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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监狱,那难闻的气味让她不由皱起了眉,陪伴在侧的侍女机灵地递上一条白色手帕,女王用它掩着鼻,径直往前走。
塔楼总体呈四四方方之状,一共五层。最顶层是一间昏昧狭小的阁楼,郎臣就被关押在里面。
而且塔楼所处的位置不太好,里头常年潮湿,因此各种电路设施老化,也没有电梯。女王踩着楼梯上了顶楼,狱卒殷勤地替女王打开铁门。
有一丝天光顺着门缝溜进了这间阁楼里,从郎臣被铁链束缚的脚踝一路往上爬,爬到她被绑刑架上的腰脊,划过她无力垂下的头颅,最后在吊着她的手的那双黑色吊索镣铐上一晃而过。
光刺激了她的虹膜,郎臣的眼皮一掀,再一掀,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
砰!
门再次关上了,光线再度被隔绝在门外。
虽然已经来过了好几次,但女王仍旧厌恶这样深沉的黑暗。她冷冷地喝令道:
“手脚麻利点儿点火!,这么黑的地方,真见鬼。”
两个狱卒连忙摸出一两只照明灯管,摁下开关将之点亮,安置在斑驳的墙壁上。
森冷的白色灯光使得阁楼里更加阴寒,挤挤挨挨的古老刑具挤在一起,它们的影子被光线无限放大,如同即将择人而噬的恶兽,团团围绕着正中央被束缚得死死的郎臣。
女王逆着光走上前来,弯腰认真端详郎臣。
她瘦得厉害,两腮微微凹陷下去,惨白的面色上染着脏污的血迹和灰土。
但只要她一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瞳仁里永远泛着明亮的神采,直接让灰败的面庞起死回生。
她整个人以双手张开吊起、双膝跪坐的诡异姿势被束缚在刑架上,好像一只鸟在天敌面前无畏地展开双翅护着自己所珍爱的——
“阿旬的下落,你还是不肯说?”
郎臣似乎被这个问题逗得忍俊不禁,唇角扬起微小的弧度:“女王次次来,次次问。您不烦我都替您烦了。阿旬已经逃离了这幽暗的海城,从此天高地远,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又怎么知道她的下落?”
“你胡说!”
女王真受不了郎臣那毫不在乎的语气。
她双指捏住郎臣的下颌,强行地抬起郎臣的脸,分明看见那双明亮的眼里还燃着希望的火苗。
“在你心里,必定笃定着阿旬会回来救你。郎臣,你再嘴硬,你的眼神可骗不了人——如果有面镜子给你瞧瞧自个儿的眼神的话。阿旬能回来救你,就一定有所倚仗。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一定去了南部的赫古拉海歌城,想寻求巫姆一族的帮助。
毕竟你和巫姆一族的圣女渊源深厚,这次我绑了你,正好给了巫姆一族向索恩娜大区宣战的理由——”
郎臣睁开了眼,森冷的灯光映照进她的瞳孔,居然让她焕发出一种骇人的生命力:
“那女王您可一定要留着我的命,到时候好作为和谈的条件。
要是我真的死在这了,不说阿旬,就是圣女和她的巫姆们,也会把您这索恩娜大区掀个底朝天的。”
啪!
女王扬起手,狠狠给了郎臣一巴掌。
她真讨厌郎臣这个样子——理所当然的傲气、永不绝望的神采、半分不让的锋芒,简直和阿旬一模一样。
女王爱阿旬的神秘,也爱阿旬的傲骨和锋芒;
但她讨厌郎臣,更嫉妒她们两情相悦,嫉妒她们如此相像,这简直要让女王失态发狂。
“我当然会留着你,郎臣。
“我要让阿旬回来救你时,亲眼看见你丑陋残缺的模样,看看你这个触目惊心的残次品,还能不能让她喜欢。”
女王说着,松开郎臣的下巴。郎臣的头颅立刻无力地垂落下去,带动身后的锁链哗啦作响。
女王舒展手掌,指尖顺着郎臣的黑发往下抚摸,暧昧地抚过对方的后颈的脊骨,留在她的肩胛中央。
第50章
Chapter50
漆黑寂静的阁楼楼梯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栖息于阁楼中的女人敏感地撩了撩眼皮,却因为浑身无力而没有丝毫动作。
这脚步声并不是女王或者任何狱卒的,因为她们的脚步总是带着人鱼一族特有的倨傲和慢条斯理,天塌下来她们也会维护自身的风度和礼仪,绝不会如此慌乱。
是谁来了?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似乎也将女人心脏跳动的频率提高了。
在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她浑身的血液已经悄然开始了加速流淌,她迟钝的感官和肌肉重新开始了活跃,无声地回应着那脚步声,期待着那脚步声的主人冲破这牢门——
解救她。
包扎她。
拥抱她。
在那个午夜梦回、接受凌迟之苦时仍旧被牵挂在心中、萦绕在唇舌之间的信仰一般支撑着她熬过这两个多月的时间的名字冲到喉咙口的那一刹那,门轰然被打开。
算不上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扑涌而来,瞬间将狭窄的暗室填充;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风一般的窈窕娇小身影。
逆光之中,她红色的长发随着矫健的动作而在脸颊边狂舞,整张尖尖的小脸上,是灵动非凡的期待和想念以及担忧神采。
但这一切都在她踏入这间阁楼的下一瞬停滞不前,仿佛时间被谁摁下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