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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时秀递来的酒杯。
时秀盯着时锦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烛火下,时秀的脸晦暗不明。
“……对不起。”
烛火跳动,轻轻的呢喃声消失在无边的夜里。
时锦昏昏沉沉地醒过来,觉得头痛欲裂。
身下摇摇晃晃。
她抬起一根手指头都费力,勉强找出一丝清明,掀开沉重的眼皮。
时锦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颠簸地赶路。
赶车的人很安静。
时锦耐心等了许久,才在用午饭的时候,听到他们说了几句话。
听声音人不少。
时锦凝神,将为数不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耳朵。听清他们的话后,时锦瞳孔紧缩——
是草原人!
送走时锦这件事,除了国师,时秀谁也没告诉。
右相知道这件事情后,木已成舟。
气得他第一次不顾时秀颜面,在金銮殿上骂时秀不仁不义无勇无智。
帝相撕破脸面。
局势瞬间紧绷起来。
作者有话说:
右相:糟糕。我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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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他只是爱你啊14
面对右相的厉声质问, 时秀梗着脖子,显然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与草原开战百害而无一利,百姓流离失所, 耗费国力甚巨, 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阿姊身为公主, 维护夏国本就是她的职责。”
·
下朝后。
哐啷——
御案上的奏折被毫不留情, 全部扫落在地。
发出巨大声响。
时秀坐在御案后表情变换, 阴晴不定。
小孩子长得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时秀竹节抽条般生长,已经出具少年的身形。此时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 隐约有了帝王的威严。
宫人们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时秀心气不顺, 将手边的茶盏随手砸出去,暴戾道:“滚!“
瓷片碎落一地。
宫人们如蒙大赦,轻手轻脚退出去。
从小到大,这都是时秀第一次被人骂得如此狗血淋头晕头转向。
安王宠溺嫡子,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即使草原兵打来后,安王和王妃葬身火海, 时秀也有时锦密不透风地护着。
再后来,夏国遗臣们更是把时秀当成唯一的希望, 含在嘴里怕化了, 捧在手心怕摔了, 宝贝得不行……就连右相, 之前明明也是对他赞赏有加的。
他不过是不想穷兵黩武继续打仗了, 怎么满朝文武都和他作对?
好像他做了什么愚不可及的事情一样。
时秀越想越气, 胸口剧烈起伏, 整个殿内, 只能听到他吭哧的粗重呼吸。
充斥着毁天灭地的暴戾。
直到一个人慢慢走进来。
拥有不用通传随意来去的特权的,皇宫内外都只有一个人。
时秀听到脚步声,迫不及待地抬头看向国师,目光如同深不见光的寒潭。
“之前你说我不够强,所以才会被指责。”
“朕现在坐拥四海,难道还不够厉害吗?为什么那个老匹夫敢这么骂朕?”
时秀双手紧紧抓住御案边沿,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国师。
他仿佛在做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又好像只是在等一个满意的答案。
换成任何一个人,被帝王这么质疑,估计都立马跪下请罪了。
国师稳得很,不疾不徐地表示:“陛下心中早有答案。”
“帝权旁落。”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国师嘴唇一碰轻飘飘说出来,如同惊雷落入时秀心中。
国师眼睛都不眨,句句直戳年幼的帝王最隐晦的心思,“维护帝威是为臣的本分,但是你看今日朝堂上,有多少人做到了?”
“无论忠臣、孤臣、近臣,你又有几个可以真心信任的人?”
时秀僵住。
答案毫无疑问,他一个都没有。
甚至就连他此刻坐下的皇位,都是右相一力扶持他上去的。
也不是因为看重他的才能,而是他那些叔叔伯伯堂兄弟死绝了,纵观夏国皇室,只有他一个选择而已。
时秀忍不住顺着国师的思路,如果哪一天右相不满足做臣子了,想要给夏国换一个姓氏,他有什么反击的倚仗吗?
会有人为了保护他举起刀剑吗?还是反而掉头冲着他举起武器?
时秀越想越没底气,他仿佛置身万丈悬崖之上,随时可能一脚踏空,然后粉身碎骨。
原先被冒犯的愤怒烟云般散去,惶恐却如附骨之蛆冒出来。
时秀急急道:“国师救我!”
国师轻轻一笑,伏身挡住稳操胜券的不屑眼尾。
他声音依然是温和的,就像小巷子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不动声色地蛊惑。
“天下之人,就像湖里流动不歇的水。一石一堤就能轻易改变水流走向。”
“早朝的事看似汹涌,但关键是后面谨慎观望的大多数,他们会因为你的落子改变意向。”
“右相冒犯你的事已经发生了,很快就会传开。如今全天下人都在等待你的态度,然后做出相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