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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底下人道,王提刑昨日亲点了位州学学官,不知此言是否为真?”
王安石道:“确有此事,知州以为不妥?”
谭昔崇略略咳了声,王安石办事偶或不依常理他是早有耳闻的,却未料甫视了一日,便将一小小的监酒殿直判了州学学官,此可谓闻所未闻。
“王提刑判他为学官,可是因他作于壁上那首诗,‘呢喃燕子语梁间,底事来惊梦里闲,说与旁人浑不解,杖藜携酒看芝山’?”
“此诗虽平直朴素,无多技巧,然贵在情致畅达,意趣雅练,”王安石道,“昨日我与此人对谈,考问他世务皆能对答一二,做一州学学官足矣。”
“可,此事从未有过先例......”谭昔崇犹在顾虑,然王安石态度强硬,难以改其想法。
“选拔人才,当以能力是否胜任为考量,何须因袭先例。昨日州学生持状立于廷下,请差州学学官,不知知州可曾闻见?若本州人才皆得拔擢,学子岂会因无学官任教而群聚于廷。”
“这......”
“我既判他为学官,日后他若教得不好,责任自在我。”
言已至此,谭昔崇再无话可说,只得遵从。
又谈些其他事务,过了片刻,知州家人前来传话:“老爷,娘子问您公事是否忙毕,可在家中用食?”
谭昔崇面上陡然尴尬,叱道:“没见我在同王提刑议事,吃什么饭,晚些再说。”
“无事,天色已晚,是该歇息了,”王安石却合上手底官员册籍,道,“既家中人惦念,知州还应早些回去,余下事务我自处理便可。”
谭昔崇忙顺势作揖,道:“那便有劳王提刑,王提刑也请早些回去歇息,陪伴家人罢。”
谭昔崇走后,王安石又坐稍许,罕见地感到丝寂寥,这寂寥陌生而又熟悉,他知是出自何方,只刻意忽略罢了。
翻了翻手底册籍,心思仍旧渐渐旁移。
此时距他离开宁国已有四日,算算时候,最迟昨日欧阳芾也应抵达曾巩家中了,他思来想去,唤来一人:“备墨。”
第36章
一封家书寄至太平州当涂县,然两日过后,得到的回信却使他意外。
曾巩言,介甫何以将寄给阿念的信寄至他家?阿念未曾来过他这里,介甫确定她已抵达?也许路上耽搁,也许阿念始终便未曾动身,介甫不若寄封信往宁国,问问她是否仍在原处。
阅信后,王安石蹙了眉头,接着写了封信至宁国。
这封信自然不可能有回音,于是又等三四日,曾巩的第二封信也跟着寄来,言道欧阳芾确实未至他家。
这下王安石彻底坐不住了,将公务一日之内忙毕,连夜赶回了宁国县,询问驿馆掌事,可知欧阳娘子去了何处。
“娘子未与我们言过,不知去了何处,只知提刑上午离去,她下午便跟着离开了。”掌事查了出入簿册道。
无数猜想霎时冲入脑海,王安石遍身泛冷,目眩着倒退一步,几站不稳。
他撤开仆役的搀扶,心下突突地跳,强自定神道:“......沈存中呢?他还在此地否?”
沈括觉得自己明明没做甚么,却莫名有种心虚感。
“想清楚了再言。”
此哪里是询问,分明是审讯的口吻。沈括不敢同情绪正在某种边缘的人对抗,弱道:“二娘确未与我言过她会去何处,不过......她前几日一直对我所载的活板印字一篇兴趣甚浓,还问我对方是否居住杭州,向我要了详细方位......”
“活板印字?”
沈括忙将自己那篇递予他看,王安石粗粗览罢,问他:“她何时问的你详细位置?”
“应是在她离开前一两日。”沈括忆道。
王安石思忖着,又道:“还向她言了甚么,尽与我道来,另,将告知她的位置抄份予我。”
沈括叠叠应声。
杭州,毕氏书坊后堂。
“瞧,如此便烧制成形了。”
秀娘用火钳小心将滚烫铁板从火中取出,示范道,“看这字,是不是已融了些,此时覆张板在其上,便可将字印压平,这般制出来的字清晰分明,整齐均匀,看上去犹如墨印。”
“我来试试。”欧阳芾袖子抽高,跃跃欲试。
秀娘便退至一旁让她尝试,俄而提点她如何操作,往返于前厅后堂之间的毕文显时不时朝她二人瞄上两眼,道:“小心些,莫让人家娘子烫着手。”
“晓得呀,你忙你的就是。”秀娘提声回道,随即与欧阳芾相视而笑。
她实是喜欢这位欧阳娘子得紧,除与她年纪相仿外,还因她无丝毫官宦儿女的做派,尤其是喜欢自己上手这点便同其他富家娘子不一样,起先她还怕自己在对方面前显得粗鄙,谁料对方男装一换,袖子一撩,干起活来便不分你我了。
毕文显无奈摇首,欲退去,忽见仆役匆匆奔来道:“前厅来了位官人,正在铺内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