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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温家画楼里一名画师的作品被禁中看中,收藏入宫,却不知是何人、何时、何许作品,欧阳修也只在亲友间开怀一番,未广为宣传。
倒是日前来温家画楼的孟愈章,以及稍后造访的李嵩年,之后又来过数次,且与欧阳芾一直保持联系。
李嵩年首次到访时,便开门见山对欧阳芾道:“你年纪轻轻便善画敢画,虽为好事,但终究多率性之作,临摹亦未加分析,日后恐不能持久精进,你既已掌握笔墨技巧,可先从临摹古画起,多看、多分析他人画作优劣,长此以往自有心得。”
“是,我会记住,多谢先生。”
他又教欧阳芾如何从画中看出不同技法,如何看出哪些是写生而来的画,数次往来后,间或将自己家中收藏的古画示她,教她临摹,告诉她,写生须与临摹结合,前人传下来的画自有气韵蕴含其间,临摹日久,落笔便附有他们的气韵。
李嵩年、孟愈章二人虽沉肃端谨,不苟言笑,然在指导后辈一事上却愿倾心相授,也许同欧阳芾的师傅郭熙一般,既有惜才意,又出于对自身术业的热爱,看到走在相同路上的晚生总愿多帮助几分。
欧阳芾后来想,若非她已然拜郭熙为师,当以李孟二者为师,方不辜负他二人传道授业之恩。那也是后来的事情了。
却说欧阳芾画作得皇帝赏识一事,冯京并不知晓,因欧阳芾自己觉得这事和后世中彩票一般,只有一次,没有下次,故未尝多告知与人,以免拉高他人期待值。
这日冯京在家,本在案前挥毫写字,后觉疲累,便放下笔,站在一道墙壁前欣赏挂在墙上的画作。
他看着看着便唇角轻扬,笑了起来,直至冯母朱氏从他身后走近。
“笑得这么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想着意中人呢。”朱氏调侃道,冯京这才发觉母亲过来。
“娘。”他接过朱氏手中茶盏。
“趁热喝,”朱氏被冯京扶着坐下,道,“你同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了中意的姑娘,嗯?”
冯京低首,面色微赧,却也肯定道:“是,孩儿......有心仪的女子,未曾和娘提起。”
“是画这幅画的姑娘?”
“是,”冯京道,“也是之前您过寿时,孩儿送您那张画的作者。她是欧阳内翰之侄,我与她此前便是因画结识。”
“这事我听你说起过,还有些印象,”朱氏道,“她既出自翰墨之家,又有才情,你喜欢她也在情理之中,但听说她在市井街头卖自己的画,不似性情贤淑的女子,不知往后能否安分守己......”
“娘——”冯京打断道,又骤然发觉自己失态,“......她很好,哪里都好。”
“是是,你喜欢她,自然认为她哪里都好,”朱氏拍拍他的手以作安抚,温声道,“但你别忘了,富公自去年起便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上次赴宴,你也与富公之女见过一面,你对她便无半分心动?”
“富姑娘温婉淑德,蕙质兰心,孩儿对其唯有尊重,无丝毫他念。”
朱氏见说不动他,也知当下不好再劝,只道:“你的婚事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我不会勉强你,但你可以再多考虑考虑,不必急着应答。”
四月初繁花正盛,以往每逢此时,欧阳修便爱邀朋携友共赏春光,并吟诗作对,诗酒唱和,这回也不例外,只是相伴之人换成了京城同僚,共携家眷于灵喜园置宴酬对。
司马光任并州通判,前不久已离京,故未参加宴会,此番来的是吴充、韩维、刘敞,还有曾巩和王安石。
吴充和王安石同在群牧司任职,韩维早先受过欧阳修提荐,目下正供职于太常礼院,知制诰刘敞则善经学,与欧阳修往日问答切磋颇多,三人皆为饱学之士,年岁又与王安石、曾巩相仿,故相互之间很快熟络起来。
“听说我家官人与王先生乃同年同月同日生人,两人现下还在一块任职,你说天底下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吴充的夫人许氏兴冲冲道。
“是啊,据闻有此种缘分之人,必得亲上加亲,最好莫过两方子女也结为姻缘。”韩维的夫人杨氏附和道。
“说什么没谱的事,王先生还未成家,怎就说到了两方孩子的事。”欧阳芾的婶婶薛氏在一众小辈面前显得端庄得多,走来便听到几人议论八卦,于是出声打断道,又见欧阳芾在旁吃着盘里的蜜饯,耳朵里还在专注吸收着八卦,推了推她道,“快别吃了,你叔父喊你过去。”
“哦。”欧阳芾忙擦擦手和嘴,小跑入竹林。
欧阳修作了首咏竹诗,其余五人各自和诗一首,也咏竹。欧阳芾去时,几人正在调笑:
“回回介甫和诗非押次韵,显得他独高一筹,倒显得我们逊色。”
“谁说不是,你让他不用次韵作一首,没准他反倒不会作了。”
“哈哈哈......”
欧阳芾听在耳中,趋步近前道:“叔父唤我何事?”
欧阳修瞧见她,招手示意她在身边坐下,面上仍挂笑意:“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