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令他们舒适的距离，柔和了声线，说，“叔叔和姐姐是来找王老师的。”
    在小孩子的眼里，找王老师=王老师的朋友，王老师的朋友=自己的朋友。
    “我叫相臻，你们叫什么名字？”
    他们笑开了花，叽叽喳喳地和相臻介绍自己。
    谢怀青的表情在听到叔叔的瞬间僵了一下。
    有点无奈地，他也上前几步，蹲下来，从口袋里变戏法一样地抓了一抹空气，递过去给小孩子看，“哥哥会变魔术哦。”
    察觉到他的称呼，相臻浅浅地笑起来。
    不知道他怎么做的，但就是在抓空气，最后莫名其妙从空荡荡的口袋里变出了几根棒棒糖，给那几个小孩子一人递过去一个。
    小孩子们很开心，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另一个老师叫去午休了。
    他们有点依依不舍地和谢怀青相臻说再见。
    “叔叔再见！”
    “姐姐再见！”
    等他们都走了，相臻才揶揄着瞥了眼谢怀青，“给了棒棒糖，还是叔叔嘛。”
    谢怀青不知道想到什么，也没介意这个称呼，倒是似有若无的笑了一下。
    下一秒。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相臻的手心里，脱腔滑调的，语气轻佻，“叫叔叔？”
    相臻接过棒棒糖，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眼神有点怀疑，“你怎么做到的？”
    谢怀青轻笑一声，“口袋也可以有夹层。”
    “哦。”相臻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怎么还有我的份？”
    谢怀青扬扬眉梢，“本来就是准备给小朋友的。”
    “······”相臻捏了捏口袋里的棒棒糖。
    该死，被他撩到了。
    他们俩对着照片又看了一会儿，下课铃响了。
    相臻问他要不要去陪小孩玩，谢怀青说他逛逛回忆一下。
    相臻本来想留下来陪他，但又觉得，他得有一点独处的时间。
    “我就在前面，你有事随时叫我。”
    “好。”
    谢怀青看着相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走进了小院子里。
    他一个人漫步过长廊，又走过二楼的教室，三楼的卧室，登上了顶层的天台，又走下来，像是一个漫无目的的旅人，想把所有的景色都过一遍。
    都记住一遍。
    再回忆一遍。
    猝不及防地，他走进了一楼的阅览室。
    这间阅览室有很多年了。
    早些年只有几平米的小地方，还是王雅文省吃俭用找人隔出来的，堆了些书，都是她的珍藏，后来有人给他们送的书，都会放在这里。
    谢怀青的那三年，就一点一点看着这些书变多。
    他刚来的时候不爱说话，只记得自己叫谢怀青，想找妈妈。
    他不是直接丢的，是黎子瑄和谢允生吵架，一气之下带他来南州玩，在游乐园走丢的。
    谢怀青当时只有三岁，虽然很慌乱，但是误打误撞记得妈妈让他有危险找警察叔叔，就去了警局。
    98年监控还没有普及，连带着DNA等现代科技手段都很少，大部分人的身份信息都不在数据库里，所以警方也找过他的家长，但是无济于事。
    他最后被送到了这里。
    谢怀青记得，来的那天，天气还挺好的。
    是个晴天，艳阳高照。
    他被警察送来这里，王雅文就站在门口。
    然后他哭着叫妈妈。
    王雅文说，要叫老师。他的妈妈一定在找他，让他不要担心。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孩子嘛，记忆力也没那么好，谢怀青只记得印象最深的部分。
    当时还年轻的王雅文，弯着腰，俯着身子，平视着他，告诉他没关系，老师不会丢下你。
    孤儿院毕竟僧多粥少，很多孩子会在那个时候选择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所以谢怀青总是板着脸，装作很冷漠的样子，没有人敢欺负他，也没人敢和他说话。
    所以那些时候，最惬意的日子就是在阅览室。
    王雅文会教他们认字和拼音，所以谢怀青总是缩成一个小团在阅览室里看书。
    他那时候什么书都看。
    《白雪公主》、《一千零一夜》、《窗边的小豆豆》、《鲁滨逊漂流记》······
    一开始，他能看懂一些。后来，他能看懂更多。
    这间阅览室，就是他曾经无人问津，学会察言观色的三年里，唯二的快乐。
    还有一个，是王雅文。
    她当时只是个老师，还不是校长，但总会关注班上的孩子，也常常关照谢怀青。
    他还记得，王雅文教他认字。
    她说，“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谢怀青，你是自由的人。”
    回忆像流水一样涌进了脑海里。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