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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质问的徐志朗不甚在意地捞起桌上的茶杯, 牛饮一般地灌完一杯茶后,嫌弃眼皮问咸德佑说:“咸大人有事?很着急吗?”
“啊,那倒没有。”被徐志朗这般不在意的姿态一激,咸德佑连忙讪讪道, “这不也是担心灾民们等不来救灾款项,怕耽误了正事么。”
“这就不用咸大人操心了,本官自有安排。”徐志朗垂下视线, 一边把玩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茶杯, 一边对咸德佑敷衍地说。
武将与文官的冲突从来都是朝廷的永久命题, 尤其徐将军这种动辄便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去往边境对敌的将官, 对户部这群死捂着钱袋子, 连将士们的粮草和抚恤金, 都抠抠搜搜不愿意往外掏的,就更是如此了。
咸德佑也知道自己不招徐志朗待见,若不是眼瞅着他们偏离了原来的行进路线, 又好像故意放慢了行进速度, 他也不至于有此一问。
在户部当值, 别的不说,见风使舵他们向来是一把好手。
虽然徐志朗看上去像是摄政王的人,可也难保他心里面究竟想的是什么,若是这背后真藏着什么变故的话,他也能提前做好准备,所以才有这试探性的一问。
而为了避免激怒对方,咸德佑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就暂时作罢了。
但汪厦却没有咸德佑那么多的顾忌。
他隶属于工部,又是河道总督。
这次西绥河洪涝的发生,据说就是因为一处大坝的垮塌所造成的结果。
他早就心急如焚地想要去往洪灾发源地,看看那坍塌的水坝,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于是他顺着咸德佑的话头,疾言厉色地质问徐志朗道:“徐将军,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带着我们和这许多赈灾银两,知会都不知会一声就偏离了最快的一条行进路线,难免让我们怀疑你究竟意欲何为?”
咸德佑在心中暗骂工部这群没脑子的棒槌,真也不知道就汪厦这样的性格,是怎么能混到河道总督这个位置的。
得罪徐志朗事小,若真是无意碰到了他背后的什么算计,那才真是闯了大祸!
不过轩辕杰当政之时,就偏好这群只知道干活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所谓“纯臣”。
也因此,同为开国将领的徐志朗,对汪厦其实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他的官位是他凭借着真材实料一点点走上来的。
只不过现如今的情况,不允许他对汪厦漏出一丁点口风。
于是,徐志朗用对待咸德佑一样的态度,将汪厦的问话堵了回去:“汪大人多虑了,从沂威省这边走,只不过是为了银两的安全着想罢了。虞省流民众多,沿途落草为寇者也为数不少,若是这些本就不多的赈灾银两被强盗夺了去,那才是得不偿失。”
说到本就不多的时候,徐志朗还带有暗示性地轻飘飘瞥了咸德佑一眼,把佯装镇定的咸德佑看得背后冷汗直流。
户部贪墨几乎是惯例,也就是朝廷现如今似乎并不想追究,否则他们从上到下估计没有一个跑的掉了。
不过这本来就是水至清则无鱼的事情,若是真要将户部全员正经法办,那朝廷说不得也会伤筋动骨。
也是因为这样,他们这群贪官污吏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但看徐将军的态度,或许昭示着摄政王已经开始对户部的不满了。
这么一想,咸德佑心下决定回去同户部尚书要好好商议一下此事,或许是该在这个风口浪尖,敛下锋芒避避风头了。
“真的只是如此?”得了徐志朗这样的回答,汪厦半信半疑地反问。
徐志朗理直气壮地回道:“当然,毕竟我们虽是正规军队,可双拳难敌四手,想挡也挡不住那数以万计的流民草寇。如果不是这样,那难道汪大人有什么高见不成?”
闻言,汪厦觑了一眼咸德佑,没说话。
或许是他被咸德佑的猜测带歪了吧,他还以为徐志朗带着赈灾银两,特意绕道到虞省上属直辖的沂威省,是要拿着这些钱去跟两江总督齐志用示好呢。
不过说起来,以摄政王麾下的身份,应该也不止于此吧。
这么一想,之前被咸德佑勾起来的那点子心惊胆战也就放了回去,他一施礼,对徐志朗致歉道:“抱歉,徐将军,下官冒犯了。”
见状,徐将军故意将姿态摆得极高道:“汪大人客气,只盼着您别有下次为好。”
说完,他一摆衣袍,便飞快地离开了歇脚的房间,又去张罗随行人员的安置去了。
汪厦被他这么一挤兑,脸色涨红地没说话。
一旁的咸德佑则陷入了沉思。
刚刚徐志朗的态度还是有些奇怪,被汪厦逼问之后虽然给出了相应回答,可到底还是有些站不住脚。
需要当地官府的庇护,或许是确有其事,可为何偏偏要绕道到两江总督治下的泝威省境内呢?
难道真的像他猜测的一样,徐志朗暗中和齐志用有什么勾结不成?
不过不论有无,对他来说都无甚影响就是了,他只要在这次行程中好好保全自己就行,哪管他和轩辕策是不是面和心不和呢。
这么一想,咸德佑便暂时将这些猜测都置于了脑后。
只等真确定有什么风向的改变之后,再做打算了。
而另一处,出门后的徐志朗着人监管着房中的咸德佑和汪厦,直至确定两人对他刚刚的话都没有什么私下的动作之后,才按照轩辕策前些日子暗中寄来的信件命令小心动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