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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旧前来拜望,欧阳芾意外在其中看见冯京的身影。
冯京是与同僚一起来的,因他是初次拜会欧阳修,欧阳修十分热情地与之在前厅畅聊许久,末了还邀他们留下用过饭再走。
欧阳芾只在开始时被她叔父领着于人前介绍了一番,之后便一直待在屋外,百无聊赖地听着里面人相互恭维客套的话语。
除冯京外,另两位造访之人均在馆阁任职,一位叫做贾翀,目下正任集贤校理,另一位名叫贺为岺,为直院。欧阳芾见过贺为岺,当日在温家画楼,便是他提出对她画中景象的质疑。
三人临走前,薛氏特意吩咐欧阳芾送送他们,欧阳芾对她婶婶的用心再明白不过,却也只有无奈跟随三人一同走出家门。
“不劳二娘相送,我们自行离去便是。”冯京在门外对她道。
欧阳芾道:“没事,我同你们再走一段,反正我今日也无事。”
冯京还想推辞,旁边贺为岺附和道:“难得欧阳姑娘有心,当世兄就莫要推辞了,还是说当世兄不想见到欧阳姑娘?”
“自然不是——”冯京欲解释,又听贺为岺笑道:“前几日不知是谁,听说欧阳公一家要离京,魂不守舍,又闻欧阳公一家最终不走了,即刻便来拜访,如今倒似病好了,见着人也不眷恋......”
“晦之!”冯京将他话音截断。欧阳芾难得见他脸似熏染般泛红,但她未及多看,便见冯京将脸偏开。
“晦之也未说什么,只说当世兄对欧阳公眷恋颇深罢了,当世兄不必激动。”贾翀在旁添油加醋。
欧阳芾被他二人逗笑,笑罢言道:“我知道,叔父也很欣赏冯学士,冯学士,你不是单相思哦。”
“二娘......”冯京无奈道。
“哎,这就叫‘情投意合’——”贺为岺无缝衔接。
在场除冯京外的三人皆笑得东倒西歪。欧阳芾瞧见冯京的脸又熏染上一层颜色,直有往眼角蔓延的趋势,但他又一次将头偏开了。
“叔父这次能为官家挽留,多亏先生们的上书,欧阳芾在此谢过各位先生。”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三人还揖,贾翀道:“欧阳姑娘不必多礼,尽忠直言本为臣子应尽之责,我们食君之禄,不敢有所懈怠。”
贺为岺道:“这次群臣进谏,终令官家有所动摇,只希望官家借此机会看清忠佞,排除小人,欧阳公素有敢言善谏之名,文公和富公入两府更是众望所归,有此三公在朝,想必可以匡正时弊,肃清朝纲。”
欧阳芾动了动唇,没说什么。冯京觉察她似有话,道:“二娘想到什么,不妨直言。”
“我在想,劝说君主自古就是困难的事,官家这次也许知道宰相有错,但他还是站在宰相这边,是因为官家心中另有所求,而群臣奏疏无一考虑官家的私心,说出的话自然不会受官家所喜,其实是在让官家疏远自己。我读韩非子,上面说......”
欧阳芾未注意到,她说出“韩非子”三个字时,在场几人脸色均变了变。
“......上面说,‘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倘若了解对方的心理,便可使用恰当的方法去说服对方,对方也更易接受。”
她说完,发觉场面安静些许。半晌,贾翀方笑道:“欧阳姑娘博闻广识,没想到也读韩非子的著作。”
“姑娘的见地,确实与众不同。”贺为岺也道,但欧阳芾能感到他非在夸奖。
她目光迷茫投向冯京,冯京似解围道:“好了,此事既已过去,我们便也无需再多议论,二娘,你先回家去吧。”
欧阳芾于是在他的“劝告”下先回了家,后来再见冯京,她问及此事,冯京才轻淡地对她笑着解释:“二娘平日喜爱读书,京以为是好事,只是二娘可以多涉儒经,不必去读许多异学,这些学说杂人耳目,读得多了难免乱人心志。”
“......”欧阳芾听了,没有说些什么。
没有说,不代表不会想。百思不得其解的欧阳芾随后跑去问曾巩:“子固哥哥,你认为韩非子的书是不能读的吗?”
曾巩闻言,微笑道:“并非不能读,只是......韩非子喜刑名法术,提倡严刑峻法,与我朝治国理念本不相容,且其观点多功利而少道德,故为多数人所鄙。”
“所以它属于异|端|邪|说?”
“这也倒不至于,”曾巩又笑了,“阿念若想读书,可以多钻研儒家经典,如今天下士子苦研经术而不得者大有人在,只学一家尚难得其法,再去广读百家,岂非事倍而功半,徒扰心志。”
欧阳芾于是没有再问下去。
她并非热爱读书之人,只是读过的书遭人否定,让她难免怀疑自身。她怎么记得韩非子在后世的评价没那么差?
可她亦非爱钻牛角尖的人,这件事便慢慢搁置在心底了。
一日,欧阳芾正在同王文筠玩编彩绳,说是玩,实际是她把自己从前玩过的花样原封不动教给王文筠。女子多爱些漂亮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