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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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冽还没开口,毒医就先嫌他道:“我说大王,您这伤虽深,但肉都差不多长好了,外面不过皮肉伤,您能别装了吗?”
    乌宇恬风根本不理他,只在凌冽怀中抬头,将漂亮的绿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可是真的很疼很疼嘛——”
    “……”毒医服了。
    孙太医走过来,将还冒着热气的药碗轻轻搁到案几一角。
    因内服药一日两服的关系,自从小蛮王醒来,孙太医可比毒医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场景,他摇摇头,忍不住冲凌冽轻叹道:“您也太惯着他了……”
    凌冽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搁下笔,轻轻推了小蛮王一把,“两位大夫都说你没事了——”
    “伤在我身上,”乌宇恬风埋头哼哼,“我说痛就痛嘛。”
    毒医翻了个白眼,拿起手中的医刀和药罐子,冲凌冽直言道:“华邑姆,要不您和孙老先生先出去一会儿,您不在,我保证大王半声都不吭。”
    凌冽挑挑眉,有些犹豫地看小蛮王一眼,心里却多少认可了毒医的说辞。
    他看小蛮王一眼,有些犹豫地挪了下轮椅:“那我先出去?”
    “不要!”乌宇恬风立刻大叫一声,双手紧紧箍住凌冽的腰,“哥哥你要是出去,我现在就哭给你看!”
    毒医:“……”
    孙太医:“……”
    凌冽脸烫起来,忍不住戳了小蛮王脸蛋一下,“你……你要不要脸啊?”
    乌宇恬风嘿嘿一笑,将那本《幼学琼林》放到案几上,摊开来的书页正好是“夫妻”一章,他用脑袋蹭蹭凌冽的颈侧,用只得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我不是哥哥的小娇妻吗?‘拙荆’对‘良人’,要什么脸呀。”
    “……”凌冽深吸一口气,心道这小家伙还真能活学活用的。
    只是,“拙荆”是谦称,哪有人自己喊自己“拙荆”的。
    他白皙的颈项上泛起大片红云,最红狠下心、板起脸凶道:“你能不能乖乖听话?!”
    被凶了,乌宇恬风反而嘿嘿直乐。
    他偷偷端详着凌冽神情,见漂亮哥哥眼角都憋得殷红,便懂得见好就收。
    乌宇恬风松开凌冽的腰,改换成牵着他的手轻轻摇晃道:“那我乖乖的,哥哥会奖我糖吃不?”
    ……还要糖?
    你是三岁小孩么?!
    凌冽虽恼,却忽然想起自己现下还当真有糖——
    影十一往西州办事,正巧遇上城内庙会。他给众兄弟都带了东西,至于凌冽,北宁王衣食不缺又是他的主子,影十一想来想去,最后给凌冽带了两包西州特有的花生酥饴糖。
    南境鲜果众多,苗人也甚少制糖。
    西州的花生酥饴糖用剁碎的花生粒添白糖、猪油、细米面炒匀,凝结成亮晶晶的方块,用油纸包起来。吃的时候敲成小块儿,酥脆可口、甜而不腻。
    凌冽不爱吃糖,却多少感谢影十一心意。他收下两包饴糖,原想着等元宵伤愈分给小管事,让他自己去分给阿幼依等蛮国的孩子。
    如今……
    凌冽看着身边金灿灿的小蛮子,他叹了一息,左不过影十一带回来的饴糖有两包,“……奖奖奖,只要你乖。”
    乌宇恬风立刻正襟危坐,示意毒医快点动作。
    毒医撇撇嘴,恨不得将白眼翻到天灵盖,他拿着医到上前,“那大王你把头发撩过去。”
    凌冽见乌宇恬风不闹了,便将孙太医拉到了一边。
    老太医来到南境后就甚少醉酒,同毒医切磋技艺后,更是精神不错。虽然他腰间依旧爱挂酒壶,但多浅酌,并不酩酊。
    孙太医观凌冽神情,捋了捋胡须,问道:“您是……想问我元徽六年太医院之事吧?”
    凌冽点头。
    若他没记错,在和亲前,孙太医和他的徒弟小柳太医被派到王府。
    小柳太医曾提过,在父皇血洗太医院前,孙老被同僚构陷免职,阴差阳错成了元徽六年太医院事的唯一幸存。
    军帐角落有一张凳子,孙太医将自己的药箱放到上面,他指尖有些颤抖,药箱的布带子都被洇湿一块,他鼻腔中重重出气,“原本,这事儿我是打算烂在肚中的……”
    他说了半句,飞快看了眼乌宇恬风后,才继续道:
    “您南下,远离京城那潭浑水,其实我打心底里高兴,但……如今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您同郭云将军一样,都是挂怀天下和百姓之人,即便来到南境,曲直是非、您总是要去论的。”
    听他提起郭云,凌冽便问:“您同老将军也相识?”
    孙太医点点头,苍老的脸上闪过一抹豪情,“我少时入北境,十年行医,您出生前,我曾是镇北军中军医。”
    凌冽一愣,肃然道:“失敬!”
    孙太医摆摆手,脸上闪过一抹痛色,“郭将军他……唉,过刚易折,不提也罢。您的影卫遍布天下,想必查了许多当年之事,元徽六年……”
    这一年上,容氏美人挟私报复,下毒鸩杀了苏贵妃。
    明帝震怒,彻查之后,将容美人斩首、容家流放边地,同时认定丽妃紫氏是此事的幕后真凶,并将丽妃生生车裂,并判紫家满门抄斩。是谓: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这些关于生母旧事,凌冽或多或少听宫人们提过。
    老人都说他母妃温婉和善,待皇后恭敬、对下人平和,是后宫数年来难得一见的大善人。宠而不骄、美而不妖,即便盛宠,也能时时劝诫皇帝勤政、劝皇帝善待宫嫔、孝敬太后。
    而那两位“凶手”:
    紫氏算父皇的潜邸旧人,在父皇还是太子时就已入府,后因年轻貌美而封了侧妃。宫人都说她骄矜刻薄、争强好胜,惯爱拈酸吃醋。而容美人,则多说她愚钝,说她误信丽妃谗言,才会不管不顾地做下滔天恶事。
    生母之死,父皇已彻查。
    所以凌冽从未将此事与镇北军的惨祸联系到一起,毕竟镇北军出事时,是建初年,累经两朝变迁,元徽六年的这些事已过去了整十九年。
    若非乾达提起,凌冽也不会问起这事。
    孙太医叹了一口气,轻声继续道:“元徽六年,时任太医院首辅姓韩,名惟德,京城人士。”
    “……韩?”
    凌冽的手骤然捏紧轮椅扶手——
    当年,郭老将军派到云州求援的那位门生,亦是姓韩,原是京城人士。此人十余岁北上镇北军,拜在郭云老将军名下,他性格腼腆却骁勇,逢战必拼命。
    他说他生父早亡、家道中落,家中只余年迈病弱老母和一个未及笄的妹妹。
    在镇北军中拼命建功,也是为将来能靠着军功封个小官,好照拂家人。
    凌冽对此人查了多次,只知他在返回云州求援途中吃醉了酒,后来便胆小怕事没敢回军。镇北军全军覆没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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