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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芾受到肯定,开心不已,趁他将画收起前又道:“还有一事,介甫老师看看,这幅画和我之前画的画有何区别?”
王安石顺她的话望去,在图画上方一角找到异样。“你的押字。”他道。
“好看吗?”
“嗯。”
欧阳芾于是更开心了,指着花押道:“这是冯学士帮我设计的,就是冯当世先生,介甫老师还记得他吗?去年立冬你们见过,我原不会草书,是他教我写的......”
她未注意到身旁人顿住的动作,只管介绍那处花押要写好看多么困难,让她练了好久。
“......介甫老师?”她觉得王安石脸色好像变了,“我是不是不该押字?”
“没有,你押的字很好。”王安石道,将画收起,“作画也好,落笔简练精当,在我之上。这份礼物我会收藏,多谢。”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欧阳芾:“......先生喜欢便好。”
欧阳芾走后,王文筠见自家兄长将画仔细收在盒中,问道:“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姐姐的画?”
“不是。”王安石朝她望去,语调温和。
“那就是不喜欢姐姐的花押。”在一旁听完全程的王文筠敏锐觉察到什么,“我去和姐姐说,让姐姐以后不要押字了。”
王安石走近,摸了摸她的头:“不必。她喜欢押字,押了便是。”
“可是哥哥不喜欢,为何还要将姐姐的画收藏?”
“......”
“哥哥言不由衷。”王文筠道。
走在路上的欧阳芾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该加衣裳了。
第11章
正月里的某日,欧阳芾被叔父叫至书房。
欧阳修桌上摊着两张笺纸,示意她看:“你来评评,这二者谁更胜一筹?”
欧阳芾望去,两张不同字迹的笺纸各题诗一首,左边文字工谨细秀,右边则更显圆润自如,她认真品了品内容后道:“似乎还是左边的好一点,您觉得呢?”
欧阳修未正面回答她,只玩味道:“左边这首写的是景,单就内容而论,不如右边这首写人更为细腻生动,然若考虑切合题意,本次题目为‘元旦’,右边这首又不如左边这首表意鲜明。”
“所以叔父认为哪个更好?”
“这也是我将你叫来,要你评判的原因,”欧阳修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你既认为左边这首更为出色,那老夫便将此次诗文评比的最佳者定于此人了。”
欧阳芾听懂他的意思,但又隐约感觉哪里奇怪。
“你且将两张笺翻过来,看看诗人是谁。”欧阳修道。
于是欧阳芾翻过左边笺纸,是个她不认识的名字,又翻过右边笺纸,写着两个字,冯京。
欧阳芾:“......”
“……所以罪人要推给您侄女做是吗?”她终于看懂她叔父不怀好意的笑容。
欧阳修咳了两声,掩饰道:“这如何称得上‘罪人’,冯京此诗即使不排第一,也排得上第二了,不过....”他话锋一转,问道:“听你婶婶说,你与冯京此前便已相识,在你看,此人人品文章如何?”
“您确定是在问我吗?”欧阳芾指着自己,“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三科状元,我何德何能去评价人家。”
“你是我欧阳修的侄女,有何评价不得。”欧阳修不以为然。
欧阳芾只得道:“我当然觉得极好呀。”
“极好是怎么个好法?”
“叔父,你今日好像有点奇怪。”欧阳芾盯着他。
“老夫可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作诗之人,”欧阳修颇含深意道,“我问你,当日冯京作诗时,你应当在他身旁,他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欧阳芾仔细回忆道:“他似说了句您文章里的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并未解释是何意思。”
欧阳修捋着胡子笑了声:“你想知道他是何意?”
“是何意?”
欧阳修继续笑,轻拍她肩:“那就等日后,让他亲自向你解释。”
说到最后和没说一样。文人爱打哑谜,欧阳芾算是深刻体会到这点。
虽则如此,公榜之日所挂出的名单里却并不止魁首一人,欧阳修在此之前又另勾出几首颇为满意的作品,连其诗句一并附在榜上供人欣赏,以作勉励。
这其中自然有冯京的作品。欧阳芾还想过要如何安慰他,结果他看上去并不十分在意。
“欧阳公可有表露出不喜?”冯京只是问她。
欧阳芾道:“没有,他还说你的诗不排第一也排第二。”
冯京似放松稍许,又听她问:“叔父说你好像要告诉我什么,你要告诉我什么?”
冯京微滞,余光见得画楼里旁观看戏的温仪和穆知瑾二人,淡笑道:“再等些时候,我会告诉二娘。”
说到最后和没说一样。欧阳芾受到双重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