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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也不回地愣愣说道:“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是吗!?”我又惊又喜,“因为是奶奶把我们带大的啊,想起什么了吗?”
“嗯……是个穿着深蓝色衣服,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末了,他回过头向我问道,“那是奶奶吗?”
……这个回忆显然有问题,但这或许是因为看过奶奶小时候照片的缘故。至于颜色则是想象出来的:“……可能是吧……不过,不想起来也没关系,惜樽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带上青面獠牙面具后的样子还能清晰地重现在我的脑海中。
如果说回忆过去能触发珂琉的开关的话,那把过去抛弃显然是更明智的选择:“因为未来比过去更长,将在毋山遇到我的那一刻作为记忆的起点不是也很好吗?”
惜樽摇了摇头,回过身继续为描起石碑下剩下的字。
“为什么大家都不把坟墓立到毋山上去呢?”把碑文复就鲜艳的色彩,惜樽放下手中的毛笔,突兀地这么问道。
“把坟墓立到山上当然是约定俗成的做法,”将容易利用的平地留给活人,不容易利用的高山则献给死人是殡葬文化一经产生就默认下来的事,“但是我们这里流行着如果把死者埋在毋山上,就会使他的亡魂作祟的传闻。”
惜樽眨了眨澄澈的眼睛:“作祟是回来的意思吗?”
“……可以说是。”
“那不是更应该埋上去吗?”
“……你觉得死是不好的事情吗?”
“不知道,”惜樽诚实地摇了摇头:“如果姐姐的身体不在了,会想让姐姐的灵魂回来。”
“……不,让我安眠吧。”仔细想想,如果我不在了,葬礼八成还真是惜樽操办的,他说不定真的会把我埋到毋山上去,不纠正他一下就不行。虽然生死观是个人的事情,除了我不是很想被埋到毋山上以外一点问题都没有……
“姐姐,想死?”他不解地抬头看我。
“不,”我摇摇头,“就算是美满的人生也需要用一个终点……不,”我又摇了摇头:“世界上没有美满的人生,所以死亡是必要的。对很多人来说,死亡是唯一的出口。”
就好比奶奶的一生,就算是站在孙女的角度来粉饰,也无法将其称为幸福的一生。
惜樽垂着头,显得很沮丧:“可是如果姐姐不在了,我会很难过。”
我摸摸他的头,哑然失笑:“说什么呢,我又不是要马上去死……那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你还会活很久,我也还会活很久,我们都还有很长时间去做想做的事。了无遗憾地度过每一天,到不论哪天死亡降临都不会有遗憾的程度。……所以一定不要把我埋在毋山上。”
“……那……要是我先死呢?”我怎么也没想到,惜樽会问出这样的灵魂拷问来。
“……”其实,我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失踪的三年里,这个可能性屡次将我折磨的身心俱疲,我确实曾想过,如果找到的是一具尸体,就将其埋在那座禁忌之山的最顶端。
见我不回话,惜樽却笑了起来:“我懂了……姐姐,谢谢你。”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感谢,只知道自己短暂的生死观教育以失败告终。
蟹
到了可以用“春寒料峭”这个词来形容天气的时候,我使用金钱的力量将惜樽送入了听竹书院。
我自然知道这所村里的书院不会欢迎一个遭遇过珂琉神隐的人,但要我将他放到规模更大的蛇腹村的学校我又因这距离感而安不下心来。唯有带着八面玲珑的怜樽将大把钱财用于老师与其他家长身上。
于是伴随着春天的开始,惜樽继续了自己的学业。
并非没有将怜樽一起送入学校的想法,但他以“咦?明明不知道我的年龄,你敢假定我是小学生?”糊弄了过去。
以一个慈爱姐姐的形象将惜樽送出门后,我逐渐心神不宁起来。
怜樽座在饭桌旁慢悠悠地喝着他的牛奶,半眯着的眼睛却没有从我身上移开过:“……冷静一点,现在还没过去五分钟,你已经看了五十次时钟了。”
“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我——!”我终于离开了那让人如坐针毡的奇怪椅子,“我——”
“怎么了?”怜樽也一扫之前的慵懒姿态,变得紧张起来。
“我要去抓河蟹!”
“……啊?”
说走就走,为了换身的衣服我向楼上走去。
“等等、”怜樽叫住了我,“现在可是三月份、三月份!就连我也知道现在不是河蟹的季节,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我很冷静、”我小声默念,就像在说给自己听一般,“三月份也是可以抓到河蟹的,不过是比较难罢了,我能抓到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怜樽也只得无奈地目送我上了楼。
然而当我换好衣服下楼后,却看到了已经换上女装戴好假发,挂着乖巧的微笑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