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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不需要算无遗策,因为这两步都不需要她自己去完成;蓝祈负责取物,而夜雪权负责执行。
蓝祈只是一块垫脚石,完成任务之后便失去了价值,无所谓死活,所以楚后才会干脆地许他去留自由。
夜雪焕甚至在想,楚后给他命名为“祈”,虽是暗合他的齐姓,但为何偏偏就挑了这个字?是祈求他能逢凶化吉,还是……拿他当个向皇陵祈物献祭的祭品?
“母后真是好算计。只可惜啊……”
他冷冷嗤笑,看着湖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双袭承自楚后的凤目映着天边月色,也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隔着时空与生死,在沉默中两相对峙。
“……儿臣偏不想让母后如愿。”
他低喃着,从右手拇指上摘下凤尾扳指,抛入水中,咚地一下便砸碎了水中那张脸,也砸碎了他心中某些一直以来的向往和坚持。
他复又取出一只含羞,将锋利的刀片握在掌中,另一手抓过束起的长发,从中间一把割断,满手青丝尽数散落水中,慢慢沉入看不见的湖底。
“母后……儿臣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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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不舍
再次睡醒时已是第二日傍晚,充足的睡眠让夜雪焕养好了精神,胸肺间爽利通透,心中更有一股隐约的、从昨晚起就一直未消的轻松快意。
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甜香,比从前要馥郁许多,但也不像珑风身上那样甜到发齁发苦,正是最恰到好处、沁人心脾的甜度。
暖玉床睡一个人绰绰有余,睡两个便显得拥挤,只能侧躺着抱在一起,睡久了难免浑身僵硬。
夜雪焕翻身仰躺,让蓝祈趴在自己胸前,缓缓梳理他散落的长发。烘干了的兔毛斗篷盖在两人身上,假死状态下虽无生命体征,但必须维持住体温,是以两人的身躯都是光裸的,四肢和发丝都纠缠在一起,以肌肤温暖肌肤,亲密得仿佛从未分离。
抱了这么久,蓝祈身上总算也有了些暖意,脸色似乎稍稍好看了那么一点点,睫毛拂在他颈窝里,随着他胸口起伏微微颤抖。
夜雪焕躺了一会儿便起身穿衣,拆开纱布检查蓝祈的伤口。
蛇眠药效惊人,不到两日时间,双手掌心里的刀口已经基本愈合,厚实的血痂正在从边缘开始逐渐脱落;左臂上的大片创面也在迅速收口,刚长出来的粉嫩新肉覆盖住暴露的骨骼,血管和经脉有重新连结的趋势,看上去已不那么狰狞可怖。
但奇怪的是,那些撒上去的药粉完全不曾被吸收,被长好的皮肉顶出了伤口,浮浮的一层,甚至连一点血珠都没沾染上。
蓝祈的身体到底还是蛊化了一部分,何况他体内的契蛊还直接来源于珑风,血液被最纯正的异血所同化,不能与任何外物相融,除了已经与他相融过的契主——这就是当初玉恬对异血的描述。但这种所谓的相融也是单向的,蓝祈的血能融入夜雪焕体内,反之则不行。
换言之,蓝祈的伤后恢复只能依靠他自己。
虽知无用,夜雪焕还是执拗地又上了一层药粉,细细包扎好了,将他裹在斗篷里,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枝,这才出了石室。
这处山谷十分奇特,四围山壁笔直朝上,光滑如镜,一看就是人工打磨过,根本不进不出;虽然不似西丘陵里那般毫无活物,但除了天上的雁鸟和水里的游鱼,没有任何其他走兽。
这说明至少在地面上并没有出路,若是又有什么奇怪的机关,就只能等蓝祈醒来再找了。
山谷中难辨方位,但既然只与皇陵隔一道山壁,难免就让夜雪焕想起了荒民口中的“圣山”,以及有关圣山的古老传说。
——神子穿越过死生一线,由死渊降临圣山。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石室中的蓝祈一眼,觉得这传说怕不是也与珑风有关。
他暗骂白氏不靠谱,也不知道要知己知彼,多调查调查荒民,把这传说查得再详细一些,比如神子降临圣山之后要如何离开,说不定他现在还能有点头绪。
但他暂时也无法多想,睡了整整一日,早已饥肠辘辘,必须先觅食。
石室里留有弓箭,此时正是傍晚,雁鸟纷纷归巢。这些野鸟没见过人,更没经历过捕猎,毫无戒心,随随便便就让夜雪焕打下两只,拎回去拔毛剖腹,直接架在火上,烤得油香四溢。
他多年行军,野外生存的技巧自然熟练,从前经常与手下将士在荒滩草甸上纵马打猎,夜间就生火烤肉,何等洒拓快活;如今却只能困在这山谷中自食其力,再肥美的雁鸟都食之无味。
天色又黑,他想将蓝祈抱来火边取暖,刚上手就察觉了异常;蓝祈身上竟还保持着他傍晚醒来时的体温,虽然远低于常人,却也比暖玉床上要热乎些,明显不是焐出来的。
他猛地掀开斗篷,果然见蓝祈胸口有了细微的起伏,缓慢却十分规律;他贴耳去听蓝祈的左胸腔,果然也听到了细弱却又稳定的心跳声。
还不到三日,蓝祈竟已恢复了生命体征!
有了心跳和呼吸,就意味着他并未完全蛊化,在蛇眠的药效下脱离了生命危险,很快就能醒来。
夜雪焕险些喜极而泣,一把将蓝祈拥入怀里,狠狠吻着他微分的唇瓣,喃喃道:“乖宝贝,我的好蓝儿,你还是舍不得离开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