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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说半天也没听见回应。一抬头才看到自家表弟已经愣做木头。徐家煦提高了音量:“你听没听见啊!”
冷不丁被吼一声,徐邵华回过神来。他小声问表哥,言语里不确定,带着点心疼:“哥,你就这么弄吗?不帮他镇痛吗?”
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在颤抖。
“他要能感觉到痛就好了。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处理完伤口,徐家煦还有事情,要先走,输液的事,留给护士做吧。
等陈听白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徐邵华,徐邵华在握着他的手,替他撑着左手以免跑针。
先前输液的时候护士原本图省事,想打在右手,徐邵华一定要要求护士打在左手上。
他就右手能动了,再打右手,他就觉得很残忍。
而且他觉得书法家的右手,不应该拿来受罪。
陈听白想要拿手去摸自己现在穿戴得是否整齐,在别人面前,他想要尽可能的去维持那份体面,更何况是徐邵华。
“别乱动,跑针了回头要重新扎的。更何况才给你换的药。”徐邵华隔着被子摁住了陈听白躁动不安的右手,又抬手摸了摸陈听白的额头:“嗯,没那么烫了,退下来了。”
“你怎么在这?”陈听白大半个身体不能动,可是徐邵华一套动作下来,他更是僵得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徐邵华老实交代:“我来体检,遇到胡聪了。”
见陈听白眼珠子一直转,好像在观察自己到底身处何处。他没松开陈听白的手,只是接着告诉他:“这是我表哥休息室。我说你怎么这几天没开门,原来是病了。”
徐邵华故作轻松,不去想先前看到他的那些狼狈景象。
第6章
两个人说到底到现在都不算熟,陈听白已经觉得很尴尬,心事全都绕成一团杂乱的线圈,怎么都开不了口。
徐邵华则是不知道要从什么角度开口,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应该不会想要见到陈听白。
徐邵华不敢看陈听白,他怕他看着陈听白的眼睛,话就说不出来了。可是这些话,他一定要说。
不说,这个结就更解不开了,“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就是東風過耳,我以为東風過耳这样的书法家,应该是和我爸一样那个年纪了。可是那副作品我确实很喜欢,他确实跟着我很多年了,买他的时候我觉得写的很好,很狂的感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还是想要和你说对不起。”
“新工作顺利吗?”陈听白不想听那些话,打断了他。
“挺顺利的,这两周开了两单了。”徐邵华现在的感觉和上学的时候做错事一模一样,老师问什么,他回答什么。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等会,你怎么知道我工作有调动?陈总是……”
“是我爸,我叫陈听白,听风灌耳,当浮一大白。東風過耳,就是陈字。”
那天晚上陈听白醒了过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徐邵华不喜欢书法,更不认识什么東風過耳。
他只是听说自己父亲喜欢书法,喜欢附庸风雅,正巧中秋佳节,送礼的好机会。
所以他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修好那幅《滕王阁序》,所以他那天听到修不好才会那么生气。
只可惜自己会错了意,后面送他的是《祭侄稿》,自己写的最满意的《祭侄稿》。
《祭侄稿》怎么可以拿去送礼呢这个傻子。
其实他希望徐邵华能明白,他希望喜欢书法的徐邵华能明白,二十多岁的陈听白写《祭侄稿》时只是觉得颜公的天下第二行书精绝,临完后也只是感叹青年才俊,国破家亡,生不逢时,现在的陈听白看到《祭侄稿》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涂改痕迹,人在悲伤时,哪有那么多行云流水。
可惜,徐邵华不热爱书法,也不会明白。
徐邵华觉得陈听白这个名字,真好听,又爽朗,又轻快,他想到了那天在Space老板手机里看到的那个视频,当真对得起这个名字。
徐邵华看着陈听白的眼睛,讲不出任何一句话,他觉得他讲的任何一句话进到陈听白的耳朵里都是细细密密的针,既恶心,又刺痛。
陈听白啊陈听白,你知不知道,人活得太明白,也是很痛苦的。我讲不出感谢二字,也讲不出对不起,更说不出我不要你帮忙这句话。
比起这些,我喜欢更实际的,就算我自私好了。
输了液,慢慢体温降了下去,陈听白觉得舒服了好多。
他侧过身用右手拨开了徐邵华紧紧握着他输液手的手,神色如常说:“不用一直握着,他不会动的,他还是很安分的。”至少大部分时间是安分的。
“你不是要体检吗?快去吧胡聪在的。”陈听白不愿徐邵华再留在这里了。
想起他今天是来体检的,想着赶紧用这个办法把他弄走。
陈听白觉得有点委屈,可是他有他的骄傲,总不能像个姑娘一样哭着问他说为什么要欺骗我。
“害,都出来一上午了,也不急这会了,我陪你输完液再去。”徐邵华帮陈听白掖了掖被子,又坐了下来继续帮他握着左手。
陈听白心里没来由的烦闷,但是又觉得莫名其妙的开心。
天花板上的灯照得他晃眼睛,他把胳膊横在脸上遮住眼睛。
他听到脚步声,有人站了起来把灯关了,只留下一小盏台灯亮着。