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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许然也没花精力去整理,就让它们在那儿放着,任由女人将小小的病房布置成温馨的小卧室。床头有个细口花瓶,每隔两天就会更换新的花束。
许然心疼那些还没枯萎就被丢掉的花,跟女人商量,能不能每周换一次。
后来折中,变成了四天。
现在那一大把百合散发着幽幽清香,许然缓缓躺下,看着天花板发呆。
白金明问,“你想什么呢?”
许然说,“我在想,上一次住院的日子好像就在眼前。”
……原本就没过多久啊。白锦明默默想。
“行了,你休息吧。”白锦明起身,“我这两天在C市有工作,改天再来看你。”
许然偏头看他,“你帮我个忙。”
“说。”
“帮我跟他说一声,不要再送东西了。”许然说,“我用不上的。”
“……”
无话可答的白锦明几乎是逃一样地奔出医院。
确认许然不可能听见以后,白锦明立即拨给贺承,沉声问道,“你最近躲哪儿去了?”
“……忙。”贺承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白锦明被他这不正常的语气唬了一下,愣了愣,问,“出车祸的又不是你,你怎么这么颓废?”
“……”
贺承半天没有答话,白锦明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在哪儿呢?”他问。
“C市。”
“C市?你还在这儿?”白锦明骂街的心都有了,“那你玩什么失踪!你知不知道许然他……!”
他猛地停下,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噼里啪啦掉东西的声音,然后贺承大声问他,“他怎么了?!”
“……你急什么?”白锦明站在大太阳下,感到好不荒唐。
“你把话说完!”贺承怒道。
“他……”白锦明故意停顿了一下,听着对面几乎静止的呼吸声,说,“他说你不用再送东西过去了,他不要。”
“……”
贺承的沉默让白锦明心慌,他有点后悔把话说狠了,放低了声音,“你有空去医院看看吧,他今天还问起你来。”
“……我能去吗?”
贺承忽然问了一个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问题。
一瞬间白锦明几乎怀疑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贺承,愣过之后反而觉得好笑,“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总问我干什么?我现在唯一的感觉是你们孽缘太深,可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什么坏事都砸在许然头上?”
“……”
“行了,没什么好说的。”白锦明伸手拦了辆出租,对贺承说,“哥们儿,好自为之。”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贺承好久都没有放下手机。
商场柜台的导购员礼貌微笑着询问,“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贺承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东西,半晌,递给她,“帮我包起来吧。”
时隔一月多月再次踏足医院,贺承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个月他一直待在宾馆里,通过护理传来的消息每天观察许然的情况。他知道许然在一天天恢复过来——就像每一个大难不死的幸运儿,即便经历重创,终究会被上天眷顾。
但这无法抹去萦绕在他心头的噩梦。
活了这么多年,贺承从未像这几个月这样颓废过。他试图摆脱那一晚给他带来的阴影,但每当夜幕降临,如虹的血色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无法入眠,一闭眼就是许然那晚灿然如昼的笑容。
过去十年中从未占据他心头一丁点位置的笑容,却在现在清晰而残酷地烙印进脑海。
他很混乱,所以选择逃避。
他花了很大功夫才让许然的父母相信他请的护理一定会将许然照顾得很好,如果让白锦明或者其他狐朋狗友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笑掉大牙。贺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犹如年少时的一头热,想到,就那么做了。
他将这种行为称为“补偿”。
昂贵的水果篮沉甸甸坠在手里,贺承一步一步向着尽头的病房走去,终于在门口停了下来。许然在休息,从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他的睡脸。
南方温柔的暖阳为他披上一层柔光,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来,掀起薄纱般的窗帘,飘打在床脚。许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着,仿佛下一刻就会醒来,又好像再也不会醒来。
贺承感到一丝心悸,随着那细碎的风飘飘摇摇,散落一地。
他竟不忍心打破这安逸的美好。
现在的许然脆弱得就像刚出生的羔羊,贺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默默地等他醒来。
一等等到夕阳西下。从病房里传来些许声音。
他猛地站起来,来到门前,看到许然正拼命坐起,双手无力地支撑着床板,身子蹭在床头,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
贺承就站在那儿看着,直到他坐正,并疲惫地长出一口气,才抬起手,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