面低眉喝茶,一面不经意地扫祁天弈几眼。这个祁国皇帝,从她受封绍风郡主入住宜沣殿,从未来过。可现在,他正带着阳光的笑容,无比温和而好奇地问起她的起居。

    晏倾君扮演的封阮疏,温柔、善良、少语。于是宜沣殿内很自然而然地冷场了。祁天弈干咳了好几声,思甜不停给他倒茶、换茶,却未见他喝上一口。

    晏倾君暗暗地给思甜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唤楚月出来。她实在想不出祁天弈突然对她这宜沣殿好奇的原因,除了能让他一时失态的楚月。

    果然,楚月一脸病容地出现在殿内时,晏倾君很轻易而清晰地在祁天弈脸上捕捉到一抹心疼,伴随着诡异的兴奋一闪而过。

    从小母亲教她察言观色,皇宫里谁真谁假、谁在做戏谁是真性情,她耳濡目染,总能看出几分来。而祁天弈见到楚月时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给朕斟茶。”祁天弈一口喝掉半个时辰未动一口的茶水,对着楚月吩咐道。

    楚月喏喏地应了,缓步到他身边,垂首,敛目,伸手,倒茶。

    整个过程祁天弈的双眼未曾离她半寸,眼底清亮的愉悦光芒很是逼人。

    楚月面露羞涩,浅浅笑着倒茶。

    茶香清冽,似酒香醉人。楚月许是被醉倒了,放下茶壶退下时一个不稳,娇花般往地上倒了下去。祁天弈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搂住。四目相对,说不出的暧昧缠绵。

    晏倾君只当什么都未看见,垂首,拿手指一圈圈玩绕纱裙。

    原来楚月进宫,是这个目的。对外宣称她体弱,且正在病中,是为了配合之前她从边境徒步到祁都的说法。她此时“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倒在地上,当然又是做戏了。

    祁天弈对她毫不掩饰的好感,眼里的情意绵绵,只凭着这个,她多“跌”个几跤,或许两个人就“跌”得难舍难分了。

    晏倾君在心底轻笑,若在平时,皇帝宠幸个宫女不是什么大事。可在这个关头

    祁天弈马上成年,到了立后亲政的关键时刻。

    亲政,意味着两位太后要交权了,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恐怕就是立后,而立谁为后,必然会有一场兵不血刃的明争暗斗。

    偏偏这么关键的时刻,晏卿弄进一个楚月,一个或许与祁天弈有什么“渊源”的女子,而两宫太后对她态度各异。

    晏倾君恭敬地起身侯在一边,悄然看着祁天弈一把抱起楚月,还唤着“传御医”,匆匆走向里间。

    她微微拧起眉头,实在是好奇,楚月是什么人或者,她代表的是什么人

    夜浓,宫闱深深。偏僻的宫殿内,灯烛昏黄。

    “呵呵”扶汝捂着唇角,咯咯地轻笑,比起白日里的端庄柔顺,透出一股难言的妖艳,“连这么个妙人儿都被你找到,真不枉我信你一场。”

    立在一侧的男子笑得温润,敛目道“晏卿承诺过,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扶汝半躺在贵妃塌上,满意地打量了晏卿一眼,笑得满面春风,“那下一步,你想做什么”

    “太后心思细密,聪慧异常,自然是想到法子了。”晏卿微笑,一句话说地淡淡然,却无法让人怀疑其中的诚意。

    扶汝婉转一笑,双眼微亮,略略惊诧道“她有那么大能耐”

    晏卿浅笑,不置可否。

    “此次选后,只能在越家或是邱家选出一女来,定不可再让那老妖婆得逞如今出来这么一名女子,真是再好不过哀家是再也等不得了,忍辱这么多年,这次定要将她连根拔起”扶汝秀美的眼里浮起违和的阴毒,看向晏卿时又变作温柔地浅笑,“五皇子,不知你有何看法”

    “如今璋华太后对皇上的戒心淡去许多,您与皇上部署多年,母子连心,必然马到功成。”晏卿面上不一层不变的温纯笑容,“晏卿当然竭尽所能,助太后得大业。”

    “好。”扶汝快意地拍手,眼神渐渐沉下来,许诺道,“那老妖婆得权一日,必不会放你回东昭。此事若成,皇上大婚之日,便是你回东昭之时”

    “谢太后。”晏卿笑道。

    “封阮疏”说到晏倾君,扶汝为难地蹙起了眉头。

    “太后不想拉她入局”晏卿试探着问道。

    “她毕竟是他唯一的血脉”

    扶汝垂下眼睑,意味深长地叹口气。晏卿沉默。扶汝抬首看向窗外,眼里突然闪起狡黠的光,嘴角的笑容诡异,“不过,欠他的,下辈子再还好了。”

    第十一章

    事情真如晏倾君所料想的那般,祁天弈来宜沣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不顾旁人眼色对她关怀备至。每来过一次,人走之后大量的赏赐紧跟着被送过来,当然,是打着赏赐“绍风郡主”的名头。不过几日,宫中纷纷谣传,宜沣殿恐怕会飞出一只金凤凰。

    这金凤凰,有人说是皇上迷上了绍风郡主身边的宫女,对其百般爱怜,也有人说是低调温顺深入简出的绍风郡主虏获君心。

    一月之后,祁天弈几乎日日溺在宜沣殿里,与楚月谈笑说唱。晏倾君每每识趣地找借口退下,坐在房内的窗边刚好能看见他们在沣水湖边的凉亭里,一个抚琴低唱,一个眯眼欣赏,好不惬意。

    “思甜,你入宫多久了”晏倾君随手抓了一只荔枝,慢慢剥开来。能在这个时候尝到新鲜的荔枝,还真是她沾了楚月的光。

    思甜恭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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