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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高的灯王,气喘吁吁。
清嘉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宋星然之所以不在身边,是去答题赢这劳什子灯王去了,他倒是不负所托。
这灯王乃是朱雀门前游龙戏凤宫灯的等比微缩版,普天之下只此一盏,此刻在小吏手中提着,因他火急火燎地奔来,这灯王也被顺带着转了起来,龙身、凤尾材质殊异,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下,流溢出七彩的辉光,活灵活现。
清嘉接过灯,赞叹不已。
那小吏笑言:“夫人不曾瞧见,大人为赢下此灯,也是经过一场酣战的。”
清嘉好奇。
宋星然却摆了摆手,温言道:“多谢你,快回去吧,想必摊位上事情不少。”
那小吏一拍脑门,才兔子一般闪入人群。
清嘉一手提灯,好奇道:“夫君,方才是谁与你争抢呀?”
宋星然揽着她,走出街角。
朱雀街外,虽是人头涌动,一派喧嚣,却是有条不紊的,叫人丝毫想不起,方才一场厮杀酣斗的惨烈。
“是个熟人,鲁阁老家的小儿子,如今在礼部担着员外郎的差事。”
清嘉摇了摇头,并不知这是哪位,笑吟吟地往他口中灌蜜水:“今日争抢灯王也是礼部出的题,他们自家人却抢不赢我家夫君,果然我家夫君天下第一厉害。”
宋星然咳了声,老脸竟罕见一红,才要解释这些小事其实上头的官员才懒得理会,却突然听见一声骂:“要你又有什么用!”
这声线熟悉,夫妻二人皆侧目而视。
竟是郑玉柔,此刻正指着个绿袍公子的脑门,破口大骂:“我不过想要盏灯,你也能输与别人,如今提回这残次之货,谁又稀罕。”
她伸手一推,绿袍公子手中的走马灯便摔在地上,灯油溢出,轰地一声蹦出火焰,将灯焚了个大半。
雪地遇了火,很快将烈焰熄灭,花灯碎片零落在雪地上,湮出一滩灰黑的痕迹。
清嘉暗道可惜,方才匆匆一瞥,那灯上图样精美,车驰马骤,旋转如飞,也是难得的精品。
又联系起郑玉柔的骂言,问:“那位绿衣公子,可是玉柔郡主的夫婿,鲁阁老家的小儿子?”
宋星然轻点了点头,点评道:“鲁文忠过得委实艰难。”
那边,郑玉柔似注意到二人视线一般,怒目扫过,恰见他们二人若看戏一般,表情阴沉,愈发难看。
她眼神直勾勾地锁在清嘉手灯王,柳眉倒竖,竟是羞愤的模样,半晌,她向后踉跄一步,一脚踹在鲁文忠脚面,拂袖一摆,喝道:“回家!还在外头丢人现眼作什么!”
鲁文忠也瞧见宋星然,冲他点点头,神情尴尬,然后便冲上跟在郑玉柔身后,略显著急:“娘子!”
竟是一点也不生气。
这脾气,阖京的公子也是找不出能与他匹敌的,清嘉笑了下:“太后娘娘用心良苦,这位鲁大人着实不错。”
宋星然也赞同:“是,鲁家家风清白,鲁二更是老实忠厚,十分包容。是个读书人中难得的正经人。”
此话不假,读书人难免有些酸腐气在身,许多自矜才华,眼高于顶,满腹的花花肠子,伪君子,假正经,徐长陵便是个中翘楚。
宋星然嘛,从来风流,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清嘉噗嗤一笑,戳了戳宋星然腰间软肉,揶揄道:“夫君倒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不正经。”
宋星然大掌将她作乱的手抓住,十指交缠,无奈道:“谁同你扯这些。”
从前的行为都全成了她的话柄,时不时就翻出来刺一刺,若在从前,宋星然或许会烦,如今只抓着清嘉这些拈酸吃醋的小情绪,来证明清嘉对他的在意,心中灌了一壶蜜水似的,又甜又涨。
清嘉才没有这些风花雪月的心思,盯着郑玉柔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郑玉柔那表情,总瞧得我心有余悸。”
难免想起皇孙周岁宴那日,郑玉柔与祝清萍情同姐妹的模样。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也不知会做什么妖。
宋星然嗤了声,眉目间都有不屑,傲然道:“你是孕中多思,哪个不长眼的敢冒犯你。”
清嘉笑了下,长长短短的烛影明灭,投射在她脸上,显得恍惚迷离,她沉默不言,与宋星然走在喧闹的街头。
大约是如今日子太好了,总怕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才怕一点点波澜都会打破如今的平静。
京城的平静并未被朱雀街头的一场打斗搅乱,都没有引起多少重视。
但清嘉作为亲历者,难免心有记挂,与宋星然追问。
宋星然说,事后只抓住了两个落网之鱼,也抓回顺天府拷问了,只说两队人马是京郊的争抢田地所致。
乡野之人,动起粗来失了理智。
清嘉却不相信。
那些人,各个飞檐走壁,杀起人来恍若杀鸡一般,岂是乡野村夫该有的身手。
她如此说时,宋星然突然将她搂入怀中,说:“近来京城不太平,乖乖在家中养胎,莫叫我忧心。”
仵作验过伤的,那些死者死状堪称惨烈,笃定下手之人功夫高深。
但又如何?
天子脚下,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祸乱?又再拿不出旁的证据了,京兆尹也不敢下论断,为了保住头上乌纱,只草草结案,至多担一项巡查不利的轻微罪责。
但李炎亦是亲历者,亲眼见那些人手上招式,说是军中兵士出身,二人查不出端倪,却总觉得,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果不其然,出了正月,京中竟接连出了几桩命案,还全是官吏,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家中,手上无一例外,都抓着一纸罪己诏,清楚分明地列出自己为官多年来,贪污、栽赃、结党等罪行。
关键这几位,平日素来清正,掩藏得可谓天衣无缝,连皇帝都哗然,下命顺天府彻查,都察院协理。
莫说连官居佥都御史的谢云嵩,忙得热火朝天,几天几夜歇在官署,各司衙门也都人人自危,盘算不停,生怕被都察院揪出问题,宋星然是户部的主事,自然不能幸免,也好久都不曾着家了。
清嘉倒不担心宋星然被都察院盘查,他这人周全妥帖,滴水不漏,想来朝廷查不出他的过错,更怕外头那未名身份的侠客对他下手,怕腹中孩儿甫一出生便成了孤儿,再加上月份也大了,身上酸软,夜里都难安睡,全赖明大夫的安神汤,才堪堪捡一会睡眠。
这日,清嘉早早服了汤药,还是辗转难眠,又有阵阵心慌之感,实在很不舒服,索性披衣起身,唤听雪去请明大夫。
听雪夜里也迷迷糊糊的,倏然一阵阴风闪过,手中灯笼明灭不定,吓得瞌睡全无,再定睛一看,明大夫那草庐门前,赫然站着两个佝偻着的长条身影,姿态诡异,浑似野鬼一般,登时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灯笼也坠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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