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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光亮全无,更是阴森。
她转身欲跑时,听见一声冷呵:“听雪!”
声音熟悉。
似乎,似乎是宋谅。
她才慢慢挪过去,看清黑暗中,那两条影子,是宋星然与宋谅。
二人皆一身玄色夜行衣,尤其宋星然,半跪于地,大腿上一片淋漓伤痕,摇摇欲坠,被宋谅搀扶着,才堪堪未倒下。
见来人是听雪,眯了眯眼,眸光锐利冷练,声线却艰涩:“你来做什么?可是她如何了?”
夜色漆黑如墨,宋星然一张惨白面孔,冷汗密布,浑似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艳鬼一般,分外渗人。
听雪倒吸口凉气,才咽着唾沫,缓缓道:“没......小姐夜里睡不着,有些心悸,遣我来拿些安神的药丸。”见宋星然皱眉抽了口气,似痛极了模样,才大着胆子对宋谅说:“咱快将公爷扶进去罢,莫耽搁了。”
听雪是不敢碰宋星然的,忙跑入内里,将明大夫自睡梦中拽了起来。
灯火一照,听雪才发现他右腿好大一个血窟窿,如今潦草用帕子堵着,都没止血,那方手帕是清嘉绣的,梅竹鹦鹉图,如今被染得通红。
连明大夫都摇头。
宋星然还逞能:“叫宋全与我包扎便好,明大夫,你去看看清嘉。”又冷着面孔交代听雪:“不许告诉她。”
宋全是明大夫手下学徒。
听雪见他一副半死不活、气若游丝的模样,才不敢耽搁半分,忙道:“我先去叫宋全哥。”
一个闪身跑了回和风院。
听雪跑回房时,清嘉围着皮毛,在炕上坐着,手中捧着本方志,捂着心口,愁眉不展。
她半点也不敢瞒清嘉,倒豆子似的,将自己所见所闻全告知清嘉。
清嘉一听,满身的血气都往头上奔涌:宋星然真叫人伏击了。
她扶着炕桌才堪堪稳住身子:“去取衣服来,我去看看他。”
清嘉匆匆赶到时,手脚都发软,巴在门框上,见宋星然阖着双目,口中用力咬着布巾,额角青筋狰狞浮凸。
明大夫坐在床边,正往他大腿处的伤口撒着粉末,在半空中飘散开来,屋内一阵血腥与药气,清嘉吸了吸鼻子,腹中酸水不住翻滚。
她压下恶心的感觉,缓缓行入房中。
宋星然痛得厉害,五感迟钝,连她靠近都不曾察觉,清嘉掏出手绢,落在宋星然额角,他才突然睁开眼,将口中布条吐了出去。
清嘉手腕被宋星然一把握住,他却用不上几分力气,软绵绵地搭在她手上:“你怎么来了?”
豆大的冷汗自肌肤上浮升,又滚在他浓长的睫毛上,乍一看似泪珠一般,显得他可怜巴巴。
他虽眼眸瞪大,努力装出凶狠模样,却不过是张牙舞爪的纸老虎,清嘉哂了声,一手捏住他的腕骨,分出只手来,替他擦汗:“与我还逞什么强?我又不是纸糊的,犯不着事事都瞒着我。”
她神色端凝起来,淡淡的、训斥的口吻:“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与你风雨同舟才是应该,总不能事事都瞒着我。”
此时明大夫施药完毕,在他患处裹了层层叠叠的纱布,轻轻一扯,他那伤口便好似又被刀锋狠狠剜下肉来,疼得狠狠“嘶”了声。
他额上冷汗止不住,涔涔淌下,清嘉看着都觉得肉疼,情不自禁跟着一道龇牙,轻声问:“这伤,究竟怎么来的?”
宋谅身上的夜行衣都来不及换,也不知他们暗中作何谋划。
明大夫将伤口包裹停当,默默退了出去。
宋星然大喘着粗气,似是疼得说不出话,眼神却是闪烁的,清嘉瞪了瞪眼,直直逼视,却又换了一种调笑的口气,摸了摸他脖子:“京中出了这档子事,我日日担心你项上人头不保,如今倒好了,大约那些能人义士取不了你性命。”
宋星然嗤了声:“我还能自己杀自己不成?”
说完,又露出苦恼的神色,良久,才听他叹道:“这些腌臜事,你不必知道。”
他受着伤,意志便不如寻常坚定。
但只言片语已足够震撼,清嘉双眼瞪圆,惊异道:“这些个贪官污吏被杀,竟是出自你手不成?”
宋星然见露了馅,也无甚好隐瞒,无奈道:“一半一半罢。”
最早出事的,是都给事中胡亮。
胡亮是言官,负责稽查六部百司,日日在朝堂上挑这个不对,挑那个不是,只一点,他是赵炎党羽,是赵严手上最趁手的一杆枪,指哪打哪。
莫说皇帝厌烦,连宋星然都嫌弃,偏这老头子油盐不进,装得一副清高模样,都要告老还乡的年纪,还日日在朝堂上呛得脸红脖子粗,一言不合便要撞柱子,以身殉国。
却被人列出了四五页纸的罪状。
李炎与宋星然简直要拍手叫绝,其后接二连三地有官员出事,又皆是赵严派系的,李炎与宋星然合计合计,这些年手上搜集的东西正愁没处使,索性一招浑水摸鱼,效仿前人手段,将眼中钉一一剔除。
清嘉啧了声,借力打力,倒像是他的作风,但仍皱着眉,打量着他如今狼狈模样:“既是你去杀人家,何以落得这番模样,被人反杀了?”
她怀疑道:“你会失算至此么?”
第58章
清嘉长发未挽,只用红绸系在发尾,方才跑动时也散了七八,鬓角碎发落在腮边,素白的小脸未点妆容,濯濯清艳,很有天然去雕饰的美态。
宋星然抬起手,将她碎发拂在耳后,低声的:“嗯?我们清嘉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猜中了。”
他嗓音还带着伤后的喑哑,低沉带笑时别有一阵缱绻宠溺的意味。
清嘉也不知,自己听他一个伤得近乎奄奄一息之人说话,是如何会面热心跳的,只无奈地别他一眼:“莫吊我胃口,快说。”
宋星然虽已过了伤口最疼的时刻,但如今捏着她软绵绵的手,又觉得浑身哪哪儿都不对劲,用气声道:“疼,说不清楚话。”
清嘉哂了声,索性站起来,将手抽了出来,无情道:“那夫君好生歇息,我也该睡了。”
宋星然疼得乏力,竟真叫她钻了空子,与她指尖擦碰而过,手臂悬在空中,显得无比寂寥,只好道:“我说还不行么。”
清嘉这才挂起笑容,将他摆在床边的手抓住,重新在床头坐下,拍了拍他的面颊,似奖励一般,哄道:“说罢,我陪着夫君。”
宋星然心情复杂,既很受用她的糖衣炮弹,又觉得她变脸太快,偏还不舍得她离开,只好吐露实情:“我今夜,是去了赵炎府上,目标是赵家长子,赵世鸿。
清嘉讶然。
他们胆子真是大,杀几条小鱼小虾也就罢了,赵家,如今只手遮天的赵家也敢闯进去,且若她不曾记错,赵世鸿是如今大皇子的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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